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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暗流多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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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暗流多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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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倒不是張湯擺譜,他去看望朋友魯謁居了,結果腸胃不適,如廁幾次之後無奈住了下來。誰知道這麽巧趕上了劉徹病重的消息一夜之間傳得滿天飛,黎明時分虛弱的被兒子拽上車的時候才知道出事了。

可惜張湯折騰了一晚上,連下車都要扶,實在不好進宮,幹脆帶著攸寧一起直奔最近的兒寬家,這才有了椒房殿的一幕。

只是張湯不知道的是,兒寬比他更早知道丞相的發難,也許就在丞相到宮門口不久吧,平陽公主就來了。

因著歐陽生任職夏侯家中族學的事情,兩府不鹹不淡的保持著文學書信往來,兒寬披衣起來的時候雖然狐疑,卻依然聽完了她的話。

“上有危重之險,雖然有兩大司馬陪侍左右,可丞相此舉反常,長安城中恐有暗流湧動 ,侍禦史應早做打算。”

兒寬剛剛起身,腦子還有些懵,但仔細想了想依然沒明白,“若陛下有萬一,丞相深夜求見未央宮與皇後商議也屬正常,為何反常?況且即使有亂局出現,為何要我早做打算?”

平陽公主也不急,只是反客為主的推過去一盞濃茶,面容沈重的解釋道:“一則丞相子侄李敢是郎中令,掌宿衛宮禁之事,若有急事商奏,應直接稟報入內,豈會弄得聲勢浩大的在宮門外等?二則,這北闕甲第來往車馬之聲陸續響起不絕於耳,李家即使因為喪事管束不嚴下人,也不至於讓各位聽到消息的大臣不去丞相府求證一番,就往宮門去吧?”

說著,後面門口探頭進來一個小兒,大大的眼睛四處亂轉,雪白的襪子探出來又很快的縮回去,只留了個圓圓的腦袋,側耳傾聽,燭光之下分外晃眼。平陽公主一下就註意到了,心道兒寬倒是有個愛他的夫人,半夜還把孩子派出來聽消息,遂努努嘴道:“看來是本公主攪擾了您跟貴夫人好眠啊,與其不明不白的擔心著,不如請出來見見吧?”

“哦。”兒寬驚訝著回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身後多了個小尾巴,“公主誤會了,這是我弟子的孩子,歐陽高。”

“來,見過平陽公主。”

那小兒倒是有意思,沒有蹬蹬蹬的跑進來,只是在門外作揖行禮,道,“公主恕罪,師祖恕罪,高兒儀容不整,恐難見客,只是半夜聽聞有人上門,以為是家中出了什麽急事,這才慌忙跑過來的。”

兒寬見狀,歉意的沖平陽公主笑笑,平陽公主倒是露出幾分欣賞,點頭道:“你這個師祖倒是會教,歐陽先生見到了肯定要誇你的。”

“公主謬讚了。”兒寬沖門口擺擺手,示意他先回,轉頭繼續剛剛的話題,“還是請公主先說說丞相之事吧!丞相此舉確實反常,但我不解公主深夜前來告知我此事的目的,在下無權察舉丞相失職之處,公主應該去張湯大人府上,聽聞張大人的夫人也是您牽線做媒,即使深夜應該也不會有拒門之舉吧?”

夢知......平陽公主掂量了一下自己跟她現在的關系,覺得她應該不會把自己拒之門外,但自己肯定要等上好久。

然而這些不重要,因為自己根本沒打算去找她。

“侍禦史恐怕是誤會了,這朝堂爭鋒,我並不關心,我關心的只是陛下是否安好,這一點我自有安排。”

平陽公主淡淡的擡眉,看著兒寬漸漸放下戒心的臉,語調輕緩的繼續道,“現在前來找侍禦史是全我道義之心,長安若是要亂,不過是宗親、官員、侯王、椒房殿等人的博弈,別的不提,皇位繼承需要爭取各方支持,想想太子少傅莊青翟這幾年的折騰,你就該明白,文學之士從來都沒有置身事外過,而你這裏可是有牽連到魯地文學世家的...人。”

歐陽家!兒寬心中一驚,人也跟著清醒不少,自己就在張湯之下,張湯是三公之一,備受陛下寵信,與李蔡關系並不好。若是長安動蕩,自己肯定逃脫不了,與自己深有關系的歐陽家難免不會被有心之人卷入其中。

