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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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花胡同搬來了一戶新人家，男主人年輕俊朗，一身書卷氣，女主人抱著孩子溫溫柔柔的，還有一個臉上帶笑的老夫人，這一家子看上去就是好相處的，胡同裏其他住戶紛紛好奇不已。
此時距離姚雲笙決定離開蘊城已經一年了，兩人的孩子都六個月了，而這一年曹凝雲當然沒有停止自己的寫作，只是在《貓說》完結後沒有再往報社寄新的稿子。
姚雲笙說的對，她要為未來做準備。
蘊城雖然也是個南方小城，但封閉落後，和陵城完全沒辦法比，陵城可是六朝古都，街道上人來人往的，比蘊城熱鬧多了，行人的衣著也完全不一樣，就像是曹凝雲在意識空間時看到的兩個世界。
在陵城定居後，姚雲笙在朋友的介紹下去一所中學當老師，曹凝雲依舊每天在家中寫一些東西，收入全靠稿費，好在現在她也算小有名氣，稿費非常可觀，加上姚雲笙的工資收入，一家人生活完全無憂。
【宿主，《貓說》即將出版，但是你被盯上了。】
曹凝雲筆尖一頓，【盯上？】
【《貓說》中有很多霓虹人的描寫，前期似乎看不出來什麽，但是包括阿尤女主人一家和後面它撿到的那個小男孩的家人，都是死於霓虹人之手，有人說你在散布霓虹狼子野心的謠言，因此盯上了你。】
【你不是被第一個盯上的人。】
曹凝雲死得太早了，所以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但009作為可以在各個時間線穿梭的存在，它很清楚曹凝雲為什麽會被盯上。
因為她的猜測是正確的，霓虹確實狼子野心，也正是因為這份野心目前還沒有暴露，才會對曹凝雲這樣言語中透露一星半點的人警惕，不過是心虛罷了。
甚至在這個時期因為寫了不能寫的東西而被暗殺的作者都大有人在。
寧可錯殺不可錯過，這就是那些人的態度。
甚至不需要他們做什麽，只要表達他們的不滿，自然會有諂媚的人來動手尋找那些作者的蹤跡，替那些人解決掉。
曹凝雲確實聰慧，聰慧又敏銳，009只是帶她看世界接觸世界而已，她就能從自己看到的那些表象中猜測到背後的陰謀，這已經不是一句聰慧可以形容的了。
【本系統會模糊你的存在，不讓人確定你的位置，請宿主放心。】找不到她，自然就沒有危險了，這是009僅能做的了。
曹凝雲舒了口氣，這才發現自己後背都有些涼了。
【那些人，可真敏感啊。】
她不怕有人找麻煩，但是她怕給姚雲笙還有姚母他們帶來危險。
【當然敏感，如果這時候被人發現，他們或許不怕你們國家反抗，但不能讓在你們國家的其他外國勢力發現，這相當於在動那些勢力的蛋糕。】
曹凝雲抿唇，心裏亂糟糟的很不舒服。
可笑極了，霓虹對他們國家不懷好意，不怕他們發現，反而是怕同樣盯著這塊蛋糕的豺狼發現，而他們國家似乎就是那塊美味的糕點。
【你的《貓說》帶來的影響比你以為的要大得多，這個題材很少見，你還用帶著點童話風來描述，這麽有趣的故事老少皆宜誰都喜歡，否則你以為為什麽《貓說》給你帶來了那麽多稿費？不止國人喜歡這個系列的故事，很多外國人也非常喜歡，那你在其中透露的信息自然就引人註意了，霓虹當然怕。】
【神大人，你說有一天，我們可以將那些外來的人全部趕出去嗎？我們的國家只屬於我們自己，不屬於任何別的勢力，可是我們能將他們都趕出去嗎？】從前曹凝雲眼中只有蘊城那一畝三分地，目光所在也只有那麽一點，可是被009帶著看過了世界，她的思想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當然可以，你的祖國比你想的要厲害，縱觀古今，不知道消失了多少國度種族，但是你的國度一直都在，是唯一堅持到現在的，也許曾經打盹，但一旦她醒來，她立刻就會騰飛。】
009只是個小系統，所以它很少去那種修仙玄幻等等的中級世界，大部分時候都是去的普普通通小世界，因此它還真的看過太多這個國家的故事，找過這個國家的宿主。
