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風五十三年，西岳朝陽公主於京師行不軌之事，被太子周煜發覺，瑾風帝震怒，判朝陽公主死刑。

太子府裏，周煜瞇著眸子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女子，臉上冰冷得如同那九天玄月的冰河。

“沒有想到……陛下讓太子殿下來拿朝陽，太子殿下居然還給朝陽備下了這麽一桌酒席。”被人帶進逸揚閣的朝陽公主看到屋裏擺放好的飯菜，嘴角不由露出一絲溫溫的笑容，只是話裏卻多了幾分感慨。

周煜臉色不變，等到朝陽公主落座後，便揮了揮手讓左右下去。

尋因，冷南二人皆是一驚，互相看了一眼，躬身開口，“殿下，還請讓屬下在此伺候。”

“出去。”周煜緩緩擡了頭，看了他們二人一眼，聲音裏沒有多餘的情緒起伏。

然而，就是這麽一句話，卻足夠讓尋因冷南二人打了一個冷顫，恨恨地盯了一眼已經坐下的朝陽公主後，轉身出了去。

“殿下，今天這一頓……算不算是給朝陽送行了？”嘴角勾了一絲詭譎的弧度，朝陽公主拿起酒壺準備給自己倒酒。

周煜眸子一閃，伸手壓住酒壺，目光裏滿是陰鷙，“朝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為什麽？”將周煜的手一把弗開，朝陽公主冷笑了一聲後，又瞇起了眸子，嘆了一口氣道，“為什麽呢？太子殿下難道不知道嗎？”

“你……”周煜心裏如同被什麽東西紮了一般，“你不是當初答應了本宮，把所有的事情都放下了嗎？”

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朝陽公主盯了周煜一眼，原本準備給周煜倒酒的動作收了回去，將酒壺放在了桌上後，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杯。

“太子殿下，我是答應過了你，但是有的時候，你要知道，女人的話……是信不得的。”低低一笑，朝陽公主將手裏的酒一飲而盡道。

她記得在最初和周煜相識的日子，當她一飲而盡之時，周煜還會讚嘆她的豪情。

可是再見時，他卻告訴她，還是多喝茶水，可以靜心沈氣。

周煜他自己說過的話，就這麽忘了，難道不記得嗎？

“可是……朝陽，你怎麽能夠做得出那樣的事情？”手指捏成拳頭，周煜緩了緩心思，盡量讓自己的話聽起來變得冷靜一些。

放下手裏的酒杯，朝陽公主打量了一下，繼而擡起頭看著周煜，“你說的是哪件事情？”

此刻，朝陽公主的眼裏有笑容，有落魄，但是也有得意……

“你怎麽如此冥頑不靈。”周煜瞇著眸子看著朝陽公主，許久之後，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了這麽一句話。

冥頑不靈？朝陽公主眨了眨眼睛，在心裏斟酌著這四個字，點了點頭，“太子殿下其實想說的是我為何如此心狠手辣喪心病狂吧？”

冥頑不靈嗎？從她一開始看到徐離初的那一刻，就知道不是她死就是徐離初亡。

“朝陽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周煜道。

“我一直都是這樣的！”如同被什麽東西刺激到了一般，朝陽公主突然瞪大了眸子，聲音裏滿是激動，“我一直都是這樣！只是因為最開始你心裏有我，所有我沒有表露出來罷了，也因為你心裏有我，所以你沒有看到罷了！”

這句話一出來，屋裏瞬間陷入了一片寧靜。

周煜如同被這句話驚到了一般，呆呆的坐在原地沒有出聲。

朝陽公主平覆著剛剛激動的情緒，深淺不一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太子殿下，其實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你難道沒有發現嗎？”嘴角露出一絲詭譎的弧度，朝陽公主突然笑了起來。

“你什麽意思？”周煜眸子瞇了瞇，心裏如同被什麽東西給擊中了一般。

嘆了一口氣，朝陽公主直勾勾的看著周煜，好半晌才移開自己的目光，拿起筷子，夾了菜放在自己的碗裏，搖了搖頭道，“難為這麽多年過去，太子殿下還記得朝陽的喜好，倒是讓朝陽受寵若驚了。”

“朝陽……本宮說過，本宮將你當朋友。”周煜瞇了瞇眸子，聲音低沈。

“朋友？”啪的一聲，筷子被朝陽公主擲在了桌上，“誰要和你做朋友？周煜你知不知道當我愛上你的時候，你卻說要和我做朋友，這件事情就成了天底下最不可能的事情！”

“朝陽！”周煜眼神一寒。

“周煜，我知道……你覺得能夠做朋友對吧？我知道！”點了點頭，朝陽公主嗤笑了一聲，又嘆了一口氣，“可是你不知道這是為什麽。”

“因為……你不愛我，你愛的是徐離初，所以你能夠輕而易舉的對我說出做朋友的話，周煜，你捫心自問，你能夠對著徐離初說出你只要和她做朋友的話嗎？你能夠看到徐離初和別的男人親親我我雙宿雙飛嗎？”如同想到了讓人瘋狂的事情，朝陽公主此刻的臉色滿是猙獰。

