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呆的望著他，他也看著我，嘴唇蠕動了一下，輕聲說了句：“我沒生氣。”

“你騙人。你明明生氣了，你口是心非。”我大聲嚷嚷著，用手指著他的鼻尖。

他沒有說話了，而是埋下了頭。我自嘲的笑笑：“虛偽的家夥，還說沒有生氣。”

“親愛的，我真的沒有生氣。”他擡眼重新看著我，嘆了口氣喃喃道：“我心裏舍不得你，我對你，我不知道怎麽說才好。”

“既然你舍不得我，就和我一起離開這個鬼地方，不好嗎？”

莫離的話又讓我死灰覆燃了，讓我心裏又重新充滿了幻想。我就說啊，我的莫離心裏是有我的，他不會任由我離開的。我心裏一陣喜悅，眼淚又嘩啦啦的掉。

“莫離，你說話啊。說你願意和我走，就那麽難麽？你說啊。”我看他一直不表態，心裏也漸漸沒了底氣，說話的聲音都充滿了焦急。

他卻始終埋著頭，不說話。我強掛著笑容，對他強顏歡笑，聲音都放柔了很多：“莫離，你擡頭看著我好不好？看著我的眼睛。”

他這才擡眼，看著我。他的眼裏很多風波，稍縱即逝。我強顏歡笑道：“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的答案是什麽？”

“對不起。”

他沙啞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卻讓我覺得如雷擊般震驚。其實這個答案早就應該想到了，怎麽還在心存幻想了呢？

可心裏還是存著一絲希翼，拉著他的手，問道：“怎麽可能？莫離，你在和我開玩笑是嗎？”

他的眼神一直躲閃，過了一會兒，他像是下了某種決心一樣，擡眼看著我，一字一語的對我說：“你沒聽錯，對不起。”

“可是你不是說你舍不得我麽？”我的眼淚再次落下：“這就是你所謂的喜歡？你就不能為我犧牲一下嗎？”

“沈凡，雖然我不能和你離開，但是你不能懷疑我第你的感情。”

明明他很痛苦的表情，很是深情的告白，可落在我的眼裏，卻覺得格外諷刺。可能是惱羞成怒吧，我竟然脫口而出：“狗屁，你別再自欺欺人了。你不愛我，你愛的只是你自己而已。”

“可是沈凡，你又何嘗不是呢？”他瞇眼直直的看著我，像是要將我看透一樣，勾起唇角輕聲嘆息：“我們都是愛著對方，只是都不會為對方犧牲而已。我們都自私，其實我們又何嘗不是同類人呢？”

我不知道莫離是抱著什麽心境來和我說這句話的，但是他的確堵的我啞口無言。是啊，我也是這樣，我如果真的愛到將性命拋之腦後，那我們怎麽會像現在這樣爭吵不休呢？

我苦澀的笑笑：“可不是麽？我自己都是這樣的人，怎麽能去責怪你？我明白了，以後我不會在這樣無理取鬧了。認識你，能和你走這麽一段，對我來說真的很溫暖。”

“對不起。”他薄唇一張，吐出的語言卻是那樣的蒼白無力。

“別和我說對不起，對不起沒什麽用。”我拒絕道：“明天我就要離開這個地方了，咱們後會無期。”

我說著便上了床，鉆進了被窩裏。背對著他，任憑眼淚不斷的往下落。我就要離開他了。以後我還會碰上這麽樣一個人麽？一個讓我拼盡全力去喜歡的人麽？

可能再也不會了吧。我可能只是找個合適過日子的，就那樣平平凡凡的過下去，就那樣地老天荒下去，可是這一切，卻和愛情沒有關系了。我親眼看著幸福和我揮手告別，他說再也不見。

莫離在我身旁就那樣站著，他的目光是那樣無力而悲哀。最終他轉身離開，將門鎖好。

第二天我起來的時候，發現天下著朦朧細雨。推開窗戶一看，外面灰蒙蒙的一片，什麽都看不清楚，沒想到在即將離別的日子,老天爺都這麽煽情。

這種離別戲，不是電視劇裏的狗血橋段麽？我做夢也沒想到，會發生在我身上。輪到我的時候，我才知道心有多痛，有多沈受不了。

我扯出一個牽強的笑容，便轉過身，打開衣櫃拿出衣服扔在床上，然後打開行李箱，將衣服一件件收拾好，放進行李箱。

我以為我的東西很多，會收拾很久，結果並不是。行李箱放在墻角，一切都準備好了。我環顧著這個屋子，恐怕以後再也見不到了。他們將會徹底成為我的過去了。

包括莫離，那個笑容總是很溫暖，很羞澀的男人。他有時候又會很調皮，喜歡逗我，像個長不大的小孩。從此以後，我們都要各自生活了。

平時這個時候他已經出門了，今天肯定也不再吧。這樣也好，兩個人分手不見面，這樣也不會尷尬。不然扭扭捏捏的，做什麽呢？

不如就現在離開吧，不然他回來了，我怕我更舍不得離開。打定好主意後，我便拖著行李箱出了屋。

下了樓，我將鑰匙放在桌子上，便打開大門，拖著箱子走下臺階。

卻在我擡頭的那一瞬間，我頓時楞住了。莫離他站在不遠處，直直的看著我。

他對我笑，就像我們第一次見面那樣：“東西都收拾好了沒？可別丟下什麽啊？”

