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冉初夏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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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8/殺青歷經兩個月多，《救援隊》終於要殺青了。
從前年到今天，這是我完成的第六部電影。
從拍攝第一部電影至今，每個作品我都格外重視，沒想到也已經要拍完六部了。
我不由感嘆，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轉眼，又要與程老師……分開了，不知道下次見面會是在哪裏，又會是在什麽地方。
我很期待，卻難免有些小惆悵。
收起即將分別的悵然，我如往常那樣在酒店餐廳與程老師碰面。
我們一起吃早餐，一起騎著共享單車去劇組。
這也是我們一直以來的交通工具，程老師稱之為綠色出行，我則喊它“浪漫之旅”。
有時候，我乘著風與程老師一起騎在路上，真的會生出一種浪漫的想法。
或許每個人對於浪漫的解讀都不太相同，而我則認為一條路兩輛車三個路口，這也同樣能被稱之為浪漫。
程老師的經紀人王思思其實有車，她自己就是開車去劇組。
程老師工作室也配有專門的司機與車，但程老師不想坐，思思姐自然也不會強拉著他上車，更何況，工作室的車並沒有被司機開到西城來。是程老師提前說了不用來。
今天程老師穿了一件黑白色運動外套。
我總覺得這件衣服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裏見到過。
吃早飯的時候我就一直在想這件事，直到我們一同解鎖共享單車，坐上車的那一刻我才終於想起來是在哪裏見過。
《輕雲書》劇組。
應該是去年十一月，我正是在《輕雲書》劇組看到的這件外套。
那是在他們劇組的化妝間裏，當時這件衣服就被掛在沙發上，而我就坐在這件衣服旁邊。
後來等我跟昕榆出去的時候，這件衣服也被思思姐拿走了。
從回憶中回到此刻，我望著因為我突然間發呆而正訥訥看著我的程老師，不由輕笑出聲，朝他揚起一抹我自認為該是十分燦爛的笑容。
回神之後我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程老師，我清楚地看到他挑起眉心，帶著疑惑打量著我。
我卻並沒有告訴他自己剛才究竟在想些什麽，只是在車椅上坐好，舉起手，愉悅地對程老師說——程老師，我們出發！
程老師笑了笑，也沒有多問什麽，跟著我一起向著目的地出發。
我們在寬敞且沒什麽人的道路上並肩而行，這樣的場景又一次帶給我一種我們正朝著未來而去的感覺。
路上我時不時會轉頭向程老師看去，等他回望我時，我就朝他笑。
他亦總是會回以我一抹笑容，那麽好看的笑容，我想我永遠也不會看膩。
今天要拍一整天的戲，大概在下午兩點多就可以全員殺青。
盡管這兩個月過得有些艱難，拍攝每天都很辛苦，但真到了這個時候，我還是會有不舍。
今天的最後一場戲，救援隊的隊員們仍在為救人而疲於奔命，終於完成了最後的救援任務。
在最後這場戲中，我一身汙垢，頭發散亂地站在人群之中，遙遙看著程老師和另兩位隊員帶著一位傷者朝我們匆匆走了過來。
程老師看向我，我朝他擠出一抹帶著幾分悲傷與慶幸的笑容，我緊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下了。
在吳聞導演一聲“哢”之後，我們全都殺青了。
拍完合影，我和程老師坐在一旁長凳上休息。
程老師眉眼間都是疲憊，我知道他很想將這種狀態刻意隱藏起來，不被我察覺。
可我又怎麽可能看不見呢。
累了就靠我肩上休息一會兒吧。
我對他說。
程老師極輕地點了兩下頭，沒有多說什麽，只是輕輕靠在我身上。
我握住他的手，與他靠在一起，就這樣靜靜地坐著。
我並不敢握得太用力，怕碰到他傷口會疼。
這些日子以來，大家的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擦傷，我也不列外，只不過我那些小傷當然比不上程老師他們那麽多那麽嚴重。
程老師應該是睡著了，我耳邊傳來很輕的鼾聲，而我無聲一笑，也緩緩閉上了眼。
四周很安靜，沒有人來打擾我們。
太陽灑下溫度適宜的光，微風拂面而來，暖洋洋的很舒服。
程老師，殺青快樂。
這一次沒有亦真亦假的煙花。
但，我們在一起。
【6】12.16/金薔薇頒獎典禮時間流逝飛快，轉眼又是一個年底。
