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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北鬥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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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從水平線上升起,靜靜的海面上泛出細細的一條光帶,幽暗的海水瑩瑩的閃耀著細碎的光斑。

津島柊時停下筆,來到飄窗邊,飄窗向外凸出,三面都是玻璃,陽光能很好的透進來,正好能容津島柊時側躺,她找了一本書,舒舒服服的靠在墊子上,閱讀起來。

粗略的掃了兩行,津島柊時就又忍不住將視線投向了窗外,夜幕即將褪去,沈黑的海水發出微弱的波浪聲,星星沈入海中,被波濤攪碎,粼粼的發著光。

那片海撒著光,津島柊時想起一個人,那孩子的眼睛,就像這一片海。

沈黑,孤寂,飄著星星。

津島柊時放輕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視著那片海,那孩子,也不知道到現在如何,已經幾個月沒有聯系了。

一想到他孤獨的身影,津島柊時心中就浮起淡淡的愧疚,她這樣離開,只留他一個人在原地。

津島柊時將臉貼在玻璃窗上,悄無聲息的嘆了口氣。

她就這樣靜靜地看著海,不一會,太陽升了起來,橙黃色溫暖的光芒灑在海面上,海水通透,泛起淺藍明亮的顏色。

一閃一閃的,寶石藍的色澤。

“我會永遠保護你,不會讓你出事。”

突然想起來,有人跟他說過這樣的話。

津島柊時沈默了兩秒,爬下飄窗,拉上窗簾。

津島柊時住在這裏已經接近一年了,去年七八月份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天氣,她離開橫濱,來到這裏。

鄉下的地方,空氣清新,遠離繁華 ,既沒有橫濱的混亂,也沒有不停的暴力事件,她在這裏寫作一年,完全沒有關註外界的事情,只是一心投入寫作。

津島柊時時常搭乘電車,閉上眼睛隨意到哪一站下車,游蕩在城市中,尋找自己的靈感,這樣輕松慢節奏的生活,是原來的她難的體會的。

津島柊時生前日夜都有約會酒會,不是去喝酒就是在去喝酒的路上,不是在約會就是在約會的路上,剩餘的時間用來創作,成為英靈後她跟隨藤丸立香在特異點之間奔波。

被召喚到橫濱後,日子雖然沒有什麽壓迫感,但是修羅場不斷,還沒有這樣放空一切的輕松生活過。

這樣的日子過的太舒服,沒過一段日子,津島柊時就把自己作進了醫院。

她無言的望向懸在自己頭上的點滴瓶,耳邊護士的叨叨聲仍舊不絕,聲音卻像是從很遠的地方轉來。

津島柊時作為英靈太宰治所被賦予的特性就是這樣,哪怕是無意義進行的小事,也會造成這樣的後果。

“知道了嗎?不能再空腹喝酒了,你的胃黏膜已經很薄弱,要註意飲食清淡。”

護士將針從她的手背拔出。恨鐵不成鋼的囑咐津島柊時,“我就沒見過像你這樣不愛惜自己身體的人。”

津島柊時只能默默的聽著,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都已經是英靈了,按理說不需要進食,怎麽喝酒還能喝成胃穿孔呢?

這份疼痛還是真實的。她可是最討厭疼痛。

津島柊時在鄉下的生活就是醫院與家之間打轉,時不時住院,時不時回家。

導致醫生和護士都眼熟她,福澤諭吉說的沒有錯,津島柊時根本就不具備一個人生活照顧自己的能力。

津島柊時進醫院的原因千奇百怪。或者是從樓上滾了下來,或是喝的酒質量不好,喝成了食物中毒,或是向她搭訕的男人是個情報販子,然後她就開始接連倒黴。

呵呵,太宰治的固有屬性,幸運e。

今天發生的事情也是這樣,津島柊時走過一家露天的籃球場,看見許多高中生在打籃球。青春洋溢揮灑著汗水,簡直就像是在閃閃發光。

領頭的那個男孩一頭金色的頭發,琥珀色的桃花眼。

年輕洋溢的活力,這是津島柊時不論生前還是現在,從來沒有具有過的東西,她停下了腳步,遠遠的觀望。

然後就被飛來的籃球砸進了醫院。

她生無可戀的躺在病床上,金發的少年一臉愧疚的坐在她的床邊,撓著自己的頭發。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球就脫手……”

津島柊時只能揮揮手示意自己並不在意。醫院是身為太宰治英靈的日常,她如果不進醫院反而不尋常了。

可能是因為愧疚,這個名叫黃瀨涼太的少年跑上跑下的幫津島柊時打理好住院的事項。又墊交了醫藥費。

忙好後他又回到了病房,坐在津島忠實身邊,絮絮叨叨的和他說話,他明顯很擅長和異性相處,不停的說笑話,想讓津島柊時開心一點。

津島柊時總是討厭和人相處,人這種生物是難以用語言交流的,難以看穿,跟人交流是更加恐怖的事情,但是津島柊時實在是是太寂寞了。

年輕男孩吵吵鬧鬧的歡笑聲,讓她想起了太宰治。

他在家裏時,也是像黃瀨涼太這樣吵吵鬧鬧,還喜歡無理取鬧,愛撒嬌,他在的家裏總是沒有安靜,但是太宰治看似無意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經過精心思考。

津島柊時心裏算了算,這一年已經過了一半,那麽今年太宰君應該是十七歲了。

和這孩子差不多的年齡,可是太宰治卻永遠不可能像他一樣露出笑容。

不知道太宰治現在怎麽樣?

