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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小翠答的很快,這是作心腹的必備技能。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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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往前走,經過好幾個拱門之後,前面豁然開朗起來。

這地方的面積極大,空闊平坦,周邊密集的豎著不少三角旗,每面小旗子上都印著霸氣的“黑風寨”三個字。

蘭蔚忽然覺出不對,這要是為了設局騙他,也太舍得下血本了。

正發楞,伴隨一聲悶響,旁邊一個大門開啟,魚貫而出好幾隊人,自覺排成隊整齊的站好,速度很快且利落幹凈,看得出受過訓練。

這批人的打扮和之前看到的小蝦米一般,黑衣黑褲,頭發全部用黑布巾包住,全都是男性。

蘭蔚頭頂上傳來聲音:“兄弟們,都準備好了嗎?”

聲如洪鐘,蘭蔚懵逼狀仰頭看,才發現他後面有一個類似於城樓的建築,剛剛喊話的人就站在上面。

“準備好了!”空地上幾百人齊聲大喊,蘭蔚覺得自己耳膜在顫抖。

“再說一遍!”

“準備好了!”蘭蔚半遮住耳朵躲在一棵樹後面,整齊劃一的應答聲似海浪潮水般湧來,氣勢十足。

城樓上的人一擡手:“出發!”

“是!”伴隨這句話,幾百人跟來的時候一樣集體右轉,整齊有序的從那個門陸續出去,很快,廣場上只剩下蘭蔚。

“這位小哥,我們二當家有請。”蘭蔚被身後冷不丁竄過來的聲音驚的蹦起來轉身,一個人半彎腰面對他,從打扮看也是小蝦米之一。

大當家二當家,真的是土匪寨啊……

“小哥……”

蘭蔚好奇的問:“二當家是誰,喊我去幹什麽?”

小蝦米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去了便知。”

去就去吧,反正是人家的地盤,跟在小蝦米身後七拐八拐的走了一長段路小蝦米才停下來:“就是這裏,請進。”

蘭蔚有點頭暈,扶著門框走進去。

從陽光燦爛的室外猛地進到屋裏,眼睛一時無法適應,蘭蔚用手遮住眼睛。

“你快坐下。”清亮朝氣,還有點耳熟。

隨便找了張椅子坐下,蘭蔚瞇著眼睛看對面,共兩人,一個是他之前見過的冉姝,另一個不認識,看起來比冉姝年紀大不少。

立刻有人過來給蘭蔚上茶,蘭蔚不懂喝茶,端起來小喝一口,哇,好苦。

“請你過來是有事商議。”比冉姝大的那人來了個自我介紹,“我是此處二當家,也是冉姝的二叔。”

蘭蔚點點頭,一個大當家一個二當家,原來是叔叔和侄女。

冉姝示意小蝦米們都出去,只留他們三人在屋裏,蘭蔚忽然有點緊張,咽了咽口水。

二當家見蘭蔚低著頭,大笑著捋了捋胡子:“不用害羞,冉姝都跟我們說了,遲早的事啊。”

這不著四六的一句話著實讓蘭蔚一頭霧水,什麽遲早的事?他跟冉姝認識還不到一個時辰,冉姝說什麽了?

冉姝從二叔旁邊換到蘭蔚旁邊的椅子,伸出右手把蘭蔚的手握在手心,深情款款道:“我已跟二叔提了我們將在三日後成親,蘭蔚,以後和二叔就是一家人了。”

蘭蔚一下子如遭雷劈,被炸了個滿臉焦黑渾身發抖,什麽跟什麽,他他他她什麽時候跟冉姝熟到那種地步了,兩人說的話加起來不超過十句,一下子要跳到成親這一步,這跨度也太大了吧?

雖說在現在的朝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親之前沒見過對方很普遍正常,但對方是黑風寨大當家啊,堂堂土匪寨寨主,他蘭蔚在人家手裏豈不是跟螞蟻一樣,隨手捏一把就是斃命的節奏?

“呃,大當家二當家,其實我覺得……”蘭蔚覺得一定要把話說清楚,打劫不打劫他已經不在意了,最重要的是,他得先保住自己的清白啊!