它很清楚，現在不過又在打盹了，過不了幾十年，這個國家就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再次站在世界前沿。
這也是009喜歡找這個國家的人當宿主的原因，它對這個國家有偏愛。
曹凝雲摸著砰砰跳的胸膛，腦海似乎有什麽迸發了般。
009絕對不會騙她的，神大人既然可以帶著她回到過去，那麽是不是也可以看到未來？神大人口中說的是不是就是它所看到的未來？
一股難言的喜悅從心中升起。
【有人曾經說過，你的國家其實是一個偽裝成國家的文明。】
那麽她也要努力了啊，神大人給了她這樣一個美好的和上輩子完全不同的未來，她沒什麽能夠回報的，那麽就加油完成任務吧，到時候神大人會開心的是不是？
她現在正式登報的作品就只有《孝順的王老爺》和《貓說》而已，距離神大人要求的十部還很遙遠。
要努力。
曹凝雲在努力，姚雲笙同樣在努力。
他並不是第一次離開蘊城，十幾歲還在讀書的時候就曾經到陵城來，只不過惦記家裏的姚母和當時還小的曹凝雲，畢業後不顧老師和好友的挽留直接回去了蘊城，一直到現在才又到陵城來。
“雲笙，你如今還是保持當年的想法嗎？”姚雲笙曾經的老師，也是如今的校長對著自己的得意門生詢問道。
他此時才二十二歲，實在年輕得不像話，可在李校長眼中，這個學生的思想已經走到了他都望塵莫及的高度，能力也卓越得很，從前他就覺得，這樣一個人回去蘊城那樣封閉的小城實在是太埋沒人才了。
最重要的是！
他的學生！
一個天賦極高，能力卓絕的學生！
回到蘊城後居然去學校當老師了！
還是當的國文老師！
這特麽的！真的浪費天賦！
李校長知道姚雲笙回蘊城幹了什麽後，氣得直接跟他斷了聯系，直到從另一個學生那裏聽說對方全家搬來了陵城，這才讓那個學生將人介紹到他這邊來。
別扭極了。
“老師，在哪裏都是一樣的啊，我的心很小，那時候我娘和我的小妻子都需要我，我不能丟下她們啊。”姚雲笙也無奈，那時候是什麽樣子？曹凝雲在曹家過著不知道什麽樣的日子，姚母身體不好一個人在家裏等著他回去，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怎麽可能留下來。
人都要學會取舍。
“或許在您看來我過於兒女情長，然而這是錯的嗎？投身國家大義是對，為了家人回去便是錯的嗎？不是的，不過是個人選擇而已。”
“那你現在怎麽過來了？”
“這個啊……我原本是準備等我的孩子大一點再說的，但現在遇上了點麻煩，這才提前到陵城來了。”姚雲笙確實沒準備一輩子留在蘊城，他學了一身知識總要有用處，否則的話他當初為什麽要跑到陵城來？
但那絕對是等孩子稍微大一點，而不是現在，如果不是曹凝雲情況特殊，他們應該還有幾年才會過來。
李校長又不想理他了，冷哼一聲將鋼筆扔到桌子上，“感情用事！”
“我會轉告師母，您準備住在學校一心為國，家裏就交給她了。為了防止您忍不住跑回家，於是您讓我轉告師母在您敲門的時候不要給您開門的。”
微笑.jpg
李校長：“……滾啊！”
師徒兩個鬧完了，終於可以坐下來好好說話了。
姚雲笙的工作很簡單，依舊是在學校裏當老師，但背後還在跟著校長研究東西，那些東西才是真的重要。
他們都在為這個國家而努力，可他依舊不想將曹凝雲拖進來，她喜歡寫作，那就安安靜靜寫自己的故事就好。
回到家中，姚雲笙想了想終於對曹凝雲提出了自己的想法，“雲兒，我想看看你的槍。”
曹凝雲眨眨眼，從襖裙寬大的衣袖中掏出精致的手槍遞到姚雲笙面前，“笙哥對槍有興趣？我的槍有些不同，可能跟你見過的不太一樣。”
“肯定不一樣的，我想看看哪裏不一樣。”
槍的框架是煙霧紫色的，但上面帶著不規則的銀色斑點，看上去非常精致小巧，現在的槍都很大，就算是姚雲笙知道最先進的槍也都笨重得很，可曹凝雲的這把槍完全不像是這個時代的產物。
姚雲笙想了想，拉開保險栓對著百寶閣上的花瓶扣下了扳機，槍聲在房間中響起，花瓶應聲而碎。
“如何？”
姚雲笙眼中異彩連連，像是在看什麽寶物般，對曹凝雲讚嘆道，“非常厲害，後座力幾乎沒有，很適合你用。”
現在的手槍後勁大，使用完以後胳膊都被震得發麻，沒有經過專業訓練根本沒辦法使用，就算經過訓練，那種槍用起來和曹凝雲這把槍用起來也是完全不一樣的，哪個更加輕松簡單一目了然。
並且這把槍的威力也比他知道的那些要好。
