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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麻雀精髓 含數字大寶貝打賞水晶鞋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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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今為止,趙懷雁所接觸到的最讓人不敢小瞧之人是燕遲,最深沈腹黑之人是燕遲,最奸詭當防之人還是燕遲,可如今,只與秦祉碰了一次面,拒了一次門,她便深刻認識到,這個世上,除了燕遲,還有秦祉,也是需要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來應付的。

趙懷雁想明白秦祉的意思後,將拜帖放下。

段東黎輕輕看她一眼,問道,“發現端倪了?”

趙懷雁沒有立馬說話,而是站起身,往內室所在的院落走了去,離開前她將喚雪和藍舞喊上,還有方嬤嬤和申嬤嬤。

她這忽然的舉動讓段東黎、鷹六、馮閻、樓危、長虹都挺納悶,但來不及問,趙懷雁就已經消失在了眼前。

幾個人對望一眼,紛紛搖頭,表示不知道趙懷雁想幹啥。

趙懷雁也不幹啥,她進了臥室,讓喚雪、藍舞給她寬衣,又讓方嬤嬤和申嬤嬤去太子府一趟,拿幾件擺在那裏的燕遲讓人做給她的女裝衣服過來,當方嬤嬤和申嬤嬤聽到趙懷雁這樣吩咐的時候,紛紛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方嬤嬤遲疑地問道,“公主,你是要……穿女裝?”

趙懷雁道,“嗯。”

方嬤嬤頓驚,與申嬤嬤對望了一眼。

申嬤嬤問,“公主穿女裝是要做什麽?”

趙懷雁道,“去見秦祉。”

申嬤嬤大啊一聲,“見秦太子?”

趙懷雁點頭。

申嬤嬤和方嬤嬤如今伺候了趙懷雁,理應是得聽她的,但不管怎麽說,她二人的心還是向著燕遲的,燕遲對趙懷雁什麽心思,她二人揣的很清楚,原以為這位公主的女裝只在燕遲面前展露,如今,她竟要穿著女裝去見秦祉?

方嬤嬤不讚同。

申嬤嬤也不讚同。

但不讚同卻不敢阻攔。

不管她們是什麽身份,有多深的資歷,她們都是仆,而趙懷雁,她是主。

方嬤嬤和申嬤嬤不甘願,內心裏很替燕遲著急,可面上還得表現出唯命是從的樣子,她二人立在原地半晌,就是想看看趙懷雁會不會回心轉意,可等了半天,趙懷雁見她二人遲遲不行動,秀麗的眉頭一蹙,漂亮的鳳眼看過來,問道,“怎麽了?”

二人被那雙杏目一掃,頓時一抖擻,搖頭說,“沒事。”

趙懷雁道,“沒事就快點去呀,我等著呢。”

方嬤嬤和申嬤嬤無奈地嘆息一聲,磨磨蹭蹭地去了太子府。

一去太子府她們就把趙懷雁要穿女裝去會見秦祉的事情對甘陽說了,甘陽當即就寫一封信,連夜送到燕遲手中。

燕遲前腳收到趙懷雁的信,他還沒進陳國的國境,如今收到甘陽的信,他剛領著百萬大軍進入陳國。

陳帝沒來見他,裴連甫來了。

燕遲的百萬大軍壓境,惹得陳國上下一片沸騰和恐慌,好在,這些慌亂的百姓很快就被皇室安撫,知道這些大軍不是來打陳國的,他們就放心了。

燕遲一路領兵,由陳國官道,往與齊結鄰的邊防之鎮去了。

邊防之鎮不大,畢竟陳國弱小,國土面積也不大。

而與齊結鄰的城鎮,時常被齊國邊防之鎮裏的人們收刮,貧瘠的很。

百萬大軍勉強可以駐紮在周圍。

燕遲領元興、朱玄光等人進入城鎮裏面。

駐紮在此地的戍邊校官連忙帶著一幹人等前來拜見。

剛送走這些人,裴連甫就來了。

燕遲坐在堂屋的正椅上,胳膊垂搭在兩側,身子微傾,笑容溫和地看著站在那裏向他拱手行禮的男人。

大概是一下馬車,還來不及喝一口茶,裴連甫就來參拜燕遲了,那嘴唇都還在幹裂著。

燕遲往下首的靠左一側的椅子指了指,“裴相坐吧,元興,給裴相奉茶。”

