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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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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乾清門。

正是每日禦門聽政的時辰,乾清門前正在進行一場激烈的爭執。

自然,禦門聽政時朝臣有爭執再正常不過了。但今天有點特殊,因為爭執雙方一方是太子,另一方則是皇上舅舅、領侍衛內大臣佟國維。他們爭的也不是什麽朝廷大事,而是對六阿哥的封賞。

有些大臣還有有些茫然,事情是怎麽發展到這一步的呢?

明明一開始皇上宣布牛痘試點成功的時候,大家都很開心啊,你拍拍馬匹、我頌頌功德,氣氛很和睦來著。

後來太子和佟國維為什麽對上了?

哦!是太子說六阿哥有大功於社稷,建議賜爵位以示恩賞。但佟國維反對,理由是牛痘是整個太醫院的功勞,總不能眾太醫只是賞賜金銀,而六阿哥就能獲封爵位吧,如此豈非不公?

其實這理由有點扯蛋,難道還能叫皇上給太醫封爵不成?或者同樣賞六阿哥點金銀?

——六阿哥又不缺金銀!這不是欺負人呢麽!

封賞本質上就是因人而異的,對太醫來說金銀已經是極好的東西,且如今只是太醫院沒有官位空缺罷了,但日後若要補缺,這些在牛痘研發中做出貢獻的自然會優先擢升。相對的,爵位對胤祚來說並非高不可攀,事實上即便現在不封,等到諸皇子長大成人皇上一樣要封的,哪輪得到你佟國維說嘴?!

但眼下太子想要以功勞為胤祚換取提前封爵的想法卻被反駁了,佟國維理由一條一條的,什麽“醫道不過小道,於家國大計無益,不可以爵位封賞”;什麽“我朝沒有以醫一道封爵的先例”;什麽“請勿以六阿哥為壞榜樣,若日後我朝有志男兒俱轉學醫理,反倒置四書五經儒家正道於不顧,豈非另一種‘不重生男重生女’?”

竟是一副如果康熙為六阿哥賜爵,就要步上唐玄宗後塵的意思。

眾臣:“……”

也太誇張了!

理智的人都只當聽個笑話,然而佟國維的擁躉不少,附議者頗有規模,其中還有幾個難纏的禦史,在朝堂上吵吵嚷嚷許久,最終也沒得出結果,只能押後再議。

直到退朝許多人都沒想明白,太子替六阿哥發聲就罷了,到底是兄弟,但佟國維為什麽反對?

他和六阿哥有什麽關系嗎?

……

胤祚不知自己差點得了一爵位,因為七裏鄉試點種痘工作的大獲成功,他回宮時心情非常不錯。

然後就在半路了臉色不大好看的太子。

有點稀奇,太子素日極少黑臉,向來都是那副朗月清風的樣子,今日是怎麽了?

既然見到了,作為兄弟總要關心一下的,於是胤祚笑瞇瞇道:“二哥怎麽了,是不是被我搶了風頭,不樂意看見我啊?”

太子無奈拍了拍胤祚腦袋:“回來就好,你這次做的很好!”

太子誇了胤祚一頓,本來不想告訴他今日的事,但想著胤祚年紀不小了,不能一直這般單純不知朝事,於是便把早朝上發生的事簡略說了一遍。

胤祚聽到太子為他請封,卻被佟國維攪和了,心裏又是感動又是疑惑:“這佟大人怎麽回事,我都沒見過他,他幹嘛針對我?”

“他是我們瑪嬤的親兄長,這些年被汗阿瑪捧著敬著,做事隨心所欲慣了的,皇子封爵罷了,他想管就管了!”太子嘲諷了佟國維一通,然後冷哼道,“你放心,不管他為了什麽,這爵位該你的總是你的。”

事實上給胤祚封爵是皇上和太子共同的默契,只是由太子提出罷了。原只是走個流程罷了,萬沒想到會被反對!佟國維以為他反駁的是太子,針對的是胤祚,其實真正惹到的卻是康熙!

