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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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1)
你知道你這麽說會有什麽後果嗎？
林見深奔跑在後臺通道裏, 遇到的人都用詫異的眼光看著他，和他的身後。
他知道展雲燁在追他，他知道他的身份已經被拆穿, 他知道現在已經沒什麽辯解的餘地了。
他都知道，可他沒辦法停下來去面對, 不止是出於對騙了展雲燁的愧疚, 也有對林晚晚的抱歉。
為什麽他就沒有想明白, 男女主就是男女主，無論如何都會有千絲萬縷的聯系，被游戲公司選中參加線下活動, 是為了讓他們遇見，展雲燁搬到這邊校區來, 也是為了讓他們遇見，這場服裝展示會, 更是為了讓他們遇見。
如果只有展雲燁一個人出現在這裏，林見深還不會多想, 但是他卻是和他的哥哥一起來的, 那位哥哥想必就是不問歸期了吧。游戲裏的接觸讓林見深知道, 歸老板家裏很有錢，涉獵的產業也很多，而他今天西裝革履來到這裏，定然不是心血來潮, 那麽會是什麽呢？
林見深不用想也知道，他是作為企業代表受邀前來的。如果一切都能照著原劇情順利發展下去, 展雲燁和林晚晚在這裏相遇, 有了展雲燁的關系, 歸老板大概會對這個弟弟喜歡的女孩多加照顧，說不定還會給她夢寐以求的各種機會。
如果一切都能順利發展的話，就算不能出國交換，林晚晚在事業上也會有不錯的發展。
可惜這一切並沒有按照預定去進行，因為他的橫插一腳，展雲燁認識並動心的「早早」變成了他，而不是林晚晚這個女主，是他搶走了林晚晚的未來。
他知道林晚晚為了她熱愛的事業有多努力，可這些努力因為他將要化為泡影，他無法面對林晚晚。
兩個無法面對的人都近在咫尺，愧疚感將林見深壓得快要窒息，他不知所措，只能落荒而逃。
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到什麽地方，周遭的環境變得陌生，連路人都不見蹤影，只有身後的腳步聲一直緊追不舍。
別追了別追了別追了！
林見深暗暗祈禱，可是沒有任何效果，身後那人依然跟在身後，終於，在一個轉角，他被展雲燁拉住了手腕，同時，也因為慣性，他們一同往墻上撞去。
林見深閉上眼睛，然而預計中的疼痛並沒有襲來，一只大手扶在他的肩膀上，替他擋住了與墻之間的沖擊，同時一聲悶哼在他耳邊響起。
他睜開眼，展雲燁微蹙著眉。
“你沒事吧？”他下意識地問。
“沒事。”展雲燁舒展開眉眼，低頭問他，“你呢？”
“我也沒事。”林見深低聲說，他整個人幾乎被對方擁在懷裏，雖然知道是為了救他，但這個姿勢還是讓他感到很不自在。
他別扭地動了一下身子，於是展雲燁會意地將他松開。
雖然是被松開了，但林見深並沒有得到完全的自由，展雲燁就擋在他的身前，身後是墻，他無路可退。
林見深苦笑，他怎麽能奢望逃跑就能躲過去，該面對的終究要面對。
“我……”林見深試圖開口，但說了一個字之後，他又什麽都說不出來了，他該說點什麽才能讓一切回到正確的軌道之上，讓所有人都幸福？
展雲燁看著他不安地咬著嘴唇，放柔聲音：“早早……”
聽到這兩個字，林見深渾身一僵，立刻搖著頭否認：“我不是早早！”
他的情緒可見的激動，展雲燁抓住他的肩膀試圖安撫他：“早早，你冷靜一點，沒關系的，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女生。”
“什麽？”林見深楞住。
展雲燁接著說：“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不是女生，雖然你裝扮得很巧妙，但你的身體、骨骼、肌肉線條沒法騙人。”
“咦？”林見深睜著眼睛，難以置信。
“還有那次在YY，其實你忘記開變聲器了。”展雲燁說，“我聽到了你的本音，和你現在的一模一樣。”
“所以，”展雲燁溫柔地撫著他的肩膀，“你不用為欺騙我感到愧疚，我都知道，你沒有騙到我。”
林見深怔怔地看著他，原來自己早就露餡了，而他卻假裝不知道，在配合自己？那麽他對「早早」的感情，也是因為自己才產生的？
展雲燁看到他的神情逐漸由恐懼變為驚訝，放下心來，微笑：“早早……”
“不對！”林見深再次搖頭。
“早早？”展雲燁對他情緒的轉變感到困惑。
“不是，不是！”林見深用力搖著頭，“我不是早早，不是！”
就算展雲燁對他的感情是貨真價實的，他也不能就這麽接受，因為還有林晚晚在，自己可是在無意中奪了她的未來，他不能這麽理直氣壯地自己得到幸福而棄她於不顧！
見他再次激動起來，展雲燁緊蹙起眉：“早早，我已經說了我都知道，你看著我！”
“不是，我不是……”
展雲燁的聲音近在耳邊，但他越是這麽說，林見深心中對林晚晚的愧疚就越深，幹脆閉上眼睛不去看他，嘴裏不住呢喃：“我不是早早，我不是……我不能這樣，求你了，我不是……”
他緊閉雙眼好像這樣就能逃避一切，不管展雲燁怎麽安撫慰都無法令他放棄否認，甚至還有眼淚被逼出來掛在眼角。展雲燁看著這樣的他，忽然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個苦笑。
“我知道了。”展雲燁說。
那聲音恢覆了以往的冷漠，肩膀上的重量也消失不見，林見深慢慢睜開眼睛，展雲燁依舊在離他咫尺的地方，眼睛裏還殘留著些許溫柔。
林見深就這麽看著他，看他向自己伸出手，原本大概是想伸向眼角的，但最後卻移到別處，撩起掙紮時弄亂的頭發，替他別到了耳後。
“你很漂亮。”展雲燁的聲音低沈，似在極力壓抑著什麽。
目光深邃地看了他一會兒，展雲燁說，“表演加油，我先走了。”
然後，他轉身離開。
直到展雲燁的身影消失在走道盡頭，林見深才像是渾身力氣都被抽走一般滑坐到地上，他擡手摸了摸耳朵，這一次，對方沒有勾到他的耳朵。
他低下頭，側腰上的結也在掙紮的時候弄散了，對方也沒有幫他系好。
林見深吸吸鼻子，他在想什麽，都已經這樣拒絕人家了，還要人家幫他把什麽都做好嗎，太貪得無厭了。
他扶著墻慢慢站起身，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林見深再往通道盡頭看了一眼，那裏空空如也，他自嘲地扯了一下嘴角，算了，不過是讓一切回到原點，他也該回去了。
謝一歸在禮堂門口找到展雲燁，急忙問道：“怎麽回事？那個人是早早？是我認識的那個早早妹子嗎？可他不是男的嗎？不對不對，你跟他怎麽了？”
這一連串的問題換來的只有展雲燁漠然的一眼，以及一句冷冰冰的話：“不知道。”