元興嗯一聲,下去泡茶。

裴連甫誠惶誠恐地道,“不敢,我站著說話就是。”

燕遲道,“我坐著,你站著,你這不是讓我有壓力嗎?坐吧,先喝點茶水,解解渴,你想說什麽,我聽著。”

裴連甫又誠惶誠恐地說一句“不敢”,可嘴上說著不敢,面色有些誠惶誠恐,動作卻絲毫不含糊,褲膝一撩,往右手邊的椅子坐了去,坐下去的時候,哪裏有一點誠惶誠恐的樣子?分明是有條不紊,處變不驚。

燕遲玩味地抿著薄唇笑了,就算是麻雀,身上也有精髓呢,裴連甫就是陳國的精髓。

照陳帝的性子,燕遲攜百萬大軍壓境,燕國又是陳國新選的“主子”,那陳帝必然要屁顛屁顛著跑過來,在燕遲面前露一露臉,表達一下親善。

可來的人不是陳帝,卻是丞相裴連甫。

按道理來講,這並無失禮之處。

雖然燕遲名動原冰大陸,卻還不是燕國皇帝,縱然陳國弱小,陳帝也還是一國之君,一國之君馬不停蹄地來拜見他這個燕國太子,那是有失身份的,當然,陳帝身為皇帝,再笨也能想到這個,但即便想到了他也一定會來,因為他膽小怕事呀,可他膽小怕事,裴連甫卻不膽小怕事。

裴連甫來了,燕遲並不意外。

這個陳國的丞相,完全有著一國丞相的手段和謀略,膽量和氣魄。

以前陳國親齊,原冰大陸上的九國又是和平狀態,燕遲從沒有與裴連甫打過交道,這初次交手,燕遲就升起了佩服之心。

裴連甫坐下後,元興給他倒了茶水。

裴連甫端起來喝了。

等杯子落回桌面,燕遲問,“南國公和南陳夫人這段時間過的可還好?”

裴連甫道,“勞太子掛念,他二人很好。”

燕遲道,“那就好,如今我燕陳也成一家了,他二人往後回家省親就更方便了,若這回我燕國大軍能攻下齊國,裴相不妨帶著你父母一起,隨著南國公和南陳夫人去燕國住一住,感受一下燕國的民文風情,讓二老也開開眼。”

裴連甫笑了下,擡頭看向燕遲。

眼前的少年只在傳聞中聽過,這還是頭一回見。

英俊颯爽,氣勢逼人,滿身的貴氣更是讓人不敢直視。

這樣的男人,註定是王者。

裴連甫心思動了動,輕輕說道,“太子這話我記下了,往後有機會,我一定帶二老去燕國轉轉。”

燕遲道,“去之前通知本宮一聲,本宮定親自迎接。”

裴連甫連忙站起身,說道,“豈敢勞駕太子。”

燕遲道,“裴相是本宮很敬佩的人,能迎接你入燕,那是本宮的榮幸。”

這話說的一點兒都不虛偽,真誠而真摯。

裴連甫聽的暗暗心驚,再看燕遲,只覺得這天下之大,九國之地,竟無一人能比上他的心胸與城府。

他是接他入燕游玩嗎?是接他入燕參政吧?