“啪”的一聲，周煜一掌拍在桌子上，“朝陽，你簡直強詞奪理無藥可救！”

“無藥可救？愛上一個人本來就是無藥可救！”朝陽公主恨恨的頂了回去，“周煜，我說到了你的痛處了吧？”

痛處，的確是痛處，讓他足夠刻骨銘心痛上一輩子的痛處。

“朝陽……可是這一切都不是你害初兒的理由，你以前再如何，你不會害人的。”搖了搖頭，周煜瞇了瞇眸子，再度睜開眼睛時，裏面滿是遺憾。

對上周煜這樣的眼神，朝陽公主驚了一下，立馬將自己的目光別了過去，哼了一聲道，“太子殿下，你以為時間過去了這麽多年，任何人都不會變嗎？你自己變了，又不準別人變嗎？”

從愛自己的那個男人，變得不愛自己的愛上別的女人的周煜，難道自己還該一直保持著最初的模樣，一點兒都不改變的嗎？

“可是朝陽……最先改變的，不是我，是你。”沈默了許久，周煜突然擡起頭來，目光落在朝陽公主的臉上，聲音溫和的如同在說著情話。

瞳孔猛的放大，朝陽公主身子晃了晃，突然間嗤笑了起來，“是我變了……不錯，是我變了，可是我不是回來了嗎？我不是意到了自己的錯誤了嗎？那麽你呢？你卻沒有給我回到過去的機會。”

“朝陽，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回到過去，沒有。”緩緩的閉上了眸子，周煜話裏帶了幾絲悲涼。

就如同他和徐離初，他也回不到過去了，他不知道徐離初到了哪兒，如今過得怎麽樣……

“是啊，沒有任何一個可以回到過去，所以我想我若是改變現在的一切呢？沒有了阻礙，是不是就可以呢？”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朝陽公主感慨了一聲道，“所以啊……擋在了我面前的人，都該付出代價。”

“所以，你費盡心思要致初兒於死地？”周煜聲音陡然之間就冷了下來，目光落在朝陽公主的臉上，如同一把鋒利的從冰天雪地的寒冰中抽出來的刀。

“不是。”搖了搖頭，朝陽公主聲音裏滿是感慨，“不是我要費盡心思除掉她，她所遭受的一切，其實都是因為太子殿下你。”

“我？”周煜身子一顫，眼神恍惚了兩下。

“對啊。”朝陽公主又拿起了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難不成到了現在太子殿下還沒有想通嗎？”

“你……”

“罷，你們男人的心思啊……是想不通這些東西的，看在……那我就告訴太子殿下為何吧。”將酒壺搖了搖，朝陽公主嘴角勾了一絲感慨的弧度，眼神中帶了幾分惋惜。

“其實……徐離初算是個聰明的女人。”撇了撇嘴，饒是朝陽公主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哪怕這個事實她並不想認可。

“一開始我之所以陷害她，是因為太子殿下你心裏喜歡的人是她，所以她是因為太子殿下你才被我陷害。”朝陽公主一邊把玩著手裏的酒杯，一邊說著，“這是其一。”

“其二……”朝陽公主頓了一下，看向周煜的眸子裏多了幾分玩味的笑容，“其二是太子殿下從一開始就沒有相信最初的事情是徐離初做的，但是太子殿下卻依舊訓斥於她，這其中的緣由是因為什麽……我想太子殿下心裏應該清楚。”

“其三……其三就只能夠怪太子殿下手段不夠高明，這麽久才查出來幕後一切咯。”將酒杯裏的酒抿了一口，朝陽公主伸手撫了撫自己的頭發，“所以啊，太子殿下如今還覺得一切都是朝陽一個人之過嗎？”

朝陽公主每說一句，周煜的臉色便陰沈一分，待得她說道最後兩句話的時候，周煜的臉色徹底的黑了下來。

“所以……你對這一切都供認不韙了是嗎？”周煜瞇了瞇眸子，突然開口道，“派人假扮成本宮的人去刺殺她，也是你做的。”

“這一切，太子殿下不是都已經查清楚了嗎？”無所謂的笑了笑，朝陽公主嘆了一口氣，“不過啊……都已經無所謂了，雖然我輸了，但是徐離初也沒有贏啊，你我……還有徐離初，都是輸家。”

“那你覺得誰是贏家呢？”周煜冷笑一聲，緩緩站起身來，眼神是今夜朝陽公主從未見過的冷冽，“所以……是周睿麽？”

“你！”朝陽公主猛地一驚，“你怎麽知道？”

“果然是他！這個逆子！”一道帶著暴怒的聲音陡然從逸揚閣門口傳來，當武宣帝一臉氣憤地出現在了屋裏時狠狠地盯著她時，朝陽公主臉色大變，不可置信的看著周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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