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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一去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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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一去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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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封,”衛步回憶道:“信中說,若是我們覺得與幾位哥哥姐姐手足情深,是真的一家人,那就安心住下,謹記孝悌恭謹,真心待人!世間感情常如買賣,誠信之下,付出的越多,得到的就會越多。他當初待兄姐極好,但哥哥姐姐卻來不及回報,定會把感念之情都回報在我們身上,相信足夠保我們一世無憂,再到我們下一代,覆制也可,斷聯也可,不再強求。”

把這個道理講給不知道幾歲的孩子聽,真說不出是通透還是殘忍,他父親真的只是個普通人嗎?張坐繼續問道:“那第二封呢?”

“沒有了。”衛步奇怪的看向張坐,一本正經道:“看了第一封要毀掉第二封的,岳父怎麽會問我第二封的內容?我不知道。”

“若是衛廣肯定就聽話了,可是你?”張坐搖搖頭,看透了他的樣子,笑道:“不打開看完才反常!快說!”

姜還真是老的辣啊!衛步無奈道:“好吧,第二封信說,他生前對幾個哥哥姐姐視如己出,雖然是真心疼愛幾個孩子,但是也另有用意,人情債,是世上唯一可再三討要的,可如果要把這個期限拉長,就要把歉疚之情疊加上去,他送走我們就是想讓兄姐心懷歉疚之情,時間越長,歉疚就可以把這債銘記得越清晰,越宏大,可要的東西就會越多。人心就是這樣的,這是世上最普通也最殘忍的交換。他要我們牢記一輩子!”

張坐不僅感嘆道:“好算計啊!”

“他說其實我們若是當初留下,哥哥姐姐也沒有長大,小孩子不懂事,家中又拮據,一起長大說不定還會覺得我們負累,最後不一定真的跟他們關系好,反而消磨了父親之前留下的恩情。倒不如送走我們兩個,不止給家中減負,還要讓他們加倍歉疚,讓他們覺得我父親在臨終之前都在對他們好,為他們打算,將來有所成就肯定把我們接回來加倍疼愛。

所以信中還說,如果我們三年都沒有跟他們培養出親情來,就是有緣無份了,命中註定跟他們性格實在合不來,表面上就多做些讓他們心懷歉疚的事情,然後等二十年相聚祭奠之時幹脆的要一筆錢遠走天涯!大丈夫何處不可安家立命,不必心懷忐忑的寄人籬下,不過就算失敗也沒有關系,踩著祭日回衛家就是,只要歷數他往日撫養之恩,哭一哭,衛家姐弟一定會重新接納我們。”

這...張坐不知道說些什麽好了,只能圓話道:“雖然說是算無遺策,但若不是真心對待幾個孩子,哪裏會看出他們的心性,又怎麽會下此布局呢?”

“算無遺策?”衛步笑笑,“這兩封還不算豪無遺漏,當我長大之後回去問過堂叔,萬一三姐和二哥沒有這番成就怎麽辦?他說,他那裏還有其他的遺書,若是在我十五歲後衛家依舊無所作為,他會按照信中交代繼續撫養我們,但是衛家把我們接回去之後,他就把剩下的都燒了,所以我也不知道最後父親都有哪些安排。”

為了兩個孩子,稱得上嘔心瀝血了,張坐暗暗心驚這人的好算計,這才明白衛子夫一個孝字,是怎麽來的,真是可憐,自己都有可能要失寵了還惦記著要照顧兩個弟弟,他轉頭看向衛步,問道:“那你如今怎麽想?”

“如今?我父親說非整二十年不可祭祀,上次我們聚在一起的時候,我親眼見證了他們的懷念和高興,我想我父親一定曾經掏心掏肺的對待過幾個哥哥姐姐,而我如今視兄姐為家人,剩下的,不管書信寫什麽都不重要了。”

張坐看他神態真誠不似作偽,這才點點頭,真的難以想象衛老夫人年輕時候到底有多大的魅力,除了第二個丈夫有點問題,其他兩個都不是簡單人物,生的兒子女兒都個頂個的漂亮能幹,可惜他都沒有見過,不過應該比王太後的母親也不差吧?

