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一年之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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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一年之後(2)
下筷子，靜靜的看著顧承一，略微一頓後緩緩開口：“顧承一，我需要你幫一個忙，不過我會提前給你解釋一些事情，這些事情很突然，所以希望你有些心理準備。”
言諾的目光有些凝重，顧承一的心裏莫名的就緊張起來。
不過，只是幫忙的事情，他總算安下心來，於是笑了笑說：“你盡管說好了，不管多難我也一定幫你。”
這樣的答案，言諾並不意外。
她點了點頭，終於是下定決定一般，開口說道：“顧承一，是這樣。我像你不會忘了妞妞對嗎？”
顧承一點頭，那麽可愛又粘人的小丫頭，他怎麽可能忘了。
這一瞬間，顧承一眼裏不由自主的笑意，讓言諾也不覺想起當初顧承一和妞妞相處的一些畫面，心口說不出的一陣酸楚，不過她還是十分淡然的繼續說道：“顧承一，妞妞現在病了，需要肝臟移植。因為孩子太小，只能是直系親屬的肝臟，而我已經檢測過了，不合適。所以，現在只有你能夠救她。”
言諾的一番話，說的並沒有任何的猶豫。
仿佛就是在討論今天天氣是否晴朗一樣，可是那輕輕悠悠的幾句話，卻在顧承一的腦子裏憑空炸開了。
他努力的想要讓自己冷靜的去分析，言諾剛剛說過的話。
可是已經顫抖的手掌卻已經出賣了他，他幾乎是有些斷斷續續的自言自語的分析道：“妞妞病了，需要肝臟，直系親屬。”
卻是，言諾並沒有明確說明。
可是這幾個詞聯系到一起，卻已經是一個驚天的答案。
然而即便如此，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只能從言諾嘴裏獲取最直接的回答，所以他最終還是蒼白著一張臉，開口問道：“言諾，你是說???妞妞她，她是我的孩子？”
“沒錯。她是你的女兒。我也是在一個小時之前才知道。我父母大概是走投無路了才決定把這個真相告訴我。”言諾的表情和顧承一形成了明顯的反差，她十分平靜的回答道，之後又說：“顧承一，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吃完飯我們就去醫院，可以嗎？”
“可以，可以。”顧承一只是怔怔的點頭。
在言諾面前，他早已經沒有任何驕傲的資格，更何況現在還有一個自己的女兒，他哪裏還有平日裏叱咤風雲的樣子，仿佛就是一個犯錯的孩子，心裏已經是說不出的五味雜談。
這一刻，不要說是給妞妞切換肝臟，就是要她一命換一命，顧承一都不會有片刻的猶豫。
那種從天而降的驚喜，和害怕失去的恐懼，讓他陷入了一種覆雜的情感之中，他甚至已經完全不去在意，這個孩子的曾經發生過什麽，他的心裏只有一個意識，那就是他有一個女兒，一個和言諾共同的女兒。
血脈相連，他們這一生都將註定牽連在一起。
就像離開西藏前，他們一起占蔔的卦簽，顧承一始終心存期待，只是他去找不到任何的出口，如今想來倒是明了了很多。
於是，在確定希望的瞬間，他突然開口問道：“只要換了肝臟，妞妞妞可以徹底好起來嗎？”
“恩，應該是這樣。我媽是這樣告訴我的。”言諾點頭說道。
之後，兩個人始終沈默的吃飯。
然後，在午餐之後，便一起去了醫院，言諾並沒有帶他到病房裏探望妞妞，而是直接把他帶到了檢測室，各種項目檢查過後，顧承一才一臉乞求的說：“言諾，能不能讓我見見妞妞。”
這時候，言諾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直白之後，潛在的問題。
她斜睨眼眸，看著顧承一，直言不諱的問他：“顧承一，你不會是想和我爭奪妞妞的撫養權吧。”
這樣的問題，讓顧承一也明顯楞了一下。
他腦子裏只顧自己想著，治好了妞妞之後，便要想方法追求言諾，卻不想她這句話已經把彼此之間的關系，撇的幹凈。