二叔笑著打斷:“不要說了,我都懂。”

☆、寨主3

蘭蔚拼命搖頭:“不是的,你不懂……”

“二叔,蘭蔚只是緊張,沒事的,我和他好好說說。”冉姝瘦弱,但手勁著實不小,死命攥住蘭蔚的手,眼睛盯在蘭蔚臉上,似笑非笑道,“蘭蔚,你先跟我回去。”

“滋溜”一下,一股冷颼颼的寒意從蘭蔚脊椎處竄起,直接竄到頭頂,冉姝力道太大了,攥的他手掌酸疼無比,還有眼神,帶著冰冷的鉤子,只要他說話一個不小心,就要被鉤子鉤死,

二叔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年輕人,總是難分難解,去吧,冉姝啊,成親的事我會讓人準備的,你們什麽都不用操心,好好照顧蘭蔚。”

蘭蔚覺得這話總有哪裏不太對,他明明是個身高五尺五的漢子,被冉姝這麽一個瘦弱的姑娘照顧著?

“知道了二叔。”再不情願,蘭蔚也不敢反抗,他已經意識到,盡管冉姝比他矮上幾十公分,力氣卻足足是他的幾倍,身為黑風寨寨主,冉姝一定有武功傍身,對付他這麽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秀才,比捏死一只小雞難不了多少。

幾乎是被冉姝半拖半拉的拽到他醒來的房間,冉姝將門一關,開門見山道:“你必須和我成親。”

被冉姝氣勢嚇得縮成一團的蘭蔚聲如蚊訥:“為什麽一定是我?我們認識還不到一個時辰。”

“不要問原因。”冉姝往蘭蔚跟前一站,雙手叉腰,“你知不知道,黑風寨有個規矩。”

蘭蔚:“什,什麽規矩?”

“除非是貴客,如果有陌生人上山,為了保證山上的秘密不被洩露……”冉姝伸出一根手指頭,在子自己脖子上做了個劃刀的動作,“殺無赦。”

“……”蘭蔚覺得他現在哭都哭不出來了。

冉姝點頭再點頭:“你是我在山腳下帶回來的,當時除了我,還有二叔和其他兄弟,如果你不和我成親,二叔他們會立刻把你剁了當種菜的肥料。”

光是聽聽,蘭蔚就覺得有些反胃,忍不住擡杠:“土匪也種菜?我以為你們什麽都是搶來的。”

“自己種菜,純天然無汙染,吃著放心。”冉姝看傻逼似的看著蘭蔚,“這樣身體會健康。”

這夥土匪還挺講究,蘭蔚心想。

冉姝見蘭蔚久不說話,再次強調道:“記住,三日之後成親,到時候你給我笑的開心點,不能讓人覺得你是被迫的。”

蘭蔚想要哭出聲,本來就是被迫的好嗎,成親不算,還要強顏歡笑,他又不是煙花之地的風塵女子!

“好了,嚴重性我都告訴你了,該怎麽做你自己掂量著辦。”冉姝倒了兩杯水,自己喝一杯,另一杯遞給蘭蔚,“我二叔看著和藹吧?其實很可怕,你自己可當心點。”

並沒有覺得二叔和藹的蘭蔚默默喝水,該當心二叔是肯定的,但眼前的姑娘,一定也不是省油的燈。

喝完水,冉姝打算出門:“我還有事,這房間是你成親之前的房間,外面有很多兄弟,有什麽需要可以告訴他們。”

“等等。”蘭蔚總算找回了自己的一些理智,“什麽叫成親前的房間?”

冉姝朝他翻了個白眼:“成親之後當然住到我房間,這你都不懂?”

不,夫婦是需要住在一個房間,蘭蔚自然是明白的,可這不是重點:“我們成親只是做樣子吧?”

冉姝一楞,盯著蘭蔚看起來,像在打量什麽神奇的物種,盯的蘭蔚心頭直突突,良久,冉姝忽然露出明媚的笑;“放心吧,洞房也會有的。”

蘭蔚手裏的杯子直接從手裏掉落在地上,砰一聲悶響,杯子和泥土來了個親密接觸,沒有破碎,蘭蔚的心卻涼到了谷底。

冉姝把杯子撿起來:“不早了,早點歇著,後來幾天我會很忙,你自己呆著,寨子裏可以隨便走,但不要想逃走,不然,被人逮住要處置你,我是幫不了你的。”

