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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水衡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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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水衡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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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溫舒和李夫人一樣,平步青雲到今天,並不是靠什麽都會,而是靠一樣本事,已能立於未央之上,所以會自然而然的生出一種‘自認無所不能,已足夠傲視一切’的自負來。

這種自負,到底是把人帶入迷霧,還是青雲,在沒有踏空最後一步時,誰都不知道。

至於自負的本事,若李夫人自認是美貌和舞姿,那她覺這位少府王溫舒大人,最擅長的一定是殺人和斂財。

話還要從自己的那位傻哥哥李廣利說起,因為閻奉明面上推了他的示好,李廣利轉頭就站了王溫舒這邊,如今兩人好得算不上稱兄道弟,卻也是相談甚歡。

可李夫人日日在未央住著,比誰都清楚,如今衛子夫掌少府,是非常得陛下信任的。所以王溫舒根本不必靠任何人,只要規規矩矩的抱好皇後大腿就能活得很滋潤。

可他敢接二連三收李廣利的錢,就非常耐人尋味。

李夫人起初以為王溫舒是想通過李廣利來替皇後來抓自己把柄的,敬而遠之,但有一回李季因為好奇,弄壞了燕王送給李八子的星象書卷。

李八子不依不饒,非說是燕王身為弟弟,要給已故齊懷王劉閎的祭祀品,都已經稟了劉徹要送到陵寢了。

劉徹不在未央宮,她覺得去信說明也不是很能表達清楚,更不想讓剛出去的劉徹想起劉閎傷心。

所以情急之下到處找人想各種辦法花重金去買抄錄版的,要賠給李八子一份。

也不知朱雅她們是怎麽辦事的,反正七拐八拐的,最後的重金竟然讓王溫舒收了,還把事情辦得很妥當,既沒有讓皇後知道,也沒有讓李八子再鬧。

送一次 ,就有第二次;收一次,就有很多次。

然後李夫人很驚訝的發現,王溫舒是真敢收啊!有時候甚至辦一件事,收雙方的錢。

那她就不必客氣了!想換殿內陳設裝潢、舞衣繡金、珠寶首飾,這些小事都不必提。

更重要的是,通過他,可以給廷尉杜周送錢,然後就是···一連串可以收錢辦事的官員。在這之前,李夫人從來沒有感受到有錢是如此的暢通無阻,權力是如此的唾手可得。

那為什麽還要理會皇後?為什麽還要在乎平陽公主?只要她生下兒子,盛寵不斷,財帛不斷,總是有能力可以爭一爭的。

可這些是李夫人想的,落在下面官員的眼中,可不是李夫人在靠著王溫舒的關系網,而是王溫舒,不僅有皇後撐腰,還有李夫人青眼。

水衡都尉閻奉望著王溫舒越發壯大的隊伍和背景,真正的犯了難。

這可不僅僅是少府撥款的事了,還有民生!

不說別的,單論鑄幣一事,要經手廷尉的案子就多如牛毛了,若是都被他們如此運作一番,水衡這邊就是卡得再嚴都沒用。

閻奉去找王溫舒談過很多次,“你也曾是執行鑄幣之策的重臣,怎麽還幫著那群人開脫了?”

王溫舒卻給他拽上了文,“在其位謀其事,陛下現在沒讓我抓偷偷鑄幣之人,只讓我好好管理少府。我要做的,是會花錢。”

閻奉和許守氣得要死,可桑弘羊還催著他們把鹽鐵營收運輸的情況報給他,準備跟劉徹建議推行平準之策,這事就這麽耽擱下來。

直到隆慮公主、顏八子和宗正商定了婚期,開始下聘備禮,事情才終於爆發。

“本公主用來討喜氣,要在長安街上撒的銅幣竟然混入了假的!”隆慮公主都沒有耐心去查一查這錢都是從哪裏流通過來的,就直接找上了水衡的門。

任憑於德再左右逢緣、舌燦蓮花,這事都註定不能善了。

可閻奉也冤枉,跟於德、許守並顏家子弟共佐官三人,再加鑄幣令丞一幹人等,查了三天三夜最後竟然發現這是早就應該被銷毀停封的一家鑄幣商。

報給廷尉覆核後,因證據不足,竟然不知什麽時候又重新開張了,還有個似模似樣的水衡加印過的許可。

提交證據不足也應該跟水衡知會一聲,也好補充啊!但廷尉硬說已經告訴了,但他們沒給,還拉了少府幾個官員作證。

閻奉百口莫辯,這段日子忙得腳不沾地,誰像他們那麽有時間可以把一切做得滴水不漏!水衡雖然特殊,可少府和廷尉都是正經八百的九卿,其他人就是想幫忙,也沒辦法扭轉已做成事實的案子。

可這要是直接報給劉徹,幾人都免不了被重罰,說不準底下的還要丟腦袋。

若真是水衡失誤,丟腦袋可以自認倒黴,但這事就不是水衡的錯,怎麽能讓水衡背鍋?

“不如找一下皇後?”

一經提醒,閻奉也沒了矜持,直接進宮求見了衛子夫。

衛子夫正和衛伉、公孫敬聲等幾人聊著衛青的家書,“現在很多人都說,陛下大赦的旨意,是逢過必有,舅舅還怎麽勸陛下留宿甘泉呢?”