裴連甫聽懂了燕遲隱藏在話語裏的深意,卻故作不懂,拱了拱手說,“能得燕太子如此看重,是裴連甫的榮幸。”

燕遲莞爾一笑,點了點桌面,元興立馬給他斟茶,斟滿,他端起來,輕抿著。

見完裴連甫,燕遲就開始布戰。

剛把地圖鋪開,守門士兵就送來了一封信。

燕遲想到在陳國外面收到的趙懷雁的那封信,信裏責問他在她爹面前胡說了些什麽,燕遲看著那信,想像著趙懷雁寫信時候的生氣模樣,他的心無端的就升起了一絲甜蜜,所以,當守門士兵又遞來了一封信,說是燕國太子府發來的時候,他想也沒想,中止了布戰,拿了信進屋。

帶著急切的心將信拆開,看完內容,他俊臉上的期待和隱隱的笑意一下子就消失殆盡,換上一張冷臉,他冷哼一聲,將信收了。

元興、朱玄光跟進來,看他一副要殺人的模樣,元興問,“太子府出了事?”

朱玄光道,“嚴重嗎?”

燕遲將信掏出來,甩給他們看。

他二人看完,元興一臉無語。

朱玄光緊緊地擰著眉頭,想著趙懷雁穿著女裝去見秦祉的畫面,連他都禁不住嫉妒和氣憤了,更何況燕遲?

朱玄光皺著眉頭說,“秦祉這個時候去燕國,難道是趁火打劫先把公主弄到手?”

燕遲冷笑,“他劫得了嗎?”

朱玄光心想,怎麽就劫不了了,公主如今的心,可沒在你我身上,秦祉若趁你不在燕國的時期俘獲了公主的心,那你就無能為力了。

燕遲似乎壓根不擔心趙懷雁會被秦祉俘獲,他坐在椅子裏,支著額頭,思考著趙懷雁為何會要穿著女裝去見秦祉,想了半天沒想到原因,他氣的拍桌,“這個甘陽,辛辛苦苦地寫了信,又這麽大老遠地送過來,他就不能多寫一點事情嗎?”

元興道,“或許沒大事可寫,太子不必太過擔心,在燕國,公主怎麽樣都不會有事的。”

朱玄光道,“應該不會出事。”

燕遲忽地站起身,“過來布戰,我要盡快拿下齊國,然後回去!”

總是對趙懷雁不放心。

那姑娘,不是能讓人省心的主。

燕遲去積極布戰,布好作戰計劃,他讓人帶著信息回了燕國,面見燕帝,當那人把燕遲的詳細計劃說於燕帝聽,燕帝當即就給楚國皇帝去了信,把燕遲的計劃毫無保留地說給了楚國皇帝,讓他派兵,配合燕遲的行動,咬住齊國在西部的軍隊力量,讓他們無暇去增援。

楚國皇帝看完信,調兵攻齊西部邊境城鎮。

而另一面,燕帝又給趙顯寫了一封信,讓他提防秦國,並告知秦祉已經去了燕國,欲要解救齊聞一事,還說了花雕落在秦祉手上,秦祉利用花雕對趙懷雁心懷鬼胎,又說秦雙也隨著秦祉來了,以前趙懷雁曾用趙無名這個名字得罪了秦雙,秦雙這一回來,就是來找趙懷雁麻煩的。

燕行州的信,內容很多,洋洋灑灑全是寫趙懷雁被秦祉為難,被秦雙“惦記”的事。

燕行州的目地很簡單,就是在不知道未來情況具體如何的情況下,他得先讓趙顯明白,若是趙懷雁當真在燕國出了什麽事,那都是秦國的人幹的。

當然,燕行州還表達一點擔憂,那就是,若趙懷雁在與秦雙和秦祉的對峙中,秦雙和秦祉出了事,秦國定然不會善罷甘休,以秦國所擁有的雄兵強國之威,他秦國定然要不遺餘力討伐他燕國。