衛步見那邊張衿在朝他招手,行禮告辭道:“岳父,我們就告辭了。”

“阿步,”張坐想了想,還是叫住了他,道:“皇後昏迷之前,曾經說幸好你安全,她才能僅剩一個孝字。你,路上也要小心。”

三姐還是這樣,衛步有些後悔沒有早點走,平白給她添了不少麻煩,他本性瀟灑不願立功做官,在長安跟各家打交道實在是隔行如隔山,幫不上半點忙,只希望自己走之後,她能少些負擔。

“多謝岳父傳話,下次我們回來會加倍小心的,只是,我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二哥不會這麽對三姐的,但我跟他們經歷得太少,雖然有感情,但無從勸起,還希望岳父在長安多多幫忙。”

“嗯,我心中有數,你照顧好小衿,一路順風!”

“告辭!”

十五天後

上曰:“驃騎將軍逾居延,遂過小月氏,攻祁連山,得酋塗王,以眾降者二千五百人,斬首虜三萬二百級,獲五王,五王母,單於閼氏、王子五十九人,相國、將軍、當戶、都尉六十三人,師大率減什三,益封去病五千戶。

賜校尉從至小月氏爵左庶長。鷹擊司馬破奴再從驃騎將軍斬遬濮王,捕稽沮王,千騎將得王、王母各一人,王子以下四十一人,捕虜三千三百三十人,前行捕虜千四百人,以千五百戶封破奴為從驃侯。校尉句王高不識,從驃騎將軍捕呼於屠王王子以下十一人,捕虜千七百六十八人,以千一百戶封不識為宜冠侯。校尉仆多有功,封為煇渠侯。”

前朝熱鬧極了,大宴小宴不斷,連往常一清算賬目就沒有好臉色的顏大司農都走路帶風,衛子夫自然陪著劉徹出席了該出席的場合,該笑就笑,該說就說,看上去沒有任何異常,可椒房殿卻依舊靜得如同一潭死水,有攸寧和計蕊壓著,大家說話還是小心翼翼的。

霍去病忙得腳不沾地,不是被劉徹經常叫過去陪著,就是被平輩的兄弟姐妹纏著,根本沒有註意到這些不對的地方。當然有衛青的囑咐,更沒人敢主動告訴他平陽公主的事情,至於其他人,只是聽說這件事,有令人瞠目結舌的軍報傳得沸沸揚揚,再也想不起這件事,更不會主動跟霍去病提起,一切就這麽默契又詭異的保持著和諧。

第五天,衛子夫又是一夜難眠,越是不想去想所有的一切,晚上靜下來就越清醒,腦子就控制不住的去想,想自己,想每一個人,想每一件事,想如果,想當初,想回憶。然後睜眼看見清晰的世界,所有美好的僥幸都瞬間被揉碎在光亮下,散成粉末,散成塵埃,散成清涼殿前那深入心肺的香氣,帶著如灰燼般明明滅滅的火光,回落在她身側,無處不沾。

椒房殿晨曦剛透,灑掃也才剛剛退下,衛子夫正在倚在門口,數著時辰等太陽升到檐角,人聲響動漸漸起來些就回去睡覺。霍去病卻在這時,帶了一身的露水闖了進來,這下倒是免了通報,喘著粗氣直接跪在了衛子夫腳下。

衛子夫拽了幾下沒拽起來,身上又實在沒有了力氣,轉頭去求助這些天晚上都雷打不動值班的江統領,他上前剛拉了幾下,就瞄到他身後跟著跪下的那個小孩,突然就啞聲了,後退站好沒再拉冠軍侯起來。

這是又有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吧?衛子夫現在也沒有力氣去追究了,只道:“若是你覺得跪著心裏舒服些,就跪一會兒吧!”

差不多兩刻鐘,衛子夫轉身剛準備進去睡覺,霍去病卻開口了,卻似帶了微微的哭腔,雙肩微微抖動,“吳淵戰死了!”

