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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善變善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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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善變善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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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之後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

“雖然釜底抽薪送走了酈蒼,可是被那些不安分的人日日盯著,總是不好。”張坐成功的把同盟這個身份順利的變成皇後謀士,而且似乎做得很是得心應手,隱隱有壓倒陳掌的意思,連今日衛子夫出宮逛逛都約他來城墻上見一面。

日頭有些大,前面遮擋著的浮雲慢慢飄走,露出刺目的白光,不一會兒張坐就有些曬得站不住了,擦擦汗繼續開口道:“況且皇子日漸長大,王美人聖寵愈隆,跟寧良人關系甚好,還雙雙懷孕,皇後不想想辦法,讓後宮安穩些麽?”

城墻邊上,一陣微燙的夏日煦風吹來,讓認認真真極目遠眺的衛子夫,冷不防的被吹得後退兩步,被瑕心扶住之後,才回神輕拂去鬢角滴落的汗珠,轉頭看他,“你覺得怎樣才算是安穩?”

“這...”張坐被問得一楞,“自然是各宮和睦相處,勤懇敬上,起碼不是整日想著害誰啊。”

毒日頭確實有些大了,衛子夫拉他到廊下站著,卻不看他,依然往遠處望著,送義姁的眾人好像回來了,不知道青兒和月皎去哪兒了?“我後宮的人,有真正要害誰嗎?”

“後宮就該...”

“後宮就該每日閉門不出,規規矩矩的請安,規規矩矩的服侍陛下,描紅梳妝,教導子女,是嗎?”

張坐平白被堵了一嘴,有些懵,難道不是嗎?

衛子夫微微一笑,收回目光去看他,語調沒有半分責備的威壓,卻莫名讓張坐有些膽戰心虛,“前朝那些大臣,別說文官,也別說武官,他們有和諧共處過嗎?有每日規規矩矩辦事,規規矩矩的進言立功嗎?護持妻兒老小,盡忠職守,他們個個都有嗎?”

有嗎?是有的,但是大部分恐怕連‘有過’都不敢說。如果是在別人面前,張坐還是能大義凜然的說一聲,當然是!可是在衛子夫面前,前朝有哪些爭執,什麽時候貪贓枉法氣到了劉徹,又什麽時候辦事得力讓劉徹開心,她比誰都清楚。再加上還有弟弟、外甥、姐夫,朝堂從上到下,哪裏不清楚呢?

張坐憋了半天,道:“女子,終究是跟男子不一樣的。”

衛子夫冷笑,“你是在說我嗎?”

“不敢。”

看著張坐有些惶恐和歉疚的作揖,不過才出來不久的衛子夫,突然就很想回宮看看冷戰了許久的劉徹,意興闌珊的轉頭,衛子夫眼風掃過城樓之下,衛青牽著月皎正一個攤位一個攤位的逛過去,心中一暖,一副說小秘密的樣子,對張坐笑嘻嘻的開口道:“我弟弟第二次得勝回來的時候曾經悄悄跟我說過,他早就覺得自己會是個了不起的將軍,因為從很小的時候,他看到其他人,無論男女,第一念頭就是掂量一下能不能打過對方。”

張坐半彎的腰一頓,心裏隱隱有些驕傲,其實自己也有過這些念頭的,只是隨著年齡長大,漸漸少了,原來自己跟衛大將軍這麽像?

衛子夫仿佛看穿了他,隨即道:“可是我覺得,每個男人也許都是這樣的想的,只是羞於與野獸同欲,難以啟齒罷了。那麽,女子有些野心和征服他人的本能又如何呢?”

張坐有些吃驚的擡頭看她,皇後...這是不在意別人對她的挑戰嗎?是有自信不會被比下去,還是真的寬容大度不在意呢?

“若後宮這女子最尊榮的地方,活的都是些沒有野心和征服欲的女人,那大漢天下,也太無聊了。”衛子夫留下呆楞楞的張坐,牽著瑕心,一臉笑容的下了臺階,“回吧!”

瑕心有些遺憾,“皇後,咱們不去嘗嘗義姁醫官常說的涼面了?”

衛子夫點著她的頭,打趣道:“你師傅都走了,你倒是寬心,就想著吃。”

“我總覺得師傅會回來的。”宮外沒有許多規矩,瑕心順其自然的攬上衛子夫的胳膊,撒嬌道:“況且我都跟景福誇下海口了,說皇後一定會請我吃好吃的。”

“什麽賭註啊?”

瑕心看了一眼後面的張坐,小聲道:“一對金鐲子!”