而秦要來燕,必然要破最後一道防線,趙國。

燕行州讓趙顯心裏有個數,時刻做好準備,並且,要時刻註意秦國那邊的動靜,以免災難來的時候,應對不上。

趙顯看了信,眉心沈了沈,喊來丞相和西門狂刀,讓他們著手下去辦理,防秦之事。

齊帝在燕遲的大軍進入陳國又駐在陳與齊的邊防之鎮後,深知這一場戰爭,無可避免,而前腳四大將軍領兵去邊防重鎮與燕遲遙相對立,西部又發生了動亂,楚國軍隊逆水而上,攻他齊國的西部防線,齊帝連夜派人去迎敵。

如此,北部之地,掀起了原冰大陸和平這麽多年以來的第一場戰役。

這個時候的卓淩,在機緣巧合之下,踏上了去往朝聖王國的道路。

溫流、溫漩、溫註月三人在尋萬能石的途中,路過雲雪山,便去拜訪了雲雪山上的另一支巫族類呂氏,並與跟呂氏為鄰的雪山靈狐族雲氏打了個罩面,有了短暫的交涉。

趙懷雁讓喚雪和藍舞給她換了方嬤嬤和申嬤嬤從太子府拿來的女裝,穿好女裝,又讓二人給她稍稍打扮了一番。

打扮好,她就提著裙擺走了出來。

當她以公主的盛裝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時候,段東黎狠狠一震,看著眼前天女下凡的她,眼睛都直了,鷹六眉頭攏緊,馮閻心一凜,樓危和長虹俱是睜大著眼睛,看著面前這個一晃眼就從英俊美男子秒變漂亮女仙子的人。

段東黎反應過來,問她,“怎麽做這副打扮?”

趙懷雁道,“去見秦祉。”

段東黎懵,“啊?去見秦祉要這麽穿嗎?”

趙懷雁道,“他想我以公主的身份去見他,那我就以公主的身份去見他,花雕是金諜網人,亦是趙國公主旗下的人,秦祉很清楚,而他能來燕國救齊聞,定然從齊帝的口中知道了燕國的情形,亦知道了我的身份,他拒我於門外,拒的不是我這個人,而是左相的身份,如今,我以公主身份前去,他定會迎我進去。”

鷹六道,“這麽一去,談判就完全由他了,公主會很被動。”

趙懷雁勾唇,眼眸轉動間是黑白分明的瞳,亦是流光溢彩的水,絢璨的睫毛隨著眼皮的擡起而震出飛虹的弧影,弧影下,潭如泓,波瀾不驚,卻又深邃如海,她淡淡地笑道,“怕什麽,齊聞不是在我們手上嗎?花雕對我們重要,同樣的,齊聞對秦祉也很重要。談判這種事,講究的是誰手中握的砝碼重,誰的心更狠,誰站的局面更有優勢,秦祉確實不能小瞧,但我,也不是他能拿捏的主。”

段東黎拍桌而起道,“好,左相說的好,有你這麽一番話,我也想走一遭去給那秦祉添添堵了,這樣吧,我跟你一起去。”

趙懷雁看著他道,“不用了,你去的話,我們肯定又會被拒之門外了,你就坐在院兒裏喝茶下棋,等我回來。”

等我回來這四個字,讓段東黎剛剛到嘴的話給咽了下去。

他眉眼染了溫柔,看著這個有多少男人夢寐以求想要得以一見的美麗容顏,心口緩緩地窒了窒,他想到燕遲,心裏稍稍騰起來的愛慕之心立馬壓了下去,他伸手輕拍了一下趙懷雁的左肩膀,說道,“好吧,那你小心點。”

趙懷雁道,“放心吧。”

這一回,她把喚雪和藍舞喊上了,還是鷹六趕馬車,只不過,這一回,車夫多了一人,就是長虹。

有喚雪和藍舞在馬車內伺候趙懷雁,長虹就不進去湊熱鬧了,她跟鷹六擠在前方趕馬的車夫所坐的車架上,雙臂環肩,腳蹬在橫案上,天黑,馬車外的高頂上懸掛了一盞燈籠,長虹就坐在那燈籠下方,紅光籠罩著她的臉,似那刀光劍影裏的血腥氣漫了過來。

鷹六斜眼一掃,哼了一聲。

長虹掀起眼皮,側臉望他。

鷹六道,“長虹姑娘的長虹劍,很厲害吧?”

