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玨吸了吸鼻子：“好濃郁的香氣，哪裏來的？”

“什麽香氣？”

“很香很香的香氣，大概是花香吧。”沈墨玨疑惑的看著他，“你聞不到嗎？”

朗言書搖頭，說：“莫非你聞到的是雪蓮的香氣？”

“雪蓮？就是蘊育雪魄的那玩意嗎？”

“雪魄是雪蓮的魂，但是它並沒有什麽香氣。”朗言書奇怪的看他一眼。

“明明有！”沈墨玨使勁的吸了吸鼻子，“就是這個味道，特別香！”

“好了，別鬧了。”朗言書將藥粉倒在他的傷口上，痛得他打了個激靈。

見他整張臉都扭曲了，朗言書眉頭一皺，動作輕柔了一些，輕輕抖著瓶子裏的藥粉撒在他傷口上。

沈墨玨的身上沁了一層冷汗，為了轉移註意力，他決定盯著朗言書的臉看。

朗言書的側臉可好看，越看越羨慕嫉妒恨，再聯想到自己現在的紅臉，沈墨玨簡直想撞墻。

“對了，朗大哥，雪狼呢？”

“被殺了。”朗言書緊緊盯著他的傷口，眉心擰成一個疙瘩，這裏並不能使用靈力，臭小子的傷大概要花上十天半個月才能痊愈，幸好那只雪狼的牙並沒有毒。

沈墨玨表示了一番對於沒有看到自家靠山大人英勇殺狼的遺憾。

朗言書笑：“你若看到了，現在大概不會這樣親近我。”說完眼神一黯。

那日殺到後來，他幾乎殺紅了眼，更多的雪狼朝他們撲來，紛紛變作了他劍下的亡魂，他只記得當他自己回過神來時滿地的雪白已被染成一片血紅之色，到處都是雪狼淩亂的肢體，他就那麽背著沈墨玨，一步步的踏過雪狼的屍體，最後停了下來，彎身拾起了那個被臭小子咬了一口如今卻沾滿鮮血的紅薯，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撿起那枚紅薯，他盯著紅薯看了許久，最後竟露出怪異的笑。

臭小子總是會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舉動，令他不知所措，又令他滿心感動。

朗言書目光柔了幾分，拿出紗布，動作輕柔的替他綁好傷口。

那股奇異的花香又飄到了沈墨玨的鼻端，沈墨玨吸吸鼻子，覺得花香濃郁的有些嗆人。

***

天色漸晚，是夜無月，天氣又十分寒涼，外面飄起鵝毛大雪，漫無邊際的白雪反射出白光。

山洞內生了一堆篝火，火光不安的跳躍著，洞外北風呼嘯，洞內卻十分溫暖。

三人用雪裘在平整的地面上簡易的鋪好，朗言書和陸月璃倒是無所謂，沈墨玨傷勢過重失血太多，很容易就感覺到冷，所以雪裘幾乎都裹到他一人身上了。

陸月璃是女子，為避嫌她睡得離兩人遠了些，靜靜的坐在篝火的另一端打坐。

沈墨玨其實很想給女神披一件衣服來著，只可惜傷重不能動彈，只能苦哈哈的窩在朗言書的身邊在腦海中幻想著女神收到他的衣服會是什麽表情。

不用想也知道女神肯定非常有禮貌的拒絕他。

沈墨玨滿腦子的粉紅色泡泡嘩啦啦碎了一地。

到了後半夜篝火漸漸熄了，睡夢中的沈墨玨打算翻個身結果壓到傷口，瞬間痛得醒了過來，齜牙咧嘴就差嗷嗷直叫了。

懷裏揣了個毛茸茸的家夥，低頭一看是銀灰色的吃吃鼠。這樣捂著他的心口倒是很暖和，可是其他的地方就有點冷了，比如腳。

胳膊不能動，腳能動。沈墨玨拿腳蹭了蹭，希望能摩擦生熱蹭暖和，事實證明他太天真了。

腳都快凍僵了，要真的能在大冬天裏摩擦生熱，那還要熱水袋電熱寶做什麽。

過了一會兒，冷的實在有些不行，沈墨玨和毛毛打商量：“小吃貨，去我腳邊睡。”

毛毛被他推了推，揉揉眼睛，睜著一雙霧蒙蒙的眼睛看他，聽清他的話，果斷的鉆回了靈獸袋裏。

沈墨玨：“……”餵餵，還沒說條件呢，用美食交換也不行嗎？

毛毛從袋子裏探出腦袋，小爪子捂著鼻子，搖了搖頭。

沈墨玨瞪眼，小聲道：“真的有那麽臭嗎？我告訴你再汙蔑我的名譽的話不給飯吃。”

毛毛的眼睛眨了眨，水汪汪的，泛著潤澤的光芒，可憐兮兮的看著他，吱吱了兩聲，表示自己不吃東西會餓死的，一輩子都無法體會到吃飽的滋味真是太可憐了！

沈墨玨：“……”

最後沈墨玨無恥的將目光掃到了在他身邊和衣而睡的朗言書，然後悄悄的伸出了腳。

肚子那個地方應該最柔軟最暖和，沈墨玨偷偷的看了朗言書一眼，確定他已熟睡，篝火的另一端陸月璃也已經入定，沈墨玨松了口氣，蹭了蹭，右腳鉆入朗言書的懷中，雖然隔著衣服，可是還是覺得很溫暖。