可...怎麽會呢?皇位繼承,太子名正言順,即使別人有心思,也無名頭啊!哪怕...哪怕就是皇後有問題,都動搖不了太子的地位。

平陽公主繼續補充道:“我也是盼著夏侯家族學興旺的,歐陽先生在族學之中,我自然也是要幫襯的。所以前來提醒你一句,若是有人想拉攏你,或者提起剛剛那位小孩相關的人,你可要早做準備,莫要讓長安的火,燒到夏侯先生、歐陽先生等一眾飽學鴻儒的身上。”

濃茶微涼,兒寬卻渾然不覺,一杯飲下,這段日子的交往,兩人都很有分寸,並不頻繁,這讓他沒有理由懷疑對公主希望夏侯族學的心,可他很快的犀利反問,“公主此心,兒寬感謝,只是要問一句,公主若只有此心,卻不該有是對朝中形勢娓娓道來的從容,敢問除此之外,公主所求為何?”

“除此之外,與你無關,與你和歐陽家無害。”看兒寬還要再問,平陽公主也反問了一句,“今日之事繁雜,你確定現在就要知道所有嗎?”

“......”兒寬明智的閉了嘴,他非八卦激進之人,這個漩渦,想趟的都去宮門口了,他還不想去。

“那還有一問,請問公主如何得知丞相有異,而非椒房有異?”

或許是兒寬的錯覺,他覺得自己這話一開口,氣氛瞬間都冷了不少,只聽垂了目光的平陽公主冷冷的問:“......在你們印象中,郎中令李敢就這麽可信麽?”

陡然間來了這麽一句,兒寬有些楞,他從來沒有想過郎中令李敢的問題,“還請公主慎言,郎中令家中新喪,即使君臣之間頗有誤會,但李家乃忠勇世家,李廣將軍征戰一生從無二心,李敢也是年輕有為,前不久才跟驃騎將軍一同凱旋而歸,更是若無實據,如此懷疑郎中令有些過分了!”

平陽公主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我懷疑李蔡,你倒是沒有這麽大的反應。”

“......丞相此舉乃是事實,自然值得懷疑,難不成郎中令做了什麽才讓公主做此判斷?”

“沒有。”平陽公主答。確實什麽都沒做,但確實沒做才反常,陛下不在,郎中令今日不值守未央宮,現在無人找他,恐怕找也找不到人。

“公主還是慎言的好。”

平陽公主有些生氣,“好,那你就看在世家的面上,也對丞相慎言慎查吧!”

或許是這句吩咐過分熟悉,兒寬突然板起臉來,嚴肅又正經的應道:“這是自然,平時張湯大人對丞相家學也是尊重的,自然也需要進一步查證背後因由。”

他還真信了!??不知道為什麽,平陽公主突然有些煩,原本不打算告訴他的,也忍不住出口,“曾經的山陽侯張當居你還記得麽,元朔六年剛剛頂替孔臧之子孔琳當上太常,就因為選拔博士時瀆職怠查,坐罪國除。”

“他與此事何幹?”

“他家熏魚做的不錯,四年徒刑剛回來不足一年,就引得皇子劉胥和劉旦經常去吃。這次跟著去的幾位大人,可能都有同樣的口味吧,而且巧得很,也大多都是那一年進的太學,後被選拔為侍中。”

“公主是說......”兒寬覺得有些危險,他好像知道了什麽了不得的內幕和暗示,本能讓他及時剎車沒有在這件事上問下去,只是依舊懷疑的打量平陽公主,這事,那應該也是她回來的那年吧?

這麽有能力的公主,關鍵時刻深夜前來,她剛剛對歐陽家的提點,真的沒有別的企圖麽?

“公主怎麽知道這些的?”

平陽公主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笑著站起來,一副要走的樣子,喊了門外的葉葵進來穿衣。

“公主...”

“我這幾年與皇後在少府的事情,你不會沒有耳聞吧?她雖然不輕言親疏好惡,可我不同,一向...都與宗正交好的。當年一同被責罰的,還有當時的宗正劉棄,他與我私交甚好,哦,還有如今的劉受,我們都討厭張當居。”

“......”