“……我想研究一下。”
“好啊，不過最好不要帶出去，我的槍，有些特別。”別人拿到這把槍，裏面只會有十二顆子彈，但是到了曹凝雲手中就有無限顆子彈。
不止這把槍，別的槍到她手中也是一樣的，這是009賦予她的特殊能力——我比你持久，簡而言之兩人對射，對方子彈早沒了，曹凝雲依舊可以繼續突突突。
她在意識空間可不止學了使用□□，還有其他槍械她基本上都會，教導員還專門針對這時期會有的槍械進行過訓練，只不過沒在現實中使用過，但在意識空間上過手和在現實中上過手也一樣。
“我情況特殊，我手中的槍，可以打出無限顆子彈。”想了想，曹凝雲還是告訴了姚雲笙。
即使沒有詢問，姚雲笙也清楚她身上的異常，知道她背後有人教導，姚雲笙怕詢問會給她帶來危險，但實際上009並不介意，既然這樣，那曹凝雲也希望姚雲笙可以放心，總比一直讓他擔心好，從前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說，現在剛好。
姚雲笙一驚。
他從前只知道曹凝雲背後有人教導，可現在卻覺得，也許那並不是人。
人做不到讓彈夾填充無限子彈，只有神仙可以做到。
“我叫它神大人，如果不是神大人，我現在……大概已經在方家了，所以我感謝它。”曹凝雲目光溫柔下來。
她當然感激009。
如果不是009，她將會和小環一起死在方家後院，姚雲笙則比她死得還要早，姚母在姚雲笙去世不久也會跟著病逝，而曹家其他人踏著她的血與骨，在別的地方活得很好。
她怎麽甘心！
姚家的生活確實安撫了不甘嘶吼的靈魂，可曹凝雲從未忘記過上輩子。
“作為代價，你需要付出什麽？”姚雲笙不關心曹凝雲從中得到什麽，他只關心她需要付出什麽代價。
即使有神仙，得到神仙的幫助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這樣才算等價。
求得神仙幫助是需要祭品的，雲兒給出的祭品是什麽？還有……雲兒當初是遇到什麽事情才會在絕望中向神仙求助？是他也沒有辦法的事情？
不過一個瞬間，姚雲笙就想了很多，面上依舊不動聲色。
姚雲笙不會自以為是地覺得曹凝雲就該被自己保護，她有自保的能力，說不定自己都不是她的對手，但她向神仙求助的時候應該只是個孩子。
孩子應該被保護。
曹家人不但無法充當保護雲兒的大人，還可能是逼得雲兒求助的加害者，能充當這個身份的只有他。
“我需要成為一個被認可的文豪，現在我正在向著這個方向努力，我小時候看過曹凝霜和曹光祖的書，非常期待有一天也可以寫一本書，因此這對於我來說不是為難的事情，相反，我很喜歡。”知道姚雲笙擔心什麽，曹凝雲握著他的手解釋道。
“你說你小時候就想要寫一本書？這是你的願望嗎？”
“是啊，小孩子的願望很純粹的。”
姚雲笙突然對她口中的神大人充滿了好感。
曹凝雲沒有懷疑過的問題，他瞬間就想到了。
那位神大人，會要求雲兒成為文豪，將此當做祭品，是為了雲兒吧？會守護小孩子天真願望的神大人不可能有什麽惡意。
確定沒有惡意，姚雲笙就沒有再多問，專心研究手裏的槍。
這把槍的很多技術現在都做不到，但不妨礙姚雲笙從中尋找靈感以及現在可以實現的地方。
曹凝雲蹲在姚雲笙旁邊，看著他將那把稱得上是漂亮的手槍給拆開，仔細研究一番後又原樣裝回去。
“有收獲嗎？”
姚雲笙舒了口氣將槍遞給曹凝雲，“有，並且收獲不小。這把槍的口徑和子彈目前都做不到，不過設計方面有很多可以借鑒的地方，對接下來的研究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關於這方面的研究姚雲笙確實天賦異稟，可再天賦異稟也需要時間，而他們最缺的就是時間，那些垂涎這片領土的豺狼可不會給他們時間。
還有那些混戰的軍閥。
“笙哥很厲害。”曹凝雲托著腮對姚雲笙笑道，她之前沒想到姚雲笙在外面求學的時候學的居然是這個，知道後自然震驚不已。
姚雲笙可沒有神大人幫助啊。
上輩子的笙哥真的太可惜了，因為那樣的理由，死在蘊城那樣的地方。
009並不會太多幹預兩人之間的事情，即使它當初查姚雲笙的時候就查到這個人不簡單，可對曹凝雲沒有惡意，護著她愛著她，其他的事情又有什麽關系呢，這些不需要它來提醒，順其自然地發展就好了啊。
