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事情就是這樣。”

朝日奈光低著頭跪坐在雪枝面前，可憐巴巴。

“你男扮女裝混進港?黑，被港?黑BOSS發現，懷疑你是其他組織派來的臥底。在你即將被BOSS沈東京灣之際，你的上司，也就是剛才的那位調酒師先生，中原中也出面保下了你。”

雪枝總結道：“是這樣嗎？”

“是……”朝日奈光弱弱點頭。

雪枝卻不信他：“你是不是還隱瞞了什麽重要的事情？”

朝日奈光悄悄拉住雪枝的袖子：“真沒有。”

“坐好……”雪枝的聲音沒有起伏。

光卻從中聽出她在生氣，連忙乖乖坐好。

沒有刻意表演出來的嫵媚，說話也恢覆了他本來的聲音，看起來終於像個乖弟弟了。

但是雪枝知道，這一切都是假象，她這個弟弟，就是最不乖的弟弟。

他永遠也不可能停下追求刺激的腳步。

“弟弟不聽話怎麽辦？”

網上很多人都說：“打一頓就好了。一頓不行，那就打兩頓。”

要是朝日奈光打一頓就能安分下來，雪枝一定不會不忍心……

好吧，她是真的不忍心。

雪枝看向身側緊閉的門，光的上司中原中也就在外面。

他哪怕看起來再怎麽無害，能坐上港?黑幹部位置，肯定不是什麽善茬。

“行，你不說，那我就不問了。”她說，“你要取材我不反對，有的是安全的環境給你取材，你換個地方。”

光猛地擡起頭，眼中明晃晃寫著不要。

雪枝不為所動。

她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心裏越生氣，雪枝表面上就越是平靜。

她說：“哪怕你想接觸再危險的人物，我也可以給你安排。港?黑這邊你別再待了。”

“我不會答應的。”朝日奈光的語氣硬邦邦的，不難聽出他這是在賭氣。

“怎麽，在你們BOSS手底下死裏逃生，覺得你自己很厲害？”雪枝的聲音帶著笑意。

這笑意顯然不是代表開心，而是滿含諷刺意味。

“沒有……”光的聲音悶悶的，不像剛才那樣硬邦邦。

“什麽沒有，我看你已經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臭小子。”雪枝咬著牙也要保持微笑。

朝日奈光試圖說服雪枝：“姐姐，我知道自己以前做的事情很危險。但是那已經是過去了，我現在在港?黑很安全。”

“我是上司的直屬部下，除了上司和BOSS，沒有人有資格懲罰我。”

“你也看到了，我的上司中也幹部很負責，也很有實力，還是個很好的人。”

“BOSS上次放過我，而我又不是真的臥底，以後的安全完全不需要擔心。”

朝日奈光將他的現狀分析得明明白白。

雪枝卻根本不信：“你說得好聽，動不動就把人沈進東京灣的，能是什麽好人？要不是你的上司保你，你以為你那麽容易就過關？”

“就算是我也知道，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的道理。你這麽可疑，又在你們BOSS面前掛了號，一有什麽風吹草動，第一個懷疑的就是你。”

“你以為自己每次都能有這樣的好運氣？就算是你上司再厲害，那也是你們BOSS的手下，不可能次次都保住你！”

雪枝反駁完弟弟的話，下最後通牒：“不要抱有僥幸心理，等真的發生了什麽事情，再要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紅臉唱完，她又接著唱白臉：“光，你這一年很少回家，我經常做噩夢，夢見你在外面出什麽事情……”

雪枝並不是為了說服弟弟而編造謊言，都是真話。

她說著眼淚差點流下來，紅著眼眶哽咽道：“不要讓姐姐擔心，好嗎？”

——

朝日奈光失魂落魄地離開酒吧，在雪枝的安排下，前往她在武裝偵探社的住所休息。

雪枝自己則是留在酒吧，她有些話想和光的上司說。

“中也先生。”她跟著光的稱呼中也幹部叫他。

“讓你見笑了。”她的臉上恢覆了溫柔的微笑。

完全讓人看不出剛才在房間裏，冷靜反駁據理力爭的模樣。

中原中也有點尷尬。

剛才雪枝和光待的房間並不隔音，他們說得激動起來聲音有點大。

中原中也的聽力不錯，哪怕在酒吧大廳盡頭的吧臺，也難免聽到一些他們交談的內容。

這並不是中原中也的本意，但是哪怕他是被迫聽到的，也是不太禮貌的。

尤其是他們的談話還涉及到他。

如今雪枝這麽有禮貌，中原中也更不自在了。

“啊，這沒什麽。”中原中也目光游移。

他猜到雪枝可能要跟他說光的事情，卻沒想到她直接打直球：“剛才……我和光說的話，你是不是聽到了？”