再說什麽蘭蔚也聽不到了,他的心情完全崩壞了,那句“洞房會有的”,像一把大鐵錘,一下下掄在他脆弱的心靈上。

洞房花燭夜,人生三大美事之一,可是,蘭蔚覺得這對他來說,勢必會成為畢生陰影,永遠揮之不去的那種……

和衣而臥,蘭蔚盯著頭上棕色的床頂,慢慢思考著主意。

次日一早天還未全亮,一夜沒睡的蘭蔚起了個大早,悄無聲息的打開門朝外看,空無一人,蘭蔚松了口氣,踮起腳尖沿著回廊小跑。

他記得,昨天看到的那個集合場地旁邊就有一扇門,那些人匯合後就是從那裏走的,那邊應該可以通往山下,現在這麽早,外面還沒人活動,只要他小心些,能從門裏下山,就能躲過幾天之後可怕的成親。

昨天蘭蔚是信步而行走到那邊的,今天再找,有些找不著北,黑風寨太大,他對這裏又絲毫不熟,走了挺久,還沒有看到門的影子。

蘭蔚算了下時間,自己昨天從屋子裏出發,到發現那個地方,一共走路時間也才半柱香,現在小跑了得有快一炷香時間了還沒走到,十有八九是走錯了。

咬咬牙,蘭蔚打算從前面那個轉彎處過去後,如果再看不到門,他就換個方向。

剛從拐角處轉過去,蘭蔚給嚇出一頭冷汗,像被人拽住韁繩的馬兒急剎一般,生生頓住自己的腳步。

為什麽有這麽多人在這裏?

忽然有個人沖出來,吸引了所有人的註意,上百只眼睛齊齊投向蘭蔚,蘭蔚差點癱倒在地,趕緊扶住旁邊的樹。

冉姝分開人群走過來:“蘭蔚,你怎麽來了?”

“我我我,我睡不著,來散個步。”蘭蔚現在很慶幸他出屋子之前沒有拿屋裏的東西打包行李背在肩上,不然他死定了。

幾十個人齊齊擡眼望天空,月亮還未隱身,現在起來散步?

“要散步怎麽不告訴我呢?”冉姝把蘭蔚朝後推,捂著嘴笑起來,“好了,你先回屋,我忙完就過去,帶你去散步,你對寨子不熟,別亂跑。”

說著喊過兩個兄弟帶蘭蔚回屋,蘭蔚低著頭,欲哭無淚的跟在兩人身後往回走,隱約聽到身後傳來幾人的笑聲:“他是急著見寨主吧?哈哈這麽急。”

冉姝跟著笑:“讀書人,總是比較多感的。”

蘭蔚的第一次逃脫計劃,宣告失敗,但他在心裏發誓,他不會妥協的,堅決不!

☆、寨主4

被人“請進”房間,蘭蔚坐在床上,眼看著外面的天色越來越亮,他痛苦的嘆了口氣,之前怎麽不好好記清楚路線呢,半途而廢真是太可惜了。

冉姝並沒有過來,也許真如她自己所言,最近會比較忙碌,一想到冉姝有可能在忙他們成親的事,蘭蔚就一陣惡寒。

外面的聲響漸漸大了,應該是寨子裏的人起床活動,蘭蔚走到門口朝外瞧了一眼,他是從北邊那個門被送回來的,現在他打算重新從那邊走,看看到底能不能找到那門。

從門廊一路往外走,蘭蔚發現來來去去的小蝦米們看到自己都會抱拳,對他施以善意,比昨天全然不理會他的狀況友善很多,蘭蔚從他們帶點暧昧的笑容分析,應該是因為自己和寨主即將成親,他會成為寨主“夫人”的關系。

蘭蔚頭皮發麻,他真的有種被逼上梁山的郁悶。

坦白說,和蘭蔚想象中的女寨主不同,冉姝不僅不是粗糙魯莽的類型,長的很漂亮不說,蘭蔚覺得她還是個挺冷靜機智的姑娘,加上她可能救了自己,蘭蔚不討厭冉姝。

可是成親這麽大的事,豈能這麽隨意呢?蘭蔚一向覺得,註定要攜手一生的人,起碼得互相有所了解,往後還有那麽多年要過呢,而且,任何人都不會喜歡被強迫的感覺,蘭蔚也不例外,這樁親事讓他十分郁悶。

邊想邊繞過幾條小道,前方傳來氣勢十足的喊叫聲,整齊劃一到讓蘭蔚覺得耳熟,於是他循著聲音走過去,不多時,昨天看到的那個城樓狀高臺和巨大的場地出現在蘭蔚跟前。

場地裏,黑衣黑褲紅腰帶的兄弟們正喊著震天的號子,在一個人的帶領下打拳,蘭蔚不懂武功,但這麽多人同時喊口號,同時打出拳,氣勢比一個高手單獨行動還要強出許多。

蘭蔚嘴角直抖,這是什麽奇怪體質,瞎走又走到了這個地方,天沒亮的時候為什麽就走到那麽多人聚集的地方去了,被冉姝抓個正著差點暴露。

這次找到了,蘭蔚再不會錯過機會,他細細觀察一圈四周,沒錯,南面墻上有一扇門,從這個位置看過去,能瞧見小半邊門外的景色,郁蔥的樹木和一條筆直的小路蜿蜒而下。

蘭蔚心潮澎湃,就是那裏了!

