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京的戲份已經接近尾聲，一日和導演閑聊事，褚京心血來潮，將《八音盒》的劇本片段發給了導演，讓他幫忙看看。

導演原本還不上心，以為是誰想通過褚京攀上他這層關系，誰知剛看了幾個情景就被吸引住了，口中念道：“文字功底蠻深厚的嘛。”

褚京心中得意，面上雲淡風輕道：“還好吧。”

“誰寫的？”導演問。

褚京言簡意賅道：“一個朋友。”

導演已經和褚京混熟了，他了解褚京的家庭背景，於是開玩笑道：“怎麽？你投資我來拍？”

褚京哼笑一聲，瞇著眼懶洋洋問：“你是看中了這個本子，還是我家的投資？”

導演哈哈大笑：“沒差嘛，咱們都合作兩次了，也不差這一次。”

“我能婉拒嗎？”褚京開玩笑。

“我跟你說句實話，”導演哥倆好似的把胳膊搭在褚京的肩膀上，實話道：“如果不是奔著拿獎去的，這劇本你最好別拍，很容易翻車。”

褚京眼角帶著揶揄的笑意，問：“知道為什麽你年近半百，還在拍這種題材嗎？”

導演實誠道：“因為賺錢啊。”

褚京稱讚地看著導演，“我就喜歡您這麽務實的。”

導演笑道：“我以為你又要提我師弟，內涵我不務正業了。”

“剛要提，但被您的務實打動了。”褚京聳了下肩膀。

導演畢業於名校，和國際知名導演商贏師出同門。不僅如此，他還是商贏的師兄，但商贏都拍出了好幾部獲獎的電影了，導演還在偶像劇的世界兜兜轉轉。

別人提起商導，那只會想起商贏，可要提起李導，誰也不會想起他。

李津渡心態還挺好：“師弟比我名聲大，我比師弟賺得多。”

褚京挺好奇：“你為什麽不拍電影？”

“累啊。”李津渡端起保溫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我懶得折騰。”

褚京眼神的亮了，他舉起咖啡跟導演碰了個杯：“我倆這也算志同道合了，該說不說，得算忘年交了吧。”

李津渡樂呵呵地跟他碰了碰杯子，兩人又感慨了一會兒人生，李津渡有意無意地提起：“誒，你那劇本誰寫的？”

褚京笑瞇瞇道：“你想拍嗎？”

“不是…我，我就問一句。”李津渡佯作不在意道：“嗯…寫的真挺好。”

褚京道：“那你幫我帶帶他唄。”

“誰？”李津渡疑惑。

“就是這個劇本的小編劇。”褚京輕松道：“你就隨便讓他跟著你跑跑場子，不怎麽費事。”

“我看你說的挺隨便。”李津渡瞪眼看著褚京：“你是想讓他在我這兒當個掛名編劇，在業界混個名頭吧。”

褚京坦然道：“我確實有這個想法，但估計人家不樂意，小孩兒清高，剛好你又接地氣，你倆互相影響，相互成就唄。”

李津渡半瞇著眼睛打量褚京，意味深長道：“男朋友？”

“你要是肯幫我的話，那就快了。”褚京手肘撐著桌子，笑瞇瞇地望著李津渡。

“好說。”李津渡應道。

褚京還沒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梁息，梁息就告訴了他一個既好又壞的消息。

好消息是，梁息的一個劇本被拍成了微電影，發到微博上後廣受好評。

壞消息是，微電影的導演是祁姝。

近水樓臺先得月啊這是，褚京心想，大意了，先前以為祁姝只是個話劇導演，沒想到人還會指揮攝影機拍電影。

褚京觀摩著那部微電影的遠景和特寫，覺得祁姝掌握了梁息劇本的精髓：寓情於景。空境轉接的巧妙自然，褚京心裏對祁姝都有點佩服了。

褚京殺青那天，發微信問梁息有沒有空，可以一起吃完飯，梁息說他晚上有事，沒有時間。

褚京回覆：好，註意安全。

梁息：嗯。

按滅手機，褚京嘖了一聲，他覺得自己越來越像梁息的家長，哪裏還有追求者的樣子。他想，褚京該不會也把他當長輩了吧？

殺青宴結束，褚京和艾瑞一起回公寓，褚京喝的有點多，睡了一路。艾瑞職業素養過硬，一口都沒喝，順順利利地把車開到了公寓樓下。

艾瑞停好車，打開後車門：“誒，起了起了，要睡回去睡。”

褚京頭歪在一側，不滿地蹙著眉：“要麽你擡我，要麽等我醒…”

艾瑞：“不是…我這細胳膊細腿兒的，你做夢呢？”

褚京揉了揉眼睛，他極其困難地伸了個懶腰，繼而又癱著不動了，“我頭暈，不起了，就睡這兒了…”

艾瑞拽著他的胳膊拖他：“睡這兒！虧你想的出來，你給我出來。”

褚京任他拖著，一點勁兒都不使，他184的個子，被艾瑞艱難地架著，整個人看起來搖搖曳曳的。

艾瑞突然道：“梁息。”

褚京沒搭理他，心安理得地掛在他身上。

騙誰呢？

“快看快看！”艾瑞驚慌失措道：“你小情人被女人抱了！”

褚京勉強把眼睛睜開一條縫，兩個模糊的身影站在他們單元樓前，好像貼的還挺近的。

是…祁姝。

祁姝抱著梁息！

褚京扶著艾瑞站好，瞇起眼睛把渙散的目光聚攏在前方，定睛看了過去。

祁姝已經松開梁息了，梁息渾身僵硬地站著，似乎還羞澀地後退了一小步…

艾瑞小聲道：“你這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褚京：“……”

