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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戰前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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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戰前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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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夫人是個略顯豐腴的美人,每次笑起來,兩頰梨渦淺淺,甚是可愛秀氣,尤其是兩汪清眸,如同墨點白玉,帶著些書香氣息的風情姿容。

尤其是身邊的貼身宮女,名喚文曉,脆生生的招呼平陽公主坐下,吃茶吃糕點,進退有禮。

最開始,竟讓平陽公主以為她是知書識禮的,可三兩句聊下來,尹夫人大大方方承認,“我是真略識得幾個字,沒有自謙,那又有什麽關系?您說的話,我每一句都聽懂就夠了,不是麽?”

這樣純真的坦然,內心五味雜陳的平陽公主楞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尹夫人卻又補了一句,“當初李夫人的事,我也是聽說了的。磨磨唧唧的想不開,大字不識也爬到夫人了,在乎那些沒有用的做什麽?就比如我沒見過的邢夫人,聽陛下說是飽讀詩書能言善辯,還不是與我平起平坐!”

沒想到這樣秀氣小巧的一個人,竟然是個心胸開闊的豪放女子,平陽公主不由讚道:“尹夫人真是好氣魄。”

“就像公主今日登門,必有要事。”尹夫人可沒自謙得意道,“但無論何事,在我這裏只交換一件事,那就是想知道邢夫人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最好能讓我與她見上一面,聊上幾句,公主若是能做到,我們再繼續談也不遲。”

“堂堂公主有何事需要來求你?閑聊幾句罷了,再說陛下不許你們相見,你卻直白的要我忤逆陛下,你這樣也不怕其他人告狀?”

尹夫人頓時有些失望,又來一個只圍觀不摻合的,這些宗親貴胄一天天還真是閑得慌,“告狀又能怎樣,我想見邢夫人這事,眾人皆知,陛下也知道啊!就因為這些還能把我趕回永巷?”

平陽公主嚇唬她,”忤逆陛下意思,多的是可以讓你生不如死的手段,孤老一生都是輕的。”

呵呵,這些尹夫人才不怕,尤其是什麽孤老一生,永巷的規矩早八百年前就改了。到了年紀的放出去,年輕貌美的再進來,多得是見不到陛下,但拿著一兜子錢財開開心心歸家的宮人。

仿佛只要在未央宮內寂寞的學上兩年規矩,就能打下個厚實的家底,孤老一生?她們倒是想在宮裏老,好顏色的陛下也不喜歡吧?

“大不了就是一條命,還有父母兄弟的。”尹夫人滿不在乎的擺擺手,“但他們就是土裏刨食的人,我做到這個位置,家裏人最開心的就是不用服役交稅,其他再多都想不到了。陛下性格不好,卻不濫殺無辜,更不至於因為我一點小錯就要夷族。我怕什麽呢?”

平陽公主:“······”

她不懂,她已經越來越不懂現在年輕的女孩子都在想些什麽了。

這樣驚訝的反應,尹夫人這些日子不知道已看了多少 ,沒什麽稀奇的,“公主沒事就走吧!回頭你遇見可以幫我辦成這事的人,記得喊她來。”

“文曉,送平陽公主出···”

“公主?你都來我這邊了,不去邢夫人那邊不合適吧?那就...文曉!你也不能去歲羽殿,就送平陽公主出去就行,讓她們自己找過去。”

這招著實給平陽公主弄懵了,這個尹夫人...難道除了好奇邢夫人到底啥樣,剩下就一概不關心了?

“也好,我去見邢夫人主要是說給皇子找傅者的事,尹夫人不了解,本宮也就不多勉強了。”還要自己把話題透出來,平陽公主從來沒覺得釣魚這麽累過。

可更令人意外的是,餌雖拋出來了,但魚兒依舊沒咬鉤。仿佛在馬前放了一堆生肉,再怎麽哄騙,人家就不吃這口。

一直等平陽公主上輦,都沒等來一句,‘公主留步 。’

真是失策。

殿內,文曉再回來時,站在鏡前自舞自哼的尹夫人才瞬間加大了笑容,梨渦深深,深不見底。

“你說,這些貴人,是真不知道現在百姓是過得有多麽水深火熱吧!”

文曉低頭,沒有答話。

尹夫人驟然失了興致,長袖一垂,停了動作,“不跳了,沒心情。”

殿外天空霧蒙蒙的,就如這幾年看不到希望的生活,宮裏的人,想著怎麽爭寵、怎麽爭權,何曾想過那些勤勤懇懇種地生活的老百姓麽?

