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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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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聽到時Modesty並不喜歡,這是個蹩腳的故事,心臟流出的毒液怎麽可能流到身體外,讓別人粘上呢?鐵匠就算真的打造出一副鐵皮,又要怎麽給城堡主裝備上,難道要把他的心臟挖出來?可現在,她突然又回想起這個故事。“他也不想毒死那些人,可他控制不了,不是嗎?”

Modesty盤起雙腿,蜷縮在椅子上,喃喃地回憶著童話裏的細節。

“如果他把心臟掐住,讓毒液不再流出來,心臟就不能再繼續跳,他就要喘不上氣來了。如果他喘不上氣來,就要昏過去,什麽勁都沒有了,他沒有了勁,還怎麽把心臟掐住,讓毒液別再流……”

Credence突然直起背,渾身僵硬地轉過頭去,看向客廳的門。Modesty被他的動作打斷,沒再說下去,臉上浮現出驚恐不安的神色:“怎麽了?”

“好像有人在外面。”

他倉皇地站起來,卻沒有靠近那扇門。昨晚Mr. Graves給這層樓施了魔法,除了他們之外沒有人能夠瞬間移動進來,Miss Goldstein也用魔法把門徹底鎖住了,不會有人能闖進來,但他仍然感到一股強烈的威脅。

“是其他住在這裏的人嗎?”Modesty也從椅子上下來了,她謹慎地用氣息聲問哥哥,“是房東嗎?”

“不,不是……”Credence緩緩走上前,站在那兒停頓了幾秒,“不是普通人……”

一陣突如其來的死寂,兄妹倆誰都沒再出聲。他們屏住呼吸聽著,聽門外是否有任何一絲可疑的動靜,然而沒有,什麽聲音都沒有,就連空氣都好像凝固住了一般,安靜得讓人恐懼。

“Modesty,去Miss Gold……去Tina的臥室,”Credence沒有轉過頭來,輕聲顫抖著吩咐妹妹,“她床底下,找到她說的那個沙漏,把它倒過來,快……”

Modesty沒有猶豫,她立刻跑向走廊,沖進Tina的臥室,趴到地上掀起床單,看到了那個小小的袖珍沙漏。她慌張地伸過胳膊,拿出沙漏,一把將它倒扣在地板上,沙子在鉆過細頸下滑的一瞬間變成血紅色,她聽到Credence快步朝這邊走,一骨碌從床底下爬起,他進來關上門,從裏面反鎖,Modesty害怕地漏出了一點哭腔:“那是什麽人,Credence?”

他拉著她蜷縮到床尾和墻壁間的角落裏,沒有回答。血紅色的沙子已經靜置下來,他擡起頭,絕望地祈求Tina能在下一秒出現。

*** *** ***

起床洗漱後,Percival Graves省略了早餐環節,直接來到起居室裏,對著靠墻放置的那座理容鏡打領結。鏡子旁就是書櫥,他刻意在書櫥前來回走動了幾下,一副毫無防備的樣子,無論傳視球另一端的監視人是誰,都不會看出任何端倪。

他的書櫥很大,與視線平行的一欄上除了書籍,還擺著一架望月鏡、一個八音盒模樣的門鑰匙、一盞老舊的黃銅燈臺和一個樸素的相框,黑白相片裏穿著連身睡袍的年輕男巫不過二十歲上下,留著打卷的黑色長發,身形消瘦,笑容燦爛而疲倦,正跪立在床上往前伸手,似乎在與手持相機的人爭搶鏡頭。書櫥的架子和玻璃都相當整潔,沒有一絲灰塵,打掃衛生是他從醫院回到家後著手進行的第一件事——短短十幾天的時間,偌大的單身公寓已經被灰塵蒙上了厚厚的一層,由於一時聯系不上提供家政服務的妖精鐘點工,他找出書櫥裏唯一那本與家務相關的咒語書,花了整個下午用魔法除塵、清洗地面、擦拭玻璃制品,Percival Graves不認為自己有潔癖,他只是無法忍受視線所及的範圍內有肉眼可見的不整潔之處。

打掃屋子的過程中,他想起了一些從前的事。不是什麽重要的事件,是一些瑣事,當他還年輕、幼稚且軟弱時,當他還並不是魔法國會安全部部長時,他也曾有一陣子過得邋裏邋遢,那是一段妥協,他容許對方把換下的臟衣服就那麽扔在地上,容許對方剛喝了半瓶蘇格蘭威士忌就纏上來跟他親吻,他甚至容許對方將那些從歐洲帶回來的臟兮兮的紀念物擺在他的露臺上,那些還粘著泥巴的陶瓷制品和銹跡斑斑的部落面具,他不再堅持每天的清掃,學會把衣服一卷就扔到床尾,這些不好的習慣後來頑強地跟了他很長時間,直到多年前他只身前往歐洲,偶然拿回那張相片,才又重新恢覆了往日近乎強迫癥的衛生習性,再也沒有讓自己的住處變得臟亂過。

不過,那番打掃其實沒有多大意義了,他已經決定從這裏搬走。他在羅蘭大道上還有一處房產,是他母親名下的一棟褐石屋,母親病逝後房子按照遺囑留給了他姐姐,但姐姐常年在孟加拉研習東方宗教,並且似乎沒有短期內再回美國的打算,便把房子又轉給了他。他打好領結,套上西裝馬甲,看了一眼窗外的天氣,走到衣帽架前摘下圍巾和風衣,擡手看了看表,現在是上午八點,他打算去部裏把近來堆積的報告看完,同時查查到底是誰授命監視他的,最後再去施施壓,重新參與到Grindelwald的審訊當中——他不想任何人攪和了這次難得的機會,又讓那家夥從他們的眼皮底下跑了,或者讓英國人鉆了什麽空子要求引渡——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他可以趕在天黑前離開,去褐石屋看一看有哪些需要添置的東西。