“什麽不知道，你分明——”
展雲燁打斷他，“我回去了。”
“啊？”謝一歸一頭霧水，見他往外走也忙跟上去，“到底怎麽回事？”
展雲燁沈默地往前走。
謝一歸看了不由嘆了口氣，怎麽又恢覆這副鋸嘴葫蘆的樣子了？他回頭看了眼禮堂，到底發生什麽了？
心知這個狀態的展雲燁根本不願意和人交流，謝一歸只好說：“好吧，我們回去吧，去我家。早就跟我媽說了今晚你去吃飯，現在過去陪她說說話也好。”
展雲燁依舊沈默。
謝一歸再次嘆氣，好端端的這都是什麽事啊，早知道不帶他來了。
林見深回了後臺，展示會已經開始了，後臺更加忙碌，見他回來，張龍他們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林晚晚趕在他們開口之前先帶他去補了妝，重新整理了衣服，什麽都沒說，什麽也沒問。
就這麽渾渾噩噩地過了一下午，忙到展示會結束，林見深換上自己的衣服，跟林晚晚一起回家。
回家的這一路，林晚晚依舊什麽都沒說，什麽也沒問，只是握住他的手，像是安慰，像是保護。
走到家門口的時候，林見深看著林晚晚，張了張口：“晚晚。”
“嗯？”林晚晚回頭，“怎麽了？”
“對不起。”林見深低聲說。
林晚晚笑笑：“跟我說什麽對不起，我該說對不起才對，如果不是我一定要你代替我去漫展，就不會有後面這些事了。”
“不是。”林見深抓了抓頭發，“我害你今天顆粒無收……”他不但害林晚晚沒有得到不問歸期的青睞，甚至走秀的時候狀態也不怎麽好，沒能充分展示身上的衣服。
“哎呀，都說了沒事。”林晚晚聳肩，“看不上我是他們沒眼光，等過段時間我去其他公司投投稿，說不定能遇上我的伯樂呢。”
她樂觀的笑容讓林見深的心情更是苦澀，他有很多話想對她說，可他不敢，他怕說了以後，林晚晚會怪他。
“回家吧。”林晚晚說著打開門。
梁玉華就坐在客廳裏。
“媽媽，我們回來啦！”林晚晚笑瞇瞇地說，“你有沒有想我呀？”
梁玉華轉過頭，看著他們，一臉凝重。
“怎麽了，媽，誰惹你不高興了？”林晚晚蹭過去想找她撒嬌。
“還能有誰。”梁玉華看著她，“晚晚，你老師給我打電話了。”
林晚晚一楞：“我老師給你打電話幹什麽？我應該沒惹事啊。”
“為什麽交換的事你不跟我說？”梁玉華沒心思跟她油腔滑調，直奔主題，“你都不跟我說一聲就要放棄，你眼裏還有我這個媽嗎？”
林晚晚扭過臉：“這是我自己的事，跟你說幹什麽，我能自己做主的。”
“什麽叫你自己能做主？你還是個小孩子，你能做什麽主？”梁玉華提高聲音，“要不是你老師告訴我，我都不知道這件事！你告訴我，這麽好的機會你為什麽放棄？”
“因為……”林晚晚支吾。
“因為錢？”梁玉華直接點出來，“林晚晚，我之前就說過，不管家裏再怎麽缺錢，該花在你們身上的錢我一分都不會省，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
“這跟錢沒關系！”林晚晚語氣堅決，“我自己不想去的，我不想去國外，不習慣。”
“這有什麽習不習慣的，這可是你的將來，不習慣忍一忍不就習慣了。”梁玉華下了命令，“你回頭跟你老師說，你報名，錢的事你不用管。”
林晚晚一聽她就這麽做主了，噌的一下站起來：“我都說了我不想去，我不願意去，你能不能不要這麽？”
“我？”梁玉華瞪著她，“我不都是為了你好嗎？林晚晚，是你以前跟我說你想做世界上最好的服裝設計師，所以我跟你爸爸一直在支持你，現在你居然說我？”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林晚晚說，“我現在改變想法了，我有能力，就算不出國去鍍那一層金，我也可以出人頭地，不用你操心。”
梁玉華也站起來，拿手指著她：“你不用我操心？你們姐弟從小到大，哪一件事不是我操的心，現在你長大了，翅膀硬了，就用不著我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林晚晚咬牙。
“那你什麽意思？”
兩個人吵個沒完，林見深在旁想要勸架，但現在兩人都在氣頭上，你一句我一句地吵，根本輪不到他插話，就這麽吵得不可開交。
“夠了！”林晚晚一聲怒喝，“我不想跟你說了，說什麽你都不聽！”
她說完掉頭就往門口走，梁玉華在後面喊：“你去哪？”
“回學校。”林晚晚把放在門口的背包往肩上一背，拉開門就往外走。
“林晚晚！”梁玉華也怒了，“你在鬧什麽脾氣，你有本事出去了就別再回來！”
“不回就不回！”
伴隨著這句話，「砰」的一聲，大門被重重摔上。
“你——”
梁玉華被氣得夠嗆，身子搖晃幾下，摔坐回沙發上，林見深趕緊沖過去：“媽，你沒事吧？我去給你拿藥——”
梁玉華抓住他的手，剛剛還底氣十足地跟人吵架，現在聲音虛弱得有如蚊子叫：“不用，我就是頭暈，歇一會兒就好……你去追晚晚，現在天黑了，你把她送去學校。”
“可是……”
“快去！”梁玉華喝道。
林見深點頭：“那你在這躺一會兒，我很快回來。”
安置好梁玉華，林見深開門追出去，所幸林晚晚也沒走遠，他很快就追到了。
“你怎麽來了？”林晚晚一腳踢開一顆小石子，問。
“媽讓我送你回學校。”林見深說。
林晚晚低下頭，聲音悶悶的：“我自己能回。”
林見深看著她，沒說話。
林晚晚抿了抿嘴唇：“別這麽看著我，我知道我不該跟她吵，但是她根本不聽我的話。”
“我送你去車站。”林見深嘆了口氣，這麽說。
兩人沈默地往車站方向走，就像來時一樣，只是心情低落的人換了。
“我走了，你回去吧。”遠遠見車來了，林晚晚說。
“回去以後給我發消息報平安。”
兩人就這麽分道揚鑣，林見深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家，梁玉華還躺在沙發上，聽到開門聲，問：“你這麽快就把她送到了？”
“沒，我送她到的車站。”林見深解釋。
梁玉華要坐起來，林見深趕忙制止她：“沒事，我跟她約好回了學校給我報平安，現在才八點，安全的。”
梁玉華深深嘆了口氣，擡手揉著太陽穴。
林見深看著她，不知道是不是被氣的，她看起來很疲憊，也很憔悴。林見深斂下眉眼，低聲問：“媽，我是不是很沒用啊？”
“跟你有什麽關系。”梁玉華勉強一笑，“我們吵架又不是因為你。”
然後，她苦笑一下：“要說沒用，也是我沒用。”
“媽？”
梁玉華擡頭，看著天花板呢喃：“要是你爸在就好了。”
“媽……”
梁玉華看向他，笑著說：“我累了，回去睡一下。桌上有飯菜，你熱著吃。”
“嗯。”
目送梁玉華回了房間，林見深也往廚房走，滿桌的菜都是他和林晚晚愛吃的，可惜現在只有他一個人。
餐桌邊上擺著四把椅子，林見深走過去，其中一把的椅背上用稚嫩的字跡刻著兩個字，「爸爸」。
