15.

朝日奈光化身誇誇精：“姐姐的演技真好，差點連我也騙過了。”

雪枝不為所動：“說實話，別岔開話題。”

朝日奈光哽了一下，只好組織語言，將他加入以來的情況一一道來：“加入不難，畢竟任何組織都需要底層螺絲釘，也不例外。”

“我的本意是當一個底層員工，弄清楚這個組織的大體結構和運作方式。再結識一兩個地位略高一點的人，側面打聽一點不太重要的內幕消息當做寫作素材。”

雪枝微笑：“你說的地位略高的人，是指地位僅次於首領之下的，五大幹部之一嗎？”

“這是個意外。”朝日奈光幹笑，“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接近他。”

這就有點出乎雪枝意料了：“不是你察覺到危險，故意接近中也先生，利用他從你們BOSS手裏救下你的嗎？”

光慫慫道：“姐姐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他要是能預料到這樣的危險，早就跑路了。

“這件事情的因果關系要顛倒一下。”

雪枝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不簡單。

能命令光接近中原中也並且不怕他反噬的……

她壓低聲音：“你的意思是……你們BOSS讓你接近中原中也。然後和你演了一出沈東京灣的戲，目的是讓你和中原中也綁在一起，方便你監視中原中也？”

光連忙擺手：“沒有沒有！”

“也沒到這個程度。”光哂笑，“BOSS很信任中也，而且他可從來沒有單獨找過我。”

“最初認識中也是意外，BOSS註意到之後，做了一些安排，讓我不得不一點點借中也的勢以保全自己。”

雪枝轉換思路：“聽起來怎麽像在撮合你和中也先生？”

“這樣說也沒錯。”光聳聳肩。

雪枝恍然大悟：“所以沈東京灣這件事是你們BOSS故意的，任由中也先生救你也是他故意的，就是為了讓你們相互信任，徹底綁定。”

“那他還真是用心良苦。”她撇撇嘴，“你就白白被打上了疑似臥底的標記？”

“他自己知道我不是，中也相信我不是，疑似就疑似，又不會有影響。”光這樣說。

但他並不是真的不在意：“必要的時候，BOSS也可以選擇把疑似兩個字去掉。畢竟忠誠又有能力的部下很珍稀，聰明的助理卻很好找。”

“噫，你們BOSS心真臟。”雪枝不滿，“就這樣你還打算繼續給他幹活？”

“別跟我說你真的對你的中也上司忠心耿耿死心塌地，覺得他沒你這個助理不行啊。”雪枝警惕地看著他。

“怎麽可能，姐姐你還不了解我？”光摟住雪枝的肩膀大笑，“你弟弟我可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利己主義者啊。”

雪枝嫌棄地推開他：“哪有你這樣說自己的。”

她接著問光：“那你打算什麽時候離開港?黑？”

“很快了……”光自信滿滿，“今天過後，中也對我的信任度會更高。我已經籌備好，等我把想查的事情查清楚，就能立刻脫離港?黑。”

“行，你有數就好。”雪枝點點頭，“註意安全，有我能幫上的忙別顧及面子。你們BOSS這麽陰險，指不定有什麽後招呢。”

光笑嘻嘻地說：“好好好，到時候一定找世界上最厲害的姐姐大人幫忙。”

聽起來就很敷衍。

雪枝氣得扯他頭發，嚇得他護著頭發三步並作兩步跑出房間。

房門在身後合上，朝日奈光收起慌亂的表情，微笑著捏碎手裏的監聽器。

——

雪枝和福澤諭吉一起吃了一頓溫馨的午餐，就返回東京了。

她今天打算去探望七弟朝日奈棗，他最近忙著上課和跑步訓練，已經兩個星期沒有回家了。

距離一年一度的箱根驛傳只剩不到兩個月，寬政大學田徑競技社正處於緊張又忙碌的訓練狀態。

雪枝抵達寬政大的時候，午休時間剛好過去，朝日奈棗正和他的隊友們一起，在操場上訓練。

十個正選，兩個替補，加上一個教練，十三個人聚在一起在做熱身運動。

雪枝看看自己身上的薄外套，再看看他們身上的運動背心加短褲，忍不住心生感慨。

她中學時期也加入過運動社團，也是這樣熱血又赤忱啊。

正在熱身的棗看到雪枝，朝她揮揮手。

他的隊友們也跟著看過來，好奇又熱情的樣子。

雪枝笑著對他們點點頭，走到旁邊的看臺上坐下，示意棗繼續訓練，不用管她。

原地熱身運動結束，年輕的教練叮囑他們幾句，讓他們跑圈熱身。

雪枝看著教練走向她，起身走下看臺，主動打招呼道：“清瀨教練，好久不見。”

清瀨灰二是個容貌清秀的娃娃臉青年，卻不會給人弱氣的感覺。因為他的目光總是堅定的、充滿希望、昂揚向上的。

他的笑容十分有親和力：“朝日奈小姐，又見面了。”

“關於朝日奈的一些事情，我想和你談談。”親和力十足的笑容沒能掩蓋他的擔憂。

雪枝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你說。”