從今年初秋開始，我就已經和程老師同居了。
我退掉了自己一直在租的房子，住進了他在雁城的家中。
不過，我回程老師家的次數跟我以前回出租屋時是同樣的少之又少。
其實我早該退房了，畢竟一年至少有三百五十天的時間我都待在劇組，只是我在想，若我哪天想給自己放個大長假，結果發現我連個可以睡覺的小窩都沒有怎麽辦？
到時候不是住酒店，就是又要重新租房。
我的房東人很好，知道我總不在家，也沒有強制我退房，並且還想省去我的租房費。
其實她的價格已經開到非常低了，所以我還是每個月照價付房租。
但沒想到，時隔許久不見，我再見到她時，竟是為了去找她退房。
雖然去程老師家住的時間不算多，但我們也確確實實曾有幾次住在一起，睡在同一張床上，同一個被窩中。
也正是因為如此，我知道了程老師的一個秘密。
那是秘密，也是傷疤，是程老師沈痛的過往。
我驀地想起那個電影論壇裏的那條帖子。
當初我氣憤到手抖，以為那是那個人在造謠，卻從未想到，原來一切竟都是真的。
那是一段屬於程老師的血淋淋的過往，他的母親殺|死了他出軌的父親，將他的父親塞進車子後備箱，也將他拽進車裏，鎖住車窗束縛住他，狂踩油門帶這對父子沖破圍欄決絕地沖入江中。
程老師大難不死，可他只在一夕之間就失去了自己的父母。
那時他才只有十二歲，從此便是孤身一人。
所幸吳聞導演待他好，時不時會來看望他，幾年以來一路指引著他，慢慢帶他走出絕望。
自那之後，他看到湖會不自覺地心慌，晚上也總是睡不好覺。
所以，這就是他之前曾經說過的，他並不喜歡開車的感覺的原因。
因為當他坐在駕駛座上，手握方向盤，他母親的靈魂就好像會占據他的身體，引著他往死亡地帶沖去。
我聽得心驚肉跳，有十餘秒的時間都處於難以置信與悲痛的氛圍中，沒有給出回應。
這讓本就安靜的房間內再無聲息，明明開著燈，卻仿佛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
我忽然覺得心好痛，像是有只手攫住它，不停地撕扯。
我很難受，但我沒有落淚，只是吸吸鼻子，靠上程老師依然瘦削單薄的肩膀，沈聲告訴他——
雁聽，以後的日日夜夜都有我在，我會一直陪著你入睡。
我仍有些恍惚，難過地強忍淚水，而後我聽見程老師一如既往溫柔的嗓音落了下來。
他說他知道的，我一直都會在。
嗯，我當然會一直陪在他身邊，和他一起走向更美好的未來。
當《救援隊》拍攝結束後，程老師也很快又投身到下部戲的拍攝中，難得沒有給自己放假去旅行。
他說他在等我，等我哪天放假了，就帶著我一起去外面逛逛。
我說好，等我來年給自己放個短暫的假期，我們就約好一起去。
近期我和程老師都在劇組拍戲，見面只能靠晚上的視頻通話。
若是時間充足，我們也會連著視頻一起看部電影。
看完之後我們仍會一同討論探索，除非當晚看的是一部無厘頭喜劇。
好在今天，我們終於又要見面了，因為今天是新一屆金薔薇獎的頒獎典禮，我和程老師各自都有獎項提名。
算起來，我們彼此也有好幾個月沒見過了。
而在這當中發生了很多事情。
譬如我們在微博官宣，引起不小的轟動。
我翻了很多評論，有祝福我們的，也有罵我的，後者畢竟是少數，我也並不在乎。
無論她們罵什麽，我與程老師始終都是幸福的。
譬如《暖冬》在暑期檔上映，票房不算暑期檔最高，但口碑特別好，而程老師也轉發我的電影上映微博，幫我們宣傳。
譬如《救援隊》在十月國慶檔也上映了，我和程老師一起進行了宣傳活動。
譬如聞清和他的大學同學談戀愛了，分享的第一個人就是我。
譬如阮倩姐跟那位攝影師和平分手了，現在的她依舊灑脫自在。
譬如昕榆也分手了，她卸載玩了那麽久的那款游戲，再也沒有聯系過那個人，每天的日常就是繼續拍戲、追劇，以及跟我分享黎陽的動態，還有微博上那些重大八卦。
又譬如我之前的一個同事李澤在年中的金牡丹獎上拿了最佳男主獎。
我沒有忘記他在上一屆金薔薇獎上問過我的話，他問我怎麽看待程老師。
而今，他也憑著自己的努力與實力拿到了他的第一座影帝獎杯。
他讓我幫忙對程老師說謝謝。
我後來與程老師講起這件事與那段經歷，他有些驚訝地挑挑眉，忽然靠近我。
清淡好聞的木質調香味飄入我鼻尖，我聽到他低聲意味深長地對我說——原來那個時候你就在偷偷跟別人討論我了。
他的話其實帶著一種挑逗意味，我大概是有點臉紅了吧，感覺雙頰燙燙的。
我沒有反駁他，權當默認了，盡管那時候有關他的話題並不是我主動提起的。
我更沒有告訴他，其實我和別人偷偷討論他的情況，早已發生在更久之前。
這一次我跟莫繁姐去得早，直接在後臺等待。
而在後臺，我碰見了程老師。
程老師今天一身黑西裝，整個人顯得更加挺拔。
不過他好像又瘦了，身板單薄，應是最近拍戲太累了。