不過，到也沒有關系，從前她一個人的時候，他都不曾想過放手，如今有了一個女兒，他自然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和她們生活在一起，如此想來，倒也不會感到太過傷心。
於是連忙解釋說：“言諾，你真的想過了。我只是覺得，肝臟合適的話，手術的時候妞妞也會見到我，與其到時候那麽突然，不如我提前見到她，讓她有一個心理準備。”
他說的的確讓言諾找不到任何的反駁的理由。
只不過，言諾還是有些顧慮這其他人的態度，不過轉念一想已經是紙上定丁的事情，早晚也是要面對，於是便沒再拒絕，任由顧承一跟在自己身後，去了妞妞的病房。
這時候蘇煙已經到了，不過她同言諾的父母一樣，在見到顧承一的瞬間幾乎都石化了一般。
尤其是言母，幾乎是暴怒一般的對著言諾怒吼道：“言諾，你一走那麽久，說是為了放下這個男人，可是現在你為什麽好好的又把他帶到這裏。”
言諾沈默，而片刻之後，母親卻像是意識到什麽一樣，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顧承一。
隨後便看到顧承一擋在言諾面前，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對著言家父母說道：“叔叔，阿姨，孩子還在生病，請不要激動，我們出來聊聊可以嗎？”
母最先走了出去，而妞妞看著顧承一已經有些陌生的臉，終於還是在他關門的瞬間，笑著喊了一聲：“姨夫。”
那一刻，顧承一強忍著還是紅了眼眶。
走出病房，他二話沒說，而是深深的朝著言諾父母鞠了一個躬，然後十分誠懇而抱歉的說道：“叔叔，阿姨，真的很抱歉，可是我是妞妞親生父親，所以還請您二位暫時的放下對我的不滿，現在給妞妞治病最重要。來之前我已經和言諾去做過檢測，我又讓朋友找了一下關系，把結果送到了專門的醫院，三個小時之後就能出來結果，如果順利的話，三天之後就可以進行手術。”
“真的嗎？宋醫生不是說過了，父母之中必然有一個人的肝臟是合適的，既然言諾不行，那他肯定沒有問題，我們妞妞有救了。”聽到這個消息的一刻，言諾的母親也根本顧不得眼前這個男人是誰，她現在心裏只有妞妞。
只要能救得了孩子，其他的一切都已經無所謂了。
而這樣的結果，讓顧承一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氣，他鄭重的看著言諾父母，認真承諾到：“您二位放心，我一定會讓妞妞安然無恙的。”
這一刻，他生命裏作為一個父親的責任，已經自然而然的產生。
而言母，看著自己嬌小瘦弱的女兒，站在顧承一的身邊，仿佛得到庇護一般，生死面前，他們終究共同孕育了一個孩子，那些恩恩怨怨在此刻都顯得無足輕重，而顧承一的決然讓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感到了一種莫名的踏實，仿佛有他在便真的能夠安好無恙。
言母最終也是嘆了一口氣，說了一聲：“孽緣啊。”
其實，也只有言父讀得懂妻子的畫外音，她終究是認了，的確也無法拒絕。血緣擺在那裏，不是她能夠選擇的，而言父看著顧承一，又想起他當初站在門口，任由自己打罵的情形，第一次覺得他或者並不是自己想的那麽討厭。
於是幾個人僵持了片刻，還是言母最先轉身，打開病房的門之後，終究還是輕輕的說了一句：“好了，你們都一起進來吧。我們妞妞怕是等急了。”
不過隨口的一句話，卻讓顧承一心裏的千金重石得意放下。
他甚至深深的舒了一口氣。
一百零五章 被時光掩埋的真相
已經多久沒有見到過妞妞，一年，不，要有一年半的時間了吧。
當初她被言家二老接回去之後，顧承一就在沒有機會見過她。
並非不會想念，尤其是每一次走在街角，看到年齡相仿的孩子時，腦子裏總會不由自由的想起妞妞摟著她脖子撒嬌的模樣，他甚至清晰的記得，當初看著妞妞的睡顏，自己還奢望過，這如果是他和言諾的女兒該有多好。
卻不想時光蹉跎，當初一個瞬間的幻想卻成了真的存在。