這是他刻上去的，記得他當時刻的時候還被他媽罵過，怎麽能把活人的名字刻上去，犯忌諱，禁止他再刻。本來他媽還想把字給鏟掉，但是被他爸阻止，說孩子一片心意，就保留吧，於是樂呵呵地一直用著。
林見深用手摸著刻痕，可能是真的犯到了忌諱，他爸在壯年罹患重病，不幸去世，是他的錯。
這次的事，也是他的錯，如果他沒有橫插一腳，林晚晚今天或許就可以借著展雲燁的關系得到不問歸期的橄欖枝，這樣就算被媽媽質問，也可以有理有據地說她已經得到機會，不用再費周折，她們也不會吵到兩個人都傷心的地步。
“嘶——”
林見深收回手，他的手指被小木刺紮了一下，還出了血。
林見深怔怔地盯著手指，這是爸爸給他的懲罰嗎？因為他沒有完成約定，沒有照顧好媽媽和晚晚，沒有像個男人一樣扛起這個家的一切。
“對不起……”林見深低聲呢喃，卻是不知道到底在和誰道歉。
時間就這麽飛速流逝，很快又是兩周過去，九月走到盡頭，迎來萬眾期待的十一假期。
這兩個星期林見深也過得渾渾噩噩的，為辯論賽的事情煩，為家裏的事情煩，也為展雲燁的事情煩。
辯論賽還好，經過兩周的唇槍舌戰終於落幕，他們班拿到了第三名的好成績；家裏的事，自爭吵之後，林晚晚就一直沒回來，林見深奉母命去看過她幾次，精神不好不壞，見到他也能聊幾句，就是不肯回家，更不願意聯系媽媽。
至於展雲燁……
林見深微微嘆了口氣，該說是有事還是沒事呢，那天之後，展雲燁就再也沒有聯系過他，就算學校裏偶爾遇見，也只是擦肩而過，就像不認識一樣。
張龍他們倒是很愧疚，一個勁地跟他道歉，表示都是他們把展雲燁帶過來才導致兩人的隔閡，對此，林見深只能苦笑，他能說什麽呢，這一切與他人無關，是他自找的，他活該。
是他辜負了展雲燁，這些都是他該受的懲罰。
十一假期，林見深就這麽懶懶散散地呆在家裏閉門不出，家裏經常只有他一個人，這種狀態像是回到暑假，那時他媽上班，林晚晚也上班。
他一個人在家，可他有事可幹，有展雲燁陪他一起玩游戲，這麽一天就消磨完了。可現在，他只能無所事事地睜眼等天黑。
到第五天的時侯，林見深終於出門了，天氣即將轉涼，他媽讓他去給林晚晚送點厚衣服。從林晚晚那回來，時間還早，他並不想立刻回家，想了想，幹脆去接他媽一起回家。
到醫院的時候時間還早，梁玉華還沒下班，林見深就只好自己在醫院裏轉悠打發時間。
今天天氣不錯，很多病人都從病房裏出來曬太陽，住院部前的草坪上到處彌漫著寧靜祥和的氣息。
林見深走著，忽然一陣細碎的抽泣聲傳進他的耳中，好像是從假山後面傳來的？
他走過去，一個穿著病號服的女孩子低著頭坐在假山底下，她肩膀抖動，不時發出抽抽噎噎的聲音。似是察覺到有人來，女孩擡頭看過來。
看清女孩的臉，林見深吃了一驚，這不是展雲燁的妹妹展雲希嗎？
在反應過來之前，他的腳自動把他帶到展雲希的身邊：“你怎麽了？”
展雲希的視野被眼淚占據，正模糊不清，只看到一個人在看她，然後走過來問她話。她用手背抹著眼淚：“跟你沒關系……”
對方冷淡的態度讓林見深感到尷尬，他沒有立場來詢問對方，在對方看來，他根本就是個莫名奇妙的陌生人。
剛想道歉走人，展雲希已經擦幹眼淚，視線清晰了，她也看清眼前人的樣貌，然後她皺起臉：“你……長得好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林見深遲疑一下，還是開口：“是早早對嗎？”
展雲希睜大眼睛：“你認識早早姐？”
林見深點頭，眼神亂飄：“嗯，她是我姐姐……我們是雙胞胎。”
“誒？”展雲希很驚奇，“是這樣嗎？我都不知道耶——不對，你怎麽知道我？”
看她又露出警戒的姿態，林見深解釋：“你們之前不是一起去玩了嗎，還拍了很多照片，我姐給我看過，你叫希希，你還有個哥哥對不對？”
聽他說得都對，展雲希慢慢放下警惕：“嗯，是這樣沒錯。”
林見深對她露出親切的微笑：“那我們也算認識了，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麽在哭嗎？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展雲希聽了這話，剛剛才放松下來又戒備上了：“沒人欺負我，其他的……我不能告訴你。”
林見深默默一嘆，說實話他也覺得自己這樣很可疑，沒頭沒腦地就上來跟個女孩子套近乎，人家不報警抓他就不錯了。
其實林見深也知道自己不該管這閑事，但他就是沒辦法置之不理，不止是因為他認識的女孩在哭，更是因為她是展雲燁的妹妹。
展雲燁的妹妹在哭，為什麽呢？
林見深理解地一笑，說：“你不願意告訴我也行，那你可以告訴我你的病房嗎？我明天……讓早早來看你。”
“真的？”展雲希又驚又喜。
“嗯。”
展雲希點點頭，高興地報上自己的病房號，並且和他約定了時間。然後兩人又尬聊了一會兒，有人來喊展雲希回病房，兩人就此告別。
看著記下的病房號和時間，林見深揉了揉額頭，他這麽多管閑事真的好嗎？
但他也只能這麽做了。
第二天，林見深穿上發誓再也不穿的女裝，按約定時間來到展雲希的病房。
展雲希明顯已經恭候多時了。
“早早姐！”展雲希激動得從病床上跳下來，“你真的來了，我還以為那個人騙我！”
林見深微笑。
“來，坐啊，早早姐。”展雲希指著自己的小會客室，“你要吃水果嗎？我給你削皮！”
“不用不用，你是病人，怎麽能讓你動手呢。”林見深趕緊從她手裏拿過蘋果和刀子，“我來給你削。”
展雲希笑容大大的：“謝謝早早姐，你對我真好。”
“應該的。”林見深一邊削蘋果，一邊瞅了瞅她，小心發問，“你怎麽住院了？生病了嗎？”
展雲希摸了下鼻子：“沒什麽，老毛病了，我幾乎每年都要在醫院裏住上幾個月。”
“嚴重嗎？”林見深問。
展雲希笑笑，沒說話。
知道她不願意提這個話題，林見深沈默了一下，還是抓緊時間問了自己的疑問：“那個，我聽我弟說……昨天看到你在哭，怎麽了嗎？”
“嗯……”展雲希扭開臉，“這個嘛……”
她不自然地做著各種小動作，摸臉揉鼻子玩手指，就是不說下文。
沒想到這個問題讓她這麽為難，林見深歉意道：“對不起，我不該問的，你不想說就不說吧，吃蘋果吧。”
他把蘋果切成小塊，拿了小叉子插起一塊遞給她。
展雲希接過卻沒有立刻吃，而是低頭看著那塊蘋果，忽然，啪嗒一下，一滴眼淚掉在蘋果上。
“怎、怎麽了？”林見深手忙腳亂的，“你別哭啊，不喜歡吃蘋果嗎？那我拿別的給你？桃子？梨子？”
展雲希搖頭，她淚眼婆娑的：“不是……早早姐，我是覺得我很沒用。”
“啊？”林見深楞住。
展雲希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她哽咽著說：“我爸爸和我哥哥吵架了，我不知道應該幫誰……”
“他們吵架跟你沒關系啊，你別哭，別哭。”林見深拿紙給她。
