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諾也視覺】

“把劍*去他會死得更快的。”亞德大叔有點無奈。

“那你幹嘛*去？”女聲聽起來甚是欠扁。

“……”回答她的是一陣沈默。

後來因為失血過多，我已經沒有辦法再分辨他們的對話了。

但我在失去意識之前看到了一只手，藍薔薇手銬隨著呼嘯而至的寒風叮叮當當地響著，在我聽起來更像是招魂。

那只雪白的手溫和地按住我肩上的傷口，然後一陣劇痛刺激著全身的神經，我很是沒骨氣地弓著身子卻痛的叫不出來——也許還是能叫出來的，只是在這之前我已經仰面暈倒了。

而在暈倒前一瞬，那只手掌心發出的幽幽藍色光芒刺痛了我的眼。

於是就是這樣，我全身沒有一個地方不痛地陷入了昏睡。

我會再次醒來，是因為一支嘈雜的“丁丁丁丁”“當當當當”協奏曲。

下意識以為是哪個臭美的女人又帶著這麽多的裝飾品來勾引自己，我皺著眉，這真是吵死了。

我憤恨地睜開眼睛正欲罵人，卻在開口前就被一個女聲堵住：

“亞德，我好像是把人吵醒了。”

起床氣被這麽一句不溫不火又毫無歉意的道歉，和沈重緊張的現實危機壓了下去，我努力扭了下有點落枕的脖子，往聲源處望去，那是個相當纖細的女孩——黑色的長發隨意披落在瘦弱的雙肩上，長至腰際，似乎沒有多費心思打理，一身淺藍色的洋裙也是樸素合適，不過就是有了那麽一點破舊的感覺。

最為突兀的是她手腕上的藍薔薇手銬——黑色的玄鐵上用抑制性材料雕刻著一朵綻放得嬌艷若滴的薔薇花，還微微散發著詭異的藍光。

她的脖頸上還套著同樣款式的項圈，垂下了殘斷的半條鐵鏈，上面掛著一個雕刻著同樣薔薇圖案的鈴鐺……這麽多金屬相互碰撞，不吵才怪呢。

這就是我要刺殺的對象——不得不說，真人比照片好看得多，可是不得不承認，路人臉就是路人臉，扔進人堆裏就看不見……

“早安啊，小獵人。”她俯下頭來，鈴鐺輕響，我盯著她笑得一臉人畜無害，感到十分無力：

“早安。”我扯了扯嘴角，不情不願地吐出了這句問候。

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沒有下令幹掉我，不代表就從此安全了——唯恐她還有其他折磨的方法，而我這個人偏偏受不了折磨逼供什麽的，只好順著她的心意，希望多少能取得一丁點兒的同情心。

不過對象是冷血動物這一類，恐怕……

我不禁抖了抖肩。

“……哇啊好可怕！”她卻突然像是受到了嚴重的驚嚇那般跳進了旁邊灰發大叔的懷中，驚恐萬分，“獵人向我問好了！我該怎麽辦啊啊啊啊？”

“……”我和亞德大叔的嘴角頓時顫得像是秋風中那可憐的落葉。

然後是例行的自我介紹。

她說她叫花京院宮儀，是半月血戰的幸存者之一。

我說我叫諾也，是來刺殺她的殺手。

她問我，我了解了多少，我回答，我只知道上面要我殺了你。

她沈默許久，盯著我看的眼睛忽然瞇起：

“其他的幸存者也被當做怪物殺掉了，是嗎？”

我楞住，一時之間開不了口。

那雙眼睛裏泛起了那麽深的悲痛與絕望，像是破碎成粉末的琉璃，無法恢覆原來的模樣。

“大小姐。”亞德顯然是一直在隱瞞這件事。

“不怪你，亞德，是我太愚蠢。”長長的劉海掩蓋住了她眼裏的憎恨與悲傷。

她全身脫力地坐回了椅子，鎖鏈上的鈴鐺發出了淒厲的悲鳴，淩亂地回響在這昏暗的房間裏。

我其實很明白他們對話的內容，只不過裝傻充楞會延長我的壽命罷了。

半月血戰，人類和血族之間爭奪地方霸權的一次戰役，血族騎士花京院宮儀在節節敗退的時候突然暴走，以恐怖的力量屠殺了敵方和己方幾千精兵，將兩方軍力大損過半，幸得其血仆亞德阻止，才沒有在精疲力竭中戰死。

但最後，血族還是落敗了，變做了所有人畏懼而仇視的對象。

幸存者們從此簽訂了與人類的契約，自願帶上了鎖銬，只希望能安靜地繼續生活下去。

只可惜，他們終究還是被人類背叛了，人類不能放任怪物在大街上行走，他們就極少出現在街頭，人類無法忍耐和他們生活在同一個空間，於是啟動了肅清行動。

最後的目標，便是幸存者當中最危險的——

花京院宮儀。

只是……我從頭到腳打量著這個被稱為夢魘般惡魔的少女，她瘦小的身軀陷入窗簾後的陰影之中，柔弱得讓人不忍心直視。

這種路人會是危險？獵人協會也太過搞笑了吧——難道是他們在故意玩幽默？將她留到最後是因為此人最沒有威脅，而放松警惕到了無視的地步，因為某個記憶力超群的兄弟提起，才派了有著花瓶頭銜的他來刺殺？

“亞德，我們逃走好不好？我們離開這個鬼地方，找父親！”淚終究是沒有落下眼眶，她緊緊抓住了亞德的袖子，眼裏滿是急切和期待。

我皺眉，這個大小姐是不是嚇傻了？她以為能帶著這手銬逃出這個城市？

看亞德大叔剛才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明白這個時候外面已經駐紮了上百名獵人——即使以他的身手，以一敵十不是什麽問題，但不幸的是獵人們準備得如此周到，幾乎半月血戰的所有幸存者都組隊來參加這次討伐大魔王的活動了。

“了解，大小姐。”

我擡頭看去，被他那忠誠的笑容嚇了一跳。

他們是真的想去送死？莫非他們這是……超越種族與年齡的愛情？

原來這個大叔不是她的血仆，而是她的愛人吶==+

花京院宮儀輕笑著拍拍他的肩膀，笑得滿臉的輕松可愛：“太好了，那就拜托你明天去主殿將鑰匙盜出來吧！”

我楞住，主殿的鑰匙，說的應該是用來開啟她手銬的，這個手銬上的藍色刻印不僅有抑制吸血鬼能力的作用，而且還起了限制她的作用——所以獵人把主殿建在了這個城市的中央，派了幾十位獵人堅守到底，不過他們多少聽到風聲，這幾天大概會準備參戰，現在去偷取鑰匙，反而會更加危險。

我猜不透她在思慮什麽，她的想法太危險——莫非是要用亞德大叔引開獵人，自己逃脫？可是沒有鑰匙她要怎麽逃脫？

不思不得其解之時，只聽見亞德恭敬地回答：“是，大小姐。”

他的表情沒有任何猶豫，忠誠得讓人心寒。只是嘴角噙著一抹苦澀的笑，清淡得難以看清。

有種不祥的預感在心底慢慢形成，因為實在太過荒唐，超出了我能接受的常識，輕嘆一口氣，把那份不安壓抑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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