祁姝又對梁息說了幾句什麽，梁息邊聽邊點頭，褚京看不清梁息的神色，他猜…梁息應該聽的很認真，因為梁息微微俯身，以免祁姝仰起頭來太費勁。

…是個很貼心的男朋友呢。

梁息跟他說今晚有事，是要和祁姝約會？

祁姝開車離開了，梁息剛要上樓，就被艾瑞叫住了：“小息！”

梁息停住腳步，回頭看去，訝然道：“褚哥？”他轉身疾步走來，看褚京有氣無力地被艾瑞扶著，梁息神色擔憂：“褚哥怎麽了？”

“沒…沒事，酒喝多了，快搭把手，我扶不動了。”艾瑞叫苦連天。

梁息拉住褚京的手，把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摟住他的腰略一使勁，人就靠在了他的身上。

“別晃。”褚京蹙眉：“暈。”

“好，好。”梁息應道，他的動作愈發小心起來：“我慢一些。”

艾瑞去按電梯，梁息扶著褚京慢慢走過去，褚京半閉著眼睛，前額隱隱地抽疼，他眉頭皺的更緊了，於是不時地擡起胳膊，屈指頂著自己的眉心。

梁息側臉，註意到了褚京緊蹙的眉頭，思索一下，他用空閑的手摸向褚京的眉心，輕輕揉了揉：“頭疼嗎？”他問。

褚京擡起一半的手轉而握住梁息的手腕，梁息不知道他想幹什麽，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褚京握著他的手緩緩湊近自己的唇邊。

艾瑞站在兩人身後，覺得兩人之間有一種莫名的氛圍。

褚京沒做什麽，他只是在梁息的袖口輕輕聞了聞，“梔子香…”他仍是閉著眼睛，卻挑了挑眉：“像是女孩兒用的香水。”

梁息反應遲鈍道：“香水？我沒灑香水。”說著，他詫異地聞了下自己的袖口，莫名其妙道：“我沒聞到梔子香啊，倒是…”

他低頭，猝不及防地湊近褚京肩膀，抽動鼻尖：“褚哥，你聞起來挺香的，你是灑香水了嗎？”

褚京感到耳旁的熱意，不由得一怔，有一瞬間，他竟然想把梁息按在墻上，狠狠地吻上去。

梁息又聞了聞，笑著評價：“挺好聞的。”

艾瑞瞪大了眼睛：

直男撩基，天打雷劈！

褚京喉結滾動，他突然拽住梁息的小臂，傾身過去…

這時，電梯門開了。

梁息詢問似的看著褚京，他目光澄澈幹凈，還帶著一絲擔憂。

褚京不動了，卻仍是握著梁息的小臂。

艾瑞清清嗓子，道：“那個…你、你們到了。”

梁息抽動胳膊，似乎是想擺脫褚京的禁錮。

褚京心頭淡淡失落，還有些煩躁，但他還是放輕了掌中的力道，他能感受到梁息的胳膊在緩緩抽走，直到他摸到梁息的手，梁息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是握住了嗎？

褚京垂下眼睛，看到梁息半握半拖住他的手。

“褚哥，你能走嗎？”梁息放輕聲音問。

褚京點了下頭，梁息扶著褚京走出電梯，看艾瑞沒有出來的意思，梁息還詫異道：“艾瑞哥，你不下來嗎？”

艾瑞指了指上面，微笑道：“我住上面。”

梁息恍然大悟：“你原來住在樓上？”

艾瑞應道：“是啊是啊，明天聊，你們快回去歇吧，對了，小息，麻煩你照顧好老褚了啊。”

梁息含笑點頭：“放心。”

好不容易把褚京扶到客廳，梁息用腳踢上門，他剛回身，褚京就倒在了他的身上，“褚哥！”梁息驚呼一聲，趕緊摟住褚京的腰。

“小息，”褚京隨意趴在他肩頭，睜開一只眼睛看了下，又迅速閉上，語氣帶著慵懶的調子，他道：“你的耳朵，從剛才紅到現在。”

梁息下意識去摸自己的耳朵：“…呃，對，我從小的毛病，我一緊張就…耳朵紅。”

“你緊張什麽？”沒了梁息的攙扶，褚京仍穩當地站著，只是看起來更像是他在壁咚梁息。

梁息似乎想到了什麽事，不自在道：“學姐抱我，我不適應。”

褚京問：“你今晚和她去約會了？”

“沒啊，我一直在家寫劇本。”梁息老老實實交代道：“是學姐來找我的，他們要去慶祝那個微電影，我不想去，就拒絕了。”

“那她幹嘛抱你？”褚京蹭了下鼻子，不滿道：“一身的梔子花味。”

梁息回答：“鼓勵。”

“哈？”

“互相鼓勵。”梁息又解釋了一遍，他疑惑地看著褚京：“褚哥，你怎麽了？”

褚京輕笑一聲，他無意點頭：“是要鼓勵一下。”

說著，他藏有私心地抱住了梁息。

梁息笑著拍了下他的背，愉悅道：“謝謝褚哥。”

褚京微微側臉，看向他的耳朵，顏色已經恢覆正常了。

梁息可以大方地擁抱他，對女生卻會臉紅。

那時褚京就意識到，這個小直男不是一般的直啊。

然後，他猶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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