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裏的桌面挺寬敞, 他們並排坐在一側，是探探頭就能看到彼此幹什麽的距離。

像極了學校裏的同桌倆。

季翩翩作業都不想寫了，她憤憤不平地想看他是不是真的喪心病狂到玩起游戲。

結果季翩翩腦袋剛探過來一點, 沈度明明視線盯著屏幕, 手卻擡得很準, 只用一根修長冷白的食指，把小姑娘的探頭探腦給摁了回去。

季翩翩：“……”

沈度：“好好寫作業。”

季翩翩腦袋被摁得痛嗎？

不痛, 一點都不痛，甚至有點奇怪的酥麻。

兩人幾乎沒有過肢體接觸, 這回也隔著頭發，一點親昵暧昧都沒有。

這動作, 季鶴羽不知道摁過季翩翩多少回，但季鶴羽摁再多回，都不如沈度這輕輕一下。

季翩翩不看了，老老實實翻開資料，認真寫作業。她架勢擺得相當到位，眼睛也一字不落地盯著新聞稿件, 可這腦子吧……

偏偏管不住啊！

沈度就在她左邊, 兩人隔了最多兩個拳頭的距離，這壞家夥還在打游戲！

說好給她補習, 哦，專業課他補不了，但也不能當著她面打游戲吧。

過分！

這樣的補習老師，倒貼糖都不要好嘛。

季翩翩忍不住偷偷轉頭, 偷偷瞄向沈度, 偷著偷著就挪不開眼了。

圖書館的白熾燈很亮, 再加上銀白色有點反光, 儼然是天然的“補光板”，人在這光線中原本就會更好看些，沈度更是好看加好看，好看超標。

他的膚色特別適合冷調的光，會襯得膚色更白，是霜雪一樣的色澤，而不是病態的蒼白；黑發如墨一般，眼睫濃密，卻不是翹起的類型，而是微微下壓，遮了一些黑眸，平添銳氣。

沈度：“再看要收費了。”

季翩翩：“！”

沈度松了鼠標，轉頭看她：“好看？”壓低的腔調裏有打趣也有點無可奈何的縱容。

季翩翩臉一熱，聲音雖小但兇巴巴：“不好看！”

沈度：“那還盯著……”

季翩翩不讓他說完：“才沒有，我……我就是好奇你玩什麽。”

“逗你的，哪有空玩游戲。”說著沈度給她看了眼自己的筆記本屏幕。

季翩翩被滿屏幕代碼看得懵懵懂懂。

好吧，這要是游戲，全國人民能立刻馬上戒掉游戲。

沈度見她安分了，又哄道：“快寫作業，寫完了有獎勵。”

季翩翩：“！”

雖然心動了，但絕不能表現出來，她滿不在乎道：“哄小孩呢，我才不稀罕獎勵。”

這麽說著，季翩翩卻寫得異常認真，全神貫註到連身邊的沈度都忘了個一幹二凈。

等到她的作業告一段落，伸個懶腰想要獎勵……咳，想喝口水時，才發現身邊沒人了。

沈度呢？

丟下她跑啦！

季翩翩癟了癟嘴，四處看了看。

誰知一擡頭就看到了沈度。

這個日期這個點，圖書館裏不說空無一人，那也是小貓沒兩只。

沈度脫了外套，因為屋裏溫度挺高，他的羊毛衣袖口挽了上去，露出精瘦的小臂，結實的線條延時至手腕處收緊，白皙的手掌上托了一沓資料。

他正低頭翻著資料，並沒察覺到季翩翩的視線。

季翩翩托腮看著，嘴角止不住揚起來：

原來他想事情的時候會皺眉。

原來他全神貫註的時候比往常還……

沈度擡眸，與她對視。

季翩翩：“！”

心虛別開視線。

沈度笑了下，走到桌前：“剛去打印資料了。”

季翩翩：“哦……”

沈度：“以為我丟下你走了？”

季翩翩：“………………沒有！”

沈度：“月黑風高的，哪會把你丟在這。”

季翩翩擡頭看他：“天色大亮就可以丟……嗯，就可以把人丟下了？”

沈度：“那得分人。“

季翩翩：“！”

沈度慢悠悠道：“有些狗東西的確會把人丟下，但我不狗。”

季翩翩：“…………………………”

那得分人，她還以為分的是她和別人，哪知他說的是自己和狗。

季翩翩癟嘴：“你這不叫分人。”

沈度：“？”

季翩翩：“你這是分狗！”

沈度被她逗笑，放下手中資料道：“作業寫完了？”

季翩翩：“嗯。”

沈度將資料推給她：“獎勵。”

季翩翩：“？”

雖然她沒期待（真沒），但也有一點點猜測，猜測沈老師會給她什麽獎勵。

結果……

就一摞資料？

不會是語數英物理化的考試卷吧……

這獎勵，她可以拒收嗎！

季翩翩眼中寫滿不快樂，沈度看了個明明白白。

他忍不住有億點點擔憂：他仔仔細細護著的笨丫頭，回頭給狗東西拐走了怎麽辦。

不得不說，此時此刻，沈度的心思和季鶴羽高度重合。

後來嘛……

那慘還是哥哥比較慘。

季翩翩滿心忐忑地翻開資料，只看了一眼就目瞪口呆：“這……啊這……”

沈度：“時間緊，好在你們這個專業考試開設了沒幾年。”