他就是這樣，一工作起來就不顧身子。
臺下，我們被分在相隔有些距離的兩個座位上。
不過沒關系，就算不坐在一起又如何，我們都是會認真看臺上的人，本就不會在這種場合上有什麽交流。
程老師入圍是因為《救援隊》，他被提名為最佳男主角。
我則是因《暖冬》而提名的最佳女主角。
看來是我《救援隊》演得不夠好啊。
我笑笑，心中是有那麽一點點的失落，但我當然會繼續努力。
我不能太急功近利了，那樣我的作品就會變得不再純粹。
這是我距離影後獎最近的一次。
當從莫繁姐那裏看到提名名單，並在名單裏看見我自己時，我激動得心都仿佛快要跳出來了。
我不敢想，真的不敢想，可事情就是確確實實發生了，我被提名了。
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一刻的我究竟有多歡欣雀躍。
而我想到的第一個可以分享的人，就是程老師。
並且剛才我也看見了，就在女主角提名的人員上方，男主角提名裏也有程老師的名字。
頒男主角獎項時，我在大屏幕中看到他始終淡淡微笑的面容，他很鎮定，我卻心中緊張得厲害。
可是很快，大屏幕中就被他們五個人當中其中一人的特寫鏡頭完全占據，而那個人並不是程老師。
程老師最終沒有獲獎。
我依舊為獲獎的那位老師激烈鼓掌，目光卻下意識去尋找程老師。
我能看到他的背影，但無法看清他的時候神情。
不過我知道，程老師必定也正滿懷笑意在鼓掌，衷心祝福這位獲獎者。
至於我……
我也沒有得獎，但能夠提名我就已經非常滿足了。
我的路遠比我想象的還要長，學無止境，我還要學，還要磨。
事後我換回私服，沒有回公司，也沒有去機場，而是跟著程老師去逛了夜市。
我們在那裏痛快地逛吃逛喝，吃了好多美食。
雖然沒有獲獎，但我依然快快樂樂地收獲了一個沈醉而難忘的夜。
【7】12.311.1/程老師生日＋跨年演唱會黃橙要開巡回演唱會了。
我是今天才在微博上得知的這個消息。
我真的是一個不怎麽關註這種事情的人，結果就出問題了。
當我興沖沖跑去購票網站準備看看什麽時候搶票時，我震驚地發現，不單單是票已經售罄，最重要的是，她的第一場巡演就在今天晚上，而且定下的第一座城市就在鄰城。
榕城啊，我還沒去過榕城，倒是程老師去過很多次。
我忽然想起，吳聞導演的家也住在榕城，之前程老師就是去榕城吳聞導演的家中與他談論的《救援隊》劇本。
我與程老師之間有著太多美好的回憶，每每回想起來，都覺得幸福四溢。
我也知道，未來我們也會有更多幸福快樂的經歷。
既然連搶票的可能性都沒有，我索性就關上網站。
心裏的遺憾必不可免，好在也沒有那麽濃烈，因為今天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今天可是程老師的生日，今天也是今年的最後一天，我早已想好要前往程老師所在的城市與他見上一面，一起過這個跨年日的生日。
去年這個日子程老師是獨自一人過的，但今年絕對不會再是他孤身一人。
但讓我沒想到的是，就在前一天晚上，當我在視頻裏告訴程老師，我準備買機票的時候，他卻讓我別買。
他說他過來。
我說你太累了，就別過來了吧，讓我去找你。
他的語氣依舊很溫柔，但態度也很強硬，最後我只好依了他。
我暗自揣測他的想法，以程老師的性子，大概是他不想讓我來回奔波吧。
事實的確如此。
是程老師不想讓我累著，但還有另一個原因。
我去機場給程老師接機，撲進他懷中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他的懷抱十分溫暖，我們抱了很久很久，到最後我才不舍松開手。
往機場外走的路上，程老師告訴我，現在我們得去一趟隔壁城市，並且有專車接送。
我很疑惑，怎麽剛來就又要去榕城？去做什麽？去見吳聞導演？
我將自己心中的想法問出了口，他顯然是沒有想到我會這樣問，竟不由楞了一下。
等他反應過來之後，他輕點我鼻尖，說，傻瓜，怎麽會想到吳導那裏去了，這次我們去榕城參加跨年演唱會。
跨年演唱會？什麽情況？
我很驚訝，下意識以為是程老師被哪個衛視邀請去跨年演唱會獻唱。
等我這樣問了之後，第二聲“傻瓜”也如期而至，前面還帶了個“小”字。
我靜靜等待著程老師的回應，心裏隱隱綽綽摸到一個答案。
難道是……
但程老師並沒有將答案告訴我，只是說我去了就能知道了，他覺得應該還是能讓我滿意的。
我因此更加疑惑，但同時又覺得自己好像距離心裏那個答案越來越近了。
事實證明，我想得沒錯。
程老師真的帶我去了黃橙的演唱會，而且還是內場的票。
我當時整個人都是懵的，等到排完隊進場，坐到位子上後才終於回過神來。
我轉頭看向身旁的程老師，感覺自己的心正在輕輕顫動著。