沈墨玨舒服的嘆了口氣，並暗自祈禱在他捂暖腳之前朗言書不要醒來，略厚臉皮的伸出另一只腳，也放入了朗言書懷中。

沈墨玨瞇了瞇眼睛，只覺得暖烘烘的熱意順著腳底鉆入，正在他悠哉悠哉的享受著，忽然一只溫暖的手掌握住了他的腳掌。

沈墨玨驚了一下，猛地張開眼睛，目光對上朗言書笑盈盈的眼睛。

沈墨玨面色一紅，幸好他本來就頂著一張紅臉，倒也沒有什麽異樣。

“小玨在做什麽呢？”朗言書笑意滿滿的看著他的眼睛，慢悠悠的輕聲說道。

沈墨玨臉皮再厚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試著縮回腳卻被朗言書握緊了一些。

“朗大哥。”沈墨玨小聲的叫了一聲，囧囧的。做壞事被抓包，可丟臉。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朗言書不依不撓，深深的看著他，唇邊都是暖意。

沈墨玨跟受了驚的小貓似的，苦哈哈的看著他，道歉：“我錯了。”

“不，你沒錯。”朗言書用手掌輕輕摩挲著他的腳心，源源不斷的暖意蹭著他發冷的腳掌，沈墨玨只覺得渾身一陣燥熱，像是泡在了熱水裏。

“還冷嗎？”他問。

暖倒是暖和了，只是腳被一個男人握在手中怪怪的，沈墨玨轉頭看陸月璃，確定她沒有發現兩人的小動作，松口氣，點點頭，提醒他：“那個……毛毛說我腳臭來著。”

朗言書笑：“它並非嫌你的腳臭，只是吃吃鼠對人類的腳有著天生的敵意。”

“還有這種道理。”沈墨玨表示聞所未聞，很震驚。

朗言書拿起雪裘將他的雙腳蓋住，捂了一會兒，沈墨玨覺得腳心開始發熱了，甚至滲出了熱汗。

他動了動，說：“朗大哥，好了，我、我不冷了。”

朗言書看他一眼，松開了他，轉而擁著雪裘將他整個人裹住了，卻很貼心的避開了他的傷口，低聲道：“睡吧，不會再冷了。”

沈墨玨偏頭看了一眼洞外的天色，漆黑一片中雪光冷冷，北風蕭蕭。

他忽然轉頭將腦袋埋進了朗言書的懷裏，閉上了眼睛，睡覺。

他才不肯承認就在剛才一瞬間忽然很想家，雖然在現代世界裏也根本沒有他的家。

朗言書撫順他亂糟糟的頭發，看著山洞外的風雪，忽的笑了一下。

***

翌日一早沈墨玨從睡夢中醒來就看到朗言書和陸月璃坐在火堆前烤肉，還有說有笑的。沈墨玨使勁的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永遠只有一副表情的陸女神的唇畔居然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

恍如平靜的湖面忽然吹來一陣春風，雖不再沈靜，卻生動嫵媚，攝人心魄。

沈墨玨呆呆的看著她的面龐，目光似是癡了。

朗言書註意到他的視線，察覺到他目光中的癡迷，眼神微微黯了一下，默默垂下眼瞼，片刻後，他擡起了頭，眸子裏的光芒已恢覆正常。

他深吸一口氣，朝著沈墨玨走了過去，溫聲道：“這麽早就醒了？怎麽不睡一會兒？”

沈墨玨目光轉回來，回道：“餓醒了。”

朗言書道回頭看了一眼架子上的烤肉：“過一會兒就能吃了。”

“那是什麽肉？好香啊。”沈墨玨深吸一口氣。

“是雪狼的肉，還有些骨頭，我們打算熬制點骨頭湯給你補補身體。”

沈墨玨心頭一熱：“多謝朗大哥。”

朗言書扶著他起來，拿起放在火堆邊盛水的罐子，對他道：“先洗漱一遍。”

沈墨玨點點頭，一只胳膊不能動，只剩下另一只胳膊，朗言書就在一旁幫他擰帕子。

沈墨玨擦完臉之後朗言書又給他倒了一碗水：“先喝點水潤潤嗓子。”

沈墨玨蹲在火堆邊烤火，擡起眼睛剛好看到山洞口對面的山峰頂上一朵含苞待放的雪蓮，在雪光之中搖曳生姿。

朗言書將烤肉遞給沈墨玨，沈墨玨說了一聲謝，坐了下來，看見陸月璃也在小口小口的吃，不由得一楞。

女神今天有點不正常！

朗言書看出他的疑惑，解釋道：“辟谷丹已經不多了，離雪蓮綻放還有好些日子，暫時只能省著一點。”

沈墨玨看了陸月璃一眼，又看朗言書：“剛才朗大哥和陸姑娘在說什麽呢那麽開心？”

“隨便聊聊，陸姑娘是一個很隨和的人，這次能從雪狼的圍攻中脫身，多虧了陸姑娘。”

沈墨玨笑得有些不太是滋味：“朗大哥似乎對陸姑娘很有好感？”

陸月璃看了他們一眼，繼而又低下頭小口啃著烤肉。

朗言書只是笑笑，拿起之前盛水的罐子，對他道：“我出去收集些雪水。”

陸月璃忽然站了起來：“我也去。”

朗言書站在原地等她，片刻後兩人並肩離去。

沈墨玨呆呆的望著洞口，看著兩人衣袂飄飄的在雪地中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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