平陽公主回首,玩味的打量著錯愕的兒寬,滿含警告的留下一句,“......你確定還想問下去麽?”

!!!不想!兒寬是真的不想,還內心不停的罵自己嘴賤,皇家齟齬關自己什麽事!怎麽把禦史糾察問到底的風格放在了平陽公主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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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中天,溫度漸起,看著朝堂官員的急切情緒一點點降溫,椒房殿卻依舊熱鬧極了。

顏八子帶著本要宴請的家中姐妹、李八子帶著兩個皇子,加上言思、言瑾都聚在了椒房殿,各種請安聊天,不願意走。

李八子甚至還帶著孩子哭了好久,三句話不離陛下身體如何了?

“暫無大礙。”這四個字,衛子夫已經說累了,也說得自己都不信了,她現在只想明卿可以趕緊進來,別人信不過,她還是要找可靠的人去打聽鼎湖的消息。

一直到午膳後,雖然明卿和衛少兒都沒等來,反倒是迎來一波波的宗親和侯爵夫人,說是請安,都是來等消息的,其中還有不少丞相手下的官員家眷,這倒是稍稍安了她的心,郎中令雖然一直沒出現,但起碼未央宮是安全的。

時間一刻刻過去,不少人都等得有些不耐煩,幸好攸寧和景福連敲帶打,妥善處理,才沒人煩到她眼前來,可也只能躲在茶室休息。

衛君孺最後姍姍來遲,被好多人圍了很久,才湊上前來,“沒有消息,我怕你在宮裏有問題,留了敬聲在家,先進來陪你。”

衛子夫心頭猛跳,忍不住胡思亂想,是不是田仁和終軍兩人出了什麽問題?難不成軍權也有異樣麽......

瑕心適時端上來不少飯菜,“夫人陪著皇後吃點吧!皇後都一天水米未進了,就坐在這裏發呆。”

“大姐吃一些吧,我沒什麽胃口。”

衛君孺勸了半天,只好自己先吃,“張湯生病了,夢知離不開,可能要等局勢穩定一些再說,錦楓也在家裏看顧孩子和老人。阿廣也沒消息,四弟妹在府裏帶著孩子,除了衛伉跟著走了,剩下一切都好,你不要擔心。對了,二妹去明卿那裏了,也正好讓陳掌無後顧之憂。”

衛子夫閉了閉眼睛,似乎拼命重新捋了一下剛剛她說的所有人,確認沒有遺漏才道:“那就好,都穩得住我就放心了。”

“對了,我聽陳掌說熏魚,你知道熏魚做得好的,不是張坐家,而是張當居家麽?”

衛子夫睜眼繼續盯著門口,半撐著腦袋,“知道。剛剛知道的,是言瑾說的。”

“那你怎麽沒告訴陳掌?”

“......”衛子夫扶額,整個人都掩飾不住的疲憊,外面人聲鼎沸熱鬧極了,她的內心卻枯槁如水,“瑕心去說一聲吧,是我的疏漏。”

“諾。”

“子夫......”衛君孺擔憂的放下碗筷,坐到她的身邊,只見她瘦弱的肩頭微微發抖,幾乎察覺不到,只有伸手觸摸才覺察出她的僵硬和冰冷。

衛子夫整個人都是緊繃的,繃了一整天也不覺得累,但衛君孺的懷抱過於溫軟,自己不由自主靠過去的時候,舒服得整個人都要睡過去了。仿佛孩童觸摸到了熟悉的懷抱,連毛孔都盡情的舒展開來。

夕陽餘暉打在窗欞上,讓美艷絕倫的椒房殿既耀眼奪目,又鮮艷如血,這裏,註定了是有不斷的嘈雜紛繁......

無論好與壞,無關善與惡......

但衛子夫此刻忙碌了一天的心,終於回歸了正常的跳動節奏,靜靜的靠在衛君孺懷裏,一刻也不想起來。

“......姐”

“嗯。”

“我怕...”

“陛下不會有事的。”

“好...他會平安的。”衛子夫清了清喑啞了一天的嗓音,字字清楚的說:“他...他們都在鼎湖好好的,就是...我死都可以。”

“說什麽呢!”衛君孺有些生氣,剛要說她兩句,卻被瑕心打斷。

“皇後!王信夫人求見,說有言瑾公主的事要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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