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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少年姑娘風華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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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瑜回到鳳凰臺時,天子已經攜皇後離開,文武百官也開始陸陸續續散了。

褚家幾位爺正與官員作別,而穆家的人破天荒地全部留在鳳凰臺等著穆靈溪。

穆靈溪瞧見穆夫人看她時溫柔的笑意,只覺得無比滲人,急忙與褚瑜作別走到了穆家人身邊,而穆靈瓏也難得的沒有擺臉色給她,穆靈溪詫異之餘多了一絲戒備。

碧菡抱著一只雪白的兔子疾步迎上去,“姑娘。”

她不知道姑娘撇下她是去做什麽,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上,生怕出了什麽意外。

眼下見著褚瑜完好的回來,心才算落了下來。

褚瑜的目光落在她懷裏的兔子身上,“這是哪來的?”

碧菡聞言面色微沈,輕聲道,“景大公子給姑娘的。”

她自知道那些事後,便對景大公子沒了什麽好感,本是不願接這兔子的,可當時太子殿下也在,又人多眼雜,她不過一個丫鬟,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

褚瑜挪開目光,眼底閃過一絲厭惡。

知道雲中樓裏可能發生的事後,她一聽到景時卿的名字就覺得膈應。

不知怎地,她突然想起在山頂上魏鈺烤的那兩只兔子,那是她從來沒有嘗過的美味。

讓人很是留戀。

那至今縈繞在舌尖的美味沖淡了心間的厭惡,褚瑜收回思緒,平靜道,“下山時找個機會將它放了。”

跟景時卿有關的東西,她半點不想碰。

碧菡應下,“是。”

此時,褚家幾位爺與夫人都走了過來,褚逸褚瑜見過禮後,才聽衛氏道,“阿瑜去了何處,怎現在才回來。”

褚瑜自然不敢說實話,她看了眼褚逸,抿了抿唇輕聲道,“我與婳姐姐看雪景,一時忘了時辰。”

褚逸收到妹妹求救的眼神,順著她的話接道,“妹妹難得出府,一時高興忘了時辰情有可原,我去時見妹妹與穆家三姑娘堆了一個很漂亮的雪人。”

褚家人向來是信褚逸的,見他這麽說自然也就沒有懷疑什麽。

“二郎呢,他不是隨大郎一道去的?”褚三夫人趙氏道。

褚逸面不改色回道,“二弟半路見著一只小獸,說要追來送給五妹妹。”

趙氏搖頭一笑,“這孩子,自去歲一回來處處都想著五妹妹。”

“那可不,幾個孩子裏頭就他離家最久,一回來自然想與家裏人多親近親近。”衛氏也笑道。

說罷她不動聲色的瞥了眼碧菡懷裏的兔子,她是瞧見了景時卿與太子殿下同行時將這兔子遞給碧菡的,以往景時卿也時常會送阿瑜一些小禮物,這是兩家大人默許了的,若這婚約剛沒他們就變了態度,難免讓人生疑。

她便只得當做沒看見,左右不過一只兔子,多的是辦法處置。

“母親,三哥哥呢。”褚瑜環視一圈,都沒有瞧見褚容,遂問道。

“三郎早早就回去了。”

褚容的原話是他看見景時卿就忍不住手癢,為了不惹是生非,失去雲望,還是回府來的妥當。

褚家人沒等多久褚崢便回來了,懷裏抱著一只小雪豹,說是這小家夥剛沒了母豹,留在這兒活不下去。

衛氏起初並不願讓褚瑜養這種兇獸,但瞧褚瑜喜歡得緊,又見這小雪豹與褚瑜親近,只能退一步道,“待養大一些,便放歸山間。”

褚瑜聞言一喜,“嗯,謝謝母親。”

她本來也沒有打算一直養著。

它是屬於山間的,不能被圈養,只待它有了自力更生的能力,她便將它送回來。

褚家人都到齊了,便一同下了山。

下山的途中碧菡不慎摔了一跤,懷裏的兔子趁機竄出眨眼就沒了影兒。

這一幕也剛好被其他人看在眼裏,有人忍不住在心裏暗道,景大公子與褚五姑娘還真是沒有緣分吶,定婚禮被魏世子鬧的延後一年不說,如今就連送出的一只兔子都沒保住。

衛氏裝模作樣對褚瑜安撫了幾句便沒再多言。

褚家其他人便當無事發生過,不過一只兔子罷了,那只小雪豹還比不上一只兔子?

