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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小刀高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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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小刀高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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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知從上林苑出來之後,就急匆匆趕回未央宮去傳旨接醫官,中途連飯都沒用,歇都不肯歇。

侍女心疼,“夫人何必非要做這種舟車勞頓的傳話事,您也不是年輕時候了,折騰一番病可怎麽好?老夫人還病著,縱使有兩位少夫人盡孝床前,也依舊一刻離不開您,就讓月皎夫人派個人來不行嗎?”

“總歸是不一樣的。”夢知合眼靠在車輦內,滿臉疲憊,她倒是想跟錦楓一樣躲清閑,可小賀與安世還在朝中領職,一個跟陛下親近,一個跟太子親近,都在風口浪尖上,她怎麽可能不在其中周旋一二。

張湯的教訓足夠給她自己上一課了,什麽君臣知己,什麽左膀右臂,誤會懷疑之心乍起,曾經的信任盡數化為利刃,刀刀剮在心頭上!將來的情況誰都無法預料,若想不墜張湯一生之榮,現任皇帝和未來皇帝,就一個都不能撒手。

不管哪個辦錯事了,只要不是株連的大罪···總能保一份榮耀,但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自然是希望太子與陛下關系甚好,安世與小賀再也不要重蹈張湯覆轍。

說什麽司馬家是顯父母以孝親,自己家又何嘗不是呢?

“夫人心思也是太重了些。”侍女見夢知不說話,還以為她在考慮自己的提議,忍不住繼續補充,“錦楓夫人與您都是一樣的,平日跟椒房殿來往得還少,也沒有影響皇後對她的態度,可見皇後是個念舊情的,夫人又何必苦了自己呢?”

夢知眉頭微動,錦楓麽?小錦自然是不一樣的,夫君公孫敖救過衛青一命,哪怕能力差,也可以保一輩子的安平榮華,所以小錦自然是要少來往椒房殿,別把這救命之恩過早的消磨盡了。

“每個人是不一樣的......”

話語重覆,聲音漸輕,侍女見夢知疲累得很,也不再出言,目光轉向前方不久,卻不自覺的驚訝出聲,“咦?”

夢知沒有動,繼續闔眼小憩,只感覺馬車靠邊停了,大概是遇到什麽高官顯貴出門吧?她自己想動卻又沒有任何動作,只因為身下坐的早已不是禦史大夫張湯的馬車了。

身旁靜默的侍女猶豫幾番,還是輕輕推醒了她,“夫人,前面好像是椒房殿送人的馬車,上面掛的牌子卻有些古怪,您起來看一眼吧?”

牌子古怪?夢知睜眼,伸手掀簾,卻見香氣古樸的車馬正錯身而過,正是椒房殿平常用來接送宗親和九卿夫人的馬車。只是車頂除了掛著椒房殿的牌子,還掛著鳳凰殿的木牌。

李夫人?

還沒等夢知猜個大概,剛剛過去的馬車就站住了腳,從馬車上鉆出的不是李夫人,而是計蕊,笑著走過來與夢知見禮。

“裴夫人長樂久安。”計蕊輕巧一禮,雖然面色平靜,夢知卻能感受到她若有若無的喜悅,“夫人可是從上林苑剛剛出來?

“是。”夢知道:“聽聞皇後在上林苑散心,氣色是越發好了,借著傳旨的機會,我也去沾沾喜氣。 ”

計蕊:“有勞夫人,本是要在椒房殿恭候夫人回去的,但李夫人突有急事要面見皇後,臣只好送她過去。椒房殿的阿邊已經收拾好東西了,也都通知醫官準備了,就等夫人請旨回去呢!”

有急事還有喜悅之情?難道自己看錯了,夢知面上不好露出情緒來,只讚道,“還是你妥帖,等我和月皎到宮裏可就順利多了。”

“還是裴夫人辛苦。”還未等計蕊再寒暄幾句,那邊的李夫人的貼身侍女就站在馬下狠狠的咳嗽,遠遠的,夢知都能聽得到。

計蕊只好略顯抱歉的行禮,“長安還有件喜事等著裴夫人,臣本想給您先告喜,討個彩頭的,可俗務在身,就先給夫人道喜了!等夫人發喜錢,可莫忘了臣這一份。”

“哦?什麽事呀?”夢知好奇。

計蕊還要再答,那邊的車輦卻咚咚的響,只好抱歉一禮,就匆匆告辭,“總之是好事,夫人一到長安就知道了。”