展雲希卻猛搖頭：“他們吵架也有我的原因……要是我沒有出生就好了……”
林見深詫異：“你怎麽會這麽想？沒那麽嚴重的……”
展雲希還是搖頭：“你不知道我們家的情況……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
林見深握住手，說：“如果你願意跟我說的話，我會保密的。”
“你願意聽嗎？”展雲希眨著淚眼看著他。
“嗯。”
“好，那我跟你說。”展雲希深吸一口氣，盡量讓情緒緩下來，然後她慢慢說道。
“我家裏是做生意的，還算有點錢吧，我爸是個老封建，一定要有繼承人來接他的班。”展雲希說，“一開始有我哥的時候，他很滿意，但是後來發現我哥是臉盲，我爸擔心這會影響到做生意，所以就要我媽媽再生一個，然後就有了我。”
“可是我生下來身體就不好，一身的病，我爸爸很失望，經常指責我媽媽，說我媽媽連個健康的孩子都生不出來。我媽媽本來因為哥哥的事就有一點抑郁，我又不爭氣，她的抑郁就更嚴重了，還要受到爸爸的指責，精神狀態越來越差，最後她受不了，就吞藥了……”
林見深緊皺起眉，雖然展雲希的描述只有寥寥數言，但他能夠體會到那位母親宛如被吞噬一般的絕望，這樣的家庭，就算外表再光鮮，又有什麽人情味可言呢。
“媽媽去世之後，哥哥很自責，他覺得如果不是他臉盲，也就不會讓爸爸想要再要一個，就不會給媽媽第二次打擊，哥哥一直都活在自責裏。”展雲希吸了吸鼻子，“哥哥也很恨爸爸，如果不是爸爸一定堅持要一個健康的繼承人，如果不是他一直指責媽媽，媽媽也不會那麽自責，所以，他們經常為此吵架。”
林見深默然，原先他以為臉盲給展雲燁帶來的只是人際交往上的困難，沒想到連家庭關系也因此變得糟糕。他一直被臉盲困擾，因為認不出人，所以他選擇不主動，別人被他的冷漠嚇跑，沒人和他真心相交，他一定也很痛苦。
明明一直以來，展雲燁都選擇拒絕他人，可是他卻對早早釋放了真心，不管這裏面有沒有欺騙，他還是選擇了早早，不知道他記住一個人有多艱難，他還是努力記住早早的樣子，這一切的一切，難道還不足以說明他到底有多喜歡早早嗎？
林見深覺得心口發堵，難受得緊。
展雲希還在繼續說：“他們吵架，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我能幫誰呢？我知道媽媽的死其實有爸爸的很大原因，但是如果沒有他的決定，我也不會出生了，他還給我治病，我根本沒立場像哥哥那樣理直氣壯地去責怪他。”
“早早姐，你說我該怎麽辦呢？”展雲希看過來，用期待的眼神看著他，好像他真能給她一個答案。
林見深被問得啞口無言，他也不知道，他忽然覺得自己很冒失，這是別人家的家事，連展雲希都覺得自己沒立場去責怪誰，他又有什麽立場呢？
看到他臉上的為難，展雲希搖搖頭：“早早姐，你忘了我說的那些話吧。”
“希希……”
展雲希笑了一下，“其實這些都是我的煩惱，告訴你讓你也跟著煩惱了。不過還是感謝你，這些話我誰都沒說過，現在跟你說了，感覺輕松了很多，謝謝你。”
林見深勉強笑道：“嗯。希希，雖然我沒辦法告訴你該去幫誰，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生病這種事誰都沒辦法選擇，這不是你的錯，你不用自責，我相信不管是你爸爸媽媽，還是你哥哥，他們都是希望你能健健康康的，你不要想這麽多，保持好的心態，對你的身體也有好處。”
“嗯，謝謝你，早早姐。”
「咚咚」。
敲門聲響起，展雲燁推門進來，看到裏面的兩個人，他沒有任何疑問。
“哥！”展雲燁趕緊擦掉眼淚，笑著對他招手，“你來了！你看，是早早姐耶！”
展雲燁的目光落到林見深身上，點了下頭。
展雲希覺得奇怪，她哥怎麽對早早姐這麽冷淡？
林見深覺得尷尬到不行，雖然他也做好了遇見展雲燁的心理準備，但真遇到了沒想到會這麽尷尬，展雲燁連招呼都懶得和他打了。
實在坐立難安，林見深幹脆說：“希希，既然你哥來了，那我就先告辭了。”
“誒？這就要走了嗎？”展雲希很不舍。
“我下次再來看你。”林見深起身。
“哥……”展雲希向她哥救助。
林見深汗顏，妹子，你哥現在都不想見到我了你知道嗎？不要讓你哥為難啊。
出人意料的，展雲燁沒有絲毫掙紮：“如果你是因為我才走的話，我可以走。”
“啊，不是！”林見深撓撓臉，“你不用走……我也不走，可以嗎？”
“哇，太好了！”展雲希高興得差點跳起來，“哥，你也過來坐啊，我們玩撲克好不好？我去找找撲克牌！”
就這麽陪著展雲希從撲克玩到跳棋，一直到探視時間結束，林見深才和展雲燁一起離開病房。
天已經黑了，展雲希叮囑：“哥，你要把早早姐好好送回去啊！”
“嗯。”展雲燁點了下頭就往外走。
“那早早姐，再見啦！”展雲希對林見揮揮手。
“再見，希希你好好休息。”
告完別，林見深走出病房，他原以為展雲燁會直接離開，沒想到他竟在外面等自己。
看到他出來，展雲燁什麽都沒說，徑自往前走，林見深略一遲疑，跟上他。
進了電梯，林見深低頭想事情，等到聽到叮的一聲，擡頭，發現已經到了負二層的地下停車場，他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他忘了按電梯。
電梯門打開，展雲燁往外走，走了幾步發現他沒跟上，於是停下來回頭看著他，林見深只好硬著頭皮再次跟上。
怎麽辦，是要跟著他上車嗎？可他萬一沒有載自己的意思……
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氣聲在安靜的停車場響起，展雲燁的聲音有點無奈：“上車。”
林見深楞了楞，趕緊小跑過去，打開副駕駛座的門坐進去。
車門關上，車廂裏比停車場還要安靜，林見深甚至能聽到自己砰砰作響的心跳聲。
“去哪？”展雲燁系好安全帶，問。
林見深雙手糾纏在一起，抿了抿嘴唇，發出幾個幹巴巴的音節。
“什麽？”展雲燁沒聽清。
林見深擡頭，把自己的話又說了一遍：“我是早早。”
展雲燁看著他。
林見深慢慢吐出一口氣，看著他再次重覆：“我是早早。”
展雲燁的唇邊凝起一抹笑：“你知道你這麽說會有什麽後果嗎？”
“什——”
後面的話來不及說出來，林見深被展雲燁扶住後頸用力一拉，緊接著，唇上落下一片熾熱柔軟的觸感。
被掠奪得暈頭轉向的林見深暈乎乎地想，這就是後果？還挺舒服的。
作者有話說：
終於心意相通了，撒花！
別罵了別罵了，上一章卡在那裏確實是故意的，主要是後面的情節有點糾結，怕大家看得不開心。