那種激動，真的不是任何言語能夠表達的。
就像這會兒，言父言母似乎是為了給他一個輕松點的空間，只留下言語照看妞妞，其他人都一並離開了。
言語對他的態度說不上冷淡，也無法熱情，只是坐在一旁任由他和妞妞交流。
倒是這個小家夥，看到顧承一的時候，小嘴巴已經彎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她甜甜的喊：“姨夫，你是跟姨姨一起回來的嗎？你都好久好久好久沒有帶妞妞去游樂場了。”
說完，一轉剛才微笑的臉龐，嘟起了小嘴巴。
那模樣，說不出的嬌俏可愛，她這會兒還沒有輸液，一個小人盤腿坐在床上，顧承一已然無法控制自己澎湃的感動，他無法開口傾訴，只能用肢體語言來宣洩，內心已經瘋狂的幸福感。
他幾乎是想都沒想，就伸手把妞妞撈進了自己的懷裏，額頭輕輕的蹭著妞妞的發頂，聲音不盡溫柔的對她承諾道：“乖妞妞，等你生病好了，以後每個周末我們都去游樂場好不好，然後姨夫還要帶著妞妞去香港迪斯尼樂園，看米老鼠。只要是妞妞喜歡的地方，我們去個遍，好不好。”
“真的嗎？”妞妞有些憔悴的眼睛裏，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她認真的看著顧承一問道。
他再度認真的點頭，說：“妞妞，你放心，我說過的話，從來都算數。”
“好哦，好哦。還是姨夫最好了，妞妞最喜歡姨夫。”手舞足蹈的妞妞說著便偏過小臉，在顧承一的臉上印了一記香吻。
這讓始終沈默的坐在一旁的言語，實在有些看不過去了。
她起身走到妞妞面前，使勁捏了捏她的臉蛋，假裝生氣的問道：“小叛徒，你剛剛不是還在說小姨最好了嗎？”
“小姨也最好。妞妞也喜歡小姨。”見風使舵的小丫頭扭動著胖胖的身體，蹭了蹭言語的臉，一臉討好。
這讓言語不由得嗔怪了一句：“這個小滑頭，也不曉得隨誰那麽多彎彎腸子，四歲的小娃娃，整天腦子裏轉來轉去的。誰都不肯得罪啊。”
說者無意，可是聽者卻是有心。
顧承一突然擡頭格外認真的看著妞妞的臉蛋，心裏說不出的懊惱。
妞妞的眉眼其實像他多一些，但是因為是女孩有難免柔和了言諾的溫順，而鼻子和嘴巴則和言諾幾乎是同出一轍，可是這一切，他卻從來都沒有多想些什麽。
不過，這樣的震驚和疑問，並非只屬於他一個人。
言家客廳裏，言諾抱著靠枕倚在沙發上，蘇煙坐在她對面，言母則坐在一端的單人沙發上，只有言父一個人忙忙碌碌的在廚房裏切水果，似乎並不想參與這場對話。
不過言諾，並不打算消磨時間，她沈默片刻之後，便直接開口問道：“媽，現在也沒有外人。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麽，妞妞的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您可以告訴我了。”
言母悠悠的嘆了一口氣。
其實如果不是妞妞生病，她真的是打算一輩子都瞞著言諾。
可是現在，命運逼人，她只能是把當年發生的事情，如實的告訴女兒。
“言諾，蘇煙，當年發生的事情，開始的時候你們是都清楚的，至於妞妞的事情還要從你車禍以後說起吧。
當初，你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快要失去生命體征，開始你身體裏還有一個孩子，當初妞妞只有七個月，心肺功能還都沒有發育好，但是為了盡量的保全你和孩子的生命，只能是先進行了剖腹產手術，之後才給你進行的開顱手術。
孩子取出來以後，直接放到了保溫箱裏，生命跡象微弱，醫生幾次下了病危通知。
而你又一臉昏迷了多少天，當時我和你爸本以為這個孩子肯定活不了了，擔心你在看到希望之後又絕望，我們便在你醒了以後直接告訴你，孩子已經死了。
而妞妞當初的確是很危險，我和你爸忙著照顧你，根本沒辦法顧得了孩子，只能拜托你姨媽過來，帶著妞妞去了專業的兒童醫院，而這妞妞在保溫箱裏一待就是小半年的時間。
那時候蘇煙也知道的，你的病情已經開始見好。