中原中也僵直了一瞬，默認般的沒有說話。

過了幾秒他才解釋道：“我不是故意偷聽的。”

雪枝笑容溫婉：“我知道，中也先生不是那樣的人。是我們沒註意控制聲音，打擾你了。”

中原中也不喜歡來回謙讓的場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過了一會兒，他也開始打直球。

他看著雪枝，認真道：“其實你不用這麽擔心，光是我很看重的部下，只要他真的沒問題，我就一定能保住他。”

他這話說得擲地有聲，任誰也不會懷疑這話的真實性。

雪枝其實也是相信的，只是這件事和她相不相信他的話沒有關系。

她沒有接他的話，而是說：“可是你們那裏很危險也是事實。”

“在橫濱，沒有比港?黑更安全的地方了。”對於這點，中原中也很自信。

說完他沒忘記補充一句：“而且光完全有自保的實力。想必你也清楚，不然以前不會同意他加入港黑。”

雪枝以前確實是這麽認為的。

但是現在不同了。

“正因為如今港?黑最安全，我才更加擔心。”在中原中也困惑的目光中，雪枝解釋道，“明面上武力方面的危險我不擔心，我擔心的是暗地裏的勾心鬥角。”

她接著說，堵住了中原中也的反駁：“別急著否認。我聽說過，中也先生是港?黑最高武力值，那些暗地裏的蠅營狗茍不會找上你，因為一力降十會。”

“但是光不一樣，他在武力方面頂多做到不拖後腿。與之相對的，他更擅長謀劃，相信作為上司的你比我更清楚。”

中原中也點頭，繼續聽她說。

雪枝眸中染上擔憂：“善游者溺，善騎者墮，他玩弄心計，別人也會算計他。”

“如今他已經被打上了臥底的嫌疑，你能救他是因為他只是被懷疑，但是沒有證據。但如果有人陷害他呢？你還保得住他嗎？”

中原中也覺得，他明白她說這麽多的意義所在了。

她是想要一個保證，一個他不會輕易讓人動朝日奈光的保證。

而那個會動朝日奈光的人，只有BOSS。

中原中也當然不能給出這樣的保證。

他雖然是朝日奈光的上司，但BOSS卻是他們兩的上司。

他也沒必要給出這樣的保證。

朝日奈光既然加入了港?黑，並且做到了他的助理這樣的位置，並不是他說離開就能離開的。

只是想起和朝日奈光的相處，想到朝日奈光的姐姐對他的關心與擔憂，他還是說道：“如果真的發生了，我會親自驗證事情的真實性。在那之前，朝日奈光都是安全的。我保證……”

他沒說的是，如果朝日奈光真的是臥底，他也不會放過對方。

但他想錯了，雪枝並不是為了要一個保證才留著這裏的。

她看著他，笑容溫和：“中也先生果然是個很好的人。”

中原中也一時間沒能接上她的腦回路。

他們不是在說朝日奈光的事情嗎？怎麽突然誇起他來了？

接下來的事情更讓他不能理解。

他看著雪枝朝他深深鞠躬，對他說：“光應該很快就會離開港黑。謝謝你當初救下光，也謝謝你這段時間對光的包容和照顧。”

在中原中也愕然的目光中，雪枝鄭重道：“祝你前程似錦，武運昌隆。”

雪枝說完便同中原中也告辭，對於他說的港?黑不是說脫離就能脫離的，她並不在意。

中原中也看著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低聲嘀咕：“難道是我理解錯了？”

——

雪枝回到她在武裝偵探社的住所時，光已經在那裏等候多時。

對上弟弟期待的目光，雪枝朝他比了個OK的手勢。

“姐姐真棒，我就知道姐姐最厲害了，沒有姐姐我可怎麽辦啊。”朝日奈光的彩虹屁說來就來。

雪枝覷他：“你的誇獎可以再不走心一點嗎？”

光的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這些都是我發自內心的想法，絕對走心，沒有半分敷衍。”

雪枝回以假笑，不想跟他廢話：“說吧，讓我這樣做的原因。”

在光說話之前，她補充道：“我要聽真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那種。”

“要是有半分隱瞞，你就立刻給我脫離港黑。我記得你現在是休學狀態，大學還沒有讀完吧？”

朝日奈光不得不改變原來的想法，重新措辭。

原來剛才雪枝在酒吧和中原中也說的話，其實並不完全是真話。

從兩人在酒吧的房間裏單獨說話時，朝日奈光拉住她的袖子開始，這場戲就開始了。

姐弟兩半是真情流露，半是配合默契，從只有兩個人的房間開始演，九真一假虛虛實實，成功騙過了中原中也。

光有他自己的目的和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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