定了定神,他喊住路過的一個小蝦米:“這位小兄弟,我不太認識路,能不能拜托你帶我回屋?”

小蝦米立刻抱拳:“自然可以,有請。”

“多謝。”蘭蔚在心裏小小得意,跟著這個人走,只要他把路線記好,趁夜深人靜的時候就能找到這了!

小蝦米很快把他送回屋,蘭蔚開心的喝了兩杯茶,正得意,有人送來飯菜:“請用膳。”

餓了挺久,蘭蔚狼吞虎咽的吃起飯,有了逃跑路線,他胃口大開,吃飽了晚上才有力氣跑啊!

吃了一半,蘭蔚才發現送飯來的人沒有離開,垂手立於門口,蘭蔚問道:“還有事嗎?”

“是的。”小蝦米恭敬道,“寨主吩咐,若您用完午膳,請隨我搬到離另一間屋子居住。”

蘭蔚張大嘴,眼睛也瞪得老大:“搬到哪裏去?”

“搬到我屋子旁邊。”隨聲踏入的正是冉姝,她手裏抓著長劍,看著有些風塵仆仆,“等你吃完,我親自送你過去。”

蘭蔚低頭看著白軟軟的米飯和紅辣辣的雞塊,忽然覺得它們極無味道,為什麽之前會覺得它們這麽美味?

冉姝一笑:“看樣子你是吃飽了,好,跟我走。”

蘭蔚不敢不答應,跟在冉姝後面往外走,沒人跟著他們,倒是路上碰到每個人都會跟他們行禮,一切都井然有序。

走了一會,蘭蔚驚奇的發現,冉姝帶他走的這條路,正是通往練武場的位置,接近場地的時候,冉姝回頭道:“我帶你抄個近路。”

木木的跟在後頭繼續走,待蘭蔚看到冉姝走過那扇門,踏入外面那條朝思暮想小路的時候,他不自在的放慢腳步:“這就是,就是近路?”

“是啊。”冉姝在前面走,指了指前面,“從這條小路下去,就是我居住的院子。”

蘭蔚:“……”他是什麽狗屁運氣,居然會以為這條小路通往外面的自由世界?

萬幸萬幸,他還沒來得及從這條小路下去就發現了不對,蘭蔚不敢想象,大半夜的,他急匆匆摸到這條小路上,一路向下後發現自己進了冉姝居住的院子,到時,他要如何解釋?

逃跑?還是跟淩晨一般,被人懷疑是太過想念冉姝才跑出來的?

不管是哪一種,都足夠讓蘭蔚羞愧一臉,並可能招致殺身之禍。

冉姝把他帶走一間帶有小院的房子門口:“這就是你成親之前住的地方,我的院子在旁邊。”

蘭蔚郁郁的應道:“哦。”

“我還有事忙,你可以在寨子裏隨便看看。”冉姝雙手抱胸,長劍橫在面前,頗有些意味深長的說道,“其實,寨子裏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有人巡視的,所以很安全。”

蘭蔚:“……”

“夜晚巡視的人一直都有,都是輕功不錯的兄弟,一般人很難發現。”冉姝對蘭蔚笑的露出潔白的牙齒,“所以,放心在寨子裏走動,不會有危險。”

蘭蔚深深覺得,冉姝說的這一番話,有很深的含義在其中,特意把他調到旁邊院子,暗示他寨子裏日夜有人巡邏……

這就差直接警告他:不要妄想偷跑,你的一切行動都在我掌握之中。

好麽,第一套逃跑方案徹底失去存在意義,蘭蔚知道,自己得另想其他法子,趁夜偷跑是絕不可能成功的。

夕陽西沈,在寨子裏四處閑逛順帶觀察地形一下午的蘭蔚回到房間,滿臉寫著頹喪和郁悶心塞。

把他能走到的地方差不多全部溜達了一圈,根本沒找到能下山的法子,像冉姝說的,寨子裏到處是巡邏的人,每隔一段距離就會有那種城樓般的高臺,上面有人來回走動,有人從山下上來,或者從山上下去,從那麽高的位置能看的一清二楚。