而妞妞雖然出了院，但是身體還是比同齡的寶寶要弱小，我們的確是出於私心，不想讓孩子耽誤了你的將來，而且你當時精神剛見起色，於是，一商量，就讓你姨媽把妞妞帶去了她那，養著。”
言母，把事情的經過，詳細的解釋了一遍。
言諾也是恍然大悟，難怪父母在近幾年裏，總會隔三差五的跑去姨媽的家裏住著，甚至經常一住就是三五個月的時間。
然後就算這樣，當初他們帶回妞妞的時候，言諾根本沒有任何的懷疑。
對於父母，她沒有任何的埋怨，因為她明白母親口中的私心，無疑也是最兒女最深厚的愛。
更何況，他們從來沒有拋棄妞妞，而是盡自己的所能給予孩子更多缺失的愛，尤其在姨媽生病之後，父母竭盡全力的把全部的心思都傾註在妞妞的身上，那種發自內心的疼愛，言諾能夠感覺得到。
更何況，自己現在也是一個母親，這個從未扮演過的角色卻不需要任何的聯系，便能夠順利入戲。
或者，這就是所謂的本能。
她沈默了片刻，終究是走到母親身邊，環過她的肩膀，笑著說道：“媽，您是不是打算一直瞞著我，然後等到您和爸年紀大的時候，就自然而然的再把妞妞轉交給我。這樣的話，我們既能始終在一起，她又不會耽誤我的感情婚姻。”
言母一楞，隨後卻還是點了點頭。
但是一晃間卻想到了顧承一，她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言諾啊，我和你爸這樣做，主要也是因為我們始終以為妞妞的親生父親在國外。如果我們知道，孩子竟然是顧承一的，當初我無論如何都不會阻止你們在一起的。
就算是為了孩子，總歸是親生父母才好啊。”
“媽，您別說了。我和顧承一已經不可能了。我一個人也能把妞妞撫養長大，更何況還有您和爸，還有蘇煙言語陪著我。對不對。”言諾打斷了母親。
母親的態度，她並不意外。
因為她始終理解，在老一輩人的思想之中，任何的感情都是浮雲，只有孩子是最真實的，讓孩子能夠擁有親生父母的愛，這比一切都更重要。
所以，哪怕母親難以接受，但是在顧承一誠懇言語之後，她終於是選擇了接受，並且親自對他敞開了妞妞的房門。
然而，父母永遠都無法理解，言諾和顧承一之間發生的一切，遠遠不是一個孩子能夠彌補的，太多的矛盾，太多的傷害，已經讓言諾從生命地徹底的放棄了這個她深愛多年的男人。
她已經看得清楚，她們之間最深的那道鴻溝，是因為彼此想要的東西，並不相同。
哪怕相遇的時候，她肆意張揚，可是骨子裏渴望的卻是朝朝暮暮的安穩生活，但是顧承一不行，他的心太高太野，那裏裝著更遠的世界，那是言諾從未企及的領域，所以她註定無法是他的伴侶。
所以，就算現在面對妞妞的安危時，她不得不對他坦白妞妞的存在，但是她卻從來沒有想過要改變自己初衷。甚至直到此刻，言諾並沒有任何的擔心。
反倒是蘇煙，在聽完了全部的故事，前前後後的理清了思緒之後，心裏卻莫名的生出一種強烈的預感。
那就是顧承一終於找到再不放手的理由了吧。
這一年，只有蘇煙最真切的見識到了顧承一的偏執，當然這一切源於他對言諾的深愛。甚至，蘇煙已經相信，就算言諾這一生都不願意重新接受，顧承一也會長久的充當一個背影的角色，漫長的等待下去。
但是，如今。憑空多出來一個孩子，他怕是再不會如此被動的等待下去吧，必定他們之間最難平覆的兩次傷害，就是失去的孩子。
但是現實終究是給了他一個重生的機會，雖然還無法預知他會做些什麽，但是蘇煙卻是堅信，顧承一絕不會放棄妞妞，更不會放棄言諾。
不過，現在的情況，蘇煙並不打算和言諾多說些什麽。
必定，最重要的事情還是妞妞的病情，不管以後發生如何的風浪，只要孩子平安健康，一切便都是小事了。
一百零六章 重新開始的角逐
言諾一行人回到醫院的時候，顧承一正坐在床邊和妞妞一起擺積木。
他見到言諾父母的時候，還有有些不自覺的緊張，連忙起身讓座，倒是妞妞拽著他的衣袖不放手，連聲喊著：“姨夫，姨夫，你別走。我們城堡還沒有擺好呢。”
奶聲奶氣，卻格外清朗的一聲“姨夫”，在並不十分寬敞的病房裏顯得，莫名刺耳。
言諾幾乎想都沒想，就朝著妞妞走過去，她並沒有任何的苛責，只是輕輕的坐在妞妞身邊，拉過她的小手耐心說道：“妞妞，姨姨跟你講，以後不能叫姨夫，要叫叔叔，知道嗎？”