姚雲笙摸了摸曹凝雲的腦袋輕笑，“雲兒可比我厲害多了。”
畢竟我可沒本事得到神仙的垂憐。
對於這件事其中可能帶來的危險，曹凝雲和姚雲笙都心知肚明，不過誰也沒提，包括曹凝雲自己寫的小說可能帶來的危險也是一樣的，姚雲笙考慮的是怎麽將曹凝雲身上的違和感消除，以免她被人發現，而曹凝雲……
“笙哥，你以後跟我鍛煉吧，至少遇到危險的時候能逃脫。”
姚雲笙動作一僵，向來從容的表情有些勉強，“這就不用了吧？我是個幕後工作者，不會遇到危險的。”
他更喜歡動腦子，不喜歡動啊，他是個文職！
“用的，很有必要。”曹凝雲摟著姚雲笙的腰，輕輕松松將他抱了起來顛了顛，嘆了口氣，“笙哥，真的要跑起來，你還跑不過我，你從前就不喜歡運動，那時候你是個老師，斯斯文文的也就算了，現在可不行，我會跟娘說的。”
姚雲笙：“……”
唉……
還能怎麽辦呢？當然是聽從小妻子的意見，每天早上起來跟著一起鍛煉了。
於是姚雲笙開啟了辛苦的鍛煉生涯，每天早起鍛煉完了，還要拖著疲憊的身體去學校上課，上完課還得去將剛獲得的知識和現在已有的結合起來，日子過得特別酸爽。
事實上姚雲笙很清楚，如果他將從曹凝雲那把手槍上得到的資料整理一下交到老師手中，大家一起研究起來會更加快，他也不至於這麽累，可他不能。
他無法解釋這份資料的來源，因此只能自己上，到時候推脫是靈感迸發。
在這方面他需要將曹凝雲藏好了。
將曹凝雲暴露出來，也許老師這邊不會為難她，可是誰知道哪天她的存在就會被別人知道？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只有自己知道好了。
好在姚雲笙將那把手槍拆了後確實有不少收獲，研究很快就出現了突破。
目前他們的槍支非常落後，大部分還需要從那些外國人手中購買武器和彈藥，非常昂貴不說，還容易被人控制命脈，比如說在關鍵時刻突然提出點別的要求或者直接斷貨什麽的，這是非常致命的。
而且那些外國人賣進來的武器能是什麽好東西，花了大筆的錢，最後買的還是人家淘汰下來的東西，這樣的暗虧他們不知道吃了多少。
姚雲笙和老師研究武器不是為國內任何一個軍閥服務的，對他們來說，誰將槍口對準那些外國人，誰就是朋友，自家內在的矛盾可以放到後面，但必須先把外人趕出去。
雖然說攘外必先安內，但他們沒有那個能力去安內，只能先將武器水平提高了再說。
姚雲笙這邊出現了突破，曹凝雲那邊的新作品也終於登報了。
一個小短篇，頗有幾分她自己的經歷，風格類似於第一部作品《孝順的王老爺》，言辭辛辣諷刺，用誇張的手法描述著風光無限背後的鮮血淋漓。
新作品叫《善良的繼母》。
有些“孝順”可以吃人，有些時候表面的“善良”同樣可以吃人，並且比惡本身還要讓人害怕。
這算是一個過渡調劑，並且是她很久很久以前就想寫的題材，那是她曾經最大的困惑，為什麽王巧慧對曹光祖和曹凝霜那麽好，卻不關心她？
是她不夠好嗎？
當然，現在她早就知道了，不是她的問題，只是王巧慧除了自己誰也不愛而已。
【請宿主註意！請宿主註意！姚雲笙即將遇到危險！姚雲笙即將遇到危險！】
曹凝雲正將報紙上的那一小塊剪下來讓小環貼到自己之前收集作品的冊子上，腦海中突然出現009的緊急呼叫，手上的動作一頓，猛地站了起來。
“小姐？”小環嚇了一跳，疑惑地叫了一聲。
“備車！我要出去一趟！”曹凝雲一邊說一邊大步往外走，面色冷凝。
這樣的表情小環只看到過一次，就是那次在曹家花廳，曹凝霜提出來自己嫁給姚雲笙，將曹凝雲送去方家的時候。
【神大人，到底怎麽回事？】
【槍支圖紙洩露，有人盯上了在這方面天賦異稟的姚雲笙，想要將他秘密帶走，讓他為他們服務，不過因為是秘密行動，因此並沒有盯上姚家這邊，只準備直接將姚雲笙帶走關起來。】
【哈！真有趣，好久沒有活動了呢。】曹凝雲瞇了瞇眼，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個微笑，渾身的煞氣卻怎麽都壓不住。