看在這個賭註還算很大的樣子上,衛子夫以見面分一半的條件,終於答應了瑕心的條件。一行人找到了義姁說的鋪子,坐下來吃的正開心,陳掌就跟長樂宮的姜嘆一路尋來了。

“皇後。”姜嘆和陳掌作揖行禮,悄聲請安。

陳掌左右一打量,剛想示意手下人找老板把這家店鋪清個場,卻被姜嘆拉袖子阻止了,只見他迅速低頭上前,抱劍一禮,“皇後,可否借一步說話,出門右轉有個小巷子,人少有陰涼,還請您移步,陳大人有要事稟報。”

又是他?衛子夫對這個姜嘆總是有些說不出的欣賞,說話做事很符合她的脾氣。向著自己的態度坦誠又明朗,之前劉陵和南宮公主的事情結束,他一句職責所在連賞賜都沒領就離開了,之後怎麽聯系,他都有禮有節,既不過分靠近又不故意疏冷,該收的收,不該收的就原路送回,倒是很有意思。尤其是此刻把人都請出去是慣常做法,他卻敢請自己出去,不知道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衛子夫想著,一時間楞住了。

陳掌和張坐訝異的看向這個姜嘆,請皇後出去,這也太無禮了,別說外面大熱天的,就是天氣正好,也該清場才是,哪有讓皇後跟他出去的道理?張坐並不認識這位,剛想開口訓斥,就見陳掌沖他搖頭,只好咽下話語,轉而對衛子夫道:“我去跟老板商量。”

“不必了。”衛子夫叫住他,“你和瑕心在這裏吃完再出來,我去透透氣。”

“這···”陳掌也想附和張坐說的,卻被衛子夫掃過來的眼神釘住了,他剛剛因為霍去病說的不在意,而重新被重用,雖然有衛子夫的一句往事如煙,但他說話也是加了小心的。況且此刻不是啰嗦的時候,只好吩咐人往門外小巷子去探查。

三人拐出,見巷子雖然狹小,卻四通八達,但屬於院落後墻,極少有人走動,不知道是怎麽巧合的蓋起來,不止有大片蔭涼處,而且只要有人走,腳步的回聲竟然很大,倒是個不錯的地方。見陳掌帶來的幾人都遠遠站著不許人靠近,衛子夫眼含深意的看了一眼姜嘆,擦了擦樹下的一塊磨得鋥亮的大石板,端端正正的坐下,開口道:“說罷,有什麽急事,等我回去都來不及。”

姜嘆後退兩部側了身去,一副不打聽的樣子,陳掌也顧不得感慨他的有眼色了,上前一步,急急的道:“顏異派人往汝陰去了,平陽公主著人傳話,要您清理好家再接她回來,不然在人生地不熟的長安,她可就沒精力幫兒子娶媳婦了。”

這是什麽話?衛子夫無比頭疼,雖然曹襄說會去處理,但是總不見效果,計蕊還是頻繁遞來平陽公主想回長安的消息。所以她只好自作主張,幹脆想先定下言笑和曹襄的婚事,以這種由頭請人回長安,這樣平陽公主回來就勢在必行,就連劉徹都阻止不了,到時候走不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可這又怎麽了?

“顏異派人去幹什麽了?”

陳掌壓低聲音道:“這就是比較麻煩的,本來宗正只是例行送賞賜,恰好選了顏家人,但是顏家人回來覆命之後,竟然直接入宮去了顏八子處。”

呵,有意思。衛子夫這下來了興趣,馬上要開始對辯,公孫弘和酈終根,一個王夫人,一個顏八子,她們想對自己做什麽呢?竟然還想去動平陽公主···真是過於張狂了!

“還有別的嗎?”

“劉陵翁主剛剛去了隆慮公主公主府上,據說是竇太主吩咐她去勸和陳蛟和隆慮公主的,臣拿不定主意是不是還要跟往常一樣警告,特來請示。”陳掌這麽說完,又覺得自己這麽快的來找人有些小題大做,遂補了幾句,“隆慮公主跟陳蛟最近沒什麽,各幹各的,但趕上太學裏面的論辯,加上平陽公主消息和顏家人同時到了未央宮,臣就覺得有些不太對了,所以來找您。”

衛子夫自然把他的小心翼翼看在眼裏,但是她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既然霍去病不計較,她也沒必要掐著不放,於是點頭謝他,道:“辛苦姐夫了,各路人馬都盯著,還大熱天的來送消息。”

陳掌有些惶恐,他最近也得了劉徹不少白眼,不知道是因為跟衛子夫吵架還是霍去病說了什麽,不止說話疾言厲色的,還讓他偷偷的去清涼殿跟少府令一起算賬,錯上一個字就被一頓呵斥,嚇得他哪裏還敢再提侯爵之事。多虧衛少兒體貼,不止軟語寬慰,還經常進宮給他說好話,他只想好好的做個詹事,反正也不打算生孩子了,霍去病自己也有了侯爵,還被劉徹捧在手心,他根本不需再多籌謀了。

衛子夫沈吟半刻,開口道:“據兒對這個辯論很是期待,聽說還要拉著張湯的兩個兒子一起去呢!不如你再幫他請上一人,寧良人的弟弟,聽說他跟著枚臯學了好一陣子,枚先生可也是個辯論高手呢!”

