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初也是因為覺得孤獨，在尋找同伴嗎？◎

“他就是傳聞中的疾風大盜。”緹娜指了指利維坦,臉上多少有些不忍心，“他不是你的同類，只是個有點壞心眼的惡魔。”

“什麽叫‘只是個有點壞心眼的惡魔’。”利維坦糾正她,“是相當可怕洞察人心的恐怖惡魔。”

“哈？怎麽可能！”這個答案似乎完全超出了波爾的預期，以至於他第一反應是覺得荒唐，下意識反駁之後，更加理直氣壯地堅定了自己的想法，“惡魔怎麽可能去偷告示牌！”

惡魔抖了抖眉毛,緹娜悶笑一聲：“你看,大部分人都和我想的一樣吧！”

“這是你們對惡魔的愚蠢偏見。”利維坦鼻子裏出氣,“閑著無聊的惡魔什麽都會幹,心血來潮的時候說不定還會假裝勇者拯救世界,等到所有人以為故事到了結尾,突然跳出來說‘啊哈沒想到吧其實我才是最終的BOSS’……”

緹娜沈默地看著他。

利維坦挑了挑眉毛：“不好笑嗎？”

“還可以吧。”緹娜矜持地點評，然後頗為覆雜地看了他一眼,“不過我現在覺得,就算是你玩笑般隨口一說的話,很有可能都是真的。”

“你不會真的在什麽地方還有個勇者的身份吧？”

利維坦：“……”

他皺起眉頭思索了片刻，不太確定地說，“應該沒有吧？”

緹娜：“……不要用那麽不確定的語氣說話啊！”

“餵，夠了吧！”波爾有些惱怒,“你們在扯什麽無關的事情？是心虛想要轉移話題嗎？”

“我才不會相信這個惡魔是疾風大盜呢！”

“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情！這裏是以前疾風大盜出沒過的城鎮，我特地來到這裏,期待的也只是他能夠聽到從這裏傳出的消息，而後回來與我一決勝負……我可不認為,曾經掀起巨大風浪的疾風大盜,居然沒有逃離,還會安安穩穩地居住在這裏。”

“關於這個……其實我也是最近才回來的，本來只打算看一眼，但不巧遇到了一點意外。”利維坦意有所指地看了看緹娜，“雖然我也並不討厭意外。”

“回來？”緹娜歪頭看向利維坦，“你倒是沒說過你以前住在這裏的事情。”

她總覺得利維坦會是那種在任何地方閃現的奇怪家夥，但還真想象不出他在一個地方定居的模樣。

“大概就是疾風大盜那一陣子的事情。”利維坦含糊其辭地說，“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就算你到鎮子上問，也不會有多少人記得。”

“疾風大盜不是那麽久之前的事情吧？”

緹娜嘀咕了一句，也沒有非要問清楚，她掃了波爾一眼，搖了搖頭，“算了，這個事實對他多少有點殘忍，他不信就不信吧。”

波爾：“……”

利維坦也讚同地擺了擺手：“好吧，雖然是事實，但我也能理解他自欺欺人的心理。”

他敷衍地看向波爾，“你說得對，我沒有證據，所以你可以把這當成謊言，繼續期待你想象中的疾風大盜有一天會回來和你相親相愛地玩夥伴游戲好了。”

一直哇哇大叫的波爾張著嘴說不出話來，他似乎對他們的態度感到相當疑惑，眼神動搖地左右打量他們，最後還是忍不住提問：“如果你說你是疾風大盜的話，那我要問你，如果不是為了尋找擁有相同習性的同伴的話，當初你為什麽要偷走告示牌？”

利維坦興致缺缺地聳了聳肩：“年輕時的無聊游戲而已。”

“我以前玩過很多有意思的游戲，邀請人類一起爭奪告示牌算是裏面比較無聊的一件，只是碰巧和夜盜鳥的習性有所類似而已。”

“不……”波爾閉上了眼睛，“我依然覺得，那個人是為了尋找同類。”

“他會給參與這個游戲的人十個魔晶，這也是善意的表現，他一定很高興……所以絕對不會是你這種惡魔！”

“餵餵，為什麽告示牌小偷還會看不起惡魔啊？”利維坦覺得十分不可理喻，他攤開手嘆了口氣，“緹娜——”

“好啦，他大概正處於信仰崩塌不可思議階段，就讓他稍微緩一緩吧。”緹娜出來打圓場，“你從明天開始要在這邊幫忙，我猜你大概不會做什麽家務，但你跑得很快，所以我也有合適的任務可以交給你。”

“不過在那之前……你把帶走的告示牌藏在了哪裏？交出來吧。”

“那個告示牌還蠻重的，我也不是很方便帶著它走，所以就留在了微寐森林深處，西北方最高的藤藤木頂端。”波爾整個人都有些低落，“我在上面做個了巢。”

“我很擔心被家裏人看見，但我無法抵禦血脈中築巢的本能，所以把巢搭在了離家稍微遠一點的地方。”

“……那個巢裏面的其他東西，寶石也是我自己的，是從家裏帶過來的，藏在高處我會覺得更高興而已，不是偷來的。但你們想要的話，就拿走好了。”

他垂頭喪氣，看起來對什麽也提不起興趣，“但是其他的，一些零碎的破爛，只是我沒什麽意義的收藏而已，請把它們留在那裏。”