別的不說,只佟國維那麽些擁躉,竟叫本該順理成章的事沒辦成,就足夠康熙警惕了。

胤祚哪想得到這些,只聽太子還要為他爭取爵位,頓時心裏一驚。

那他豈不是除太子外第一個有爵位的皇子了?那可不行,向來第一不好當,這多危險啊!

胤祚連連擺手道:“別別別,二哥你別替我爭取什麽爵位了,我覺得佟大人說的對,我不配!”

太子皺眉:“你不必妄自菲薄……”他頓了一下,又道,“也不用自視過高,以你的資質做醫者極好,做儲君是不可能的。”

胤祚:“……”

雖然知道你是為了安我的心,但這話我也不樂意聽!

胤祚死魚眼:“二哥再見,我還得面見汗阿瑪呢。”

……

胤祚帶著太醫們去見康熙,把七裏鄉的情況匯報了一遍,又把自己和太醫寫的記錄交上去。

重要情況管事官員在折子上已經寫了,康熙心裏有數,故而他只是有一搭沒一搭翻著記錄,聽胤祚絮絮叨叨說一些瑣碎小事,倒也聽得津津有味。

他招招手:“過來,朕瞧瞧你的傷口。”

胤祚小跑到康熙身邊,伸出自己光潔的胳膊,指著那塊不仔細找幾乎看不到的疤痕給康熙看,委屈道:“當刀子落在胳膊上的時候,兒臣真的無助極了……”

“……”,康熙拍開他的胳膊,“少作怪!”

胤祚嘿嘿一笑,又輕輕咳了一聲:“汗阿瑪,你還記得答應了我什麽嗎?”

康熙:“……去找白晉吧。”

胤祚興奮地歡呼一聲,雖十分迫不及待,但還是拍了一會兒龍屁,把康熙哄高興了才溜溜噠噠去找白晉。

白晉是來自法國的傳教士,今年不過三十餘歲,或許在大清其他人看來金發碧眼屬於異類,然而胤祚卻覺得他十分英俊。

胤祚總是真心讚嘆他的容貌,而不似其他人排斥恐懼,故而白晉對他印象極好,見他過來便熱情迎接,張口便是流利的滿語:“我十幾天前就收到了皇帝陛下的諭旨,沒想到你到現在才過來!”

“抱歉哈,”胤祚有些不好意思,“我有事出宮去了,今天才回來。”

“你不用抱歉,我知道你忙著研究天花的治療。這是偉大的工作,我等多久都沒關系。”白晉真誠道。

二人落座,白晉便道:“我聽皇帝陛下說你對西醫很感興趣,我很樂意教導你,不知你想學哪一方面?”

胤祚挺胸:“我要學就學最厲害的,開胸剖腹做手術那種!一年能學會嗎?”

“……”白晉,“哦!親愛的,我理解你急切的心情,但我們還是從基礎學起吧。”

白晉知道這位大清的六皇子在醫術上很有天賦,但西醫不是那麽好學的,真正開始學他就知道自己的天真了。

怎麽可能一年學會做手術?即便是天才也不行!

但白晉很快就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天真了,蓋因胤祚的學習進度真的很快!

非常快!

正常人難以理解的快!

胤祚壓根沒打算按部就班地學習,畢竟他真正的醫術遠超現在的西醫,若不表現出超常的天賦,怎麽發揮自己真正的實力?

所以胤祚一早就打算好了,他要塑造一個天才形象!

和學中醫時不同,學西醫的胤祚才是真正的天才!學中醫時教習廳的其他學生尚且有與他一較高下的想法,但白晉面對胤祚卻完全升不起比較之心,只覺得驚嘆。

明明他自己也算小有天賦來著!

一個月後,在胤祚學完人體解剖學後,白晉激動地抱住了他:“哦!你簡直是神的化身,你天生為西醫而生!我已經沒有什麽可以教你的了!”

胤祚被熱情地擁抱住,還沒反應過來,又被白晉拉著去求見康熙。

這個向來優雅的法國人在禦書房面紅耳赤地告訴康熙胤祚的天賦,並要求他為胤祚尋找更專業的老師,務必不能耽誤傳奇的崛起!