當然,若他們知道這只雪豹的來由,怕是不會這麽想了。

回到褚家,天色已經徹底暗下來了,褚瑜將小雪豹安頓好後,便在挽冬的伺候下沐浴洗漱。

她閉上眼輕輕靠在水池邊,熱水緊緊將她包裹著,解去許多疲乏。

回想今日所發生的一切,褚瑜便是一陣後怕。

她當真不該獨自一人去雲中樓。

她原本是與婳姐姐約好一道去的,可沒成想婳姐姐被三皇子絆住了,當時一個心急便沒能忍住,獨自跟了過去。

現在想來,真真是魯莽至極。

先不說是否會遇到危險,單說是否能找到證據,她就不該冒這個險。

景時卿的性子極其謹慎,他怎麽可能會在廂房中留下證據,夢裏她已只是一個孤女,他都怕她會壞事,將她困在後院半步都出不得,那些日子,她僅靠著等舅舅為褚家翻案的執念茍延殘踹的活著。

而今重來一次,若她再這般貿然行事,只怕不僅改變不了自己的結局,還會害了家人。

拋開夢中的悲慘,褚瑜這一生都是平平順順,她在家人的呵護溺愛中長大,心思純凈,不谙世事,更沒接觸過什麽陰私詭計。

頭一次想要學著自己處事,就將自己置於這般險境,這時候的褚瑜,心裏有挫敗,但更多的,是激起了她心中的鬥志。

她可以失敗,但絕不能因一次的失敗而放棄。

她還要繼續查,她一定要將景時卿那些見不得人的證據一一揪出來,讓他無可辯駁,無法翻身!

是的,她最終的目的不止是劃清他們之間的關系,她還要景時卿身敗名裂。

否則怎麽夠償還夢中她所經歷的慘痛。

褚家人所經歷的,她都要一一還給景家。

所以光找出景時卿與姑娘幽會的證據是不夠的,這只是一個開始。

即便她知道眼下自己的能力或許連這個開始都難,但她不會放棄。

上天給她重來一次的機會,她就要抓住一切可能,改變結局。

還有...魏鈺。

夢裏賞花宴上那件事,他們之間不存在誰害了誰,那個事件中他們都是受害人。

但後來,魏鈺不論是因要自證清白順便洗清褚家的冤屈,還是因為旁的,那都是她欠了他。

最開始的那場夢中,魏鈺一身鎧甲頂著風雪來景家接她,在景時卿死前讓他簽下和離書,又以正妻之禮娶她,為她辦了盛大的葬禮,還收三個養子讓他們在她墓前當著眾人的面起誓,需世世代代供奉她。

那時她就覺得他所做的一切並不只是他所說的愧疚,但她不敢確定。

及笄禮上,她選擇他除了內心那股說不出緣由的覺得他們之間該有些羈絆的直覺外,也是出於一種試探。

她想知道他對她是怎樣的心境。

但那件事她也做錯了。

她慌亂中想出這樣一個辦法,雖然最後得償所願,卻害了他。

他本就在順義候府如履薄冰,因為這件事又挨了家法。

她對他多有愧疚,哪怕後來求大哥哥暗中相助,讓他好過了些,但心裏的歉意仍舊沒有消退。

及笄禮後,她又做了一個夢。

夢中他在她的墓前長醉,雖然沒有直接訴說他對她的情意,但那字字句句皆是深情。

她那時便想,他對她或許是存了那些心思的,不然他怎會去景府接她,怎會與她成陰婚,給她那樣的體面,又怎麽在她墓前長醉說出那些話。

而今日,她好像能確定了。

他如雷擊般的心跳聲,他幫她去查景時卿,還有那過於急切的解釋,讓她終於確定,他對她是有愛慕的。

而今知道他在藏拙,再聯想到及笄禮那日的事,褚瑜更加確定了心中的想法。

他既要掩藏鋒芒,就該是低調行事,怎會願意在及笄禮上為她鬧出那麽大的動靜,甚至不惜傷了自己。

褚瑜輕輕抿起唇,眼底盛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不知是因水池的熱氣,還是因其他,她的雙頰逐漸起了一層異常的紅暈。

她鬼使神差的看向她浸泡在水池裏的右手,輕輕動了動指尖,她仿若還能感受到手掌下那團灼熱。

前世今生,那是她第一次觸碰那物事。

夢中她與景時卿是有過夫妻之實,但次數並不多,雖然那些場面都很模糊,但她好像能感覺到每次都很是規矩,她從未碰過那東西,而留給她最深刻的印象是疼痛。

褚瑜的臉頰逐漸的滾燙起來,她強迫自己收回視線,不再去看那只手。

可她越想忽略那股灼熱,就越覺得手掌下還覆著那東西。

“姑娘,可是水溫太熱?”