吳淵...吳淵戰死了?怎麽都沒有人跟她說呢?

也對,戰損是正常的,大家都在慶功,怎麽會來特意告訴她一個侯爺親兵的死訊呢?回來已經五天了,她才知道......衛子夫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說別難過,說不怪你,說這是正常的嗎?她已經沒有太多的力氣去撫慰另一個人的傷痛了。

“我知道了,你回吧。”

“姨母!”霍去病叫住她,“是我的錯,我沒有保護好他!不止他,還有好多好多人,好多好多戰損,說出來是數字,看起來毫不起眼,沒人提起,可實際上都是活生生的人!人命啊!你知不知道是人命堆積出來的血流成河,是血肉之軀絞纏出來的勝利,他們沒有回來都是我的錯,你能不能...能不能罵我幾句?”

他頭一次獨自帶兵出去這麽久,所有的成功失敗都是一個人擔,沈重可以重到什麽地步,到了今天霍去病才算是真正了解。之前他帶著八百騎兵戰損不過幾人,事後也不是他整兵清點,只體會了什麽叫威風八面,巧妙避開了沙場殘忍嗜血。

而這一次,無大將軍,無裨將,無援手,他獨自一人為將!

蒼茫連雪山,豪邁激昂,兵刃落血海,冰冷滾燙,兩重溫度,天上人間,他帶領上萬騎兵於生息縫隙中殺出一條路,既迎接勝利的喜悅,也迎接赫赫戰功下的沈痛和凜洌。

沒了吳淵,幸好有趙破奴還算了解情況,聯手衛青派過來的雷被沒有讓他經手戰損的撫恤,但是他怎麽可能忽略呢?那悲愴的哭嚎聲...即使被宴席的金戈錚鳴壓下去,依然直穿耳背!

五天了,沒有人說他一句不是,沒有人埋怨過他半個字,沒有人跟他分析過利弊得失,只有誇耀,只有褒獎,只有讚不絕口!可他在心裏自責得很,外面越是鋪張華麗繁花似錦,他這心裏越是荒涼悲痛,這五天的狂歡,就像是一場夢,醉酒醒來他突然就覺得空落落的,哪裏都不想去,就想來聽衛子夫罵上他幾句。本來是想找曹襄賽馬的,可他跟言笑冷戰,半個字都不說,只讓他少來煩衛子夫就閉門謝客,但他實在找不到可以罵他、打他一頓的人了。

可衛子夫也是同樣的精疲力竭,罵一頓?都在誇他,他卻來自己這裏找罵,被劉徹和衛青知道了不埋怨她才怪呢!她已經是孤家寡人,真的不想再多聽他們數落自己的所作所為了。

“去病,我困了,非要在我睡前跟我說這些嗎?”

“......”霍去病沒說話,也沒動,就直挺挺的跪著。大白天的,姨母一向起臥規律,什麽睡覺,分明就是堵他的話,反正他已經帶著霍光拜訪了很多家,碰了很多軟釘子,也不在乎這堵一嘴了。

這天,恰巧不是什麽艷陽天,太陽沒有升起來,倒是陰雨連綿,雷聲陣陣。

衛子夫睡不著,就在床上直挺挺的睜眼躺著,吳淵死了,戰死疆場,就地入土,無碑無墳,她連去碑前敬一碗酒,道謝他護著霍去病的機會都沒有。那個永遠陪著霍去病跑進跑出,從小到大,跟得緊緊的又穩重貼心的人,沒了......

不止他沒了,這次又有多少的好男兒隨軍埋骨他鄉,藍天為墓,白雲為碑,屍山血海中又有哪些白骨聽得到長安月下遠遠祭奠過去的思念歌聲......

方何為期?胡然我念之!可惜酈蒼不在......可惜她也沒有力氣歌唱一曲了......也許是這樣的情緒本就容易浸入心神,也許她最近脆弱又敏感,霍去病的悲慟,哪怕只是一句話,就輕易的傳遞到了她的身上。

門外的霍去病沒動,後面的霍光也不敢動,對他來說,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無措的,兄長來的時候意氣風發姿容俊逸,看呆了所有人,等他回來少言寡語沈穩蒼粹,好像脫胎換骨一般,卻依舊看呆了所有人。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兄長會帶他回來,但是他知道這是與眾不同的世界!或許,他也可以像兄長一般,再歸去,就是脫胎換骨!