眼眶熱熱的，那幾秒裏我的視線有些模糊，連眼裏的程老師都成了好幾道影。
對於他買黃橙的演唱會門票，我有很多個疑問，但我什麽也沒問。
這是他特意精心給我準備的一個禮物，明明生日的是他，卻偏偏是他給了我一個如此盛大的驚喜。
黃橙在臺上演唱，在她身後，是萬丈光芒。
而我和程老師在臺下，在這個開辦演唱會的體育場中，主角只有黃橙一個，而我們只是幾萬顆小星星，今夜為她而來。
可在只有我與程老師的世界裏，我們彼此同樣熠熠生輝，是彼此眼中與心中最耀眼的那道光。
今夜我不再喊他程老師。
我貼近他耳邊喊他雁聽。
親昵的，輕柔的。
我祝他生日快樂。
我祝他新年快樂。
我祝他天天快樂。
【8】2.2/回家今年過年，我和雁聽恰好都沒有工作。
前幾天我告訴他，今年我肯定是要回家過年的，不知道他是什麽打算。
他問我，他能不能陪我回我家過年。
我盯著他看了足足五秒時間，隨即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雁聽看我的眼神太無辜了，像只可憐巴巴的大狗狗。
我輕點他精致的鼻尖，靠近他，讓他的臉放大在我面前，笑著問他到底在想什麽呢。
什麽叫能不能？當然能啊。
而後我正色地告訴他，那今年，我們就一起回家過年吧。
聽到我的話，他明顯地楞了一下。
我知道，他是聽到了我所說的“回家”二字。
於是我立刻補充，告訴他，我家也是你家啊，那我們定個日子，2月2日除夕那日我們就回家吧。
他重重點頭，應了聲好。
於是除夕當天我們就出發了。
我悄悄告訴雁聽，回我家鄉比較麻煩，千萬要做好準備。
雁聽點點頭，說與我相關的事，他從不怕麻煩。
我笑了，說好，我知道。
我們先從雁城坐飛機去棠城機場，之後坐大巴前往冉家村。
這大巴開了三個多小時，一路搖搖晃晃坐得我有些難受。
我幾次轉頭去看雁聽，發現他臉色蒼白，顯然也受不了這樣的顛簸。
我問他還好嗎，他搖搖頭說沒事。
我讓他往我肩上靠靠，再忍一會兒，車就快到冉家村了。
只有我知道，我們距離冉家村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我只是希望能給雁聽一些心理安慰。
之後的一段路，他就靠在我肩上，我看不見他的神色，但我知道他一定很不舒服。
我只能輕輕握住他的手，至少讓他知曉我一直在他身旁。
萬分艱難的一段旅程下來，我們終於抵達目的地冉家村村口。
下車時我看到雁聽指尖輕撫著胸口，手背上青筋暴起，微喘粗氣。
我心疼地皺著眉，帶他往車站長凳上走去，扶著他坐下。
我問他是不是胸悶想吐。
他沒有說話，只是無力地搖搖頭。
之後大概過了十多分鐘的時間，我始終陪他坐著，替他輕順胸口，等他逐漸恢覆過來。
時間還早，我們都不著急著回家，現在最重要的是要讓雁聽緩過來。
初夏，我沒事了。
聽到身旁的雁聽開口，我立刻轉過頭去，仔細察看他的臉色。
他的狀態確實比剛才好了不少，我立刻也朝他露出一抹笑，下一秒又在他唇邊輕輕落下一枚吻。
他的唇邊一片冰涼，我想我的唇應該也是。
鄉下的空氣很清新，暫時看不見別人家的三蹦子。
那麽我和雁聽只能選擇走路回家，只能祈禱著路上能碰見熟人，讓他們幫著載我們一程，否則真的路途遙遠，我主要還是擔心雁聽會累著。
所幸，差不多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後，真的碰到了一位我認識的叔叔。
那位叔叔開著三蹦子，載我們回我家。
雁聽是第一次坐三輪車，我們面對面坐在邊沿上。
我可以十分清楚地看到他面部的緊繃，眼裏的緊張，以及緊緊抓住扶欄的手。
我將頭垂下去，偷偷地笑了。
我媽很歡迎雁聽的到來，非常熱情地迎接我們。
我一走到她面前，就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直到很久很久之後她才輕輕推開我，讓我別怠慢了雁聽。
我與旁邊的雁聽相視一笑，這才不舍地松開手。
這個白天，我和雁聽幫著我媽做家務，洗菜做菜。
我讓雁聽等著，我要給他做一頓好菜。
雁聽當然不會乖乖等著，立刻準備來幫我。
不過，最後做這頓大餐的並不是我，仍舊是我媽。
她讓我推開，說好不容易雁聽來一次家，必須得讓他嘗嘗她的手藝。
我拗不過我媽，只能隨她去，但我跟雁聽仍幫著一起，我們聚在一起，共同享用這一頓美食。
夜晚，因為房間只有兩間，我媽自己一間，雁聽自然得跟我睡在一起。
更何況，我們早已同居，那些在家的日子，我們都是睡在同一張床上的，並不會因為換了個地方就發生改變。
況且，這裏也是家啊。