想說一下設計這個糾結的情節的用意，雖然深深喜歡展校草，但是他其實是一個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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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你這麽說會有什麽後果嗎？
林見深奔跑在後臺通道裏, 遇到的人都用詫異的眼光看著他，和他的身後。
他知道展雲燁在追他，他知道他的身份已經被拆穿, 他知道現在已經沒什麽辯解的餘地了。
他都知道，可他沒辦法停下來去面對, 不止是出於對騙了展雲燁的愧疚, 也有對林晚晚的抱歉。
為什麽他就沒有想明白, 男女主就是男女主，無論如何都會有千絲萬縷的聯系，被游戲公司選中參加線下活動, 是為了讓他們遇見，展雲燁搬到這邊校區來, 也是為了讓他們遇見，這場服裝展示會, 更是為了讓他們遇見。
如果只有展雲燁一個人出現在這裏，林見深還不會多想, 但是他卻是和他的哥哥一起來的, 那位哥哥想必就是不問歸期了吧。游戲裏的接觸讓林見深知道, 歸老板家裏很有錢，涉獵的產業也很多，而他今天西裝革履來到這裏，定然不是心血來潮, 那麽會是什麽呢？
林見深不用想也知道，他是作為企業代表受邀前來的。如果一切都能照著原劇情順利發展下去, 展雲燁和林晚晚在這裏相遇, 有了展雲燁的關系, 歸老板大概會對這個弟弟喜歡的女孩多加照顧，說不定還會給她夢寐以求的各種機會。
如果一切都能順利發展的話，就算不能出國交換，林晚晚在事業上也會有不錯的發展。
可惜這一切並沒有按照預定去進行，因為他的橫插一腳，展雲燁認識並動心的「早早」變成了他，而不是林晚晚這個女主，是他搶走了林晚晚的未來。
他知道林晚晚為了她熱愛的事業有多努力，可這些努力因為他將要化為泡影，他無法面對林晚晚。
兩個無法面對的人都近在咫尺，愧疚感將林見深壓得快要窒息，他不知所措，只能落荒而逃。
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到什麽地方，周遭的環境變得陌生，連路人都不見蹤影，只有身後的腳步聲一直緊追不舍。
別追了別追了別追了！
林見深暗暗祈禱，可是沒有任何效果，身後那人依然跟在身後，終於，在一個轉角，他被展雲燁拉住了手腕，同時，也因為慣性，他們一同往墻上撞去。
林見深閉上眼睛，然而預計中的疼痛並沒有襲來，一只大手扶在他的肩膀上，替他擋住了與墻之間的沖擊，同時一聲悶哼在他耳邊響起。
他睜開眼，展雲燁微蹙著眉。
“你沒事吧？”他下意識地問。
“沒事。”展雲燁舒展開眉眼，低頭問他，“你呢？”
“我也沒事。”林見深低聲說，他整個人幾乎被對方擁在懷裏，雖然知道是為了救他，但這個姿勢還是讓他感到很不自在。
他別扭地動了一下身子，於是展雲燁會意地將他松開。
雖然是被松開了，但林見深並沒有得到完全的自由，展雲燁就擋在他的身前，身後是墻，他無路可退。
林見深苦笑，他怎麽能奢望逃跑就能躲過去，該面對的終究要面對。
“我……”林見深試圖開口，但說了一個字之後，他又什麽都說不出來了，他該說點什麽才能讓一切回到正確的軌道之上，讓所有人都幸福？
展雲燁看著他不安地咬著嘴唇，放柔聲音：“早早……”
聽到這兩個字，林見深渾身一僵，立刻搖著頭否認：“我不是早早！”
他的情緒可見的激動，展雲燁抓住他的肩膀試圖安撫他：“早早，你冷靜一點，沒關系的，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女生。”
“什麽？”林見深楞住。
展雲燁接著說：“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不是女生，雖然你裝扮得很巧妙，但你的身體、骨骼、肌肉線條沒法騙人。”
“咦？”林見深睜著眼睛，難以置信。
“還有那次在YY，其實你忘記開變聲器了。”展雲燁說，“我聽到了你的本音，和你現在的一模一樣。”
“所以，”展雲燁溫柔地撫著他的肩膀，“你不用為欺騙我感到愧疚，我都知道，你沒有騙到我。”
林見深怔怔地看著他，原來自己早就露餡了，而他卻假裝不知道，在配合自己？那麽他對「早早」的感情，也是因為自己才產生的？
展雲燁看到他的神情逐漸由恐懼變為驚訝，放下心來，微笑：“早早……”
“不對！”林見深再次搖頭。
“早早？”展雲燁對他情緒的轉變感到困惑。
“不是，不是！”林見深用力搖著頭，“我不是早早，不是！”
就算展雲燁對他的感情是貨真價實的，他也不能就這麽接受，因為還有林晚晚在，自己可是在無意中奪了她的未來，他不能這麽理直氣壯地自己得到幸福而棄她於不顧！
見他再次激動起來，展雲燁緊蹙起眉：“早早，我已經說了我都知道，你看著我！”
“不是，我不是……”
展雲燁的聲音近在耳邊，但他越是這麽說，林見深心中對林晚晚的愧疚就越深，幹脆閉上眼睛不去看他，嘴裏不住呢喃：“我不是早早，我不是……我不能這樣，求你了，我不是……”
他緊閉雙眼好像這樣就能逃避一切，不管展雲燁怎麽安撫慰都無法令他放棄否認，甚至還有眼淚被逼出來掛在眼角。展雲燁看著這樣的他，忽然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個苦笑。
“我知道了。”展雲燁說。
那聲音恢覆了以往的冷漠，肩膀上的重量也消失不見，林見深慢慢睜開眼睛，展雲燁依舊在離他咫尺的地方，眼睛裏還殘留著些許溫柔。
林見深就這麽看著他，看他向自己伸出手，原本大概是想伸向眼角的，但最後卻移到別處，撩起掙紮時弄亂的頭發，替他別到了耳後。
“你很漂亮。”展雲燁的聲音低沈，似在極力壓抑著什麽。
目光深邃地看了他一會兒，展雲燁說，“表演加油，我先走了。”
然後，他轉身離開。
直到展雲燁的身影消失在走道盡頭，林見深才像是渾身力氣都被抽走一般滑坐到地上，他擡手摸了摸耳朵，這一次，對方沒有勾到他的耳朵。
他低下頭，側腰上的結也在掙紮的時候弄散了，對方也沒有幫他系好。
林見深吸吸鼻子，他在想什麽，都已經這樣拒絕人家了，還要人家幫他把什麽都做好嗎，太貪得無厭了。
他扶著墻慢慢站起身，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林見深再往通道盡頭看了一眼，那裏空空如也，他自嘲地扯了一下嘴角，算了，不過是讓一切回到原點，他也該回去了。
謝一歸在禮堂門口找到展雲燁，急忙問道：“怎麽回事？那個人是早早？是我認識的那個早早妹子嗎？可他不是男的嗎？不對不對，你跟他怎麽了？”
這一連串的問題換來的只有展雲燁漠然的一眼，以及一句冷冰冰的話：“不知道。”
“什麽不知道，你分明——”
展雲燁打斷他，“我回去了。”
“啊？”謝一歸一頭霧水，見他往外走也忙跟上去，“到底怎麽回事？”