被姚家的溫柔撫平的兇狠，被愛意掩蓋的尖銳，在這一刻再次展露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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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距離姚雲笙決定離開蘊城已經一年了，兩人的孩子都六個月了，而這一年曹凝雲當然沒有停止自己的寫作，只是在《貓說》完結後沒有再往報社寄新的稿子。
姚雲笙說的對，她要為未來做準備。
蘊城雖然也是個南方小城，但封閉落後，和陵城完全沒辦法比，陵城可是六朝古都，街道上人來人往的，比蘊城熱鬧多了，行人的衣著也完全不一樣，就像是曹凝雲在意識空間時看到的兩個世界。
在陵城定居後，姚雲笙在朋友的介紹下去一所中學當老師，曹凝雲依舊每天在家中寫一些東西，收入全靠稿費，好在現在她也算小有名氣，稿費非常可觀，加上姚雲笙的工資收入，一家人生活完全無憂。
【宿主，《貓說》即將出版，但是你被盯上了。】
曹凝雲筆尖一頓，【盯上？】
【《貓說》中有很多霓虹人的描寫，前期似乎看不出來什麽，但是包括阿尤女主人一家和後面它撿到的那個小男孩的家人，都是死於霓虹人之手，有人說你在散布霓虹狼子野心的謠言，因此盯上了你。】
【你不是被第一個盯上的人。】
曹凝雲死得太早了，所以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但009作為可以在各個時間線穿梭的存在，它很清楚曹凝雲為什麽會被盯上。
因為她的猜測是正確的，霓虹確實狼子野心，也正是因為這份野心目前還沒有暴露，才會對曹凝雲這樣言語中透露一星半點的人警惕，不過是心虛罷了。
甚至在這個時期因為寫了不能寫的東西而被暗殺的作者都大有人在。
寧可錯殺不可錯過，這就是那些人的態度。
甚至不需要他們做什麽，只要表達他們的不滿，自然會有諂媚的人來動手尋找那些作者的蹤跡，替那些人解決掉。
曹凝雲確實聰慧，聰慧又敏銳，009只是帶她看世界接觸世界而已，她就能從自己看到的那些表象中猜測到背後的陰謀，這已經不是一句聰慧可以形容的了。
【本系統會模糊你的存在，不讓人確定你的位置，請宿主放心。】找不到她，自然就沒有危險了，這是009僅能做的了。
曹凝雲舒了口氣，這才發現自己後背都有些涼了。
【那些人，可真敏感啊。】
她不怕有人找麻煩，但是她怕給姚雲笙還有姚母他們帶來危險。
【當然敏感，如果這時候被人發現，他們或許不怕你們國家反抗，但不能讓在你們國家的其他外國勢力發現，這相當於在動那些勢力的蛋糕。】
曹凝雲抿唇，心裏亂糟糟的很不舒服。
可笑極了，霓虹對他們國家不懷好意，不怕他們發現，反而是怕同樣盯著這塊蛋糕的豺狼發現，而他們國家似乎就是那塊美味的糕點。
【你的《貓說》帶來的影響比你以為的要大得多，這個題材很少見，你還用帶著點童話風來描述，這麽有趣的故事老少皆宜誰都喜歡，否則你以為為什麽《貓說》給你帶來了那麽多稿費？不止國人喜歡這個系列的故事，很多外國人也非常喜歡，那你在其中透露的信息自然就引人註意了，霓虹當然怕。】
【神大人，你說有一天，我們可以將那些外來的人全部趕出去嗎？我們的國家只屬於我們自己，不屬於任何別的勢力，可是我們能將他們都趕出去嗎？】從前曹凝雲眼中只有蘊城那一畝三分地，目光所在也只有那麽一點，可是被009帶著看過了世界，她的思想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當然可以，你的祖國比你想的要厲害，縱觀古今，不知道消失了多少國度種族，但是你的國度一直都在，是唯一堅持到現在的，也許曾經打盹，但一旦她醒來，她立刻就會騰飛。】
009只是個小系統，所以它很少去那種修仙玄幻等等的中級世界，大部分時候都是去的普普通通小世界，因此它還真的看過太多這個國家的故事，找過這個國家的宿主。
它很清楚，現在不過又在打盹了，過不了幾十年，這個國家就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再次站在世界前沿。
這也是009喜歡找這個國家的人當宿主的原因，它對這個國家有偏愛。
曹凝雲摸著砰砰跳的胸膛，腦海似乎有什麽迸發了般。
009絕對不會騙她的，神大人既然可以帶著她回到過去，那麽是不是也可以看到未來？神大人口中說的是不是就是它所看到的未來？