長虹瞥嘴,“再厲害也沒有鷹指揮官你的刀厲害。”

鷹六挑眉,“沒比過,你怎麽知道我的刀比你劍厲害?”

長虹道,“不用比,感覺。”

鷹六冷笑,“我是男人,從不信感覺,這樣好了,得空咱倆比一比。”

長虹道,“不比。”

鷹六道,“點到即止,不傷及性命。”

長虹道,“你也殺不了我。”

鷹六又望她,眼眸森寒如冰。

長虹無視他戾人的眼光,動了一下肩膀,往旁邊又挪了一下,說道,“你想比,跟我家少主比,他的劍,值得你拔刀。”

鷹六想到樓危,嘴角浮起了更為冷寒的笑,樓魂令少主麽,呵。

安靜的夜晚街道,風時不時地刮起,馬車車廂外面的談話聲沒有刻意隱藏,坐在車廂內的趙懷雁聽見了,喚雪和藍舞也聽見了,她二人沖趙懷雁看了一眼,趙懷雁微闔著眼睛,靠在寬大的車壁上,那張讓人看一眼就忍不住臉紅心跳的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

這樣的公主,有一股沈默不驚的王者之威,令人心生懼意。

喚雪和藍舞原本想就著車廂外面鷹六和長虹的對話跟趙懷雁打趣兩句的,但見趙懷雁這閉眼闔神的樣子,二人哪裏還敢張口,對視一眼,各自安靜。

馬車來到驛館前,鷹六喊了門,去遞拜帖。

守門的護衛將拜帖捏在手上,拿進去呈給秦祉。

秦祉沒睡,衣衫整齊,坐在桌前看各方暗衛送來的情報,步驚濤拿著趙國公主的拜帖進來的時候,秦祉正就著油燈看到燕遲駐兵於陳國與齊國交界的邊境之鎮那裏,當步驚濤把趙懷雁的公主拜帖從左前方的腦頂處橫斜下來,秦祉將情報的信紙壓下,虛虛擡眼,笑著伸手,將那拜帖接了過來。

與之前那一張拜帖的款式和樣式一模一樣,但裏面的內容,卻大相徑庭了。

秦祉看著內容裏的公主二字,又看一眼右下角的落款,趙懷雁三個大字,瘦薄的眼笑弧更大,他將拜帖隨意地丟下,身子往後仰靠在寬背椅裏,笑道,“驚濤,你說這趙國公主是不是太鬼精了點?”

步驚濤道,“反應是很快,而且來的速度也很快,同時證明她很有誠意,若不然,她不會真的以公主之身來見太子,她大可以來一次又一次,被太子拒之門外後以目中無人來斥責太子的無良行徑,以達到讓燕國的百姓和百官們對太子不滿,進而受輿論所壓,不得不見她。”

秦祉慢條斯理地道,“她既然這麽有誠意,那本宮也不能怠慢了她。”

他倏地起身,兩袖一甩,說道,“本宮親自去迎她。”

步驚濤挑了挑眉。

秦祉已經長腿一邁,出了門。

步驚濤連忙跟上。

秦祉走出來,月光高懸的門口,一輛馬車安靜地停著,馬車下面站了兩個護衛,一男一女,而再看馬車,沒有任何府門的標志,馬車內的人也沒出來的跡象,秦祉暗自地笑了笑,擡步走下臺階,來到馬車前。

鷹六脧目掃了他一眼,不動聲色。

長虹也紋風不驚。

秦祉站在車廂一側,單手垂立,姿勢挺拔,他看著那道車簾,緩緩說道,“公主,既來了,那就不妨下車一聊吧。”

趙懷雁依舊闔著眼,坐定不動,開口,聲音如三月黃鸝一般,婉轉動聽,她說,“夜深,本公主是女子,進你的驛館不方便,就在這裏說吧。”

秦祉左右望望,街頭,空蕩湯的,冷風橫掃,哪是談話的地兒?