挽冬見褚瑜臉上紅的嚇人,連忙試了試水溫問道。

褚瑜回過神,搖了搖頭,“不熱。”

“那姑娘臉上怎麽紅成那樣?”

“可能因為熱氣,好了,起身吧。”褚瑜目光躲閃,語氣略有些慌亂。

直到裹進軟被裏,褚瑜面上的紅暈才有所消退。

她盯著紗帳眼裏浮現一絲異光,心間生起了一個念頭。

她先前其實也有過這個念頭,只是那時她還不敢確定魏鈺的心意,如今確定了,這個念頭便愈來愈濃。

前世他們便是夫妻,只是那時陰陽兩隔。

而如今他們都好好的活著,那麽,他們能否再做一場夫妻。

書中常有救命之恩以身相許的故事,而他為她做的已超過救命之恩。

他對她的恩與情,這一次,她想以身來還。

不論是因為恩,還是因為他在她墓前醉酒時的肺腑之言觸動了她的心。

她都想活著時,做一回他的妻子。

好不容易消退的紅暈又漸漸爬上了褚瑜的臉頰。

褚瑜感受到臉上的滾燙,飛快拉起軟被蓋住自己,頗有股掩耳盜鈴的意思。

許久之後,褚瑜才慢慢拉開棉被,露出那張緋紅嬌嫩的容顏。

其實,她若嫁給他,便能保住他的世子之位,也能讓那些在暗中害他的人有所忌憚。

而他們成為了夫妻,那麽夢中景家東宮順義候府聯手陷害他們的事,也就不會發生了。

他不會因此被剝奪世子之位逐出長安,與狀元失之交臂。

她也不會名聲盡毀,褚家人皆因她亂了分寸不慎中人奸計。

她及笄禮時便有過這個想法,可那時她並不確定魏鈺是否對她有心,雖說這個辦法於他們都好,可還是不能強人所難,所以她便將這個念頭暫且按下。

那麽現在,她便可以開始籌劃了。

想要成就這樁事,還需要一個合適的契機,首先不能再連累魏鈺,也要讓父親母親認可,名正言順,叫旁人挑不出錯來。

夜色漸深,疲乏漸漸湧了上來,褚瑜在一陣陣思緒中逐漸陷入沈睡。

一夜無夢,睡的格外酣甜。

次日一早,褚瑜剛用了早飯,元風便來了摘星院,說是世子請褚瑜至扶清院下棋。

褚瑜心知褚逸這是要盤問她昨日之事,便換了身衣裳領著碧菡過去了。

果然才動了不到十顆棋,褚逸便單刀直入道,“那只雪豹是魏世子給的,還是三皇子給的。”

褚瑜手指一頓,偷偷看了眼褚逸,見大哥哥正嚴肅的盯著她,心知此事糊弄不過去,遂老實道。

“原來大哥哥沒信三皇子的說辭啊。”

褚逸往後靠了靠,淡聲道,“那只小雪豹沒有逃竄的本事。”

所以根本不存在三皇子追小雪豹而崴腳,也不可能蹦進阿瑜的懷裏。

褚瑜心虛的在棋盤上放下一顆黑子。

在編造謊言與實話實說之間選擇了後者,“是魏世子給的。”