一股難言的喜悅從心中升起。
【有人曾經說過，你的國家其實是一個偽裝成國家的文明。】
那麽她也要努力了啊，神大人給了她這樣一個美好的和上輩子完全不同的未來，她沒什麽能夠回報的，那麽就加油完成任務吧，到時候神大人會開心的是不是？
她現在正式登報的作品就只有《孝順的王老爺》和《貓說》而已，距離神大人要求的十部還很遙遠。
要努力。
曹凝雲在努力，姚雲笙同樣在努力。
他並不是第一次離開蘊城，十幾歲還在讀書的時候就曾經到陵城來，只不過惦記家裏的姚母和當時還小的曹凝雲，畢業後不顧老師和好友的挽留直接回去了蘊城，一直到現在才又到陵城來。
“雲笙，你如今還是保持當年的想法嗎？”姚雲笙曾經的老師，也是如今的校長對著自己的得意門生詢問道。
他此時才二十二歲，實在年輕得不像話，可在李校長眼中，這個學生的思想已經走到了他都望塵莫及的高度，能力也卓越得很，從前他就覺得，這樣一個人回去蘊城那樣封閉的小城實在是太埋沒人才了。
最重要的是！
他的學生！
一個天賦極高，能力卓絕的學生！
回到蘊城後居然去學校當老師了！
還是當的國文老師！
這特麽的！真的浪費天賦！
李校長知道姚雲笙回蘊城幹了什麽後，氣得直接跟他斷了聯系，直到從另一個學生那裏聽說對方全家搬來了陵城，這才讓那個學生將人介紹到他這邊來。
別扭極了。
“老師，在哪裏都是一樣的啊，我的心很小，那時候我娘和我的小妻子都需要我，我不能丟下她們啊。”姚雲笙也無奈，那時候是什麽樣子？曹凝雲在曹家過著不知道什麽樣的日子，姚母身體不好一個人在家裏等著他回去，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怎麽可能留下來。
人都要學會取舍。
“或許在您看來我過於兒女情長，然而這是錯的嗎？投身國家大義是對，為了家人回去便是錯的嗎？不是的，不過是個人選擇而已。”
“那你現在怎麽過來了？”
“這個啊……我原本是準備等我的孩子大一點再說的，但現在遇上了點麻煩，這才提前到陵城來了。”姚雲笙確實沒準備一輩子留在蘊城，他學了一身知識總要有用處，否則的話他當初為什麽要跑到陵城來？
但那絕對是等孩子稍微大一點，而不是現在，如果不是曹凝雲情況特殊，他們應該還有幾年才會過來。
李校長又不想理他了，冷哼一聲將鋼筆扔到桌子上，“感情用事！”
“我會轉告師母，您準備住在學校一心為國，家裏就交給她了。為了防止您忍不住跑回家，於是您讓我轉告師母在您敲門的時候不要給您開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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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校長：“……滾啊！”
師徒兩個鬧完了，終於可以坐下來好好說話了。
姚雲笙的工作很簡單，依舊是在學校裏當老師，但背後還在跟著校長研究東西，那些東西才是真的重要。
他們都在為這個國家而努力，可他依舊不想將曹凝雲拖進來，她喜歡寫作，那就安安靜靜寫自己的故事就好。
回到家中，姚雲笙想了想終於對曹凝雲提出了自己的想法，“雲兒，我想看看你的槍。”
曹凝雲眨眨眼，從襖裙寬大的衣袖中掏出精致的手槍遞到姚雲笙面前，“笙哥對槍有興趣？我的槍有些不同，可能跟你見過的不太一樣。”
“肯定不一樣的，我想看看哪裏不一樣。”
槍的框架是煙霧紫色的，但上面帶著不規則的銀色斑點，看上去非常精致小巧，現在的槍都很大，就算是姚雲笙知道最先進的槍也都笨重得很，可曹凝雲的這把槍完全不像是這個時代的產物。
姚雲笙想了想，拉開保險栓對著百寶閣上的花瓶扣下了扳機，槍聲在房間中響起，花瓶應聲而碎。
“如何？”
姚雲笙眼中異彩連連，像是在看什麽寶物般，對曹凝雲讚嘆道，“非常厲害，後座力幾乎沒有，很適合你用。”
現在的手槍後勁大，使用完以後胳膊都被震得發麻，沒有經過專業訓練根本沒辦法使用，就算經過訓練，那種槍用起來和曹凝雲這把槍用起來也是完全不一樣的，哪個更加輕松簡單一目了然。
並且這把槍的威力也比他知道的那些要好。
“……我想研究一下。”