這是我和我媽的家，是雁聽的家，是我們一家三口共同的家。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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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年到今天，這是我完成的第六部電影。
從拍攝第一部電影至今，每個作品我都格外重視，沒想到也已經要拍完六部了。
我不由感嘆，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轉眼，又要與程老師……分開了，不知道下次見面會是在哪裏，又會是在什麽地方。
我很期待，卻難免有些小惆悵。
收起即將分別的悵然，我如往常那樣在酒店餐廳與程老師碰面。
我們一起吃早餐，一起騎著共享單車去劇組。
這也是我們一直以來的交通工具，程老師稱之為綠色出行，我則喊它“浪漫之旅”。
有時候，我乘著風與程老師一起騎在路上，真的會生出一種浪漫的想法。
或許每個人對於浪漫的解讀都不太相同，而我則認為一條路兩輛車三個路口，這也同樣能被稱之為浪漫。
程老師的經紀人王思思其實有車，她自己就是開車去劇組。
程老師工作室也配有專門的司機與車，但程老師不想坐，思思姐自然也不會強拉著他上車，更何況，工作室的車並沒有被司機開到西城來。是程老師提前說了不用來。
今天程老師穿了一件黑白色運動外套。
我總覺得這件衣服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裏見到過。
吃早飯的時候我就一直在想這件事，直到我們一同解鎖共享單車，坐上車的那一刻我才終於想起來是在哪裏見過。
《輕雲書》劇組。
應該是去年十一月，我正是在《輕雲書》劇組看到的這件外套。
那是在他們劇組的化妝間裏，當時這件衣服就被掛在沙發上，而我就坐在這件衣服旁邊。
後來等我跟昕榆出去的時候，這件衣服也被思思姐拿走了。
從回憶中回到此刻，我望著因為我突然間發呆而正訥訥看著我的程老師，不由輕笑出聲，朝他揚起一抹我自認為該是十分燦爛的笑容。
回神之後我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程老師，我清楚地看到他挑起眉心，帶著疑惑打量著我。
我卻並沒有告訴他自己剛才究竟在想些什麽，只是在車椅上坐好，舉起手，愉悅地對程老師說——程老師，我們出發！
程老師笑了笑，也沒有多問什麽，跟著我一起向著目的地出發。
我們在寬敞且沒什麽人的道路上並肩而行，這樣的場景又一次帶給我一種我們正朝著未來而去的感覺。
路上我時不時會轉頭向程老師看去，等他回望我時，我就朝他笑。
他亦總是會回以我一抹笑容，那麽好看的笑容，我想我永遠也不會看膩。
今天要拍一整天的戲，大概在下午兩點多就可以全員殺青。
盡管這兩個月過得有些艱難，拍攝每天都很辛苦，但真到了這個時候，我還是會有不舍。
今天的最後一場戲，救援隊的隊員們仍在為救人而疲於奔命，終於完成了最後的救援任務。
在最後這場戲中，我一身汙垢，頭發散亂地站在人群之中，遙遙看著程老師和另兩位隊員帶著一位傷者朝我們匆匆走了過來。
程老師看向我，我朝他擠出一抹帶著幾分悲傷與慶幸的笑容，我緊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下了。
在吳聞導演一聲“哢”之後，我們全都殺青了。
拍完合影，我和程老師坐在一旁長凳上休息。
程老師眉眼間都是疲憊，我知道他很想將這種狀態刻意隱藏起來，不被我察覺。
可我又怎麽可能看不見呢。
累了就靠我肩上休息一會兒吧。
我對他說。
程老師極輕地點了兩下頭，沒有多說什麽，只是輕輕靠在我身上。
我握住他的手，與他靠在一起，就這樣靜靜地坐著。
我並不敢握得太用力，怕碰到他傷口會疼。
這些日子以來，大家的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擦傷，我也不列外，只不過我那些小傷當然比不上程老師他們那麽多那麽嚴重。
程老師應該是睡著了，我耳邊傳來很輕的鼾聲，而我無聲一笑，也緩緩閉上了眼。
四周很安靜，沒有人來打擾我們。
太陽灑下溫度適宜的光，微風拂面而來，暖洋洋的很舒服。
程老師，殺青快樂。
這一次沒有亦真亦假的煙花。
但，我們在一起。
【6】12.16/金薔薇頒獎典禮時間流逝飛快，轉眼又是一個年底。
從今年初秋開始，我就已經和程老師同居了。
我退掉了自己一直在租的房子，住進了他在雁城的家中。
不過，我回程老師家的次數跟我以前回出租屋時是同樣的少之又少。