“通天臺、飛廉館,哪一個不要錢?”衛伉摟著曹宗,一邊投壺,一邊道,“在長安建一兩個,總比到處花錢好,而且這都走少府的撥款了,免得當地官員為了討好陛下,花錢費工,造出個毫無用處的梁臺來。”

窗前庭院,是玩秋千的言思和言瑾,衛子夫喊了她們兩句不要被夏日曬暈了,就接話道:“重要的是農者不誤時,免得過兩年天災之下並無儲備。朝鮮之戰若勝,倒是可以建議陛下征天下死罪之人去建這些。”

說罷,就招手讓探頭探腦的景福進來,“何事?”

公孫敬聲起身坐到了衛伉身旁,大笑,“陛下才不會呢,建的可是要等神仙的地方,許良民去才是正理。”

衛伉微微搖頭,沒有搭話,低頭掰開曹宗的手,耐心勸道:“宗兒,慢慢扔,不要急,等你以後準頭大了,再求快不遲。”

公孫敬聲則孩子氣不減,隨手抄起一個羽箭,刷就扔進了,故意道,“得快!”

惹得曹宗氣呼呼的擡手欲打,衛伉怕兩人受傷,輕輕攔著,不多時三人就鬧成一團。

衛子夫沒有聽他們聊天,而是起身去書房見了閻奉,聽清了來龍去脈,才淡淡道,“你回去等消息吧。”

“皇後?”閻奉有點忐忑,這是不管了?“皇後,如今少府預算已比往年高出很多,若皇後幫忙,水衡可以保證日後絕不無故降額。”

絕不無故降額?承諾了等於沒承諾。

“你把朝鮮之戰的軍費幫桑弘羊落實到位,這件事就不算什麽大事。”衛子夫道,“清查鑄幣,每年都有新的,每年也免不了遺漏,陛下心中自有衡量,知多少錯認多少錯就好,何必如此大驚小怪?”

“事關隆慮公主,還牽扯顏八子等後宮妃嬪,臣實在不敢等閑待之。”就怕衛子夫不信,此刻的閻奉一點事都不敢賭了,他自然也不能空口白牙就來求助了,“皇後,廷尉可是接了李夫人的禮,臣若無皇後,實在惶恐。若單論朝堂爭權下套之事,自然不敢煩勞皇後,升遷生死自有臣一人擔當!可臣不想手下之人的性命就這麽因為裙帶關系,白白葬送。”

“李夫人,你確定?”衛子夫指尖點了點茶杯,沈聲道,“李廣利還是李夫人?說清楚些。”

閻奉長揖到底,幹脆果決的抓住了衛子夫遞過來的契機,“皇後容稟,臣清查錢幣來源時,也沒有停了軍費撥款。陛下要募天下死罪出擊朝鮮,自然還是要通過廷尉尋找死罪的留檔記錄,臣每次去,都能見李廣利的車輦在。”

“所以是李廣利?”衛子夫覺得這也沒什麽,之前讓江校尉去試李廣利,人家不想去朝鮮,倒是很想參與士兵訓練和準備,所以去廷尉看篩選的一批批死罪人名單,也沒什麽反常。

“巧就巧在,臣近段時間去的時候,曾見李夫人身邊的朱雅多次跟李廣利同時出現,驅車進入杜周府中。”閻奉壓低聲音道,“最近除了朝鮮之戰和錢幣作假這件事,廷尉還有什麽事值得李夫人關註?”

“你認識朱雅?”衛子夫抓到了關鍵。

閻奉一窒,只得一狠心,幹脆坦白道,“是李夫人來賜過幾次東西,臣才逐漸眼熟。”

“不會是因為分贓不均,才反水來本宮面前吧?”衛子夫冷笑道。

賜過幾次東西?賜,大概就是收了,跟王溫舒的區別,無非就是一個多一個少,一個雙方配合有來有往,一個···怕是你賜我收,淺淡交集。

“不敢不敢。”閻奉再不敢瞞,坦白道:“臣掌水衡,便是想幹幹凈凈也脫不去銅臭味兒,只能勉強堅持洗漱後少沾,不然恐怕連身官服都沒了。皇後請諒,臣是不敢不沾銅臭味兒,也不敢全身銅臭味兒啊!”

是不敢不收,也不敢全收,怕做孤臣更怕做臟臣,衛子夫對這句話倒是信上了幾分。那李夫人恐怕是真的給他送過禮,閻奉也辦了幾件事。

如今覺得隆慮公主這事,要鬧到後宮來,萬一不能善了,還不如先給衛子夫報備一下。

衛子夫也能理解他的心情,更覺得王溫舒也做得出來這種膽大包天的事,那這麽好的機會,為何不用?

“你先回去吧!一面之辭,本宮不可能盡信,總要查過才好處理。至於隆慮公主那邊,她們沒那麽快定婚期,你也不用太著急,反而把該幹的事都放下了。”衛子夫警告道,“若真耽誤了朝政的大事,誰都救不了你!”

為什麽沒那麽快定婚期?閻奉疑惑的偷瞄衛子夫,心中猜測,會不會是皇後不喜歡這個婚事,所以要阻撓,那隆慮公主跟她的關系?

“不要瞎猜。”衛子夫漫不經心的放了茶碗,‘咚’的一聲,仿佛敲在閻奉心上,“平準法本宮也略有耳聞,鄭當時從河渠上下來要去協辦這事,沒到年底回不了長安。所以各地郡縣、諸侯都免不了動蕩,南宮公主大概率短期回不來,而隆慮公主是不會讓她缺席自己兒子的婚禮的。”

閻奉這才在心裏默念了一句,哦,原來是公主們姐妹情深。

······

等閻奉走了,衛子夫想了許久,才單獨叫了衛伉過來,“你知道太子最近在忙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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