季翩翩驚了，她匆匆翻了一遍，越看越震驚。

沈度給她的當然不是語數英物理化的試題，但這份資料和它們的性質相近，卻更有用且難得。

這一摞資料竟然是F大校考歷屆出題的方向概率分析。

歷屆考題不稀奇，人手一份的東西，讓人心驚肉跳的是後面的概率分析和同類型搜集以及範圍方向。

沈度懂藝考嗎？

不算懂吧。

可這份資料簡明扼要地給出了分析依據，擺出了歷年資料，甚至根據F大任職教授的課題傾向，個人喜好，教學方針等一系列因素，再結合當下時事熱點等一大堆數據模擬出了可能的範圍。

三言兩語說不盡，唯有撲通一聲跪下香。

牛，太牛了。

這就是學神嗎！

更可怕的是，所有題目後面都有個概率，順序從高到低排列，不怕你看不明白。

季翩翩擡頭，眼中是學渣對學神的無限崇拜：“這、這哪來的。”

沈度：“你猜。”

季翩翩：“你……你弄的？”

沈度：“準確點說是為你量身定制。”

季翩翩滿心滿肺都是不可思議：“這怎麽做到的？”

沈度：“收集數據、整合數據、分析數據……嗯，以前常做。”

季翩翩每個字都聽懂了，湊一起：這都啥呀！

沈度給她打個比方：“天泣不做好數據分析，怎麽能勾著你們這些小孩玩下去。”

季翩翩：“……………所以，計算機這麽全能的嗎。”

沈度：“是互聯網。”

季翩翩不懂。

沈度真要給她解釋清楚，得從信息數據講起……估計能把小姑娘哄睡。

“好了，”沈度道，“你就當是押題。”

季翩翩看著手裏的大寶貝，如獲至寶道：“自信點，把‘當’字去掉。”

當什麽當，您就是在押題！

沈度垂眸看她，忍了好幾忍才忍住，沒在那鼓起的小臉頰上掐一下。

瑩潤的像牛奶，嫩得像剝了皮的桃子。

小姑娘長得真好看。

嗯……

沈度別開視線，道：“按理說，不該給你押題。”

季翩翩擡頭：“？”押題還不好嘛，押題不要太棒了好吧。

沈度道：“別迷信押題，踏踏實實學好基本功才是硬道理。所謂押題也不過是概率陷阱，擋不住黑天鵝。”

季翩翩眨了眨眼睛：“黑天鵝？”

沈度給她解釋：“當你認為全世界的天鵝都是白色時，只需要出來一只黑天鵝，你全盤皆輸。”

押題也是這樣，概率再高也不是百分百，死記硬背是躲不過黑天鵝的。

季翩翩似懂非懂。

沈度笑道：“總之別迷信押題，這只是給你一些方向和建議，最終結果如何，還要看你平時的基本功。”

季翩翩熱血沸騰：“已經是幫大忙了。”

她平日裏很用功的，只是一直沒有針對F大做系統突擊，有了這份資料，別的不提，她的心穩了很多！

最後兩天，也是能做很多事的。

季翩翩雖然寫完作業，但也不急著回去了，坐下來認真研究起這份難能可貴的資料。

沈度不動聲色地看了她一會兒，眼中始終溢滿笑意。

游戲裏就感覺到她是個較真的性子。

現實中果然如此。

較真得可愛。

晚上十一點半剛過，沈度關了筆記本，轉頭看身邊的女孩：“回去睡覺。”

季翩翩正奮筆疾書：“等我寫完這個論……”

沈度擡手，壓住了她面前的資料。

季翩翩不得不停下，眼中全是這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

她剛才在寫什麽來著。

腦袋斷檔了！

沈度：“不怕黑眼圈？”

季翩翩：“……”

沈度：“面試只要求體型，不要求熊貓眼嗎。”

季翩翩：“！”

一句話點醒了季翩翩，熊貓眼還能用遮瑕，她要是爆痘起皮，那可真就涼涼了。

不能熬夜！

她不配！

季翩翩：“走了走了，回去睡覺。”

她收拾完書包，沈度拎了過來，季翩翩也沒堅持，只是彎著嘴角跟在他身邊，心裏美滋滋的 。

到了F大校門口，季翩翩難免有些舍不得。

時間過得也太快了，怎麽一眨眼就半夜了。

沈度將書包遞給她。

季翩翩接過來：“那我回去了。”

沈度：“等下。”

季翩翩擡頭看他。

沈度彎唇，垂睫盯她：“糖呢。”

季翩翩一楞。

沈度提醒她：“收費不高，一天一塊糖。六個小時，也算一天了吧。”

季翩翩：“………………”

想想那珍貴的資料，這補習費用是真不貴，可是她包裏沒糖。

沈度本就是故意逗她，哪裏真缺她一口糖，他正想和她說晚安，季翩翩忽然道：“等下！”

沈度：“？”

季翩翩從書包裏翻出一支簽字筆：“手給我。”

沈度笑了：“這可不是糖。”

季翩翩：“手伸開嘛。”

沈度將手掌攤開在她面前，季翩翩沒碰他的手，只小心翼翼在他掌心畫了一顆糖。

畫完後，季翩翩揚起笑臉：“好了，一顆糖。”

沈度怔了下，他一時間也分不清是掌心麻癢還是心尖麻癢了，看著那歪歪扭扭的“糖”，他笑了下，低聲道：“小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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