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在想，今天我所經歷的一切都很神奇。”

程雁聽在講話，而冉初夏認真在聽他講，聽他說到“神奇”這兩個字時，不由讚同地點了點頭，隨即繼續聽他說下去。程雁聽的表達素來不多，冉初夏很想多聽聽他的心裏話。

“原本我只是想來請你吃飯，根本沒有勇氣表達其他情感。不過我很慶幸，有些話我終於說出了口。初、初夏……我可以這樣喊你嗎？”

程雁聽說得坦誠。

他只是覺得，既然兩個人已經在一起了，那麽稱呼當然也得換一個，冉初夏可以繼續喊他“程老師”，他卻不想再繼續喊她一聲“小冉”。

小冉這個稱呼，一定有太多人曾經這樣喊過。

稱呼這種東西，其實程雁聽向來是不在乎的，但此刻，他心中對自己關於冉初夏的稱呼在乎極了，他更想直呼她的名字。

初夏，這個在他看來那麽好聽的名字，連同姓氏也極其好聽。

冉。初夏。

冉初夏。

她的人就像她的名字一樣，帶給他的便是初夏時的溫暖。

“當然可以。”程雁聽的緊張磕巴冉初夏再一次看在眼中，不過是喊一聲自己的名字，緊張什麽呢。

若連這都要緊張，程雁聽在冉初夏心中的可愛程度便又上升了幾分。他像是一個笨拙羞澀的大男孩，讓冉初夏止不住地越發喜歡。

人向來不止一面，就像程雁聽，以前他展現在冉初夏面前總是他沈穩自持的一面，再到後來，他有意無意露出了自己的另一面，那一面被冉初夏稱之為“可愛”，更後來，也就是現在，他讓冉初夏看到了他容易害羞的這一面。

冉初夏越是往其中探索，越是覺得無比驚喜。

這當中無論哪一面都是程雁聽自己，有些是他主動展露給大眾看的，另有一些則是他不願意讓冉初夏看到，卻又擋不住被冉初夏發現的。

這世上大抵可以分為兩個程雁聽，一個是眾人面前的程雁聽，另一個是冉初夏面前的程雁聽。

“程老師你知道嗎，這是我人生中談的第一個戀愛，我以前就是太喜歡學習了，宋昕榆一直說我是個學習狂魔，在大學期間就應該談個戀愛感受一下，但我就是不願意。”

回憶起那些回不去的大學時光，冉初夏唇角不自覺翹起甜美笑意。哪怕她大學裏基本不會參加任何活動，更多時間都花在了學習表演與賞析電影上，但至少她與自己室友都相處得十分愉快。

在校期間她自然會更專註於學習，但人不可能永遠在學習，也需要適當的放松。每當周末或者假期，她當然還是會跟著室友們一起去外面逛街，吃喝購物一樣也少不了。

那段時光真的太讓人愉悅了，哪怕只是粗略想起，也仍會讓她忍不住嘴角上揚。

“其實日常生活裏也能感受到你的熱愛學習。”程雁聽一本正經地回應著。

他如此認真的模樣，讓冉初夏不太好意思把自己當時的一部分小心思如實講出來。

她知道程雁聽說的多半是倆人晚上一起看電影的這件事情，那確實與自己想要學習有關，卻也有一部分是出於私心。

在她與程雁聽之間，她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麽話題來維持聯系，唯一能選擇的大概就只有電影。不過，那時候的程老師可也是很願意陪她一起學習，這說明了什麽？

冉初夏越是細想，能嗅到的小秘密味道就更濃。

“是嘛……”冉初夏輕笑兩聲，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著，“我還行，有機會學習的時候就稍微學一下。”

“好，那我們來看電影吧，我準備好了。”

鏡頭一轉，從前置轉為後置，原本程雁聽那一張臉就轉變為了一臺電視機屏幕。而在電視機下方，冉初夏看到了空空如也的白色電視櫃。

這是程雁聽家客廳裏的電視機吧。冉初夏忽然很想看看程雁聽家客廳的全貌，不知整體風格會是什麽樣的。

她忍不住在想，其實電視櫃上可以適當放點裝飾物，那上面能擺放東西的空間很大，什麽也不放就顯得空落落的，總讓她覺得少了點什麽。

不過，這畢竟是程雁聽自己家，他喜歡如何布置是他的自由。

冉初夏收起心思，回道：“我也是，那我們開始吧。”

不知不覺也聊了挺久的，冉初夏瞥了眼時間，意識到他們如果再不開始看電影，今晚就不知道該看到什麽時候去了。

只是，剛說完“開始”，她卻忽然又犯了難。

盡管視頻通話是她自己主動提起的，但她自己現在卻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手機的擺放問題。

她氣自己之前怎麽不去弄個手機支架，這樣手機還能擺放在那上面，角度也可以調整，無需她一直把手機拿在手裏。

“怎麽了？”