看著椒房殿的馬車漸漸跑遠,夢知的貼身侍女才開口,“看來皇後又有事要頭疼,不過才出來休整幾天,就又要被鳳凰殿的事攪擾了。”

夢知不置可否,依計蕊的周全妥帖,若是李夫人的事情想壓在未央宮內處理,就不會這麽大張旗鼓的停下來跟自己問安。如今這樣,倒像是就算沒有什麽喜事,她也會找借口過來問安。

聯想到衛子夫這段時間,對少府提議借封禪之喜再增各宮份例的事充耳不聞,甚至還躲到了上林苑,便對李夫人此行大概有了個數。

衛子夫是個謀定而後動的主,別看對家裏人溫柔退讓,若是對外人退讓了,那,不是另有法子達成目的,就是在以退為進呢!

再想想水衡都尉最近屢遭陛下褒獎,告緡之罰已經減半,朝中各處該放開預算的都放開了,唯獨少府還沒有。

夢知就大概明白衛子夫的意思了,轉頭對侍女說:“這李夫人也是張狂了些,詹事府的人與我見禮寒暄,也不知什麽火燒眉毛的事竟被三催四請的拉走,連讓我上前回禮的機會都不肯給。到底是陛下偏寵,李夫人不僅連宮中規矩都不肯好好學,還對皇後的女官呼呼喝喝的。”

“就是!”侍女本能應和卻覺不對,擡頭去問,“夫人,這事?”

夢知意味深長的道:“難得你跟我去上林苑逛一圈,平日也少有機會,路上有什麽奇聞趣事的跟姐妹們說說也無傷大雅。”

“諾,奴婢明白。”

既然李夫人都大張旗鼓的張揚了,其他人也沒有必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閉嘴不言。

等夢知到了長安城門,家中竟真的有人來報了天大的喜事,小賀的妻子嫁過來才幾個月,就有孕了。

家中添丁,自是喜從天降,月皎也催她回去看,夢知卻還是不肯讓旨意離身,堅持進宮一趟,看著官員安排走了醫官和阿邊才匆匆趕往家中。

而另一邊,衛子夫接到了意料之中的李夫人,假裝什麽都不知道,笑瞇瞇的問候道:“最近歌舞排得如何?”

“皇後~妾身都要活不下去了,還談什麽歌舞!”說著,嬌滴滴的美人就要落下淚來。

“呦!這是怎麽了?”衛子夫趕緊遞了個帕子過去,耐心勸慰道:“有什麽住得不舒服的,就跟本宮說。往常陛下出去,大家雖然松快不少,卻依然顧忌著本宮,本想著我出來呆幾天,你們就能好好放松一番,可怎麽還讓你受了委屈呢?”

看樣子,李夫人是真被氣狠了,眼淚一開閘,就鋪天蓋地而來,“皇後,妾身雖然識字不多,可也是盡心盡力跟邢夫人一起協理宮事的。自問雖有不足,卻從無私心,不過一時錯發了李八子的份例,顏八子卻不依不饒的打上門來,還紅口白牙的誣陷我薄待她!天地良心,我哪裏需要薄待她,她本就份例少嘛~”

“況且...況且....李八子的事情,她插什麽手?這分明就是聯手來針對我的!”

李八子的事,顏八子出頭?倒是意料之外的團結,但畢竟位份都比她低,兩個夫人還壓不住她們?衛子夫直問關鍵:“那邢夫人怎麽說?”

說起這個,李夫人更氣,開始還以為邢夫人是見皇後走了,便對自己低了頭,推說她自己恩寵不如自己,陛下慧眼識珠,她相信陛下,萬事聽自己安排。

可誰想到,出了事更不頂用,“她也只是個悶葫蘆,自從皇後您走了,除了循規蹈矩的按規章辦事,剩餘責任就都推給我,妾身怎麽安排,她便怎麽記,半點不肯幫人!”

“哦。”衛子夫輕輕點頭,邢夫人這是學會了四兩撥千斤啊。

“皇後~~~”李夫人見衛子夫如此冷靜,頓時不幹了,扯著袖子便淚眼婆娑的道:“皇後可要替妾身主持公道,若不是為了陛下和皇後,妾身只管去玩樂歌舞,等陛下回宮,自有我一席之地,何必與她們為難!”