晚飯照舊有人送來,蘭蔚用筷子扒了口飯,赫然發現白米飯裏面藏著一張很小的紙條,他連忙往外看,無人。

用身體做遮掩,飛快打開紙條看了一眼:你若想逃跑,我祝你一臂之力,今晚亥時,我會來找你,若你要走,請把朝南的窗戶打開。

☆、寨主5

蘭蔚趕緊攥緊紙條,低頭猛扒飯,心神起伏不定。

冉姝沒有再來,蘭蔚留心聽隔壁院子的動靜,冉姝似乎也沒有回自己那邊,他已經在四周轉過一圈,這片區域,除了他們兩人的院子,沒有其他人,巡邏的也沒有,大概是為了保證寨主的隱私,冉姝畢竟是個姑娘家。

蘭蔚坐在臥室裏靜靜的等,直到亥時,隔壁院子也沒有一絲響動,冉姝應該還沒回來。

將視線轉向南面的窗戶,就是這一扇窗戶,只要他打開窗戶,真的會有人帶他下山嗎?

站起身來走到窗邊,窗戶全部被白紙糊起來了,看不到外面,蘭蔚不敢用手指頭戳破窗紙,只能把耳朵貼在紙上,竭力聽著動靜,結果自然是什麽都沒有。

咬咬牙,蘭蔚將手伸向窗戶……

一夜無話。

次日天剛放亮,冉姝在院子外大喊:“蘭蔚、蘭蔚,用早膳了。”

蘭蔚打著哈欠揉著眼睛從院子裏往外走,大概還沒睡醒,他走路的步子都不是太穩:“這麽早就吃早飯了,天都沒亮。”

“早睡早起精神好。”蘭蔚對身後揮了揮手,立馬有人把早餐往蘭蔚屋子端,“睡得怎麽樣?”

清晨的空氣很好,清新裏帶著微微的濕潤,蘭蔚深吸一口:“睡得很好,昨日亥時睡下,睡足了。”

再看冉姝,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睡覺,反正精神十足,看的蘭蔚都很佩服她的精力,不過話說回來,黑風寨的寨主,肯定和一般姑娘不一樣。

兩人一起用早餐,冉姝邊吃雞蛋邊把眼睛從蘭蔚臉上掃過:“晚上睡覺沒聽到什麽動靜嗎?”

“動靜?”蘭蔚大口喝粥,“有的。”

冉姝頓住:“什麽?”

“寨子裏是不是有很多野貓啊?我聽到有貓用爪子撓窗戶,滋啦滋啦的聽得我很難受。”蘭蔚不滿的搖頭,“一直到後半夜才消停。”

冉姝抿嘴一笑:“野貓肯定有,黑風寨在這種地方,四面都是開放的,不僅有野貓,還會有小狗什麽的。”

蘭蔚雙眼一亮:“狗?我喜歡!”

“你一會四處留意一下,有些狗躲在樹木裏面,還有的藏在屋子門口,有的怕人有的不怕。”冉姝給蘭蔚剝了個雞蛋,“今天是第二天,還有一天我們就要成親了。”

欣喜的臉色立馬垮了下去:“不要一直提這事好不好?好不容易我沒主動想起來,你又提。”

冉姝不以為意的一笑:“你很不願意跟我成親嗎?”

“當然。”蘭蔚理直氣壯的看著冉姝,“你為什麽認為我會很樂意?”

冉姝歪過頭看他,顯得有些幼稚:“我是黑風寨的寨主,你娶了我,什麽都有了啊,有錢,什麽都不用做,而且……”

說著冉姝指了指自己的臉:“我覺得我長的並不差。”

“你長的很好看,我娶了你就直接成了寨主‘夫人’,如你所說,什麽都有了,不需要辛苦考功名想著光宗耀祖。”蘭蔚邊說邊搖頭,言語轉了個大彎,“可這些不是我自己賺來的,沒什麽值得高興的。”

冉姝:“你擔心別人瞧不起你?”

“我不擔心別人瞧不起我。”蘭蔚強調,“我自己會看不起自己,堂堂七尺男兒,豈可依附於別人?”