其實我早該退房了，畢竟一年至少有三百五十天的時間我都待在劇組，只是我在想，若我哪天想給自己放個大長假，結果發現我連個可以睡覺的小窩都沒有怎麽辦？
到時候不是住酒店，就是又要重新租房。
我的房東人很好，知道我總不在家，也沒有強制我退房，並且還想省去我的租房費。
其實她的價格已經開到非常低了，所以我還是每個月照價付房租。
但沒想到，時隔許久不見，我再見到她時，竟是為了去找她退房。
雖然去程老師家住的時間不算多，但我們也確確實實曾有幾次住在一起，睡在同一張床上，同一個被窩中。
也正是因為如此，我知道了程老師的一個秘密。
那是秘密，也是傷疤，是程老師沈痛的過往。
我驀地想起那個電影論壇裏的那條帖子。
當初我氣憤到手抖，以為那是那個人在造謠，卻從未想到，原來一切竟都是真的。
那是一段屬於程老師的血淋淋的過往，他的母親殺|死了他出軌的父親，將他的父親塞進車子後備箱，也將他拽進車裏，鎖住車窗束縛住他，狂踩油門帶這對父子沖破圍欄決絕地沖入江中。
程老師大難不死，可他只在一夕之間就失去了自己的父母。
那時他才只有十二歲，從此便是孤身一人。
所幸吳聞導演待他好，時不時會來看望他，幾年以來一路指引著他，慢慢帶他走出絕望。
自那之後，他看到湖會不自覺地心慌，晚上也總是睡不好覺。
所以，這就是他之前曾經說過的，他並不喜歡開車的感覺的原因。
因為當他坐在駕駛座上，手握方向盤，他母親的靈魂就好像會占據他的身體，引著他往死亡地帶沖去。
我聽得心驚肉跳，有十餘秒的時間都處於難以置信與悲痛的氛圍中，沒有給出回應。
這讓本就安靜的房間內再無聲息，明明開著燈，卻仿佛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
我忽然覺得心好痛，像是有只手攫住它，不停地撕扯。
我很難受，但我沒有落淚，只是吸吸鼻子，靠上程老師依然瘦削單薄的肩膀，沈聲告訴他——
雁聽，以後的日日夜夜都有我在，我會一直陪著你入睡。
我仍有些恍惚，難過地強忍淚水，而後我聽見程老師一如既往溫柔的嗓音落了下來。
他說他知道的，我一直都會在。
嗯，我當然會一直陪在他身邊，和他一起走向更美好的未來。
當《救援隊》拍攝結束後，程老師也很快又投身到下部戲的拍攝中，難得沒有給自己放假去旅行。
他說他在等我，等我哪天放假了，就帶著我一起去外面逛逛。
我說好，等我來年給自己放個短暫的假期，我們就約好一起去。
近期我和程老師都在劇組拍戲，見面只能靠晚上的視頻通話。
若是時間充足，我們也會連著視頻一起看部電影。
看完之後我們仍會一同討論探索，除非當晚看的是一部無厘頭喜劇。
好在今天，我們終於又要見面了，因為今天是新一屆金薔薇獎的頒獎典禮，我和程老師各自都有獎項提名。
算起來，我們彼此也有好幾個月沒見過了。
而在這當中發生了很多事情。
譬如我們在微博官宣，引起不小的轟動。
我翻了很多評論，有祝福我們的，也有罵我的，後者畢竟是少數，我也並不在乎。
無論她們罵什麽，我與程老師始終都是幸福的。
譬如《暖冬》在暑期檔上映，票房不算暑期檔最高，但口碑特別好，而程老師也轉發我的電影上映微博，幫我們宣傳。
譬如《救援隊》在十月國慶檔也上映了，我和程老師一起進行了宣傳活動。
譬如聞清和他的大學同學談戀愛了，分享的第一個人就是我。
譬如阮倩姐跟那位攝影師和平分手了，現在的她依舊灑脫自在。
譬如昕榆也分手了，她卸載玩了那麽久的那款游戲，再也沒有聯系過那個人，每天的日常就是繼續拍戲、追劇，以及跟我分享黎陽的動態，還有微博上那些重大八卦。
又譬如我之前的一個同事李澤在年中的金牡丹獎上拿了最佳男主獎。
我沒有忘記他在上一屆金薔薇獎上問過我的話，他問我怎麽看待程老師。
而今，他也憑著自己的努力與實力拿到了他的第一座影帝獎杯。
他讓我幫忙對程老師說謝謝。
我後來與程老師講起這件事與那段經歷，他有些驚訝地挑挑眉，忽然靠近我。
清淡好聞的木質調香味飄入我鼻尖，我聽到他低聲意味深長地對我說——原來那個時候你就在偷偷跟別人討論我了。
他的話其實帶著一種挑逗意味，我大概是有點臉紅了吧，感覺雙頰燙燙的。
我沒有反駁他，權當默認了，盡管那時候有關他的話題並不是我主動提起的。
我更沒有告訴他，其實我和別人偷偷討論他的情況，早已發生在更久之前。
這一次我跟莫繁姐去得早，直接在後臺等待。
而在後臺，我碰見了程老師。
程老師今天一身黑西裝，整個人顯得更加挺拔。
不過他好像又瘦了，身板單薄，應是最近拍戲太累了。
他就是這樣，一工作起來就不顧身子。
臺下，我們被分在相隔有些距離的兩個座位上。
不過沒關系，就算不坐在一起又如何，我們都是會認真看臺上的人，本就不會在這種場合上有什麽交流。