“到底是因為什麽?”衛子夫被她哭得暈頭轉向,“他們欺負你總要有個事情吧,到底是因為什麽吵起來?你也不是未出閣的小姑娘,身份貴重,恩寵正隆,她們說你幾句,怎麽就哭到我面前來了?也太沒用了吧?”

自己沒用?自己也不是草包,恩威並施,夫人之壓,罰也罰了,軟話,說也說過了,顏八子有隆慮公主當靠山,也不似李八子那般全失聖心,膝下公主也已長大,總不能真讓她見血吧?

況且,這分明就是她們聯手欺負人!!李夫人哭得妝都花了,似乎要把這段時間受的冷遇統統發洩出來,足足有半柱香,才憋出來一句,“皇後,陛下到底什麽時候回來呀?”

一直同情的看著她哭的衛子夫,接話,“還要月餘吧...”

“嗚嗚嗚嗚,怎麽還要這麽久?陛下去哪了,怎麽不回來呢?”

“去了海上。”

得寵不過數月,劉徹就走了,除了給她招來的嫉妒和紅眼,保護自己的東西一樣都沒留下,說白了,夫人這個位份又有什麽稀罕的?皇後是個在陛下面前又有裏子又有面子的,自己這個夫人,可不是當初的衛夫人,就算舉薦人平陽公主,若不出大事,她是連問都不會問一聲的,全靠自己一個人。

李夫人又害怕傷心,又思念劉徹,迫切的想劉徹回來給自己撐腰,聽到遙遙無期的答案,自是難過非常,繼續哭得梨花帶雨。

衛子夫也沒不耐煩,就那麽靜靜地陪著她,時不時柔聲勸道:“別哭了~”

差不多一炷香過去了,李夫人才覺得不好意思,本來想著告狀能出出氣的,結果自己竟然露了怯,哭得軟弱無能。

“沒事,”衛子夫好心開解她,“驟然落在未央宮內,好奇繁華的心沒了,就要有度過漫漫長日的耐心,這是富貴的代價,受不住了哭一哭也沒什麽。你的兄弟常在後宮行走,已比許多人強上不少了。”

“皇後?”李夫人驟然對這條來自前輩的建議,產生了逆反心理,強上不少?跟其他人有什麽好比的?自己跟她比,強在哪裏了?

皇後也是起於低微,也是平陽公主舉薦,也是有個兄弟可以常見,她當初可以得到陛下的日日專寵,憑什麽要求自己滿足於此?

“怎麽了?”衛子夫對突然投過來怒氣沖沖的目光,很是不解,“你就算要我做主,總要說出個前因後果來,不然我怎麽處理。”

李夫人把拭淚的帕子揉了又揉,攥成一團,哽咽道,“妾身也不是天生就愛告狀的小肚雞腸之人,若不是真冤枉,也不會來上林苑煩擾您。可是您也知道,李八子有兩位兒子已經封王,如今正是知道往回送東西的時候,她哪裏會短了吃穿用度。我緊著些生病的永巷姐妹,金箔和補品不小心發超了,再回頭往各殿去送,她拿的略少了些,便鬧了起來!”

衛子夫皺眉:“鬧起來?”

見李夫人只知道狠狠點頭,計蕊在旁恰到好處的補充,“打了幾個送東西的黃門,東西也全糟蹋了,這缺的還不知道從哪裏去補呢。”

“真是放肆,等本宮回去定要宮規處置!看不上份例趁早給本宮滾出未央,難不成非要等到連累子女才知自己有錯?”衛子夫氣完,才話鋒一轉,憐惜李夫人道:“也是本宮不好,到處都在寬裕度日,少府卻開支有限,讓大家都跟著受苦。你幫本宮的這段時間,也沒少聽大家抱怨吧?”

“原來,我還以為是皇後故意針對我的,沒想到是真的緊巴巴。可為什麽呢?大家都說原來賞賜很多的!”

原來?原來是拿錢換爭風吃醋的內鬥,讓爭寵看起來沒有那麽有誘惑力,可現在再收攏成原來樣子,叫削減,誰都會抱怨的。“水衡都尉是從少府分出來的,哪裏的賬會虛,哪裏的賬可壓縮,他們自然是門清,這種省錢是比掙錢容易很多的。”

李夫人瞪大了眼睛,“那他們就為了當差容易,苛待未央?”