說罷飛快的瞥了眼兄長。

見褚逸面上神情微松後,心中略為安定。

看來大哥哥對魏鈺並無偏見。

“既然是魏世子送的,便留下吧。”褚逸將褚瑜的神色收入眼底,不動聲色道。

若是三皇子給的,他必要想辦法還回去。

褚家沒有站隊的打算,並不想牽連進皇家之爭。

之前同意與景家的婚事,也不過是因為順從阿瑜的心意。

若非如此,這樁婚事他們是不會允的。

景家與東宮同氣連枝,他們與景家成為姻親,便等同於太子一黨。

為此,父親還曾特意進宮與陛下長談一番。

陛下向來對褚家信任有加,見父親那般為難,當時也沒有打太極給了個準話。

東宮既是儲君,便是將來的天下之主,褚家不過嫁個女兒,算不得站隊。

這意思便是,陛下沒有換儲君的打算,褚家就算幫了太子,也只是忠君罷了。

陛下能與父親說出這話,是對褚家有十分的信任。

而今景家與褚家的婚事不可能再成,卻也斷然不能辜負陛下的看重,再扯進這場皇位的爭奪中。

是以,與三皇子相比,褚逸更願意那只雪豹是魏鈺送的。

但是這也不代表,他樂意妹妹與魏鈺扯上關系。

“謝謝大哥哥。”

褚瑜毫不掩飾面上的喜悅道。

褚逸眼神暗了暗,過了許久,才下了白子淡聲道,“魏世子為何送妹妹雪豹?”

褚瑜盯著面前的棋盤,回答道,“魏世子說他發現那只雪豹時,母豹已經離世多日,小雪豹也已經奄奄一息,他想辦法保住了它的命,可若將小雪豹帶回府中,它恐怕活不了多久。”

“那時,魏世子恰好碰見我與婳姐姐,他見我喜歡,便將小雪豹給了我。”

褚瑜說的一半真一半假。

雲中樓景時卿的事她還沒有查到證據,眼下說出來也只是叫大哥哥心裏更膈應。

所以在有足夠的證據前,她不想再拿這些來擾亂家裏人的心。

褚逸擡眸,壯似不經意道,“哦?為何將它帶回侯府活不了多久?”

褚瑜手指頓了頓,才道,“及笄禮那日的事大哥哥也看到了,後來魏世子受罰,順義候府對他的態度大哥哥也都看在眼裏,若他將雪豹帶回侯府,難免會被人遷怒,丟了性命。”

“這倒是個理由。”褚逸說完這句,便像是沒打算再開口,安心的下起棋來。

褚瑜見他半晌不接話,只得又道,“我今日聽魏世子說,廣陵霍家與外祖家乃是世交,他曾隨霍家人參加過幾次外祖家的宴席。”

褚逸頭也不擡回道,“嗯,所以呢。”

褚瑜抿了抿唇,小心試探道,“魏世子還說,幼時他見過我,外祖母還讓他同霍家幾位哥哥一樣,喚我五妹妹。”

褚逸眼神一沈,手中的棋子重重落在棋盤上。

五妹妹!

魏鈺對阿瑜果然存了旁的心思。

褚瑜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頓時不敢再問。

過了許久,褚逸才開口,“當年,確有此事。”

“只不過...”

褚瑜忙道,“不過什麽。”

褚逸恢覆如常的面色,意味深長道,“只不過當年,魏鈺不大喜歡妹妹。”

褚瑜一楞,“...?”

“當年妹妹年紀還小,應當忘了,那時魏鈺因不喜妹妹,扯過妹妹的頭花,還搶過妹妹的點心,將妹妹嚇得哭了許久。”

最後被他們兄弟幾個狠狠揍了一頓,還是霍家幾位公子趕到將人搶了出去。

褚瑜眨眨眼,怔在當場。

魏鈺,不喜歡她嗎?

後來幾局棋褚瑜都有些心不在焉。

褚逸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輕輕勾了勾唇。

霍家養的豬崽子長大了,敢來拱他的妹妹了。

簡直是欠教訓。

送走滿懷心事的妹妹,褚逸沈聲喚來元風,“魏鈺查的如何了?”

元風恭敬回道,“長安城的已經整理的差不多了,應當今日就能送來,派往廣陵的估計還要些時日。”

褚逸唇角劃過一絲冷笑,“第一時間拿給我。”

才見妹妹幾面,就已經讓妹妹對他如此上心,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讓他對他多加照拂,甚至還扯出外祖家與霍家的關系。

這魏家世子,不簡單吶。

作者有話說:

魏世子眼皮子狂跳,誰在背地裏給他上眼藥水?

褚瑜即便是前世也沒有親手搞過什麽陰謀詭計,一出事她就被景時卿軟禁在後院了。

所以現在她某些方面肯定不會太成熟,但慢慢地她會成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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