半個時辰過去了,衛子夫卻覺得像是過去了大半天,她終究是做不到像劉徹那樣的狠心,霍去病可跪著呢,萬一生病可怎麽好?

霍去病再收回回憶的時候,只見姨母已經站在了雨中,無奈又寵溺的嘆息道:“不折騰點事,你就不像個將軍是吧?”

“姨母...”霍去病一臉茫然的擡頭。

“打仗打習慣了是吧?不達目的不罷休是吧?就知道挑不忍心的下手是吧?把敵人都摸透了才下手對吧?!他們都是誇你的好人,就我一個是壞人,是吧?你!”衛子夫的眼淚混著雨水磅礴而下,他委屈,想來挨一頓訓就舒服了,自己的委屈呢?根本無人在意,越喊越激動,“真是給你天大的膽子了,你們就知道欺負我!是不是...嗚嗚嗚...”

“姨母!都是我不好,你別哭!你...你打我一頓好不好?”霍去病‘噌’的一下站起來,把衛子夫拽到檐下,急道:“是誰欺負你了!?是不是王夫人,我幫你出頭!我...我是侯爺,我比上舅舅也不差,你說是誰?我去揍他!”

景福和瑕心接觸到霍去病望過來的目光,都迅速的躲閃開來,連傘都不敢送了,剛剛王夫人身邊的張欣過來請皇後,說王夫人有急事想要她立刻過去,也不顧及著大雨,就要往裏沖,最後被霍去病喝退,想來他應該是誤會了。

衛子夫推開他,一個人扶著門框痛痛快快的哭,雷聲大,雨聲響,少有人走動,只要稍微站遠些就是隱隱約約的哭聲了,正好方便她毫不顧忌的發洩。

尷尬又心疼的霍去病,就在幾步外看著,明明是他想來傾訴一下自己難以言說的苦悶,是他憋了一肚子不為世人理解的情緒,怎麽感覺好像衛子夫比他還要難過,比他還要多上千百倍難以啟口的委屈?

這......他該怎麽勸?

江統領把還在跪著的霍光拉起來,一齊站到了廊下,這孩子跟吳淵到他身邊的時候差不多高。聽阿邊說霍去病不單單是想養這個弟弟,還想好好的培養,可惜衛少兒堅決不同意,這些天幾個姨母和舅舅家都已經都走遍了,如今到椒房殿來,恐怕也是為了這件事...

那霍去病應該也知道平陽公主的事情了吧?江統領突然出言,說道:“霍侯爺,你知道的那件事,其實皇後是不同意的,還在陛下面前跪了兩天。”

“江統領!”景福和瑕心驚呼出聲,“陛下已有定論,你告訴霍侯爺做什麽?”

“是啊!你這不是往皇後心裏插刀子嗎?”

“什麽事情姨母不同意?”霍去病突然福至心靈,震驚的一一掃過眾人,皺眉道:“平陽公主的事情嗎?”

他就說,哪裏不太對勁!怎麽眾人都是三緘其口,一點喜事的樣子都沒有,多問幾句就是說先以他的喜事為重!去他的以自己為重吧!

“姨母...”霍去病伸手想去碰碰衛子夫,心疼極了,姨母在雍地受傷才幾年?生死關頭走過,這才幾年?陛下怎麽忍心這樣做!怎麽能讓她大夏天的跪著!!為什麽不能商量?天吶!他剛剛還跪著逼姨母出來,她在裏面該是何種心情?她...不過一會兒就不忍心了,陛下和舅舅怎麽就忍心?

“我去找陛下!”

“等等!”衛子夫死死抓住他,好容易平覆了心情,哽咽道:“跟他無關,他也只是護著自己姐姐罷了...我只問你一件事,你誠懇點回答我!”