“好啊，不過最好不要帶出去，我的槍，有些特別。”別人拿到這把槍，裏面只會有十二顆子彈，但是到了曹凝雲手中就有無限顆子彈。
不止這把槍，別的槍到她手中也是一樣的，這是009賦予她的特殊能力——我比你持久，簡而言之兩人對射，對方子彈早沒了，曹凝雲依舊可以繼續突突突。
她在意識空間可不止學了使用□□，還有其他槍械她基本上都會，教導員還專門針對這時期會有的槍械進行過訓練，只不過沒在現實中使用過，但在意識空間上過手和在現實中上過手也一樣。
“我情況特殊，我手中的槍，可以打出無限顆子彈。”想了想，曹凝雲還是告訴了姚雲笙。
即使沒有詢問，姚雲笙也清楚她身上的異常，知道她背後有人教導，姚雲笙怕詢問會給她帶來危險，但實際上009並不介意，既然這樣，那曹凝雲也希望姚雲笙可以放心，總比一直讓他擔心好，從前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說，現在剛好。
姚雲笙一驚。
他從前只知道曹凝雲背後有人教導，可現在卻覺得，也許那並不是人。
人做不到讓彈夾填充無限子彈，只有神仙可以做到。
“我叫它神大人，如果不是神大人，我現在……大概已經在方家了，所以我感謝它。”曹凝雲目光溫柔下來。
她當然感激009。
如果不是009，她將會和小環一起死在方家後院，姚雲笙則比她死得還要早，姚母在姚雲笙去世不久也會跟著病逝，而曹家其他人踏著她的血與骨，在別的地方活得很好。
她怎麽甘心！
姚家的生活確實安撫了不甘嘶吼的靈魂，可曹凝雲從未忘記過上輩子。
“作為代價，你需要付出什麽？”姚雲笙不關心曹凝雲從中得到什麽，他只關心她需要付出什麽代價。
即使有神仙，得到神仙的幫助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這樣才算等價。
求得神仙幫助是需要祭品的，雲兒給出的祭品是什麽？還有……雲兒當初是遇到什麽事情才會在絕望中向神仙求助？是他也沒有辦法的事情？
不過一個瞬間，姚雲笙就想了很多，面上依舊不動聲色。
姚雲笙不會自以為是地覺得曹凝雲就該被自己保護，她有自保的能力，說不定自己都不是她的對手，但她向神仙求助的時候應該只是個孩子。
孩子應該被保護。
曹家人不但無法充當保護雲兒的大人，還可能是逼得雲兒求助的加害者，能充當這個身份的只有他。
“我需要成為一個被認可的文豪，現在我正在向著這個方向努力，我小時候看過曹凝霜和曹光祖的書，非常期待有一天也可以寫一本書，因此這對於我來說不是為難的事情，相反，我很喜歡。”知道姚雲笙擔心什麽，曹凝雲握著他的手解釋道。
“你說你小時候就想要寫一本書？這是你的願望嗎？”
“是啊，小孩子的願望很純粹的。”
姚雲笙突然對她口中的神大人充滿了好感。
曹凝雲沒有懷疑過的問題，他瞬間就想到了。
那位神大人，會要求雲兒成為文豪，將此當做祭品，是為了雲兒吧？會守護小孩子天真願望的神大人不可能有什麽惡意。
確定沒有惡意，姚雲笙就沒有再多問，專心研究手裏的槍。
這把槍的很多技術現在都做不到，但不妨礙姚雲笙從中尋找靈感以及現在可以實現的地方。
曹凝雲蹲在姚雲笙旁邊，看著他將那把稱得上是漂亮的手槍給拆開，仔細研究一番後又原樣裝回去。
“有收獲嗎？”
姚雲笙舒了口氣將槍遞給曹凝雲，“有，並且收獲不小。這把槍的口徑和子彈目前都做不到，不過設計方面有很多可以借鑒的地方，對接下來的研究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關於這方面的研究姚雲笙確實天賦異稟，可再天賦異稟也需要時間，而他們最缺的就是時間，那些垂涎這片領土的豺狼可不會給他們時間。
還有那些混戰的軍閥。
“笙哥很厲害。”曹凝雲托著腮對姚雲笙笑道，她之前沒想到姚雲笙在外面求學的時候學的居然是這個，知道後自然震驚不已。
姚雲笙可沒有神大人幫助啊。
上輩子的笙哥真的太可惜了，因為那樣的理由，死在蘊城那樣的地方。
009並不會太多幹預兩人之間的事情，即使它當初查姚雲笙的時候就查到這個人不簡單，可對曹凝雲沒有惡意，護著她愛著她，其他的事情又有什麽關系呢，這些不需要它來提醒，順其自然地發展就好了啊。
姚雲笙摸了摸曹凝雲的腦袋輕笑，“雲兒可比我厲害多了。”