這話說的擲地有聲,冉姝聽笑了:“你是這麽說,但成親的事是不會取消的。”

蘭蔚撇嘴:“成就成,反正我在你們手裏,爾為刀俎我為魚肉,我也不會武功,逃不掉。”

“說起來,我倒想問問你,對黑風寨,你以前聽說過嗎?”兩人都已經吃完,有人把餐盤收拾拿走,冉姝沒有走人的意思,雙手搭在桌面上,貌似想和蘭蔚好好聊上一番,“山下的人對寨子有什麽看法?”

蘭蔚不是很明白冉姝問這個話的理由,一般做壞事的人不應該很介意聽到別人對自己看法的嗎,即使別人要說,他們也會竭力避開聽,仿佛這樣,那些不好的話就不存在似的:“為什麽想知道?”

“現在我是黑風寨的寨主,當然想知道普通人對寨子的看法。”冉姝說的坦然,“知道自己什麽地方做的不好才能把寨子帶領的更好。”

蘭蔚聽出一身冷汗,黑風寨已經如此“禍害”了,還要帶領的更好,豈不是更要為禍人間:“寨子也要發展嗎?”

“自然。”冉姝認真臉,“就好像你考功名,當然希望考的好,越好越開心,是一樣道理。”

一樣道理個鬼,蘭蔚無力的揮手:“你的雄心壯志讓我感動,加油吧。”

太敷衍了,冉姝不樂意的抓住蘭蔚手腕:“你還沒告訴我你們對寨子的評價。”

“來這裏之前,我只聽人說過黑風寨是土……土匪兄弟們待的地方,很多人害怕,其他的我不清楚。”蘭蔚小心覷著冉姝的臉色,要命,怎麽能直接說他們是土匪呢?

雖然他們確實是土匪,但大難當前,絕對不能亂說話,可能會把小命交待在這。

冉姝卻並沒有像蘭蔚想的那樣發怒,反而皺起眉來問他:“山下的都害怕我們,你知道原因嗎?”

蘭蔚:“呃……”

“以後這個寨子也有你的一半,你也希望寨子更好吧?”

不,我一點都不希望,蘭蔚這麽想,卻不敢這麽說:“你不知道嗎?”

冉姝搖頭:“實話跟你說,我八歲就被父親送到外面學武功,父親去世前我才回來,接管寨子到現在,剛滿一個月。”

蘭蔚楞住:“你是剛接管寨子的?”

“是,我對寨子不熟,回來之後,寨子裏的兄弟對我都很恭敬,又有二叔在,一切倒還算順利。”冉姝松開蘭蔚的手腕,發現蘭蔚用一種很奇怪的眼光看自己,不由問道,“怎麽了?”

蘭蔚趕忙搖頭:“我只是在想,你這麽一個姑娘,為什麽會把這個寨子交給你呢?”

冉姝拖著下巴長長嘆出一口氣:“我二叔不肯接手,父親只有我一個孩子,沒辦法。”

原來是這樣,蘭蔚兀自思考著,他倒是沒料到冉姝是新寨主上任……

“你不樂意說就算了,我不勉強你。”冉姝覺得蘭蔚大概對自己還有很大抵觸情緒,所以不太想跟自己說太多。

蘭蔚喊住打算出門去的冉姝:“成親之事我答應了,不過,你也需得答應我一件事。”

☆、寨主6

冉姝不知道蘭蔚怎麽突然改變主意,但還是很給面子的問道:“你想我答應你什麽事?”

“我們可以成親,但是我覺得,在我們互相有感情之前,暫時不要洞房。”蘭蔚說的頗為認真,“成親乃人生大事,切不可隨意啊。”

冉姝彎彎的細眉朝上微微挑起,笑道;“尋常男子都不會如你一般想。”

蘭蔚學冉姝的樣子挑起他濃密的眉毛,不以為意道:“不是所有男子都這樣,這也是為了你自己著想,所以我希望……”

“沒問題啊,成親對我來說也很重要,雖然我不認為你的理由這麽簡單。”冉姝說著對蘭蔚擠了擠眼睛,“那就照你所說好了。”

冉姝說完繼續出門,屋裏的蘭蔚再次喊出她:“那個,我想問你,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一直沒有感情的話,你會怎麽處置我?”