這樣的話題，對於妞妞而言還是有些覆雜，她眼神困惑的看著言諾問：“為什麽啊。我喜歡叫姨夫。”
言諾一時間有些啞口無言，猶豫了片刻這才回答道：“妞妞，以前呢，我和叔叔談戀愛，所以可以叫姨夫，但是現在我們分手了，只是朋友，所以就不可以叫了。明白嗎？”
妞妞似懂非懂的看著言諾，卻始終沒有答應，自己低著頭嘀嘀咕咕的說道：“妞妞不喜歡叫叔叔，姨姨和姨夫再談戀愛就好了嘛。”
雖然聲音小，可是大家還是都可以聽到。
一時間，比剛才更是尷尬了幾分，言諾的臉色有些難看，這時候言母趕緊過來，拉過自己女兒，低聲對她說道：“妞妞這會兒正好經歷第一個叛逆期。你這剛回來看，千萬不要惹她不開心，孩子病著呢，喜歡叫什麽，就叫什麽。哪裏那麽多規矩。”
說罷，再看妞妞的眼圈已經有些泛紅，連忙抱到懷裏哄說。
顧承一一時間坐立不安，正巧這時候手機響了，他正好借口離開了病房。
就聽電話裏傳來孫遠的聲音：“老板，檢查結果出來了，各項都十分匹配。不過您最近胃炎有些嚴重，醫生建議住院三天進行全方面檢查，消炎，保證身體在最佳狀態下，才能進行手術。”
“我沒關系的，可以隨時手術。”顧承一實在不想耽誤任何一點時間。
倒是孫遠的涼水及時潑了過來：“顧總，讓您身體保持最佳狀態，不僅僅是考慮您的個人身體情況，也是為了孩子。這樣的話，才可以最大程度上保證孩子的不出現排異現象。”
“那好。立刻安排住院，公司那邊的事情都放一下。”一聽說相關妞妞的安危，顧承一在沒有辦法抗拒，電話那頭的孫遠不由得一笑。
這幾年，看著自己老板和言諾風風雨雨的折騰，尤其是一年前灰頭土面的從西藏回來的時候，他以為這段感情是真的完了。
卻不想時隔一年，竟然冒出來一個四歲大的孩子。
饒是他用光了腦容量，也無法想象出來這究竟是一個怎麽樣的故事，但是孫遠卻是樂呵呵的想到，等到妞妞痊愈的時候，只怕自己老板得給全體員工發紅包了。
這顧承一掛斷電話之後，也迫不及待的走進房間裏，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大家。
對於言家而言，這是從妞妞生病以來最大的喜訊了。
哪怕這是一個親生父親的責任，可是言家二老看向顧承一的目光裏卻帶著十分明顯的感激。
拉著顧承一坐下小茶幾旁，細細詢問道：“之前聽醫生說，檢測通過之後你的身體也需要調理一段是吧。要是這樣的話，這段時間你還是註意下身體，這樣移植給妞妞的肝臟才能保持健康。”
雖然這種關心，不過是因為孩子，但是顧承一還是受寵若驚，急忙解釋說：“您二位放心，我剛才已經派人辦理住院，我有些胃炎需要消炎治療。大約有三天時間，就能進行手術。我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讓自己的身體調整到最好狀態，確保妞妞的健康。”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言母不停的說好，但是臉上的歡喜已經一展無遺，而同顧承一的聊天期間，更是催促言語去倒茶過來，那態度的明顯轉變讓人實在有些不能適應。
隨後，顧承一正式住進醫院，為了方便手術前後的工作，他被安排在了妞妞的病房旁邊。
因為只是做一些常規的檢查，並進行一些身體消炎，所以更多的時間裏他都是賴在妞妞的房間裏，陪她玩玩具或者做游戲。
言家父母也不再排斥顧承一，甚至老兩口時常看著一大一小的兩個人玩的不亦樂乎，也時常隨著說笑。
只有言諾，似乎覺得眼前的情景同自己的計劃有些大相徑庭。
但是每個人都在用妞妞的手術為借口，讓她被迫的接受了這種現狀。
直到慕塵後知後覺的闖進了顧承一的病房裏，還沒看見言諾一臉沈著的表情，便驚呼的問道：“顧承一，我聽說你和言諾的女兒還活著，這樣普天同慶的事情，為什麽不第一個通知我。”
彼時，言諾和顧承一聊著的正是這個有些深刻的話題。
顧承一正在認真嚴肅的承諾，他並不會對外公開這件事情，而慕塵的出現無疑狠狠的甩了他一個巴掌。
所以，當慕塵的目光定格在兩個人身上的時候，才發覺顧承一的臉幾乎都黑了。