畢竟我可沒本事得到神仙的垂憐。
對於這件事其中可能帶來的危險，曹凝雲和姚雲笙都心知肚明，不過誰也沒提，包括曹凝雲自己寫的小說可能帶來的危險也是一樣的，姚雲笙考慮的是怎麽將曹凝雲身上的違和感消除，以免她被人發現，而曹凝雲……
“笙哥，你以後跟我鍛煉吧，至少遇到危險的時候能逃脫。”
姚雲笙動作一僵，向來從容的表情有些勉強，“這就不用了吧？我是個幕後工作者，不會遇到危險的。”
他更喜歡動腦子，不喜歡動啊，他是個文職！
“用的，很有必要。”曹凝雲摟著姚雲笙的腰，輕輕松松將他抱了起來顛了顛，嘆了口氣，“笙哥，真的要跑起來，你還跑不過我，你從前就不喜歡運動，那時候你是個老師，斯斯文文的也就算了，現在可不行，我會跟娘說的。”
姚雲笙：“……”
唉……
還能怎麽辦呢？當然是聽從小妻子的意見，每天早上起來跟著一起鍛煉了。
於是姚雲笙開啟了辛苦的鍛煉生涯，每天早起鍛煉完了，還要拖著疲憊的身體去學校上課，上完課還得去將剛獲得的知識和現在已有的結合起來，日子過得特別酸爽。
事實上姚雲笙很清楚，如果他將從曹凝雲那把手槍上得到的資料整理一下交到老師手中，大家一起研究起來會更加快，他也不至於這麽累，可他不能。
他無法解釋這份資料的來源，因此只能自己上，到時候推脫是靈感迸發。
在這方面他需要將曹凝雲藏好了。
將曹凝雲暴露出來，也許老師這邊不會為難她，可是誰知道哪天她的存在就會被別人知道？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只有自己知道好了。
好在姚雲笙將那把手槍拆了後確實有不少收獲，研究很快就出現了突破。
目前他們的槍支非常落後，大部分還需要從那些外國人手中購買武器和彈藥，非常昂貴不說，還容易被人控制命脈，比如說在關鍵時刻突然提出點別的要求或者直接斷貨什麽的，這是非常致命的。
而且那些外國人賣進來的武器能是什麽好東西，花了大筆的錢，最後買的還是人家淘汰下來的東西，這樣的暗虧他們不知道吃了多少。
姚雲笙和老師研究武器不是為國內任何一個軍閥服務的，對他們來說，誰將槍口對準那些外國人，誰就是朋友，自家內在的矛盾可以放到後面，但必須先把外人趕出去。
雖然說攘外必先安內，但他們沒有那個能力去安內，只能先將武器水平提高了再說。
姚雲笙這邊出現了突破，曹凝雲那邊的新作品也終於登報了。
一個小短篇，頗有幾分她自己的經歷，風格類似於第一部作品《孝順的王老爺》，言辭辛辣諷刺，用誇張的手法描述著風光無限背後的鮮血淋漓。
新作品叫《善良的繼母》。
有些“孝順”可以吃人，有些時候表面的“善良”同樣可以吃人，並且比惡本身還要讓人害怕。
這算是一個過渡調劑，並且是她很久很久以前就想寫的題材，那是她曾經最大的困惑，為什麽王巧慧對曹光祖和曹凝霜那麽好，卻不關心她？
是她不夠好嗎？
當然，現在她早就知道了，不是她的問題，只是王巧慧除了自己誰也不愛而已。
【請宿主註意！請宿主註意！姚雲笙即將遇到危險！姚雲笙即將遇到危險！】
曹凝雲正將報紙上的那一小塊剪下來讓小環貼到自己之前收集作品的冊子上，腦海中突然出現009的緊急呼叫，手上的動作一頓，猛地站了起來。
“小姐？”小環嚇了一跳，疑惑地叫了一聲。
“備車！我要出去一趟！”曹凝雲一邊說一邊大步往外走，面色冷凝。
這樣的表情小環只看到過一次，就是那次在曹家花廳，曹凝霜提出來自己嫁給姚雲笙，將曹凝雲送去方家的時候。
【神大人，到底怎麽回事？】
【槍支圖紙洩露，有人盯上了在這方面天賦異稟的姚雲笙，想要將他秘密帶走，讓他為他們服務，不過因為是秘密行動，因此並沒有盯上姚家這邊，只準備直接將姚雲笙帶走關起來。】
【哈！真有趣，好久沒有活動了呢。】曹凝雲瞇了瞇眼，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個微笑，渾身的煞氣卻怎麽都壓不住。
被姚家的溫柔撫平的兇狠，被愛意掩蓋的尖銳，在這一刻再次展露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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