好嘛,他前腳剛為難了她一下,她轉頭就報覆回來了。

秦祉道,“這裏沒辦法談,你要是不下馬車,那就回去吧,天已晚了,我也得睡了。”

他說著,轉身就走。

趙懷雁沒喊他。

秦祉走了幾步後,頓了一下,還是一股作氣地回了驛館。

回去後,站在院中,盯著頭頂的月色看著,心中回旋著剛剛從馬車裏傳出來的女子的聲音,他微微地閉了閉眼。

步驚濤離他五步的距離站著。

秦祉閉著眼,感受著月光灑在眼皮上的微冷濕意,問道,“走了嗎?”

步驚濤道,“沒有。”

秦祉睜開眼,冷笑,“我讓她打道回府一回,他也讓我打道回府一回,很好,有這樣的才智與手段,心計與城府,不枉我再去請她一回,就不說她是不是公主,長的如何貌美了,就單憑她這樣的作派,我都得會她一會!”

秦祉又一轉身,出了門。

這一回,他直接伸手,撩開了車簾。

而車簾被他尊貴的手一撩,車內的女子徐徐緩緩地托著裙擺,走了出來。

趙懷雁雖然擺了一下譜,卻沒有擺的過份。

秦祉尚能接受和容忍。

而這一掀簾的舉動,也宣告著秦祉的退讓。

他退讓了,趙懷雁自然不再拿喬,順坡而下。

喚雪和藍舞一左一右地攙扶著趙懷雁。

當女子的裙擺從手邊掃過,當她彎腰走出來,當月光從馬車頂上灑過來落在她身上,當她輕輕地擡頭,秦祉看到了這個世間誰也無可匹敵的一張容顏。

原來,傳聞並不虛假。

原來,趙國公主的神話,真的存在。

原來,真有天上人間難得一回尋的女子。

容顏,有。

才華,有。

心機,有。

智謀,有。

膽識,有。

能讓他秦祉屈尊降貴掀簾的女子,迄今為止,只有她一人,而膽敢不給他面子,讓他屈尊降貴的女人,她也是頭一個。

秦祉陡然就笑了,在趙懷雁即將下馬車之際,他伸出手,要扶她。

趙懷雁看著那只手,緩緩,視線低垂,看向立於馬側旁的高大男人。

秦祉道,“不是想讓本宮請嗎?本宮一次性伺候完。”

他把“伺候”二字加重了,有點玩味諷刺之意。

趙懷雁不理會他,讓喚雪和藍舞扶她下去。

秦祉眼角一沈,剎那間,排山倒海的陰鷙氣息從他身上躥過,他冷地一笑,就在趙懷雁的腳快落到地面之際,他猛地卷袖,掃起一股狂風,把喚雪和藍舞給吹倒了,他徒手去抓趙懷雁的手。

趙懷雁瞇眼,眼一凜,幾乎在電光火石之間,意識感知到她的殺意,被長虹收在劍囊裏的劍倏地破囊而出,利斬秦祉的手。

秦祉手一縮,避開了那劍峰。

而就那一縮,長虹趕至了眼前,鷹六也趕至了眼前,步驚濤同樣也趕至了眼前。

鷹六和長虹擋著趙懷雁。

步驚濤擋著秦祉。

秦祉心驚於剛剛那斬下來的劍風。

哪裏來的劍?

趙懷雁也心驚,看向長虹,眼神詢問,“誰讓你擅自動劍的?”

長虹眼神回覆,無辜地道,“不是我,那是公主的劍,不是我的劍。”

那劍出鞘很快,收鞘也很快,阻止了秦祉後那劍就自動歸鞘了。

趙懷雁心想,不是你的劍,那也是你出的手!

不然,那劍怎麽可能會自動跑出來?