接連幾年的天災人禍,對他們來說只是事情多了點而已,又嘗過多少糧食無收還要去服役的苦楚?平陽公主說,兄妹父母陪著自己爭富貴,有送死的風險,那她知不知道,不爭,家人和自己,都要被接連不斷的戰爭、天災,甚至是疫病,鬧得活不下去。

怕?自己最怕的,就是邢夫人是個妖妃!

一個在宮裏呆了這麽久的夫人,年紀應該不小了,沒有跟李夫人爭寵過,卻在她過世後,撫養她的孩子,跟自己平分秋色,圖的是什麽?尹夫人看不清,卻必須要弄清楚。

至於劉徹不想自己見邢夫人,無非是怕自己如同李夫人一般,覺得哪裏不如人家了,自慚形穢,郁郁而終。

要怎麽說服他,自己還要再想想。

就在尹夫人思考的時候,文曉接到門口小宮女的報信,這才露出個擔憂的眼神來,“夫人,平陽公主給皇子推薦傅者本沒有什麽,但皇子年幼,推薦的人難免不會成為邢夫人的臂膀。邢夫人什麽情況咱們尚未確定,是不是應該出手阻攔?”

“平陽公主這是等我出手呢!怎麽看都不像是站在邢夫人那邊的樣子,你著什麽急?”尹夫人思索了一陣才道,“平陽公主是入宮就到我這裏來了,還是從別處來的?”

“從皇後那邊過來的。”

皇後......這個出身歌姬的皇後倒是勤勉和善,就是不知道她還有幾分憐惜百姓的心了。

“文曉,你就去演一出戲,說我不懂文墨實在孩子氣,若平陽公主有什麽吩咐,你代我道歉,並承諾一定盡力說服我。”尹夫人調皮的眨眨眼,轉圈道,“她想讓我當刀劍,我還想用她當刀劍呢!記住,一定要等到她從歲羽殿出來。”

文曉照舊脆生生的應了,去庫房挑了幾樣東西就往歲羽殿方向走去。陛下有令,兩位夫人不能相見,他們這些服侍的人也不可靠得太近,她只能遠遠的等著平陽公主出來。

再出來的平陽公主都懵了,因為尹夫人沒答應,她跟邢夫人說的話自然也都不一樣了,提議韓說去出征匈奴的事,已經安排給李延年幫忙了,作為交換,她找的傅者會與邢夫人商量。

但是現在......

平陽公主覺得自己的心臟有些不太好,“道歉也不必了,她的年紀再小點都能當我孫女了,我不會跟她計較。”

“那公主可千萬別嫌棄這些禮品,隨便拿去賞人都是咱們通光殿的榮耀。”說著,文曉親熱的挽上一旁的葉葵,順勢就遞過去一枚質地上乘的玉佩,“大人也來幫我掌掌眼,這可是我難得的學習機會,但凡有個一兩句的,都是文曉的榮幸。而且若有不合適的,也好盡快告訴我,下次必不會再犯了。”

都不用跟平陽公主交換一下眼神,葉葵就不動聲色的推拒道,“東西我代公主收下,玉佩貴重,束修就免了,不過幾句話,還沒有到字字千金的地步。”

葉葵上前一一掃過,滿意的點頭,“都是公主喜歡的,你倒是真上心了。只是這對純金的金馬,還是要知會你一聲,前朝雖都把重心放在大宛之戰上,但匈奴之戰也不可輕忽,長平侯府更是義不容辭。近期公主要派我去幾位將軍府上走動,這金馬可否借我做順水人情?”

“這個自然。”文曉半扶著她,爽利道,“既然送到公主手上,就任憑公主處置。不知大人都去哪幾家走動,若有需要,通光殿一定盡力,尹夫人也很想為陛下分憂的。”

“本來都是些老將,今日又臨時加了幾個大鴻臚手下的官員。”葉葵仔細的看著那對金馬,愛不釋手的樣子,話也像是順口溜出來的。

文曉卻呼吸一窒,內心忍不住翻湧出惡心來,打仗!又是打仗!每次打仗都是把所有能拉上的人都拉上,可是使者?“前面都要開打了,還要與匈奴通使麽?”

“不是匈奴,是.....”再多的,葉葵並沒有說,及時的住嘴,一副不小心說漏的樣子。

不論文曉再怎麽遞東西,葉葵只不住讚著尹夫人聖寵優渥,這些好東西可真不少,再不多說。

見差不多都看過了,平陽公主才道,“春寒料峭,我是有些受不住啦,你們姐妹改日再聚吧,先送我回去可好?”

葉葵這才笑著告罪,“都怪臣,見著文曉妹妹就喜歡極了,竟忘了公主,回去一定認罰!”