這個問題似乎取悅了冉姝,仰起臉對著天空一陣大笑,爽朗清脆的笑聲在屋裏回蕩,笑的蘭蔚心頭發顫,自己問了一個很幼稚又很愚蠢的問題,可話已出口,收回也晚了。

“我不知道世間女子需要遵循些什麽,但對我冉姝來說,如果你在答應跟我成親的想法只是權宜之計,以為等過段時間我會放松對你的警惕,你自己下山躲起來的話……”冉姝有意提高嗓門拖長尾音,大大增強自己說話的氣勢,“我寨子裏這麽多兄弟可不是站在那裏好看的。”

冉姝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輕柔雙眼帶笑,和她言語中的威脅感形成鮮明對比,聽的蘭蔚背後直冒涼氣,趕忙沖冉姝擺動雙:“我只是問問,只是問問,沒什麽意思,沒意思,你別多想啊哈哈哈哈。”

開玩笑,就算蘭蔚的心思被她說中了十成,此刻他也不能承認一分一毫,畢竟,他想做的事還沒完成,還不想此刻就身首異處呢,冉姝一看就是武功很好的類型,宰了他跟捏死一只小雞沒多少區別,更別提冉姝背後還有一個龐大兇殘的黑風寨。

“我沒多想,希望以後也不會有多想的機會。”冉姝最後對蘭蔚笑了笑,滿意的一撂發尾,“明天就是成親的日子,二叔說,按照規矩,在進洞房之前,我們不能再見面,你在這裏好好準備準備,有什麽需要的喊兄弟們幫你做,明天晚上我們就能見面了。”

蘭蔚幹笑道;“知道了,我會好好準備的,你慢走。”

目送冉姝快步步出屋門,蘭蔚維持在臉上的僵笑一下子垮了下去,伸出右手在右臉上輕輕抽了一下,方才對冉姝的態度顯得太諂媚了,自己想想都有些肉麻,嘖。

不過,冉姝這麽痛快答應他的條件,暫時不洞房,確實讓蘭蔚在大舒一口氣,起碼之後一段時間他沒什麽危險了,而且成為冉姝的相公之後,他做起事來應該也會方便一些。

比如,在山上轉悠轉悠啦,摸清楚山上的地形啦,認清楚大部分寨子裏土匪的模樣啦,用冉姝壓寨“夫人”的身份進行,比現在可是方便多了。

嗯,得好好策劃策劃……

翌日,天邊剛有些魚肚白,蘭蔚被外頭響亮的敲門聲吵醒,打開門一瞧,被院子裏一群人的陣勢給驚呆了,說話都不太連貫:“你,你們幹什麽?”

“我們奉寨主的命令,來幫您準備成親需要的東西。”一個看起來稍微伶俐些的小蝦米高聲道,他身後起碼站了二十來個人,每個人都端著一個大大的托盤,蘭蔚粗粗掃視兩眼,都是大紅色的衣服,看不出什麽區別。

機靈的小蝦米發現蘭蔚面露疑惑,主動解釋道:“寨主不知道您喜歡什麽款式的喜服,所以讓人做了二十套,讓您自己挑選。”

深感冉姝“體貼入微”的蘭蔚嘴角差點不受抑制的抽了起來——好麽,這是寵“妃”的既視感!

“我對這個不講究的,你們隨便放一套在這裏就行了。”蘭蔚有些無語,他又不是愛打扮的姑娘家,還要挑什麽款式?

蘭蔚說這話也是為了眼前一群小蝦米好,這麽小的事,怪麻煩人家的,反正都是大紅色的喜服,意思到了就行,而且看著面料都很好,其他的無所謂。

豈料,他話音剛落,眼前的二十多個小蝦米異口同聲喊道:“請寨主夫人挑選喜服!”

夫,夫人?

一顆碩大的冷汗從蘭蔚額頭滑到下巴,蘭蔚此刻很想挖個坑跳進去,把自己活埋算了,這稱呼怎麽見人?

再看眼前這群人的認真勁,蘭蔚覺得,如果自己不按照冉姝的意思挑出一套,這群人是不會走的,到時候估計會把“夫人”這個雷人致暈的稱呼喊出好幾遍。

蘭蔚暗暗咬住後槽牙,擺了擺面部的表情,讓他整個人看起來莊重一些,隨後緩緩踱著步,走到每個人跟前抖開托盤上的喜服瞧上兩眼,邊看便在心裏吐槽,明明都差不多,除了花紋好像有丟丟不同,並沒有什麽地方不同,還特意做這麽多套,土匪就是奢靡鋪張啊……