康熙:“……”

胤祚:“……”

康熙難得見到白晉這般失態,好奇地看向乖巧又迷茫的胤祚:就這,傳奇?

我怎麽了?

胤祚回神叉腰:“汗阿瑪,你想知道你全身上下有多少塊肌肉、多少塊骨骼麽?”

“……”康熙移開目光,問白晉,“我聽說香山澳就有西洋醫院,那邊應該有專業的醫生吧?”

“是的!請陛下盡快下旨宣召他們吧,他們遲來的每一天都是對六阿哥的耽誤啊!”

康熙:“……”

康熙當即安排人去香山澳請西洋醫生入京,只是香山在大清極南,距離京城太遠,不是短時間能到的。

胤祚倒是無所謂,白晉卻十分著急,並且十分後悔:“我早該考慮到的,以我的那點知識根本教不了你多久,該早點去見皇上的,那樣你現在也不會沒有東西可學!”

胤祚:“……不若先生給我講講西方的事,尤其是醫藥方面的,說不定我自己琢磨琢磨能想明白呢。”

胤祚只是開開玩笑罷了,已經做好被白晉笑話的準備,然而白晉竟真的思索片刻,然後認真道:“如果是你的話,說不定可以!”

胤祚:……

之後胤祚就開始聽白晉講西方各種醫藥故事,白晉不需要完全懂裏面的原理,知道多少就講多少,胤祚也不嫌棄,聽得津津有味,雖然他總覺得白晉只是不想耽誤“傳奇”的任何一點時間,太過焦慮下的病急亂投醫罷了。

好在沒多久,隨使團赴尼布楚談判的傳教士張誠和徐日升回來了,他們也懂醫理,且和白晉的知識領域並不完全重合,胤祚總算有新東西可學,白晉才變得正常了些。

……

禦書房,索額圖作為赴沙俄談判團的主官,正在向康熙覆命。

康熙聽他細細講了《尼布楚議界條約》的條款,不由朗聲大笑:“不錯,你做的不錯!”

這份條約比起他們原來設想的要好的多,且他們不知道的是,比起歷史上也好得多!

索額圖回想起談判的過程還有些唏噓,這次談判頗為艱難,蓋因大清同時正面臨著準噶爾的侵擾,為了不引起兩面交戰,大清已經決定合理讓步。然而沙俄貪得無厭,使得談判一度陷入僵局。

索額圖已經做好談判失敗,雙方重新開戰的準備。沒想到沙俄內部突然出現動亂,且天花開始大範圍肆虐,正好大清研制出牛痘的消息傳到使團,索額圖便用牛痘作為條件與沙俄談判,最後不僅守住底線,還從沙俄手裏摳了一點土地出來。

雖然那片土地相當荒蕪,大清在那邊幾乎沒有實際統治,但這個結果無疑大大揚了大清國威,漲了大清臉面!

康熙很高興,遲一些從索額圖口中得知此事的太子也很高興。

“這次六弟可是於國有功了,看佟國維還有何話說!”

索額圖皺眉道:“太子和佟國維起了沖突?”

“不過是六弟立了功,孤提議封他為貝子,佟國維不同意罷了。”太子淡淡道。

索額圖皺皺眉,不是很明白佟國維在想什麽,但他也不是很在意,只笑道:“奴才原還不明白您為何對六阿哥另眼相看,如今才知道您高瞻遠矚,這次多虧了六阿哥研制的牛痘技術!”

“六阿哥於醫道如此有天賦,將來少不得立下功勳,且他又無意爭儲,拉攏提拔他,既能讓皇上看到您友愛兄弟之心,又不會引狼入室,實在有利無害!”

太子皺眉:“孤喜愛六弟人品貴重,並無那麽多想法。”

索額圖:“是是是,您只需喜愛六阿哥即可。”

太子:“……”

……

第二天禦門聽政,太子再次提出為胤祚封爵。並在佟國維一黨提出反對後當眾宣告尼布楚條約結果,然後問佟國維:“六阿哥所行雖是醫道,卻以牛痘之術為大清贏得國土,孤以為若天下學子有此佳志亦未為不可,佟大人以為呢?”