“你也就仗著這麽多年,我用慣你了,離不開你,不然就拖出去打死!”平陽公主嗔道,話裏話外全是對葉葵的信重和親昵。

文曉自然看在眼裏,記在心上,公主還是願意通過自己和葉葵的交集,跟尹夫人保持聯系的,並沒有記仇。

只是...去武將家走動......還有使者,分明是給大宛準備的。尹夫人冷哼道,“原來邢夫人還跟那個廢物將軍是一夥的!那我們就走著瞧好了!”

再妖的妃,也得有個男人才能禍國,可現在劉徹在海上漂著,沒有回來,尹夫人幹脆就擱下這事。

而平陽公主也沒再有後續動作,順手挑撥的事,何必放在心上,重要的是衛伉,她該幫的,都做到了,沒必要再惹人註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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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宛的物資籌備困難,調走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本就是想著對匈奴熟悉,可以逸待勞,但,意外頻發,匈奴戰事也遠沒有衛子夫和平陽公主預想的那麽順利。

三月初,劉徹在前往泰山的路上,收到邊境傳來的消息——烏師廬兒單於病逝。

霍光快馬領人回來傳旨,命韓說同路博德、衛伉一起準備出征,時間定在四月二十。

其實準備的已經差不多了,新增一員大將也沒有多麻煩,韓說收拾收拾就能走,為何還要再等近一個月,衛伉和路德博面上都有點繃不住了,旨意一宣完,就想跟霍光急吼吼的了解情況。

軍情如火!既然匈奴有變,他們就該早點去邊境,為何要等一個月?

韓說卻雙腿沈重的起身,蒼天啊大地啊!他好不容易把侯爵之位給掙回來,為什麽又給他安排了一次出征?

要不是太子舉薦了自己的兒子為大軍籌備後勤,陛下哪裏會想起他來?韓說氣在心裏,卻不敢表達出來,更不願意搭理那兩個好戰的將軍。

“太子,家中萬事需要安頓,臣先告退。”

“慢走。”劉據客氣了兩句,就趕緊上前解救霍光,攔了衛伉、路德博他們兩個在身後,示意他們安靜,然後轉身問道,“父皇在,四月可會到泰山去?”

“是。”霍光半個字都沒有多說,只目光深沈的看著劉據。

這就對了,父皇是想在戰前準備祭祀和祝禱,劉據心照不宣的跟衛伉、路德博交換了一下眼神,兩個氣鼓鼓的將軍頓時洩了氣。

因為這種理由,誰都勸不動的,他們上再多奏報又能怎麽辦呢?

見氣氛沈悶,劉據有心給他倆開解,趕緊轉身笑言道:“晚出發也好,準備充分些,也免得跟支援大宛那邊的物資有沖突,哈哈哈,大家再回家安頓好。”

路德博:“.......”沖突什麽?兩個路線都不一樣。

衛伉就更不會笑了,劉據有點尷尬,加上旁邊還有正目光沈沈看著自己的霍光,氣氛莫名的低落。

“其實戰前祭祀乃是正經禮節,可鼓舞士氣,求天時地利人和!各位將軍好戰之心猶在,何必急在這一兩日?且安心等到四月二十吧。”劉據摸摸鼻子,下意識選了最親近的人來調侃,“尤其是長平侯,記得你之前一句戲言,‘願兒單於得病逝世。’如今竟一語成讖,看來這詛咒的流程,還是不能省。”

看周圍沒有外人,衛伉飛快的白了他一眼,“那要不要我繼續詛咒下一任單於也就是一兩年的壽命啊?”

劉據一本正經的開玩笑,“可以呀!真的!要不我怕這就寫信告訴父皇,讓你去太常領個職?”

路德博忍俊不禁,‘噗嗤’一聲笑出來,“他若去了太常,就敢把祭祀的東西都餵了馬,回頭還是要太子和丞相去給他求情。”

衛伉也知道,路德博和劉據都有心哄自己開心,再加上這事並不是他倆的問題,到底是面色緩和了許多。

“臣沒有不滿,只是有些擔憂,所以才少言寡語,太子勿怪。”

緊接著衛伉還想再說什麽,劉據卻又擺手制止了他,“你們先走,我還有話與奉車都尉說。”

衛伉奇怪的看了一眼霍光,沒再多說什麽和路德博乖乖走了。

“怎麽一直這種眼神看我?”劉據見人走遠了,才和霍光一前一後散步出來,“是父皇身邊有事?”

“無事。”霍光輕聲答著,低下頭去,沈默了好久,才開口,“太子一向是勸陛下不要開戰的,為何這次...還舉薦人選為將與匈奴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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