“放心，都在箱子裏呢。”我也對他笑，笑得沒心沒肺，笑得不知愁滋味。

他點點頭，小心翼翼的問了句：“需要我送你去車站嗎？你一個女孩子很危險，萬一再遇到麻煩。”

“不用了。”我連忙拒絕道：“我自己可以的，咱們就這樣，就此別過吧。”

說著，我便強裝鎮定的轉過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我怕我在聽下去，心會動搖。莫離是我的死穴，是我的習慣。我怕再這樣糾纏下去，我戒不掉這樣的習慣。

我會在另一個城市，更加想他。

機票是晚上十一點的，我到了之後，彤彤會來接我。從此以後，我就和她相依為命了。

這樣也好，兜兜轉轉，又回來了。可是我的莫離，他會回來嗎？會不會我們再次見到呀？

我到達A市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我到了彤彤幫我預訂的酒店歇腳，她說第二天我們見面。

A市的夜裏，天空很暗，星星沒有莫離在的那個地方明亮。我一個人躺在諾大的房間，竟然覺得有些孤獨。

我將頭放在膝蓋上，望著玻璃窗下行走的路人，忍不住想到莫離，他現在在做什麽呢？他會不會也和我一樣在思念彼此呢？他們那個地方是還在下雨，還是星辰漫天呢？

我拿出手機，翻出他的聯系方式，卻遲遲難以撥通。沈凡，你什麽時候這麽矯情了呀？不是說好要各自安好了麽？為什麽還是賊心不死呢？念念不忘呢？

第二天，我和彤彤見面約在了咖啡館。我推開玻璃門，走進屋裏的時候，卻見她已經到了。坐在角落裏，向我招手示意。

我微笑著點頭，走了過去，坐在她的對面。我仔細的觀察著她，彤彤的氣質越來越好了，舉手投足都透著一股優雅之氣。

她紮著半丸子頭，活力十足。她見我一直看著她，對我笑笑：“好久不見啊，沈凡，這幾年你過得怎麽樣？”

“我。”我頓時語塞。我過得好嗎？可是我遇到了莫離，這輩子我最重要的男人。我過得不如意麽？我同時又失去了他，變得孑然一身。

這個問題我該如何回答呢？好和不好的定義又是什麽呢？我不知道。

就在我好好思考怎麽回答的時候，彤彤打斷了我的話：“不用想了。如果不能脫口而出，那說明她是在猶豫。真正過得好，還需要猶豫麽？”

“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毒舌女。”我笑著說道。

彤彤卻得瑟的笑笑：“我在國內的時候，想出國。出了國呢，又想回來，人呢就是這麽不知道知足？所以會很累。”

她這話一出，又讓我想到了莫離。在他身邊的時候，想要離開。離開了，又懷念有他的日子。

“沈凡，沈凡？”

我正在神思恍惚，卻被彤彤的聲音給拉回了現實。

“怎麽了？”我不解的看著她。

她像是看怪物一樣，看著我，笑著說了句：“怎麽了這是，心不在焉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失戀了呢？”

“對啊，我失戀了。”我並沒有掩飾什麽，而是坦誠的說道。

可能彤彤也沒有想到，我會這麽直白吧。嚇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不會吧？我說的這麽準。”

“就是因為我分手了，所以才來到A市，所以你才能看到現在的我。”我輕笑道：“我的故事啊，離奇狗血的都可以寫一本書了。”

“別，我最受不了那麽女作家的酸相了。”彤彤翻了個白眼，無語的說了句：“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不就是失個戀麽？有什麽了不起的啊，沒事，不行咱就換。天下那麽多男人，你還怕什麽啊？”

“雖然最不缺的就是男人，可是我再也找不到像他那樣的了。”我喃喃道：“你不會明白的，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有了。”

“那是你見識少，姐什麽樣的男人沒見過？”彤彤對於我的回答，似乎很不滿意。然後她就開始對我說教：“別傷心，明兒我就給你介紹一個。保證你滿意。”

“不用了。”我現在實在是沒有心情說這些。

沒想到彤彤較真了，臉上的笑容都沒了：“什麽不用了？好是不是朋友了？”

“是。”

“對嘛，是朋友我幫幫你怎麽了？你深陷泥潭，我作為好朋友，義不容辭啊。”彤彤拍拍胸脯，一副大英雄的樣子，把我逗笑了。

“這不就對了。你啊，不要每天都心事重重的，這樣不好。女人這樣容易長皺眉，哪個男的還敢要你啊？”

她說著，便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然後放回了桌上。

雖然彤彤有時候說話直白，但是她是我唯一最要好的朋友。心裏不禁一暖，喃喃道：“彤彤，認識你真好。”

“現在知道我好了吧？”她對我的讚美很受用。

我點點頭，她繼續說道：“知道了，就聽我的話。別總是衣服要死不活的樣子。爭氣點，聽到沒有？”

“好，我爭氣點。”

我努力擠出一個微笑。我爭氣點，爭氣不去想他，不去留戀曾經，爭氣把自己的日子過好，開始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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