把寧良人拉下水?可她與王夫人可是交好啊,而且曾經跟顏八子水火不容,這不就是幫忙給公孫弘加碼麽?但他沒有問,只是老老實實的應了,“諾。”

“劉陵那邊,你指點一下兩個顏家人,讓他們兩個去主動拜訪一下吧,剛從汝陰回來,代替平陽公主去看看隆慮公主也屬正常,就說酈終根要退縮了,顏家正在發愁對面人選背後站了兩個懷孕的妃子。”衛子夫算定的就是劉陵和寧良人關系不好,不然也不至於新孕送禮的時候,從淮南來的東西,是蓋侯夫人轉交的,而不是通過劉陵送進未央宮的。這種不傷大雅,又可以打壓對方氣焰的機會,劉陵是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打擊王夫人和寧良人的。

劉陵翁主,善辯,那就好好的辯一辯吧,省得那幫男人總是瞧不起有野心的女人!

只是顏八子,找平陽公主做什麽呢?衛子夫對這種受縱橫學熏陶長大的人,頭一次這麽厭煩,不管是誰,只要她能想到的,任何人都可以隨時從盟友變敵人,從敵人變盟友。只要於自己有利,天下大亂也沒關系,誰都可以利用,自己雖然不願意打壓她們想往上爬的動作,卻不得不顧及那兩個脆弱的孕婦。寧良人還有兩個月,王夫人還有三個月,可千萬別出岔子。

要不是顧及著淮南越來越嚴峻的形勢,她真想把劉徹一個人趕出去巡視,自己在家利利索索的把這段時間沒翻出來的汙糟事好好處理一下,再約兄弟姐妹幾個喝一頓酒,啥都不管的過上幾天神仙日子。可怎麽劉徹還不出去呢?天天在自己眼前轉悠,自從吵了架,不見面不說話,卻又三不五時的來椒房殿讓她幹著,幹那個,真是夠煩人的。

還沒等衛子夫再感慨些時候,姜嘆就領著張坐和瑕心過來了。

“張坐,關於那個太學辯論,酈家人怎麽說?”

張坐看看周圍這幾個人,都沒有避諱的必要,就幹脆說了,“取消是不可能了,但是酈家最近剛逝去一位長輩,入牢了一位族中老教習,實在是無暇分身。所以拜托太學令改換他人,丞相最近也是被衛大將軍的軍制改革折騰得分身乏術,同樣改換他人,另請了一位博士。太學令順勢而為,準備把明天改成一場雙方群辯,任何被兩人請過來的都可以下場。”

衛子夫笑道:“這個順勢,是順你的勢吧?”

“地下的暗湧遲早要到湖面的,我只是加快了這個進程,幹脆讓幕後所有人都坦蕩的站出來對峙。”

姜嘆飛快的看了一眼衛子夫,又默默的挪開身體,看上去他不想知道這些,只對瑕心低聲細語。

“將軍,你怎麽出來了了?還是跟著陳詹事一起急匆匆的來的?”

“沒有,奉命言歡、言樂公主,請公孫敬聲公子去長樂宮,碰巧遇到陳詹事馬車壞了,送他一程。”

瑕心雖然小,懂的卻多,好心提醒姜嘆,“這種命令,將軍以後就見怪不怪了,出來繞一圈回去就行了,元睿姐姐自然會處理的。”

“謝瑕心姑娘。”姜嘆覺得言歡公主真是料事如神,出來前跟自己說,若有人問起出來幹嘛,只要說是她想抓公孫敬聲進宮,就沒人多問了。不然這些人肯定怕她搞鬼,定要搜查馬車和箱子,那霍去病找人教言樂習武這事,教習本人和武器,就都要露餡兒了。

雖然言歡公主不是親生的,但那一臉得意的小狐貍樣有時候還挺像皇後一本正經捉弄人的樣子。

反正那個多嘴的教習已經入獄了,衛子夫也沒有別的可以擔心,又叮囑了幾句張坐,讓他近期不用管別的,先安頓好酈家再說。見馬上太陽落山了,實在來不及去跟月皎說一下平陽公主的事情,而且倆人回沒回家都不知道,也只好就拉著瑕心回宮了。

只是辯論當天,張坐聽著唇槍舌劍的你來我往,突然想起這事不太對,若是衛子夫根本不在乎王夫人和顏八子的挑釁,說明她對這兩人了如指掌,那怎麽會因為辯論的威脅,就聽自己的,那麽快就送走酈蒼呢?那可是她的臂膀啊,不到萬不得已,不應該送走的。

怎麽皇後做事,這麽讓人猜不透,她到底想幹什麽呢?要管這幾個妃嬪,卻又似乎不怎麽管,但是結局大多是雷聲大雨點小,確實沒預想那麽糟。這是巧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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