展雲燁沈默地往前走。
謝一歸看了不由嘆了口氣，怎麽又恢覆這副鋸嘴葫蘆的樣子了？他回頭看了眼禮堂，到底發生什麽了？
心知這個狀態的展雲燁根本不願意和人交流，謝一歸只好說：“好吧，我們回去吧，去我家。早就跟我媽說了今晚你去吃飯，現在過去陪她說說話也好。”
展雲燁依舊沈默。
謝一歸再次嘆氣，好端端的這都是什麽事啊，早知道不帶他來了。
林見深回了後臺，展示會已經開始了，後臺更加忙碌，見他回來，張龍他們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林晚晚趕在他們開口之前先帶他去補了妝，重新整理了衣服，什麽都沒說，什麽也沒問。
就這麽渾渾噩噩地過了一下午，忙到展示會結束，林見深換上自己的衣服，跟林晚晚一起回家。
回家的這一路，林晚晚依舊什麽都沒說，什麽也沒問，只是握住他的手，像是安慰，像是保護。
走到家門口的時候，林見深看著林晚晚，張了張口：“晚晚。”
“嗯？”林晚晚回頭，“怎麽了？”
“對不起。”林見深低聲說。
林晚晚笑笑：“跟我說什麽對不起，我該說對不起才對，如果不是我一定要你代替我去漫展，就不會有後面這些事了。”
“不是。”林見深抓了抓頭發，“我害你今天顆粒無收……”他不但害林晚晚沒有得到不問歸期的青睞，甚至走秀的時候狀態也不怎麽好，沒能充分展示身上的衣服。
“哎呀，都說了沒事。”林晚晚聳肩，“看不上我是他們沒眼光，等過段時間我去其他公司投投稿，說不定能遇上我的伯樂呢。”
她樂觀的笑容讓林見深的心情更是苦澀，他有很多話想對她說，可他不敢，他怕說了以後，林晚晚會怪他。
“回家吧。”林晚晚說著打開門。
梁玉華就坐在客廳裏。
“媽媽，我們回來啦！”林晚晚笑瞇瞇地說，“你有沒有想我呀？”
梁玉華轉過頭，看著他們，一臉凝重。
“怎麽了，媽，誰惹你不高興了？”林晚晚蹭過去想找她撒嬌。
“還能有誰。”梁玉華看著她，“晚晚，你老師給我打電話了。”
林晚晚一楞：“我老師給你打電話幹什麽？我應該沒惹事啊。”
“為什麽交換的事你不跟我說？”梁玉華沒心思跟她油腔滑調，直奔主題，“你都不跟我說一聲就要放棄，你眼裏還有我這個媽嗎？”
林晚晚扭過臉：“這是我自己的事，跟你說幹什麽，我能自己做主的。”
“什麽叫你自己能做主？你還是個小孩子，你能做什麽主？”梁玉華提高聲音，“要不是你老師告訴我，我都不知道這件事！你告訴我，這麽好的機會你為什麽放棄？”
“因為……”林晚晚支吾。
“因為錢？”梁玉華直接點出來，“林晚晚，我之前就說過，不管家裏再怎麽缺錢，該花在你們身上的錢我一分都不會省，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
“這跟錢沒關系！”林晚晚語氣堅決，“我自己不想去的，我不想去國外，不習慣。”
“這有什麽習不習慣的，這可是你的將來，不習慣忍一忍不就習慣了。”梁玉華下了命令，“你回頭跟你老師說，你報名，錢的事你不用管。”
林晚晚一聽她就這麽做主了，噌的一下站起來：“我都說了我不想去，我不願意去，你能不能不要這麽？”
“我？”梁玉華瞪著她，“我不都是為了你好嗎？林晚晚，是你以前跟我說你想做世界上最好的服裝設計師，所以我跟你爸爸一直在支持你，現在你居然說我？”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林晚晚說，“我現在改變想法了，我有能力，就算不出國去鍍那一層金，我也可以出人頭地，不用你操心。”
梁玉華也站起來，拿手指著她：“你不用我操心？你們姐弟從小到大，哪一件事不是我操的心，現在你長大了，翅膀硬了，就用不著我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林晚晚咬牙。
“那你什麽意思？”
兩個人吵個沒完，林見深在旁想要勸架，但現在兩人都在氣頭上，你一句我一句地吵，根本輪不到他插話，就這麽吵得不可開交。
“夠了！”林晚晚一聲怒喝，“我不想跟你說了，說什麽你都不聽！”
她說完掉頭就往門口走，梁玉華在後面喊：“你去哪？”
“回學校。”林晚晚把放在門口的背包往肩上一背，拉開門就往外走。
“林晚晚！”梁玉華也怒了，“你在鬧什麽脾氣，你有本事出去了就別再回來！”
“不回就不回！”
伴隨著這句話，「砰」的一聲，大門被重重摔上。
“你——”
梁玉華被氣得夠嗆，身子搖晃幾下，摔坐回沙發上，林見深趕緊沖過去：“媽，你沒事吧？我去給你拿藥——”
梁玉華抓住他的手，剛剛還底氣十足地跟人吵架，現在聲音虛弱得有如蚊子叫：“不用，我就是頭暈，歇一會兒就好……你去追晚晚，現在天黑了，你把她送去學校。”
“可是……”
“快去！”梁玉華喝道。
林見深點頭：“那你在這躺一會兒，我很快回來。”
安置好梁玉華，林見深開門追出去，所幸林晚晚也沒走遠，他很快就追到了。
“你怎麽來了？”林晚晚一腳踢開一顆小石子，問。
“媽讓我送你回學校。”林見深說。
林晚晚低下頭，聲音悶悶的：“我自己能回。”
林見深看著她，沒說話。
林晚晚抿了抿嘴唇：“別這麽看著我，我知道我不該跟她吵，但是她根本不聽我的話。”
“我送你去車站。”林見深嘆了口氣，這麽說。
兩人沈默地往車站方向走，就像來時一樣，只是心情低落的人換了。
“我走了，你回去吧。”遠遠見車來了，林晚晚說。
“回去以後給我發消息報平安。”
兩人就這麽分道揚鑣，林見深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家，梁玉華還躺在沙發上，聽到開門聲，問：“你這麽快就把她送到了？”
“沒，我送她到的車站。”林見深解釋。
梁玉華要坐起來，林見深趕忙制止她：“沒事，我跟她約好回了學校給我報平安，現在才八點，安全的。”
梁玉華深深嘆了口氣，擡手揉著太陽穴。
林見深看著她，不知道是不是被氣的，她看起來很疲憊，也很憔悴。林見深斂下眉眼，低聲問：“媽，我是不是很沒用啊？”
“跟你有什麽關系。”梁玉華勉強一笑，“我們吵架又不是因為你。”
然後，她苦笑一下：“要說沒用，也是我沒用。”
“媽？”
梁玉華擡頭，看著天花板呢喃：“要是你爸在就好了。”
“媽……”
梁玉華看向他，笑著說：“我累了，回去睡一下。桌上有飯菜，你熱著吃。”
“嗯。”
目送梁玉華回了房間，林見深也往廚房走，滿桌的菜都是他和林晚晚愛吃的，可惜現在只有他一個人。
餐桌邊上擺著四把椅子，林見深走過去，其中一把的椅背上用稚嫩的字跡刻著兩個字，「爸爸」。
這是他刻上去的，記得他當時刻的時候還被他媽罵過，怎麽能把活人的名字刻上去，犯忌諱，禁止他再刻。本來他媽還想把字給鏟掉，但是被他爸阻止，說孩子一片心意，就保留吧，於是樂呵呵地一直用著。