“我喜歡這個,就這吧。”蘭蔚隨便指了一套,反正看不出區別,要哪套都一樣。

負責傳話的小蝦米即刻高聲回道:“是,夫人!”擺手指揮捧那件喜服的小蝦米把東西端到蘭蔚屋裏,其他人則整齊劃一的離開。

所有人都走了,蘭蔚靠在院門口直擦汗,早知道就不廢話了,那一聲聲的夫人喊得他雞皮疙瘩直冒,差點就要把頭發撓下來。

不過,話說回來,這種稱呼到底是誰想出來的?難道是冉姝自己?蘭蔚覺得,自己聽上幾天非得瘋了,其中一半是羞愧導致的。

事實上,蘭蔚低估了自己的適應能力,用過早飯後,陸續又來了幾撥人,過來的目的各有不同,但有一點是相通的。

“夫人,我是負責跟您講今天成親需要註意的事項的。”

“夫人,寨主說成親行禮前您不能再吃東西了。”

“夫人,今晚的賓客都是寨子裏的兄弟,沒有外人,寨主讓您不要拘束。”

“夫人……”

“夫人……”

“夫人……”

幾個時辰下來,蘭蔚只覺得“夫人”這詞語如同魔音入耳,不斷從他兩個耳朵竄進來,他從最開始的愕然、羞愧,到不滿、惱怒,再到木然、平靜,甚至到最後,兄弟們喊“夫人”,他能坦然應聲,前後不超過兩個時辰。

坐在那裏被人擺弄著換衣服的蘭蔚,在心裏默默感慨,人的潛力真是無窮的,只看有沒有合適的契機。

冉姝那邊什麽情況蘭蔚不清楚,反正他什麽都不用幹,被人請著洗澡洗頭梳頭換衣服,全程只需要配合,所有人對蘭蔚的態度都恭敬到了極點,讓蘭蔚真正感到自己很快就要成為壓寨“夫人”了。

下午,吉時一到,蘭蔚聽到外頭傳來一聲大喊:“吉時到,新郎出發,迎娶新娘!”

蘭蔚看著銅鏡裏自己全然陌生的樣子,深深呼了口氣——來了,要開始了。

☆、寨主7

成親本是大事,但因為情況比較特殊,蘭蔚覺得跟完成任務差不多,只要和冉姝磕頭拜堂就成了,完全沒想到陣勢會如此之大。

到了拜堂的地方——一間很大的屋子,外面有塊很大的空地,烏泱泱站滿了人,蘭蔚粗粗估算,估計得有上千人,除了忙活的,絕大多數都在談笑風生,一臉喜氣洋洋。

蘭蔚被人帶到房子正屋,冉姝的二叔坐在正中間的椅子上笑的合不攏嘴,吩咐人把冉姝攙出來拜堂。

在震天的喜樂聲裏,跟蘭蔚身著同款喜服、頭上蓋著紅色頭巾的冉姝被人從房間裏扶出來和他站到一起,蘭蔚偏頭瞧了瞧,冉姝站在身邊一動不動。

在一群人的安排下,兩人拜了天地、高堂,接著夫妻對拜,圍觀人群爆發出極其熱烈的掌聲,還有各種起哄和大笑聲,非常熱鬧。

送入洞房的時候有不少兄弟們想跟進去鬧洞房,二叔站出來攔住他們,蘭蔚和冉姝被一群人推到最裏頭的房間,關上門後,蘭蔚覺得自己耳朵得到了拯救。

蘭蔚對民間嫁娶的規矩還是懂一些的,知道要由他挑開冉姝的紅蓋頭,還要喝交杯酒,這兩件事本來是很有情趣的,可一想到他目前的處境,蘭蔚實在是沒什麽心思把這兩件唯美的事做好。

“呼,累死我了。”不用蘭蔚糾結太久,冉姝坐在床沿上,呼啦一下扯下紅蓋頭,“成個親這麽累。”

見蘭蔚目瞪口呆的盯著她,冉姝坦然道:“幹什麽?你不是不願意給我挑蓋頭嗎?我自己拿下來,蓋半天了。”

蘭蔚滿臉受驚的樣子除了冉姝大咧咧的行為,還因為冉姝今天的樣子,實在是——太漂亮。

這幾天,冉姝從來都是素著一張臉,頭發跟蘭蔚一樣隨意束起,漂亮還是漂亮的,但今天這麽一化妝,配上大紅色的喜服,給蘭蔚一種完全驚艷的視覺觀感。

冉姝見蘭蔚咽了咽口水,不解的看他:“你是不是餓了?我也餓了,二叔說今天不能吃東西。”

“呃,我,我還好。”蘭蔚趕緊把眼睛從冉姝臉上移開,低著頭倒水喝,“餓就餓著吧。”

冉姝變戲法般拿出一個木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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