點滴都掉完了,左右沒有事,津島柊時按著拔掉了針管的手背開始在醫院打轉,她最喜歡的地方是醫院的天臺。

從上往下看的時候,世界很大,人都會顯得很渺小。

她倚靠在天臺的樓欄桿,撐著手臂,放松的將上半身壓在欄桿上。

突然,從她的身後傳來清澈的的男聲,

“津島小姐,你又住院了?”

津島柊時轉過身,紫羅蘭色頭發的男孩微笑著走到她的身邊,也學著她的樣子撐著手往下看。

“不是什麽大事,應該今天就可以出院。”

“是這樣啊。”他撐著下巴,安靜的看著遠方的人群,遠處是一群小孩,在醫院的花園裏打打鬧鬧。

他安靜的目光中透露出悵然和向往。

津島柊時是醫院常客,因此也認識了一些病友,他也是津島柊時在不斷的入住醫院時認識的新朋友,神奈川立海大的網球部部長幸村精市。

天資過人的少年,得了重病,簡直就是戲劇性的發展,讓人感嘆造化弄人。

但是與他溫和安靜的外表不同的是,他具有一顆堅韌的內心。即使生了重病,還依舊在堅持治療。

津島柊時想,如果是她生的重病,她一定不會選擇治療,也不想等到病痛時痛苦的死去。

不如從一開始就輕松的離開。

聽他說他想要治好病後,繼續帶領大家打網球獲得連勝。津島柊時很欣賞這種性格的人,雖然她和這種性格完全搭不上邊,她只會為了保護自己,不去顧及任何深愛的人。

她也憎恨著自己的這一點,自私自利的膽小鬼,害怕受傷,不願意承受一絲的疼痛。

因為自己做不到,反而格外敬佩能夠堅持下去的人。

畢竟,活下去,好難啊,她連自己的性命都不敢掌握在自己手中。

津島柊時輕輕的對他說了一句,“會好的。”

幸村精市訝異的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柔和的有如花開,他輕輕的說,

“謝謝你。”

他們一塊兒在天臺吹了一會兒風,不一會兒護士就找了上來,責怪幸村精市怎麽又跑出了病房,幸村精市看了津島柊時一眼,跟護士下樓了。

人類的生命就是這麽的偉大,明明脆弱無依,卻相信自己可以戰勝一切,真是了不起。

津島柊時抓緊了欄桿,在這樣的人面前,她更能體現感受到自己的渺小陰穢和悲哀。

她是世界上一切絕望的集合體,她的存在本身就是無希望和無未來。

津島柊時當天就辦理了出院,醫生可能也是懶得管這個三天兩頭進醫院,還霸占著床位的病人,給她檢查了一下,確認她沒有事情以後,就匆匆的給津島柊時辦理了出院手續

津島柊時回到家,月明星稀,她將鑰匙插,進門鎖裏,動作突然停滯。

凝視著鑰匙幾秒過後,津島柊時轉動鑰匙推開了門。

房間裏一切都還和她走的時候一個模樣,散亂的放在客廳茶幾上的啤酒瓶和高檔紅酒,隨意的扔在地上的拖鞋,沙發上時看電視時揉成一團的被子還好端端的放在沙發上。

津島柊時看了一眼,便不再關註,輕手輕腳地走進臥室內。

臥室內光線很暗,沒有開燈,唯一的一點光亮是從大的飄窗透進的月光。

津島柊時放輕了呼吸。

月光下,淩亂的繃帶,微卷的頭發,太宰治已經不是離開的時候的樣子。一年未見,長高了許多,坐在飄窗上,一雙長腿將就的搭著,面無表情的望向窗外。

清冷的月光鋪在他的臉上,太宰治微微垂眸,纖長的睫毛在臉頰上投射出細密的倒影,他赤著腳,將下巴搭在膝蓋上。

即使聽到了動靜,他仍舊望著窗外,並不回頭,像處在自己的房子裏一樣,只在自己的世界裏。

像一只被拋棄了的貓。

津島柊時嘆了一口氣,走到他的身邊,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腦袋,太宰治頓了頓才擡起臉,深深的註視著津島柊時的面孔。

沒有被繃帶纏住的那只眼,沈寂孤獨的眼中倒映著月光。

果然就如同那一片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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