來到沃爾沃斯大廈時突然下起了雨,雨點並不大,但相當細密,無論近處還是遠處的景物都變得灰蒙蒙的,十足令人心情低落。Graves搭乘直梯上到五十六層,剛跨出梯門就迎面撞上了高個子女孩,她懷抱著一摞羊皮紙文件,看起來急匆匆的,嘴角上還粘著一小塊薄薄的淺黃色,大概是早餐面包上塗抹的橘子醬。

“嗨,部長……”

“Tina,嘴邊。”

他擡起手指,在自己左側嘴角上點了點,示意女孩找對位置趕緊擦擦。Tina楞住兩秒,忽然反應過來,趕緊擡手一抹,尷尬地低頭咕噥,“噢天啊,謝謝……早上走得太急了……”

“兄妹倆還好嗎?”

“還好,我們出門時留了食物,把屋子鎖上了,應該沒什麽事。哦,我得走了……”她閃身鉆進直梯,對著上司癟了癟嘴,“有個聽證會,一個蠢蛋在修覆麻雞受損建築時弄毀了一整條街的下水管道……”

“好了,好了,去吧。”Graves理解地沖她點頭,“結束後早點上來,我有事跟你說。”

直梯的門朝中間合上,Tina那聲“好的部長”被淹沒在嘎吱嘎吱的聲響後頭。他轉身走向自己的辦公室,進屋後揮手將壁爐裏的柴火點燃,摘下圍巾,桌上的羊皮紙文件堆得到處都是,有不少應該都是今天早上才添的,他的秘書Dustin短期內似乎都不會從巴黎回來了,沒人能幫他整理這些,他走到椅子邊,站在那兒解開袖扣,壁爐裏冷不丁地傳來一陣可疑的爆裂,他轉過頭去,火焰就在他眼前變成了綠色。

這是有人把他辦公室的壁爐接入了飛路網的跡象,他立刻猜到了是誰,除了那個人之外沒有誰有這個權力,他面帶慍色地跨出來,站定在壁爐前,隨著“啪”的一聲,一個瘦小幹癟的身影踉踉蹌蹌地出現在了綠色火焰裏。

“……跳跳?”

Percival Graves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居然是跳跳,他父親的家養小精靈,它咳嗽著從柴火堆上走出來,擡起腦袋,狂喜又羞怯地瞪大了那雙本來就夠大的眼睛,“Percy少爺!”

“你什麽時候這麽大膽子了?”他揮開風衣的下擺,往前一步半蹲下來,“誰讓你出現在我的辦公室的?”

“是您父親派我來的!”

“我就知道,除了他還有誰。”

Graves不耐煩地直起身,走到辦公室門前把門關上。被稱作“跳跳”的小精靈猶豫地跟上一步,又停在了原地,它身上兜著一件還算幹凈的小袍子,像是用窗簾布改成的,它口中的少爺走回到書桌後,重重地坐到了下去。

“主人很擔心您,Percy少爺!一得知您出事了,他就想要趕來紐約,但他近來身體越來越差……”

看到主人兒子臉上陰沈的神情,跳跳不敢再擅自說下去。它兩手攪在一起,光禿禿的腳趾在地上踩來踩去,Graves煩悶又無奈地嘆了口氣,看向桌子前頭的它,對它招了招手。

“Percy少爺。”小精靈走上前去。

“他讓你過來做什麽?”

“主人讓我來看看您是否無恙,Percy少爺,他擔心那位歐洲來的黑巫師對您……”

“你看到了,跳跳,我很好,安然無恙,你現在可以回去了。”

“您瘦了許多!”跳跳突然激動地提高了嗓音,“您臉上怎麽弄出了這些傷痕!您耳邊的頭發也……”

“我瘦了些,有幾道很快就會痊愈的傷口,禿了一小塊頭發,除此之外沒有大礙,你可以回去向他匯報了。”

“主人還得知Picquery女士批準給您放了個長假,也許您正好終於可以抽空回……”

“噢,我不打算休假,一天都不,你告訴他我從來沒有什麽時候比最近更忙過,沒有時間回去。”

Graves拿起羽毛筆,開始唰唰地書寫起什麽來。跳跳欲言又止地用手指搔了搔腿,像是早就猜到了對方的反應,卻還是有些傷心。

“我知道Percy少爺還在因為那件事情生主人的氣……”

Graves擡起頭,眼神瞬間變得冰冷。跳跳暫時閉上了嘴,但沒忍住多久,又蹦豆子似的說了下去:“主人當時全是為了Percy少爺著想才那麽做的,主人不想看到Percy少爺因為一個,一個……”

家養小精靈仿佛一時沒能找到合適的詞語,它的態度原本是那麽低賤卑微,而此刻談及那個它找不到詞語形容的人,那雙大眼睛裏頃刻間充滿了鄙夷和嫌惡,“……一個、一個心術不正的魅惑之人耽誤了您的……”

這是最後一根稻草,Graves受夠了。他一把推開椅子,起身走到桌子前,揪起小精靈後頸的衣領回到壁爐前,將它丟在地上。

“回去告訴他,我不需要他操心,讓他管好自己,不要再去侵犯任何人的生活就夠了。”

“主人全是為了您好,Percy少爺!”跳跳痛苦地抓著自己的大耳朵,流出了豌豆大小的眼淚,“您當時還年輕,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您原本是交過女朋友的,只不過一時鬼迷心竅,被那個叫Patrick的邪惡男孩……”

它沒能把話說完,就發不出聲音了。Graves將它一把提起,扔回壁爐中的綠色火焰裏,冷冷地低語了一聲“老家宅邸”,爆裂聲再次響起,小精靈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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