佟國維臉色難看,但卻無話可說。

既無異議,康熙便當朝宣布封胤祚為貝子,聖旨稍後便會下達。自此胤祚成了除太子外第一個有爵位的皇子!

其他人如何且不說,佟國維是黑著臉離開乾清門的。

佟國綱皺眉看了佟國維一眼,他之前隨使團去尼布楚談判,昨天回京後沒隨索額圖一起進宮,而是去了西郊大營安置隨行軍隊,昨晚也是在軍營過的夜,今兒直接來宮裏上早朝,一直都沒回家,竟直到現在才知道自家弟弟為了六阿哥居然和太子對上了。

別人不知道佟國維的想法,佟國綱卻是知道一點的,想到弟弟在家時常有抱怨之語,對德妃和六阿哥似有不滿,甚至對四阿哥亦頗多埋怨,心裏便是一跳。

他想追上去問一問,但眼下還要向康熙覆命,只能暫時作罷。

佟國綱初回京城事務繁多,這一忙就是一整日,直到晚上回家用過晚膳,這才去書房找佟國維。

兄弟倆相對坐了,佟國綱也不繞彎子,直接問佟國維:“你為何要針對六阿哥?”

佟國維頓了頓:“我不明白大哥的意思,我什麽時候針對六阿哥了?”

佟國綱放下茶盞,瓷器與桌面輕撞發出一聲脆響,佟國維不由視線漂移。

佟國綱冷笑一聲:“你不說我也知道,心疼皇貴妃了是吧?覺得四阿哥不聽話了是吧?嫌六阿哥礙事了是吧?覺得清閑日子過到頭了想吃點苦頭是吧?”

佟國維不服:“不過是朝堂爭論罷了,皇上還能治我的罪不成。”

佟國綱冷笑:“若你的奴才對你指手畫腳,不許你給兒子漲月例銀子,你怎麽想?”

佟國維梗著脖子:“那怎麽能一樣?國事不比家事,再說我還是皇上的舅舅,說上兩句也不算逾矩吧。”

“那你就等著瞧吧”,佟國綱懶得多說了,他們是皇上的舅舅,但更是皇室的奴才,平時皇上敬著他們,但對上皇子,皇上幫誰還需要想嗎?

佟國綱起身離開,走到門口時頓了頓,還是勸了一句:“我知道你心疼皇貴妃,但你要記得,後宮和皇子不是我們能擺弄的。做事前要想想佟佳氏,想想子孫的榮耀,莫要意氣用事才好!”

佟國維冷哼一聲不答。

佟國綱知道勸不動,也只能嘆氣一聲罷了。

雖是同胞兄弟,到底已經各自成家有了兒女,已經不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佟國綱只堅定地跟著皇上腳步走,而佟國維卻有一個做了皇貴妃的女兒,還有了一個養外孫,有什麽心思就不好說了。

佟國維沒把佟國綱的話放在心上,然而沒多久就有幾個依附他的官員被查出種種問題降職或罷免,佟國維這才慌了,忙去向大哥求助。

佟國綱嘆道:“這是皇上在警告你我呢,你只乖乖地什麽也別做,讓皇上出了這口氣就是了。以後行事低調些,莫要一離了我的眼就飄到天上去,遲早被人打下來!”

佟國維卻聽不進去兄長的規勸,只憤然道:“皇上當真如此絕情?!”

佟國綱皺眉:“你如今連皇上也敢編排了?”

佟國維噎了一下,雖不敢再說話,但神色仍舊不服。

佟國綱深深看了自家弟弟一眼:“你最好別再做什麽過火的事,否則別怪我保不了你。”

佟國維不以為意,他是皇上親舅舅,就算惹皇上生氣也不過如這次一般小懲大誡罷了。佟國維並不多看重幾個歸附之人,但叫他咽下這口氣卻是萬萬不能的。

想到六阿哥拉攏四阿哥、害皇貴妃被訓斥傷懷的種種,佟國維眼中閃過一絲戾氣。

六阿哥這般不把佟佳一族放在眼裏,總該教教他怎麽做人才是!

