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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章花兒與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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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梨的頭發確實長,從以前的及腰長到了臀下,彎腰放進木盆裏,都快到盆弦了。

看她背著自己坐在浴池邊,低頭將一頭黑發浸入裝滿水的木盆裏,胡大剛的目光下意識朝露在衣領外那截又白又嫩的頸脖看了看。

杜梨作好準備,卻半天沒等到男人的動靜,不由狐疑地催促了一聲:“胡大剛?”

“嗯,來了。”

男人戀戀不舍的收回目光,笨拙地掬一捧水揉了揉杜梨的發心,又用布巾濕了水在頭頂上細細地蘸了一圈,便拿了澡豆準備往上抹。

杜梨覺察到他的動作,急忙柔聲阻止道:“等下再抹澡豆,要先把頭發濕透了才行。”

胡大剛聞言頓住,按她的話又掬水在頭發上濕了一圈,只到將所有的發絲都打濕,服帖地黏在一起,這才把澡豆往上抹。

這澡豆是杜梨親自挑選的,帶著一股淡淡的清香,用了之後,會在人皮膚上留下一股淡雅的香味。每日夜裏,胡大剛抱著自家媳婦兒鉆被窩的時候,都能從她身上聞到這股香氣。

男人顯然並不是熟於此道,大手在杜梨的頭頂上胡亂揉搓,動作雖然毫無章法,但力道卻控制得恰到好處,修長有力的十指在杜梨的頭皮上細細地按摩,讓她覺得甚是舒服。

瞇著眼享受了半晌,杜梨發現男人一直幫她按著頭發,並沒有沖水,便道:“現在可以沖水了,然後再洗第二遍。”

胡大剛依言而行,雖然過程中沒說一句話,但動作卻還是耐心十足,且慢慢從開始的亂無章法變得有模有樣。

等連先洗帶清過了四次水之後,杜梨的頭發終於洗幹凈了。胡大剛掬著她一頭又長又亮的黑發,小心翼翼幫她從浴池邊的凳子上站起來。

杜梨揚起臉朝他燦然一笑:“可以了,你洗頭洗得真舒服。”

聽到她這樣誇獎,胡大剛沈黑眼的眸中似有波光閃過,征了片刻才道:“現在天涼,得快些出去擦幹才行。”

杜梨知男人指的是幫她擦頭發,順遂地點了點頭,兩人一起從浴室出來,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擦頭發。太陽還掛在天邊沒有落下去,幾縷斜陽從窗外透進來,照得一室光影錯落。

杜梨逆著光擡眼看了看幫她擦頭發的男人:“胡大剛,我們什麽時候去杜家?”

胡大剛滑過她頭皮的手指似乎頓了下,道:“何時都行,你拿主意吧。”

杜梨莞爾,垂眸沈吟了一下便道:“不如就這兩日吧,我不想那姓周的再過來糾纏,早些把事情辦妥了也早些安心。”

胡大剛點頭:“就依你說的。”

那邊廂,在屋檐下做針線的胡玉枝也一直沒走遠,自看到胡大剛跟著杜梨進了浴室後,便一直低頭幹自己的活兒。

她這兩日正在幫柱子做衣裳。上次回鄭家拿東西,虧得有這個少年相伴,要不然還不知要被鄭家人怎麽刁難呢!所以回來後,她就一直在想該用法子答謝對方,直到前幾日偶然看到謝嬸給方伯做衣裳,才想到了這個點子。

柱子沒有父母,亦無姐妹,平日雖有謝嬸和杜梨幫著打點,但終究是不夠的,身上的外袍統共那麽兩件,一到雨天便沒有替換的了。

胡玉枝細心地將衣角最後一針縫好,最後利索地打了個結,便將做成的衣裳抖起來看了看。

很好!針腳細密,縫合的地方勻稱平坦,都快趕上在布莊裏買的成衣了。

她一邊想一邊滿意地笑了笑,正準備收了衣裳拿去送給柱子,卻又猶豫起來。

柱子雖比她年紀小,但畢竟是個男的,她一個女兒家,單獨去找他怕是不妥,不如交給謝嬸,讓她替她送過去給他。

這麽想著,胡玉枝便在往園子去的月洞門前停了下來,正要轉身進屋,卻見胡大剛和杜梨並肩從屋裏走過來。

杜梨一身羅衣冰綃縞袂,氣質飄然出眾,油亮的長發披散,淺笑嫣然,邊走邊同她家那面癱哥哥說著話兒,兩人的模樣看起來好不繾綣。

想到自己現下過去了反倒打攪他們,胡玉枝只得又停住了往回走的步伐,目光朝周圍轉一圈,擡腳朝園子裏走去。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園中秋意漸濃,圍墻邊的月季花大都已雕謝,落了一地的殘紅,混著滿地黃沙,漸漸淹沒在塵埃裏。

看著那些雕零的花瓣,胡玉枝不禁又想起自己的處境。如今孑然一身寄住在哥嫂家,雖然杜梨和胡大剛對她猶如親妹,但還是有諸多事情讓她意難平。

過往那段不如意的親事先不說,光是如今她要承受的非議便是常人不能想象。

她回來如今已經有五日,王氏和胡有財卻仍沒過來看過她,擺明了對她不聞不問的態度。想到這,胡玉枝不禁眼眶微熱。

那可是她的親爹娘啊!在她遭遇困境之時,對她竟這般涼薄。

越思越想,悲從中來,胡玉枝不由站在圍墻下哭了起來,那眼淚就像斷線的珠子似的一顆顆往下掉,落在地上潤開一片濕浸,不多久就消失不見了。

秋風颯颯,吹落一地黃蝶翩飛。周圍的樹影隨風晃動,忽的不知從哪兒多出一片衣角。仔細看去,卻是那樹上坐了一個人。

柱子百無聊賴地歪在門前的大柳樹上,只稍稍一低頭,就看了園中的胡玉枝。

他實在不明白,這女人的眼淚為何如此之多。打從第一次見面,他就看到她在哭。後來得杜梨之命,同她一起去鄭家取東西。這女人在鄭家人面前雖表現得極有骨氣,可在回程的路上還是哭得一塌糊塗,害他都慌了手腳。

老實說,他真的覺得很麻煩。

但看著她那雙波光盈盈的眼睛裏不斷滲出淚水來,柱子又覺得心生不忍,猶豫片刻,還是隨手摘了一片柳葉,放到唇邊吹了兩下。

乍聞這清脆的聲音,杜梨還以為是什麽鳥兒,不想循聲一擡頭,卻見頭頂的樹丫上坐著個人,頓時征得連眼淚都忘記了擦。

“柱子,你怎麽在那兒?”

她來家多時,自然是知道柱子的名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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