霍去病低頭看了看不知道什麽時候站過來的霍光,惶恐和懼怕都在他眼中打轉,還要強撐著跟著他,衛子夫也在等著他回答,只好咬牙道:“好!”

“你舅母...月皎...還在長平侯府嗎?她還好嗎?”

“是,還在,一切...都好。”如果說實話,是特別好,他去做客,沒有看出來半點不對,甚至以為是她主動敲鑼打鼓的請求平陽公主嫁過去,說實話他還有些可憐舅舅,舅母和公主兩個好姐妹把他當作個禮物一樣送來送去,實在是...不過,舅舅怎麽也沒吃虧就是了。

“她......沒有任何異常,沒有走,也沒有傷心,是嗎?”

“舅母,很高興。”

果然,衛子夫心中僅存的希望“啪”的一聲被澆滅了,她以為月皎一定是事出有因,說不定是故意說反話,也有可能是平陽公主威脅她的。但是...事實是月皎高興極了,沒有離家出走,沒有傷心難過,沒有像她一樣表面若無其事,內心傷痛煎熬。

終究是她自作多情了!

景福有些不忍心,上前去扶衛子夫,“皇後,您沒錯!”

“姨母...”霍去病也伸手去扶她。

呵呵呵呵呵......衛子夫閉了閉眼,哭夠了就默默把所有情緒都吞進去,事情該過去了!她錯沒錯的也不重要了,她反倒是應該感謝劉徹讓所有人都找到了合適的結局和位置,不然憑著她一己的私願,還不知道要被人說些什麽,只是這心裏依舊有些忍不住酸澀。

“進來吧...進來坐一坐!”

江統領上前去領霍光,主動道:“霍侯爺,屬下領這位小公子去換身幹衣服吧?”

“好,勞煩江統領了。”霍去病想起自己現在在椒房殿住的房間也沒有適合他穿的,恐怕要勞煩江統領翻箱倒櫃的找找小時候的衣服了。

等霍去病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衛子夫正在溫一壺酒,重新洗漱上妝後看不出絲毫剛剛崩潰過的樣子,一時有些怔楞。

“先坐下喝點湯吧!”衛子夫主動招呼他在窗邊坐下,“在外面肯定沒吃好吧?之前你母親還說要給你送藥呢!行軍打仗沒個定數,送去了也是平白浪費,還不如等回來好好調養,你先休息幾天再說吧。”

“陛下...”霍去病頓了頓,也不知道該不該提劉徹。

但衛子夫卻笑吟吟的去問他,“陛下怎麽了?”

這是沒事了?應該也沒什麽大事吧?霍去病試探的繼續道:“陛下做了藥膳,托李息將軍特意給我送過去的,有些肉據說還是用藥熬出來風幹的,好幾車,我哪裏吃得完,浪費不少,還平白饞著其他人。”

“這倒是個好辦法,下次我提前給你準備,大塊的不好拿,就切成小塊分成小袋子,然後讓吳淵給你拿著。”衛子夫一順嘴,就提起了吳淵。

瞬間兩人都陷入了沈默,窗外雨打屋檐,從‘長樂未央’的瓦當下淅淅瀝瀝而落,敲擊在紋路模糊的木地板上,‘咚咚’的聲音像極了鼓聲,落在霍去病耳朵裏,只覺得這鼓輕薄得很,還不知輕重的敲個不停,沒有音律,實在是煩躁得很,但凡熱血上頭,只消一錘便能敲破,再無聲息!

天公有淚,共話淒楚,這樣的天氣最容易勾起蕭瑟懷念之感,衛子夫給他斟了滿滿一杯,也不招呼他碰上一杯,自己就率先一飲而盡,溫熱微辣的酒水下肚,才感覺五識俱開,雨氣混著青青草香吸入肺腑,冰涼清甜,真好聞。

“咳咳咳”雖然心理上接受,但衛子夫的心肺卻受不住這樣冷熱的交替,本能的咳嗽起來。

“姨母?”

衛子夫擺擺手示意不妨事,只靠在窗邊,輕聲問他,“去病,那些埋骨將士,你可一一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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