程雁聽早已切回自拍模式，見冉初夏在屏幕那端擺出一臉愁容，他當即關切詢問。

“沒什麽，我馬上好。”

冉初夏迅速在茶幾上掃視，找到一個自己在酒店用來喝水的陶瓷杯，將手機貼在杯壁上，調整好攝像機鏡頭。為防止手機往前滑動，她還特意將電視遙控器抵在手機下端。

看著眼前那有些滑稽的情況，冉初夏由衷佩服自己。

“支架”有是有了，但現在的拍攝角度無疑就成了仰拍。

冉初夏不太喜歡仰拍，總覺得這樣有些奇怪。她又挪了挪身子，放大自己的鏡頭，湊近了往手機屏幕裏瞧自己此刻的模樣。

她整張臉已經填滿手機屏幕，一雙本就澄澈的杏眸睜得更圓更大，隨後她挺起腰板遠離手機，視線卻始終盯著手機。

她一門心思都撲在觀察自己上，右上角小屏幕裏的程雁聽現在是什麽表情她暫時沒有去註意，他眼看著冉初夏在自己眼前做一些絲毫沒有顧及形象的動作，早已笑開了顏。

當冉初夏那張臉貼上來時程雁聽不禁一楞，疑惑於她到底是怎麽了，不過很快他就明白過來，心中既是歡喜亦有感懷，感嘆於冉初夏不拿自己當外人，竟還在自己面前將手機鏡頭當作鏡子。

他本想說一句“很漂亮”，卻又不想在這時打斷冉初夏，索性就靜靜註視著，看她一系列如此可愛又俏皮的行為。

覺得這樣的拍攝角度也還可以，不會在程老師面前顯得自己特別難看，冉初夏也就沒有再去糾結，重新將屏幕調了回來。

早已笑得眼眉彎彎的程雁聽重新出現在冉初夏眼前，冉初夏一驚，迅速將腦袋埋了下去，臉頰即刻竄起粉暈。

她倒是不那麽在意剛才自己的行為完全暴露在程老師面前，只不過當她一切換屏幕，映入眼簾的就是程老師這樣含情脈脈看著自己的場景，她仍是不由自主地慌了神。

幾秒後她調整好情緒擡頭，程雁聽的眼神卻從始至終沒有變過。他的眼神太過溫柔與深情，不知是否冉初夏的錯覺，她總覺得其中還夾雜些許淡淡的寵溺意味。

“程老師，開始吧開始吧。”知道是自己又耽誤了時間，冉初夏有些不好意思地訕笑一下，“都是我浪費了時間。”

“沒關系，看電影固然重要，但也沒有什麽比讓我看到一個最真實的你更重要。不用擔心這個角度有什麽問題，你一直很美。”

用如此莊重的語氣說著告白的話，冉初夏一點都不覺得浪漫，可就是心動不已。更何況，程雁聽也看出了自己剛才的意圖，知道自己到底在糾結什麽。

冉初夏知道，其實他只是對待感情比較遲鈍，其他時候心思仍舊細膩。

結果，因為冉初夏這番自認毫無必要的折騰，兩個人一起看電影的時間又被延後了幾分鐘。

一個從來對時間很有概念的人，忽然轉變性子不再那麽註重時間，恐怕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她今天興奮過了頭，整個人處於一種亢奮狀態，於是就什麽都不管不顧，倒是對各種瑣碎小事關心不已。

直至觀影結束，冉初夏上床靠著床頭坐著，她也仍舊舍不得放下手機。

而程雁聽亦是如此。獨自坐在沙發上，偌大空蕩的客廳帶給人一種異常強烈的孤獨感，程雁聽以為這麽多年來自己總歸已經習慣了，他並不需要什麽，保持現狀就好。

如今出現一個名叫冉初夏的女孩，他才知道自己原來也是貪心的。在西城江畔遠遠望著冉初夏扶欄的背影時，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想到會有今天這一日，會有此時此刻的美好。

他突然有些慶幸，慶幸於緣分讓他與冉初夏初遇，慶幸於緣分讓他在劇場後臺與冉初夏再遇，更慶幸於那時候自己主動與冉初夏聊天，以蹩腳鬼扯的借口說著請她再幫自己拍一張照片的話。

這世上比冉初夏拍照專業的大有人在，其實他如果想得到一張好看的人物風景照，大可以去請那些知名攝影師，總有一個能拍出他想要的照片來，可他偏偏只想選擇冉初夏。

況且他需要的也不是專業，他自己發在微博上的那些風景照也不過就是隨心而拍。

當從前被他認為最不可能出現在自己身上的“一見鐘情”當真發生時，他忽然覺得，除時光不可倒流與人死不能覆生外，這世間好像也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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