林見深用手摸著刻痕，可能是真的犯到了忌諱，他爸在壯年罹患重病，不幸去世，是他的錯。
這次的事，也是他的錯，如果他沒有橫插一腳，林晚晚今天或許就可以借著展雲燁的關系得到不問歸期的橄欖枝，這樣就算被媽媽質問，也可以有理有據地說她已經得到機會，不用再費周折，她們也不會吵到兩個人都傷心的地步。
“嘶——”
林見深收回手，他的手指被小木刺紮了一下，還出了血。
林見深怔怔地盯著手指，這是爸爸給他的懲罰嗎？因為他沒有完成約定，沒有照顧好媽媽和晚晚，沒有像個男人一樣扛起這個家的一切。
“對不起……”林見深低聲呢喃，卻是不知道到底在和誰道歉。
時間就這麽飛速流逝，很快又是兩周過去，九月走到盡頭，迎來萬眾期待的十一假期。
這兩個星期林見深也過得渾渾噩噩的，為辯論賽的事情煩，為家裏的事情煩，也為展雲燁的事情煩。
辯論賽還好，經過兩周的唇槍舌戰終於落幕，他們班拿到了第三名的好成績；家裏的事，自爭吵之後，林晚晚就一直沒回來，林見深奉母命去看過她幾次，精神不好不壞，見到他也能聊幾句，就是不肯回家，更不願意聯系媽媽。
至於展雲燁……
林見深微微嘆了口氣，該說是有事還是沒事呢，那天之後，展雲燁就再也沒有聯系過他，就算學校裏偶爾遇見，也只是擦肩而過，就像不認識一樣。
張龍他們倒是很愧疚，一個勁地跟他道歉，表示都是他們把展雲燁帶過來才導致兩人的隔閡，對此，林見深只能苦笑，他能說什麽呢，這一切與他人無關，是他自找的，他活該。
是他辜負了展雲燁，這些都是他該受的懲罰。
十一假期，林見深就這麽懶懶散散地呆在家裏閉門不出，家裏經常只有他一個人，這種狀態像是回到暑假，那時他媽上班，林晚晚也上班。
他一個人在家，可他有事可幹，有展雲燁陪他一起玩游戲，這麽一天就消磨完了。可現在，他只能無所事事地睜眼等天黑。
到第五天的時侯，林見深終於出門了，天氣即將轉涼，他媽讓他去給林晚晚送點厚衣服。從林晚晚那回來，時間還早，他並不想立刻回家，想了想，幹脆去接他媽一起回家。
到醫院的時候時間還早，梁玉華還沒下班，林見深就只好自己在醫院裏轉悠打發時間。
今天天氣不錯，很多病人都從病房裏出來曬太陽，住院部前的草坪上到處彌漫著寧靜祥和的氣息。
林見深走著，忽然一陣細碎的抽泣聲傳進他的耳中，好像是從假山後面傳來的？
他走過去，一個穿著病號服的女孩子低著頭坐在假山底下，她肩膀抖動，不時發出抽抽噎噎的聲音。似是察覺到有人來，女孩擡頭看過來。
看清女孩的臉，林見深吃了一驚，這不是展雲燁的妹妹展雲希嗎？
在反應過來之前，他的腳自動把他帶到展雲希的身邊：“你怎麽了？”
展雲希的視野被眼淚占據，正模糊不清，只看到一個人在看她，然後走過來問她話。她用手背抹著眼淚：“跟你沒關系……”
對方冷淡的態度讓林見深感到尷尬，他沒有立場來詢問對方，在對方看來，他根本就是個莫名奇妙的陌生人。
剛想道歉走人，展雲希已經擦幹眼淚，視線清晰了，她也看清眼前人的樣貌，然後她皺起臉：“你……長得好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林見深遲疑一下，還是開口：“是早早對嗎？”
展雲希睜大眼睛：“你認識早早姐？”
林見深點頭，眼神亂飄：“嗯，她是我姐姐……我們是雙胞胎。”
“誒？”展雲希很驚奇，“是這樣嗎？我都不知道耶——不對，你怎麽知道我？”
看她又露出警戒的姿態，林見深解釋：“你們之前不是一起去玩了嗎，還拍了很多照片，我姐給我看過，你叫希希，你還有個哥哥對不對？”
聽他說得都對，展雲希慢慢放下警惕：“嗯，是這樣沒錯。”
林見深對她露出親切的微笑：“那我們也算認識了，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麽在哭嗎？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展雲希聽了這話，剛剛才放松下來又戒備上了：“沒人欺負我，其他的……我不能告訴你。”
林見深默默一嘆，說實話他也覺得自己這樣很可疑，沒頭沒腦地就上來跟個女孩子套近乎，人家不報警抓他就不錯了。
其實林見深也知道自己不該管這閑事，但他就是沒辦法置之不理，不止是因為他認識的女孩在哭，更是因為她是展雲燁的妹妹。
展雲燁的妹妹在哭，為什麽呢？
林見深理解地一笑，說：“你不願意告訴我也行，那你可以告訴我你的病房嗎？我明天……讓早早來看你。”
“真的？”展雲希又驚又喜。
“嗯。”
展雲希點點頭，高興地報上自己的病房號，並且和他約定了時間。然後兩人又尬聊了一會兒，有人來喊展雲希回病房，兩人就此告別。
看著記下的病房號和時間，林見深揉了揉額頭，他這麽多管閑事真的好嗎？
但他也只能這麽做了。
第二天，林見深穿上發誓再也不穿的女裝，按約定時間來到展雲希的病房。
展雲希明顯已經恭候多時了。
“早早姐！”展雲希激動得從病床上跳下來，“你真的來了，我還以為那個人騙我！”
林見深微笑。
“來，坐啊，早早姐。”展雲希指著自己的小會客室，“你要吃水果嗎？我給你削皮！”
“不用不用，你是病人，怎麽能讓你動手呢。”林見深趕緊從她手裏拿過蘋果和刀子，“我來給你削。”
展雲希笑容大大的：“謝謝早早姐，你對我真好。”
“應該的。”林見深一邊削蘋果，一邊瞅了瞅她，小心發問，“你怎麽住院了？生病了嗎？”
展雲希摸了下鼻子：“沒什麽，老毛病了，我幾乎每年都要在醫院裏住上幾個月。”
“嚴重嗎？”林見深問。
展雲希笑笑，沒說話。
知道她不願意提這個話題，林見深沈默了一下，還是抓緊時間問了自己的疑問：“那個，我聽我弟說……昨天看到你在哭，怎麽了嗎？”
“嗯……”展雲希扭開臉，“這個嘛……”
她不自然地做著各種小動作，摸臉揉鼻子玩手指，就是不說下文。
沒想到這個問題讓她這麽為難，林見深歉意道：“對不起，我不該問的，你不想說就不說吧，吃蘋果吧。”
他把蘋果切成小塊，拿了小叉子插起一塊遞給她。
展雲希接過卻沒有立刻吃，而是低頭看著那塊蘋果，忽然，啪嗒一下，一滴眼淚掉在蘋果上。
“怎、怎麽了？”林見深手忙腳亂的，“你別哭啊，不喜歡吃蘋果嗎？那我拿別的給你？桃子？梨子？”
展雲希搖頭，她淚眼婆娑的：“不是……早早姐，我是覺得我很沒用。”
“啊？”林見深楞住。
展雲希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她哽咽著說：“我爸爸和我哥哥吵架了，我不知道應該幫誰……”
“他們吵架跟你沒關系啊，你別哭，別哭。”林見深拿紙給她。
展雲希卻猛搖頭：“他們吵架也有我的原因……要是我沒有出生就好了……”