怎麽能向秦祉出手。

趙懷雁是想砍了秦祉的手,可不能這麽光明正大呀。

武器是從自己帶來的侍衛身上跑出來的,還好沒有斬到秦祉的手,不然,這一趟談判之行就真是變得十分兇險了。

趙懷雁步下馬車,低聲問秦祉,“你沒事吧?”

秦祉擡頭,看著她,冷笑,“公主是來談話的嗎?是來行兇的吧?”

趙懷雁攤攤手,“下人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若非你剛想輕薄本公主,她也不會動武呀。”

秦祉瞇眼,“公主的意思是,我自作自受?”

趙懷雁道,“本公主可沒有這樣說。”

秦祉冷哼,照他的脾氣,遇上這種事,他鐵定要將賊人拿下,並且不會再給這個公主任何薄面,可如今,他要救出齊聞,就不得不與這個公主委蛇,如今局勢,趙國所處的地理位置,都讓他不能無視這個趙國公主。

秦祉收回手,目光極為陰冷地睨了長虹一眼。

長虹實在無辜的緊,那劍真不是她抽出鞘的,她也很震驚好不好哇!

鷹六與長虹最近,他能為長虹作證,證明那劍確實不是長虹拔出鞘的,但他沒有出聲,他疑問的視線落在趙懷雁身上,冷峻的眼內滿是不解和驚異。

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會想到,那劍之所以會自動離鞘而出,很大原因,來源於趙懷雁是刀皇九央的轉世。

而刀皇九央,可禦天下兵器。

當然,趙懷雁體內的神血並沒有蘇醒,想要操控天下兵刃,那是不可能的。

但顯然,這一次的無人拔劍劍卻忽然離鞘保護趙懷雁的舉動,已經很清晰地證明,趙懷雁的的確確是刀皇九央的轉世,而為何神血沒有蘇醒,她卻能在意外之下操控了她的兵器,這就真不知道了。

鷹六微微瞇了瞇眼,不動聲色地將長虹擋在了身後。

長虹微楞。

等趙懷雁隨著秦祉一起走進了驛館內,長虹推開鷹六,說道,“謝謝。”

鷹六看她一眼,什麽都沒說,進去保護趙懷雁了。

長虹也跟進去。

外面,樓危隱在暗處,對剛剛那把劍詭異的出鞘之事陷入了沈思,轉眼,他把這一現象告訴了樓姜,又寫信告訴了卓淩還有燕遲。

當然,這是在趙懷雁離開驛館之後的事了。

現在,樓危還是盡職盡責地充當暗衛的角色,守在外面。

秦祉領趙懷雁進屋,不管剛剛在門口發生了多麽不愉快的事,進了屋,這些長袖擅舞的太子和公主就好像沒事兒人了,一人分開坐在一邊,坐在椅子裏,秦祉後面站著步驚濤,趙懷雁後面站著喚雪、藍舞、鷹六、長虹,有驛館內的仆人在給二人倒茶,倒茶的功夫,秦祉薄而銳的黑眸一直鎖在趙懷雁身上,從上到下,不遺餘力地將她看了個透。

欣賞完曠世美女,秦祉端起茶杯,抿著茶水,十分沈得住氣地不吭不哼。

趙懷雁見到仆人退下去,合上門,再看一眼秦祉,他只喝茶,耐心十足,大有她不張嘴他就不張嘴的架勢,她冷冷地勾了勾唇,慢條斯理地攏了攏裙擺,身子倚靠在寬大的背椅裏,開門見山地說道,“秦太子,費盡心思地把我引上門,不會是只想讓我陪你喝茶吧?”

秦祉笑了笑,擡頭看她,“我其實真的只想跟公主喝喝茶聊聊天。”

趙懷雁道,“可我不想跟你喝茶,亦不想跟你聊天,長虹。”

她一喊,長虹立刻走出一步,從袖兜裏掏出包裹著斷指的那塊娟布,並把娟布掀開,讓秦祉和步驚濤都能見到那根斷指。

趙懷雁道,“我要見一見這根手指頭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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