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羅錦才燥亂的情緒中生出一點茫然，飲風雪那時的眼神是什麽意思？

這般等待著直到夕陽漸晚，大片的火燒雲從無生海上蔓延開來，像是墜落的楓葉，如火出茶，遍遷萬裏。

等待的人群中的一位老翁和老婦安靜的排隊，看起來和之前的其他人並無不同，然而羅錦卻目漏懷疑，仔細的打量著那兩人，半響終於一拍羅奏，猛然向前沖去。

那邊佘文君也非常驚覺，還未扭頭便一把拎起浣裳向前沖去，門口的士兵瞧見有人從天而降急忙去攬，可惜只一回合便當場暴斃，然而因為陸捕頭早有裝備，城門口此刻備了不少士兵齊齊湧上，這一會的阻攔已經將大門關上。

佘文君扭頭看著即將到達的羅錦二人，一咬牙拎著浣裳向城墻飛去。

落地時順手掐斷了一個開弓拉玄的士兵，對著正欲上來的羅錦大聲喊道：

“停下！不要動！否則她的命就要交代在你手上了！”

浣裳此刻被他牢牢的控制在懷裏，脖子被掐的臉色發青，幾乎無法言語，羅錦見此只好示意羅奏緩緩往後退下，沖人道：

“佘文君，你已經躲不掉了，即便你逃離了蓬蓮前方還是會有追兵，你絕不會有安寧之日。”

佘文君聞言朗聲笑道：

“可惜比起坐以待斃，我更喜歡死裏逃生。”

羅錦道：

“恐怕只是枉費心機，佘文君，縱劍門上下絕不可能放任你離開，況且……”他示意了一下已經包圍在城門下的司法院道：“你覺得你可能從這麽多人手中逃開嗎？”

佘文君看了看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而後道：

“那又如何？你們要是敢動一下，我立馬把她扔下去！”

他說著把浣裳往前一推，整個人就堪堪站在城墻邊角，半個身子都露在門外。

“對了，那邊剛來的兩位公子，恐怕你們也舍不得這位朝昔相處的浣裳姑娘，就這麽死了吧？”

原來回到家看到書信的江末帶著顧長生急急趕了過來，他原本只當是浣裳不告而別心中有些擔心，但是卻沒想到趕上一場慌亂。

他有些詫異的看著城墻上那個帶著人皮面具的女子，輕聲道：

“浣裳姐姐！”

這聲音不大，卻穩穩的傳到因為害怕緊閉雙眼的浣裳耳中，她猛然睜開了雙眼，卻只瞧見地下人群湧動，神色各異，這感覺就像是她初次被老鴇強行拉上臺前時，看見低下一張張充斥著欲望的眼那般憤怒，羞愧，讓她幾乎無地自容。

而此刻卻又比那時更加難堪。

因為她看見了顧長生，他就站在那裏，身著的白衣幾乎晃殤了她的眼，明明那麽多人，可是她還是一眼就看見了他。

她一直看不清他的眼，此刻也只瞧見那人線條流暢的下顎和淺薄的唇角，她想，他會怎麽樣看待自己呢？

跟他朝夕相處的人，竟然會是一個下賤卑微的伶女？

她明明知道顧長生這樣的人不會在意，可是依舊不願讓自己汙穢的過往臟了他的眼。

身入汙濁時的難堪會隨著時間的推移麻木同化，而身入汙濁卻立在一方清明中時才會真的無地自容。

她羞愧的閉上眼，似乎這樣就能阻擋他的視線，城墻下又傳來江末的聲音：

“你快放開浣裳姐姐！！”

佘文君聞言饒有興致的笑了笑，看向江末道：

“小家夥，我也很想放了她，只是你問問下面的其他人，他們恐怕不讓。”

江末聞言看向羅錦，焦急道：

“羅大哥，怎麽回事？”

羅錦道：

“他是販賣人口的賊首，而且還殺害了縱劍門兩個弟子，畏罪在逃，如今挾持了浣裳姑娘，想要離開。”

江末對販賣人口這件事也不是不知道，客棧裏經常會有客人再說起這事，心中對著惡賊也是非常痛恨，聞言看向浣裳：

“那怎麽辦？浣裳姐姐還在他手中！他會不會傷害浣裳姐姐？”

陸捕頭昂首看向佘文君道：

“你想怎麽樣？”

佘文君道：

“我的要求不高，給我備一匹馬，然後在天黑之前給我準備一艘船，你們全部退後，讓我離開。”

陸捕頭和羅錦對視一眼，得到點頭後道：

“可以，不過你得先放這位姑娘離開。”

佘文君聞言笑了：

“陸捕頭啊陸捕頭，你以為我是傻嗎？我若是放了她哪有生路可言。”

“那你待如何？”

“等我帶下一個地點，我會放了她。”

江末聞言急道：

“這不可能，我怎麽知道你會不會放浣裳姐姐回來？”

佘文君挑眉：“如果你們還想要這女人的命，現在你們只能相信我，不是嗎？”

陸捕頭聞言擡了擡手：

“讓我們商量一下。”

而後悄聲和羅錦談論了起來。

城墻下羅錦和陸捕頭商量了好幾種方法，當然前提必須是先穩住他，想辦法讓他下來，然後在看找機會把人救下來，若不然就在船艙下藏上幾個水性好的人，中途找機會把人救下來，總是絕對不能讓他真的離開蓬蓮。

討論了一會，陸捕頭仰頭沖他道：

“好，我們答應你，不過我希望你能說話算數。”

“當然。”

佘文君也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只是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而後當著眾人的面舔了舔浣裳的耳朵，在地下或憤怒或其他的目光下輕飄飄的道：

“那你們去準備吧，記住，我的時間不多。”

他說著依舊沒有放開浣裳的控制，而是更近的貼近了她，他是個瘋子，看見浣裳的反抗反而在這危險之中覺出了一點趣味，特別是看見浣裳避開眾人的眼，絕望痛苦的神情，有些了然道：

“你怕被顧長生看見是嗎？”

他暧昧的勾著她的長發，貼在她耳邊輕聲道：

“你現在倒是越來越害羞了，咱們做過的事比這要多多了。”

浣裳咬牙：“禽獸。”

佘文君笑了笑，卻不說話，只是瞧著下面湧動的人群眼中戾氣越深。

半響看著遠處牽過來的馬道：

“咱們就要離開了，你高不高興？”

浣裳呸了一聲，冷笑：“你別做夢了，你逃不掉的！！”

佘文君聞言倒也不惱：“咱倆現在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你該盼著我好。”

浣裳聞言瞧見他的眼，頓時心中一冷，她明白，佘文君絕對不會把自己交出去。

她又要過上那種暗無天日的生活了嗎？

每天在自責愧疚中，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的活著1

不……她不要！！

浣裳瞧著那越來越近的馬，恐懼突然上湧，餘光瞧見顧長生和江末還在看著她。

她才猛然驚醒。

其實，無論她是否離開，顧長生他們都會知道她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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