林見深詫異：“你怎麽會這麽想？沒那麽嚴重的……”
展雲希還是搖頭：“你不知道我們家的情況……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
林見深握住手，說：“如果你願意跟我說的話，我會保密的。”
“你願意聽嗎？”展雲希眨著淚眼看著他。
“嗯。”
“好，那我跟你說。”展雲希深吸一口氣，盡量讓情緒緩下來，然後她慢慢說道。
“我家裏是做生意的，還算有點錢吧，我爸是個老封建，一定要有繼承人來接他的班。”展雲希說，“一開始有我哥的時候，他很滿意，但是後來發現我哥是臉盲，我爸擔心這會影響到做生意，所以就要我媽媽再生一個，然後就有了我。”
“可是我生下來身體就不好，一身的病，我爸爸很失望，經常指責我媽媽，說我媽媽連個健康的孩子都生不出來。我媽媽本來因為哥哥的事就有一點抑郁，我又不爭氣，她的抑郁就更嚴重了，還要受到爸爸的指責，精神狀態越來越差，最後她受不了，就吞藥了……”
林見深緊皺起眉，雖然展雲希的描述只有寥寥數言，但他能夠體會到那位母親宛如被吞噬一般的絕望，這樣的家庭，就算外表再光鮮，又有什麽人情味可言呢。
“媽媽去世之後，哥哥很自責，他覺得如果不是他臉盲，也就不會讓爸爸想要再要一個，就不會給媽媽第二次打擊，哥哥一直都活在自責裏。”展雲希吸了吸鼻子，“哥哥也很恨爸爸，如果不是爸爸一定堅持要一個健康的繼承人，如果不是他一直指責媽媽，媽媽也不會那麽自責，所以，他們經常為此吵架。”
林見深默然，原先他以為臉盲給展雲燁帶來的只是人際交往上的困難，沒想到連家庭關系也因此變得糟糕。他一直被臉盲困擾，因為認不出人，所以他選擇不主動，別人被他的冷漠嚇跑，沒人和他真心相交，他一定也很痛苦。
明明一直以來，展雲燁都選擇拒絕他人，可是他卻對早早釋放了真心，不管這裏面有沒有欺騙，他還是選擇了早早，不知道他記住一個人有多艱難，他還是努力記住早早的樣子，這一切的一切，難道還不足以說明他到底有多喜歡早早嗎？
林見深覺得心口發堵，難受得緊。
展雲希還在繼續說：“他們吵架，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我能幫誰呢？我知道媽媽的死其實有爸爸的很大原因，但是如果沒有他的決定，我也不會出生了，他還給我治病，我根本沒立場像哥哥那樣理直氣壯地去責怪他。”
“早早姐，你說我該怎麽辦呢？”展雲希看過來，用期待的眼神看著他，好像他真能給她一個答案。
林見深被問得啞口無言，他也不知道，他忽然覺得自己很冒失，這是別人家的家事，連展雲希都覺得自己沒立場去責怪誰，他又有什麽立場呢？
看到他臉上的為難，展雲希搖搖頭：“早早姐，你忘了我說的那些話吧。”
“希希……”
展雲希笑了一下，“其實這些都是我的煩惱，告訴你讓你也跟著煩惱了。不過還是感謝你，這些話我誰都沒說過，現在跟你說了，感覺輕松了很多，謝謝你。”
林見深勉強笑道：“嗯。希希，雖然我沒辦法告訴你該去幫誰，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生病這種事誰都沒辦法選擇，這不是你的錯，你不用自責，我相信不管是你爸爸媽媽，還是你哥哥，他們都是希望你能健健康康的，你不要想這麽多，保持好的心態，對你的身體也有好處。”
“嗯，謝謝你，早早姐。”
「咚咚」。
敲門聲響起，展雲燁推門進來，看到裏面的兩個人，他沒有任何疑問。
“哥！”展雲燁趕緊擦掉眼淚，笑著對他招手，“你來了！你看，是早早姐耶！”
展雲燁的目光落到林見深身上，點了下頭。
展雲希覺得奇怪，她哥怎麽對早早姐這麽冷淡？
林見深覺得尷尬到不行，雖然他也做好了遇見展雲燁的心理準備，但真遇到了沒想到會這麽尷尬，展雲燁連招呼都懶得和他打了。
實在坐立難安，林見深幹脆說：“希希，既然你哥來了，那我就先告辭了。”
“誒？這就要走了嗎？”展雲希很不舍。
“我下次再來看你。”林見深起身。
“哥……”展雲希向她哥救助。
林見深汗顏，妹子，你哥現在都不想見到我了你知道嗎？不要讓你哥為難啊。
出人意料的，展雲燁沒有絲毫掙紮：“如果你是因為我才走的話，我可以走。”
“啊，不是！”林見深撓撓臉，“你不用走……我也不走，可以嗎？”
“哇，太好了！”展雲希高興得差點跳起來，“哥，你也過來坐啊，我們玩撲克好不好？我去找找撲克牌！”
就這麽陪著展雲希從撲克玩到跳棋，一直到探視時間結束，林見深才和展雲燁一起離開病房。
天已經黑了，展雲希叮囑：“哥，你要把早早姐好好送回去啊！”
“嗯。”展雲燁點了下頭就往外走。
“那早早姐，再見啦！”展雲希對林見揮揮手。
“再見，希希你好好休息。”
告完別，林見深走出病房，他原以為展雲燁會直接離開，沒想到他竟在外面等自己。
看到他出來，展雲燁什麽都沒說，徑自往前走，林見深略一遲疑，跟上他。
進了電梯，林見深低頭想事情，等到聽到叮的一聲，擡頭，發現已經到了負二層的地下停車場，他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他忘了按電梯。
電梯門打開，展雲燁往外走，走了幾步發現他沒跟上，於是停下來回頭看著他，林見深只好硬著頭皮再次跟上。
怎麽辦，是要跟著他上車嗎？可他萬一沒有載自己的意思……
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氣聲在安靜的停車場響起，展雲燁的聲音有點無奈：“上車。”
林見深楞了楞，趕緊小跑過去，打開副駕駛座的門坐進去。
車門關上，車廂裏比停車場還要安靜，林見深甚至能聽到自己砰砰作響的心跳聲。
“去哪？”展雲燁系好安全帶，問。
林見深雙手糾纏在一起，抿了抿嘴唇，發出幾個幹巴巴的音節。
“什麽？”展雲燁沒聽清。
林見深擡頭，把自己的話又說了一遍：“我是早早。”
展雲燁看著他。
林見深慢慢吐出一口氣，看著他再次重覆：“我是早早。”
展雲燁的唇邊凝起一抹笑：“你知道你這麽說會有什麽後果嗎？”
“什——”
後面的話來不及說出來，林見深被展雲燁扶住後頸用力一拉，緊接著，唇上落下一片熾熱柔軟的觸感。
被掠奪得暈頭轉向的林見深暈乎乎地想，這就是後果？還挺舒服的。
作者有話說：
終於心意相通了，撒花！
別罵了別罵了，上一章卡在那裏確實是故意的，主要是後面的情節有點糾結，怕大家看得不開心。
想說一下設計這個糾結的情節的用意，雖然深深喜歡展校草，但是他其實是一個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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