“放心好了，我對小鳥的收藏不感興趣。”利維坦嗤笑一聲，他走向教堂門口，“西北方最高的樹……我大概有印象，我把他扔進房間，我們走吧緹娜。”

利維坦利落地拖起了垂頭喪氣的小鳥。

因為不知道具體的目的地，所以沒法直接傳送過去，緹娜翻開魔法書，臨時抱佛腳地學習起了飛行魔法。

利維坦張開翅膀，嫌麻煩般站在緹娜身後比劃了一下。

緹娜回過頭：“你站在我身後幹什麽？”

利維坦的手還舉在她的頭頂沒來得及放下去：“我想說其實也沒必要那麽麻煩，我可以帶你一起飛過去，不過……”

“不過？”緹娜歪了歪頭。

利維坦為難地擰了擰眉頭：“多少有點無從下手。”

“我該怎麽帶著你，才能讓你更不自在一點呢？比如這樣？”

他輕笑著往前一步，伸手攬住緹娜的腰，趁她沒反應過來之前抱著她振翅騰空而起。

緹娜有些僵硬，用後腦勺對著惡魔，生硬地開口：“這很危險，利維坦。”

“我差點就下意識朝你臉上砸上一拳了！”

“哦，那我可真是撿回了好幾條命。”利維坦隨意地甩了甩尾巴，“看見前面沒有，那裏就是西北方最高的樹。”

他帶著緹娜落在一根比較粗壯的樹枝上，然後仰起頭往上看，“嗯，真的有巢。”

“夜盜鳥本身就很喜歡在藤藤木上做巢，看來那家夥的返祖程度相當嚴重，血脈濃度很高。我上去看看……”

他正要張開翅膀，緹娜已經伸手勾住了上面的枝條，試了試柔韌程度以後，動作輕巧地往上跳了一層：“一起上去吧。”

“我也很好奇他有些什麽收藏。”

利維坦盯著她看了幾眼，哼笑一聲：“是對他收藏的寶石感興趣吧？”

“嘿嘿！”緹娜不好意思地笑起來，利維坦張著翅膀，慢悠悠跟在她身邊一起往上，緹娜終於到了最高層，好奇地探頭往能容納一人空間的巢裏看了一眼，“嗚哇——全是亮晶晶的東西，不過也不全是值錢的呢。”

“這是什麽？小瓶子？奇怪東西凝固的結晶？等等，這是冰塊嗎？不會融化嗎？”

緹娜神色覆雜，這個巢裏的收藏，和羅伯特的寶藏也有得一拼呢。

角落裏倒是有幾顆成色不錯的寶石，不過最讓緹娜意外的是，這裏面還有一朵幹巴巴的白色小花。

它明顯已經失去了水分，被波爾貼在了兩片幹燥的葉片之間，緹娜遲疑了一下，問利維坦：“他這是想要做書簽嗎？”

“嗯，是粗糙的幹花制作手法。”利維坦微微挑了挑眉毛，像是忽然明白了什麽，“原來如此。”

“什麽啊？”緹娜有些好奇，“這朵花看起來也並不亮晶晶吧？”

“是啊。”利維坦雙手環胸，“因為不符合夜盜鳥的收藏習性，所以驅使他把這朵花藏在這裏的，是屬於人類的那一部分情感。”

“這是葬禮上用的花。”

緹娜楞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的混血異種身份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突然在這時候決定偷盜告示牌尋找疾風大盜，一定有一個契機。”利維坦垂下眼，“大概是照顧著他的那位長輩離世了吧。”

“他徹底變成了孤身一人，所以才那麽迫切地希望找到其他同伴。”

“這樣啊。”緹娜點了點頭，“所以哪怕是虛無縹緲的大盜傳說，他也還是做了這麽傻的事，是因為害怕孤獨啊。”

她小心翼翼地把那朵幹花放回葉片中間，用其他藏品蓋住。

利維坦輕笑了一聲，緹娜忽然問他：“那利維坦呢？”

“嗯？”利維坦微微擡眼，“我？”

“雖然他好像對疾風大盜有很多誤解，但我覺得他或許有一點沒有猜錯。”

她澄澈的目光落在利維坦身上，利維坦一瞬間以為自己會被那種不加掩飾的率真看透。

她開口：“你當初也是因為覺得孤獨，在尋找同伴嗎？”

所以才對疾風大盜的過往，擺出一副那麽難以啟齒的樣子。

利維坦沈默了片刻，像是聽到了什麽驚天笑話一樣捂著肚子笑起來：“哈哈哈！不是吧，你會把那個笨蛋小鳥的話當真嗎？我和他可不一樣，我從來都是一個人，不會因為失去了別人的庇護而哭哭啼啼地要尋找其他同類。”

“倒不如說我很清楚。”利維坦微笑著勾起嘴角，笑容看起來無懈可擊，“整個世界都沒有我的同伴。”

作者有話說：

無責任小劇場：

緹娜直球出擊——

利維坦：我突然想起魔界的家裏煤氣竈沒關，我先走了8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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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直球天然克這種心眼多的】

【好喜歡這篇文章呀！哼！！看，看在你更新的這麽辛苦的份上，多給你澆些營養液！要，要加油哦！！！】

【每次看著太太的文，都覺得好好看，為什麽收藏才這麽點！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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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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