……

與此同時,榮國公府老太太所居的院子正是熱鬧的時候,賈母剛用過早膳,小輩兒紮堆過來請安,一時屋裏歡聲笑語,其樂融融。

寶玉和寶釵、探春一塊兒說話,迎春只獨個兒坐著吃果子,惜春和黛玉一起,一左一右挨著老太太坐了。

王熙鳳用銀筷夾了一塊點心餵到賈母嘴裏,笑問:“老祖宗,林妹妹這點心味道如何?是那瓊漿味兒還是玉露味兒呢?”

賈母指著她哈哈大笑:“你這猴兒慣會討打,我倒是想吃瓊漿玉露做的點心,你尋來給我?”

“您這不是難為我麽,”王熙鳳笑道,“我就是一個俗人,上哪兒尋這仙家之物,這個呀,還得要林妹妹這樣的仙女兒去才好呢!”

一時眾人大笑,黛玉白了王熙鳳一眼,忍不住也跟著笑。

卻聽見那邊薛寶釵又在勸寶玉進學:“你也休要總想著逃學,姨夫還能害你不成?如今年紀不小,也該正經讀幾本書了。”

黛玉心裏翻了個白眼,學或不學原靠自覺,哪是旁人能勸動的?這寶姐姐看著伶俐周全的一個人,倒總在賈寶玉跟前費力不討好,也不知是為了哪般?

寶玉果真不喜這話,冷哼一聲道:“宮裏的阿哥都逃學,寶姐姐也說是錯的不成?”

薛寶釵一噎,涉及到宮裏,縱然她心裏覺得不對也不能說出來。

黛玉卻突然插話道:“你說的是六阿哥?”

“正是呢”,寶玉見黛玉肯理會他,當即忘了惱,笑著解釋,“妹妹鎮日在家裏不知道,如今外面都傳遍了,說是六阿哥一心學醫,時常逃課呢,大姐姐在宮裏時常傳消息回來,也說六阿哥鎮日替人看病,皇阿哥這般,皇上不也沒管嗎,我逃課又怎麽了?”

黛玉聽到他汙胤祚名聲已然不滿,見他還拿自己與胤祚比較更是生氣,冷笑道:“你倒是與他比?他逃課是為了學醫,如今速效救心丸都在黃氏藥鋪賣了幾年,救了多少人命!你逃課倒是做了什麽?”

賈寶玉臉頓時漲得通紅,訥訥不能言。

薛寶釵意味深長看了黛玉一眼,笑道:“我倒是忘了,聽說六阿哥在揚州住過數月,就是在林妹妹府上吧?”

“寶姐姐扯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麽,我說這話原也不是為了這個”,黛玉懟道。

薛寶釵被噎了一下,心裏疑惑倒是稍稍去了。她是聽姨媽說過的,六阿哥對林家並沒有什麽情分,今日見黛玉激動原覺得奇怪,還以為其中有什麽差錯。如今再想想,黛玉素日性子便是有什麽說什麽,對寶玉許多想法又十分不讚同,便又覺得正常了。

只是黛玉說痛快了,氣氛卻有點尷尬。

黛玉是不在乎寶玉的,只是看了賈母一眼,思索著要說點什麽哄哄外祖母。

她慣是最伶俐的,素日懟人從沒有詞窮的時候,但如今要哄人,卻只覺得腦中漿糊一團,竟是一個詞都想不出來。

黛玉抿抿唇,有些苦惱。

王熙鳳瞥了她一眼,暗笑一聲打圓場道:“說起六阿哥,我還知道個新鮮事,你們可想聽呀?”

“什麽新鮮事?”

“想聽想聽,你快說來!”

“哎呀,你可別賣關子了!”

眾人七嘴八舌把場子熱起來,王熙鳳才笑道:“還是聽我們二爺說的,這六阿哥近日可是做了件大事,你們再是想不到的!”

寶玉笑道:“嫂子先別說,叫我們猜一猜,可是六阿哥不逃課了?”

王熙鳳笑斜他一眼:“你怎麽凈想著逃不逃課的,仔細薛妹妹又要說你!這算什麽大事,再猜猜!”。

探春奇道:“莫非六阿哥又制出什麽新藥了?”