程老師入圍是因為《救援隊》，他被提名為最佳男主角。
我則是因《暖冬》而提名的最佳女主角。
看來是我《救援隊》演得不夠好啊。
我笑笑，心中是有那麽一點點的失落，但我當然會繼續努力。
我不能太急功近利了，那樣我的作品就會變得不再純粹。
這是我距離影後獎最近的一次。
當從莫繁姐那裏看到提名名單，並在名單裏看見我自己時，我激動得心都仿佛快要跳出來了。
我不敢想，真的不敢想，可事情就是確確實實發生了，我被提名了。
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一刻的我究竟有多歡欣雀躍。
而我想到的第一個可以分享的人，就是程老師。
並且剛才我也看見了，就在女主角提名的人員上方，男主角提名裏也有程老師的名字。
頒男主角獎項時，我在大屏幕中看到他始終淡淡微笑的面容，他很鎮定，我卻心中緊張得厲害。
可是很快，大屏幕中就被他們五個人當中其中一人的特寫鏡頭完全占據，而那個人並不是程老師。
程老師最終沒有獲獎。
我依舊為獲獎的那位老師激烈鼓掌，目光卻下意識去尋找程老師。
我能看到他的背影，但無法看清他的時候神情。
不過我知道，程老師必定也正滿懷笑意在鼓掌，衷心祝福這位獲獎者。
至於我……
我也沒有得獎，但能夠提名我就已經非常滿足了。
我的路遠比我想象的還要長，學無止境，我還要學，還要磨。
事後我換回私服，沒有回公司，也沒有去機場，而是跟著程老師去逛了夜市。
我們在那裏痛快地逛吃逛喝，吃了好多美食。
雖然沒有獲獎，但我依然快快樂樂地收獲了一個沈醉而難忘的夜。
【7】12.311.1/程老師生日＋跨年演唱會黃橙要開巡回演唱會了。
我是今天才在微博上得知的這個消息。
我真的是一個不怎麽關註這種事情的人，結果就出問題了。
當我興沖沖跑去購票網站準備看看什麽時候搶票時，我震驚地發現，不單單是票已經售罄，最重要的是，她的第一場巡演就在今天晚上，而且定下的第一座城市就在鄰城。
榕城啊，我還沒去過榕城，倒是程老師去過很多次。
我忽然想起，吳聞導演的家也住在榕城，之前程老師就是去榕城吳聞導演的家中與他談論的《救援隊》劇本。
我與程老師之間有著太多美好的回憶，每每回想起來，都覺得幸福四溢。
我也知道，未來我們也會有更多幸福快樂的經歷。
既然連搶票的可能性都沒有，我索性就關上網站。
心裏的遺憾必不可免，好在也沒有那麽濃烈，因為今天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今天可是程老師的生日，今天也是今年的最後一天，我早已想好要前往程老師所在的城市與他見上一面，一起過這個跨年日的生日。
去年這個日子程老師是獨自一人過的，但今年絕對不會再是他孤身一人。
但讓我沒想到的是，就在前一天晚上，當我在視頻裏告訴程老師，我準備買機票的時候，他卻讓我別買。
他說他過來。
我說你太累了，就別過來了吧，讓我去找你。
他的語氣依舊很溫柔，但態度也很強硬，最後我只好依了他。
我暗自揣測他的想法，以程老師的性子，大概是他不想讓我來回奔波吧。
事實的確如此。
是程老師不想讓我累著，但還有另一個原因。
我去機場給程老師接機，撲進他懷中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他的懷抱十分溫暖，我們抱了很久很久，到最後我才不舍松開手。
往機場外走的路上，程老師告訴我，現在我們得去一趟隔壁城市，並且有專車接送。
我很疑惑，怎麽剛來就又要去榕城？去做什麽？去見吳聞導演？
我將自己心中的想法問出了口，他顯然是沒有想到我會這樣問，竟不由楞了一下。
等他反應過來之後，他輕點我鼻尖，說，傻瓜，怎麽會想到吳導那裏去了，這次我們去榕城參加跨年演唱會。
跨年演唱會？什麽情況？
我很驚訝，下意識以為是程老師被哪個衛視邀請去跨年演唱會獻唱。
等我這樣問了之後，第二聲“傻瓜”也如期而至，前面還帶了個“小”字。
我靜靜等待著程老師的回應，心裏隱隱綽綽摸到一個答案。
難道是……
但程老師並沒有將答案告訴我，只是說我去了就能知道了，他覺得應該還是能讓我滿意的。
我因此更加疑惑，但同時又覺得自己好像距離心裏那個答案越來越近了。
事實證明，我想得沒錯。
程老師真的帶我去了黃橙的演唱會，而且還是內場的票。
我當時整個人都是懵的，等到排完隊進場，坐到位子上後才終於回過神來。
我轉頭看向身旁的程老師，感覺自己的心正在輕輕顫動著。
眼眶熱熱的，那幾秒裏我的視線有些模糊，連眼裏的程老師都成了好幾道影。
對於他買黃橙的演唱會門票，我有很多個疑問，但我什麽也沒問。
這是他特意精心給我準備的一個禮物，明明生日的是他，卻偏偏是他給了我一個如此盛大的驚喜。