清瀨灰二一開口就是驚雷：“朝日奈他，似乎有放棄跑步的打算。”

“怎麽會！”雪枝難以相信。

朝日奈棗從小就喜歡跑步，這麽多年下來，跑步已經成為他人生的一部分。他對跑步的熱愛從未減少，反而越來越投入，或者說沈迷。

他沈迷於跑步時強風拂面而來的感覺。

和他關系最好的九弟昴，就是在他的影響下，堅定了成為籃球運動員的夢想。

這樣熱愛跑步的棗，怎麽可能放棄跑步？

雪枝不願意相信。

可是她也知道，清瀨灰二不是無的放矢的人。

清瀨灰二略帶抱歉地看著她：“我也希望我弄錯了……”

雪枝很快整理好情緒：“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請問有什麽是我可以做的？”

“不用太過擔心，我這邊也只是初步判斷。”清瀨灰二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麽大，連忙寬慰她。

“後續我會持續關註朝日奈的情況，也希望你能找機會和他聊聊這件事情。”

雪枝點點頭：“我會的。”

她頓了頓，不知怎地想起她念高中時候的事情。

“或許，是因為我的原因。”雪枝鼻子一酸，自責與恐慌齊齊湧上心頭。

清瀨灰二一個激靈：“你怎麽了？”

他有點慌：“要是被朝日奈那個姐控知道，我把他姐姐弄哭了，他會殺了我的啊啊啊。”

雪枝沈浸在回憶中，沒有發現他的慌亂。

她自己現在也慌得不行。

如果是因為她當初放棄網球，讓棗認為就算放棄熱愛的東西，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話，她一定會後悔一輩子的。

雪枝一想到棗放棄熱愛的跑步，多年以後才後悔，卻已經追悔莫及，她就自責得想哭。

清瀨灰二絞盡腦汁安慰她：“棗就算真的想放棄，也肯定是深思熟慮之後才做出的決定，怎麽會是你的原因呢。”

“就是我的原因嗚……”如果沒人管她，讓她沈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她或許會慢慢將情緒消化掉。

此時身邊有人安慰，雪枝的情緒崩潰得更厲害了。

“好好好是你的原因，你別哭啊。”清瀨灰二手忙腳亂，“不然他們還以為我怎麽你了。”

他偷偷回頭往操場看了一眼：“啊啊啊朝日奈他看過來了啊他跑過來了！他看起來像是要殺了我。”

“姐姐！”棗橫穿操場跑過來，氣喘籲籲地來到雪枝面前。

他喉嚨發緊，眉頭緊張得快要打結：“姐姐你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棗說著瞪向清瀨灰二：“教練，你對我姐姐做了什麽？”

“我……我沒……”清瀨灰二解釋不清，慌得去看雪枝，希望她說句話。

雪枝不負他的期待，整理好心情擡起頭來，微笑著拉住棗的手：“我沒事。”

她的眼眶紅紅，看起來完全不像沒事的樣子。

“我只是想起你以前跑步受過的那些傷，突然有點難過。”雪枝找了個理由。

單純的朝日奈棗信了，安慰她道：“都是小傷，一點都不痛。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跑馬拉松完全不成問題。”

“嗯嗯，我知道。”雪枝摸摸棗的發梢，“棗現在變得超級厲害。”

“那時候棗才那麽小一只，摔倒了還會哭著要呼呼呢。”雪枝在腰上比了比，笑著感嘆，“一下子就長成大人了呢。”

在隊友們面前被揭穿黑歷史，棗難得的有點害羞，小聲抗議：“姐姐！”

跟著棗跑過來的隊友們紛紛打趣他，僵硬的氣氛消弭殆盡，恢覆了往常的輕松活力。

清瀨灰二見誤會解除，大大地松了口氣。

他站在旁邊，微笑著看田徑競技社的大家玩笑打鬧，思緒不知不覺回到三年前。

“真好啊……”他對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他身邊的人說，“你說是吧，阿走。”

寬政大田徑社的王牌和社長，如今已經大四的藏原走沒說話，靜靜地看著鬧成一團的隊友們。

當年的寬政大田徑社連人都湊不齊，差點被迫解散，還是清瀨灰二連蒙帶騙找齊十個人，才保住田徑社，才有資格參加箱根驛傳，才有機會以第十名的成績取得種子權。

才有了如今充滿生機與活力的寬政大田徑競技社。

如今，清瀨灰二已經建立自己的田徑俱樂部，成為小有名氣的田徑教練。

他回到寬政大，作為教練幫助田徑社的大家備戰箱根驛傳。

不僅是為了曾經的情誼，也不僅是為了即將畢業的田徑新星藏原走。

更為了許許多多熱愛田徑的後輩。

為了他們能夠做他們熱愛的事情，而不是迫於現實的壓力而放棄。

就像曾經的他那樣。

跑步改變了他，他也希望跑步能改變更多熱愛它的人。

“所以，朝日奈，我絕對不會讓你放棄跑步的。”

絕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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