衛子夫:“唔,也算不上苛待。”

李夫人堅決的搖了搖頭,紅著眼睛,還帶著哭音憤憤道::“等陛下回來,我定要好好在陛下面前告狀,男人們掙了錢,不就是給女子花的麽,陛下掙了天下,不就是要享受的麽,未央宮都不能花不能享受,掙錢何用?”

衛子夫楞了楞,配合著點頭,“水衡都尉也不容易,等本宮再去爭取一二,就轉達你這句話,也許他不會給我這個皇後面子,卻不敢駁了你的 。”

“皇後打趣我!妾身哪裏有那麽大的面子。”雖然推脫著,李夫人卻明顯高興不少。

都把人家當刀使了,多恭維幾句算什麽。

衛子夫拿逗孩子的那套逗了她幾句,又滿口答應著一定懲罰顏八子,才讓李夫人滿意離開,去別的宮殿休息。

“皇後,我真不是小氣,李八子缺的東西,我本是準備給補上的!就是她現在太氣人,我不想給了!”

“好,本宮知道。”

等李夫人走了,計蕊才上前說些正經事,“皇後,汲黯大人的喪報已經快馬送去給陛下了,只是算著日期,唯恐陛下那邊來不及派人去淮陽見禮,就請了張坐和睢陵侯先行去吊唁了。”

“嗯,這你安排得不錯。”衛子夫很滿意,畢竟如汲黯一般的純臣越來越少了,又有權又有才數十年如一日的不顧得失的進言,老死任上,也沒有訴過一句苦。

實在當得起陛下親賜的哀榮,只是劉徹此刻興頭上,怕對這種大張旗鼓的喪事多加猶豫,自己就先去給他家人個慰藉吧。至於汲黯自己,封禪之禮,大賞天下的消息大概早就能讓他足慰平生了。

衛子夫對這些生生死死,還是看不開,越想越難過,只好強行轉換話題,“計蕊,李夫人說少的東西會補給李八子,你覺得是真還是假?”

“臣覺得是假。”計蕊跟了全程,可不全是煽風點火,“永巷難過的妃嬪就是再補貼,禮制所在,誰也不敢明目張膽的逾越,補的東西和財帛,對其他人來說很多,對李夫人來說就是九牛一毛,她若真有心就不會以賞賜之名把本屬於李八子的東西給了永巷。再者···”

“再者什麽?”

“臣覺得李夫人的兄弟也不是聰慧安分之人。”計蕊道出自己的想法,“若不是他們本月照舊拿了李夫人給的東西,到處炫耀,顏八子也不會如此生氣,攢了一堆的證據要告她。而且還專挑生僻難懂的詞寫辯書,別說她讀不懂,就是念辯書的黃門宮女都不懂。分明是暗諷李夫人文墨不通,羞得鳳凰殿上下都紅了臉,至於那李八子,不過就是個姐妹情深的幌子罷了。”

衛子夫剛要無奈笑幾句顏八子的手段清高,很有世家風範,心中就驀地一沈,不自覺的道出一句 ,“不識字也不是她的錯,你可有幫著念一段?”

計蕊有些不懂衛子夫這話,本來要拱火的,自己怎麽可能幫著李夫人,但突然又想明白了衛子夫這句話的意思,“臣沒有幫忙,最開始協理宮務,邢夫人就有問過李夫人可要習字,是她自己拒了的,還把相關之事盡數推走。來的路上也嚷著要陛下把顏八子的手給折斷再也寫不了字呢!”

······到底是每代小姑娘有不同的個性了,若換自己小時候習字落後,自卑得都不敢在對方面前擡頭,恨不得抱著習字好的人睡覺。

她卻想著廢了人家的手······

現在的小姑娘還真是不好管啊!

“計蕊,傳水衡都尉閻奉來見吧。”衛子夫端茶輕嗅,從容的面龐盡是運籌帷幄的滿意和舒適。事情都已經發酵到這種地步了,自己也該好好跟閻奉聊一聊提升預算的日程了。

局都已經給鋪到這個地步了,若他還想把給少府提升預算這事搪塞過去,水衡都尉又可以換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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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小可愛們好~~國慶本來想繼續更新的,但是我在收拾東西準備去西北的時候,發現行李箱放不下電腦了,而且敦煌和祁連,去過之後應該會有些新的思路,也許會調整下後面的文。

所以十一就暫停更新啦,12號開始繼續更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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