黃橙在臺上演唱，在她身後，是萬丈光芒。
而我和程老師在臺下，在這個開辦演唱會的體育場中，主角只有黃橙一個，而我們只是幾萬顆小星星，今夜為她而來。
可在只有我與程老師的世界裏，我們彼此同樣熠熠生輝，是彼此眼中與心中最耀眼的那道光。
今夜我不再喊他程老師。
我貼近他耳邊喊他雁聽。
親昵的，輕柔的。
我祝他生日快樂。
我祝他新年快樂。
我祝他天天快樂。
【8】2.2/回家今年過年，我和雁聽恰好都沒有工作。
前幾天我告訴他，今年我肯定是要回家過年的，不知道他是什麽打算。
他問我，他能不能陪我回我家過年。
我盯著他看了足足五秒時間，隨即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雁聽看我的眼神太無辜了，像只可憐巴巴的大狗狗。
我輕點他精致的鼻尖，靠近他，讓他的臉放大在我面前，笑著問他到底在想什麽呢。
什麽叫能不能？當然能啊。
而後我正色地告訴他，那今年，我們就一起回家過年吧。
聽到我的話，他明顯地楞了一下。
我知道，他是聽到了我所說的“回家”二字。
於是我立刻補充，告訴他，我家也是你家啊，那我們定個日子，2月2日除夕那日我們就回家吧。
他重重點頭，應了聲好。
於是除夕當天我們就出發了。
我悄悄告訴雁聽，回我家鄉比較麻煩，千萬要做好準備。
雁聽點點頭，說與我相關的事，他從不怕麻煩。
我笑了，說好，我知道。
我們先從雁城坐飛機去棠城機場，之後坐大巴前往冉家村。
這大巴開了三個多小時，一路搖搖晃晃坐得我有些難受。
我幾次轉頭去看雁聽，發現他臉色蒼白，顯然也受不了這樣的顛簸。
我問他還好嗎，他搖搖頭說沒事。
我讓他往我肩上靠靠，再忍一會兒，車就快到冉家村了。
只有我知道，我們距離冉家村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我只是希望能給雁聽一些心理安慰。
之後的一段路，他就靠在我肩上，我看不見他的神色，但我知道他一定很不舒服。
我只能輕輕握住他的手，至少讓他知曉我一直在他身旁。
萬分艱難的一段旅程下來，我們終於抵達目的地冉家村村口。
下車時我看到雁聽指尖輕撫著胸口，手背上青筋暴起，微喘粗氣。
我心疼地皺著眉，帶他往車站長凳上走去，扶著他坐下。
我問他是不是胸悶想吐。
他沒有說話，只是無力地搖搖頭。
之後大概過了十多分鐘的時間，我始終陪他坐著，替他輕順胸口，等他逐漸恢覆過來。
時間還早，我們都不著急著回家，現在最重要的是要讓雁聽緩過來。
初夏，我沒事了。
聽到身旁的雁聽開口，我立刻轉過頭去，仔細察看他的臉色。
他的狀態確實比剛才好了不少，我立刻也朝他露出一抹笑，下一秒又在他唇邊輕輕落下一枚吻。
他的唇邊一片冰涼，我想我的唇應該也是。
鄉下的空氣很清新，暫時看不見別人家的三蹦子。
那麽我和雁聽只能選擇走路回家，只能祈禱著路上能碰見熟人，讓他們幫著載我們一程，否則真的路途遙遠，我主要還是擔心雁聽會累著。
所幸，差不多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後，真的碰到了一位我認識的叔叔。
那位叔叔開著三蹦子，載我們回我家。
雁聽是第一次坐三輪車，我們面對面坐在邊沿上。
我可以十分清楚地看到他面部的緊繃，眼裏的緊張，以及緊緊抓住扶欄的手。
我將頭垂下去，偷偷地笑了。
我媽很歡迎雁聽的到來，非常熱情地迎接我們。
我一走到她面前，就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直到很久很久之後她才輕輕推開我，讓我別怠慢了雁聽。
我與旁邊的雁聽相視一笑，這才不舍地松開手。
這個白天，我和雁聽幫著我媽做家務，洗菜做菜。
我讓雁聽等著，我要給他做一頓好菜。
雁聽當然不會乖乖等著，立刻準備來幫我。
不過，最後做這頓大餐的並不是我，仍舊是我媽。
她讓我推開，說好不容易雁聽來一次家，必須得讓他嘗嘗她的手藝。
我拗不過我媽，只能隨她去，但我跟雁聽仍幫著一起，我們聚在一起，共同享用這一頓美食。
夜晚，因為房間只有兩間，我媽自己一間，雁聽自然得跟我睡在一起。
更何況，我們早已同居，那些在家的日子，我們都是睡在同一張床上的，並不會因為換了個地方就發生改變。
況且，這裏也是家啊。
這是我和我媽的家，是雁聽的家，是我們一家三口共同的家。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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