“三妹妹猜對了,”王熙鳳合掌笑道,“那你再猜猜這回的藥管什麽病?”

這就為難人了,天下病癥這般多,誰能想到他這回又遇見了什麽?

唯有黛玉瞪圓了眼睛:“莫非牛痘制成了?”

“正是呢,妹妹怎的知道!”王熙鳳先是驚訝,然後恍然道,“倒是我忘了,想必是林掌櫃告訴你的。”

黛玉一臉恍惚地點頭。

賈母奇道:“牛痘是什麽?”

“老祖宗這可是問到點子上了,”王熙鳳先是恭維了賈母一句,然後嘆道,“要不我說這是件大事呢,這牛痘原是治天花的呢!”

什麽?!

原就熱鬧的屋裏瞬間沸騰了。

那可是天花啊!

寶玉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鳳姐姐莫不是哄咱們玩的?”

“哎喲~我哄你們做什麽!如今外面都傳遍了。這牛痘和那人痘差不離,種過了就不會染天花了!不過比人痘保險多了,人痘還會死人呢,這牛痘試點幾萬人都種完都囫圇活下來了!如今人人都盼著也給自己種上呢,不過朝廷的痘種仿佛不夠使,如今只是皇親貴勳在種罷了。”

寶玉念了聲佛:“那想來很快便能輪到咱們了。”

眾人一時都興奮起來,七嘴八舌地議論。

黛玉也抿嘴笑,心裏替胤祚高興,這牛痘他和太醫院可是研制好些年了,如今可算是成了。

卻聽王熙鳳又感嘆道:“我們家二爺上個月出門還遠遠瞧見六阿哥的車架,那時候不知緣故,如今才知道竟是種完痘回京的!”

黛玉心一跳,捏緊了帕子問:“六阿哥也去種痘了?”

“是啊,皇上慈悲,特特派皇子安撫民心……”王熙鳳又說起了康熙派胤祚去種痘的前因後果,大多是從官員家裏或者試點鄉流出的只言片語拼湊的,並不十分真實。又說胤祚已經被封為貝子雲雲。

黛玉卻渾聽不進去,眼睛裏漸漸蒙上一層水霧。

師兄自己也去了!

試點試點,說到底還是在試,如今大家都知道牛痘安全,可是當時怎麽能保證沒事呢?

黛玉縱然理解胤祚,心裏也不由生出後怕來。強忍著才沒有在眾人面前落淚,直到出了賈母院子,身邊只有自己人了,眼淚刷地就掉了下來。

朱鶯和雪雁嚇了一跳,雪雁安慰道:“姑娘別怕,六阿哥不是平安回來了嗎?”

朱鶯也道:“是呢,六阿哥醫術精妙,自然是有把握不會出事才去的,您何曾見他做過不靠譜的事了?”

“我知道,我只是……”,黛玉淚眼婆娑地說不出話來,她只是後怕,一想師兄有出事的可能,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黛玉回房間哭了一會兒,待心情稍稍平覆,就讓人把林掌櫃叫來,吩咐他下次宮裏再送信時打聽打聽胤祚的情況。

雖則都說沒事,但黛玉總不能安心。

林掌櫃笑道:“姑娘何不寫封信親自問問六阿哥?”

黛玉攥緊帕子猶豫片刻,冷哼一聲道:“不必了,我手酸,近日都不想寫信!”

林掌櫃:……

林掌櫃出了賈家就去找人打聽了,雖則黛玉只讓收信時順便打聽,但看她那樣子林掌櫃哪敢拖延,少不得主動上門問問。

其實沒什麽好打聽的,胤祚確實好的很,身體倍棒吃嘛嘛香,事業學業都進入新賽道,還是新鮮出爐的貝子爺,日子過得不要太滋潤。

林掌櫃把這些情況告訴黛玉,黛玉松了一口氣,臉色卻不見怎麽好轉。

林掌櫃:……年輕人啊!

另一邊,胤祚也得知了林掌櫃來打聽他近況的事,在聽說打聽的主要是種痘前後,再聯系一下最近發生的事,胤祚眼前一黑——

完蛋了!

黛玉肯定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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