他不明所以，卻也能夠察覺到空氣裏飄動的不安分離子，於是小心翼翼的問道：“抱歉，是我的出現打擾到你們了嗎？”
“沒有。你來的挺是時候，否則我還會像傻子一樣，坐在這裏聽他編造謊言。”言諾並沒有表現出更多的憤怒，她只是攏了攏裙擺，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然後朝著慕塵笑了笑說：“你們聊吧。我先走了。”
慕塵本來試圖挽留，可是看到顧承一也絲毫沒有繼續話題的意思，便只能是把她送到門外，這才轉身進屋尋找答案。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翹著二郎腿做到了窗戶邊的沙發上，開口問：“發生什麽了？我以為女兒的出現，會讓你們之間的關系緩解不少，但是現在看來，怎麽有些劍拔弩張的。”
顧承一呆了好一會兒，才說：“本來我和你想的一樣，但是我們都想錯了。言諾對我的抗拒似乎比之前還要強烈，她剛才過來就是警告我千萬不要打起妞妞的主意，讓我不許對任何講起我有一個女兒，告訴我手術之後，我們依然履行之前的約定，當作陌生人一樣，而我也不需要和妞妞有任何的交集。”
“我靠，那麽狠。”慕塵的確是有些震驚。“那你答應了？”
顧承一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說：“當然不會答應。不過我剛才正在同她狡辯，說並沒有對任何人講起妞妞的事情。幸好你過來了，我的確是一分鐘都不想跟她聊起剛才的問題。
我做夢都想著和她有個孩子，現在妞妞好好的出現在面前，我怎麽可能當作什麽都沒發生一樣，不可能。這一次，不管付出什麽樣的代價，我也得把老婆孩子追到身邊來。”
“這就開始老婆孩子了，不是我打擊你啊顧少。言諾那脾氣那也不是沒見識過，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但一旦做了決定，不是別人勸的了得。更何況你那一向招桃花，就算你心如磐石可是擋不住別人給你一路扔絆腳石啊。所以，我奉勸你一句，如果真想讓言諾回心轉意，千萬不要像從前一樣，試圖愛情事業兼顧了。
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沒有並列。
如果你還是會在某些時刻猶豫的話，那你做再多也是白費。”
難得聽慕塵如此一本正經的聊天，顧承一雖然有些不能接受，但是又覺得他的話的確是很有道理。
更何況，他和言諾這一路走過來，慕塵也是最為了解的人，所以他沒有任何理由拒絕他的建議，不過雖然如此，他還是開玩笑的問了一句：“這不會是蘇煙，讓你跟我講的吧。我怎麽都覺得，你的水平說不出這樣深刻的理論。”
“切。”慕塵噓了他一聲，大步邁過來給了他一拳。“你以為，蘇煙真的就和你站在一條戰線了。別做夢了，言諾回國之前就給她打過電話，她沒通知你吧。我跟你講，雖然她現在也挺相信你對言諾的感情，但是身為朋友，卻依然無法放下你對言諾造成的那些傷害，所以她的選擇都是取決於言諾的態度。
所以，你如果想要使用什麽迂回戰術的話，還是向我求救比較好。必定，蘇煙現在對我還是比較信任的。”
“就憑你，我真是懶得說。這一年多，你的滿漢全席都學得差不多了，我也沒看蘇煙給你一個準話，別跟著煩我，咱倆出去抽根煙。”
顧承一只覺得有些頭疼。
但是慕塵卻果斷拒絕：“不行，我來之前聽蘇煙說了，你現在是在調整身體，抽煙喝酒這種事情，是絕對不允許的。萬一這些尼古丁，手術的時候由肝臟帶到孩子身體裏，怎麽辦。”
雖然是危言聳聽，但顧承一到底是忍住了。
尤其是在這個瞬間，想起妞妞灑滿笑意的笑臉時，嘴角都不覺彎了起來。
慕塵看到他恍惚的模樣，莫名的生出一陣心酸，心想大悲大喜他們之間到底是有了一生都無法割舍的緊密聯系，可是他和蘇煙呢，難道真要永遠止步於好友嗎？
他可絕對是不肯認命的。
一百零七章 父女天性
手術的早晨，妞妞大概是有些害怕。不停地哭鬧，任由一家人輪番哄說都不管用。
顧承一在隔壁聽得揪心，做好了最後的檢查工作以後，立馬就跑去看妞妞，之間小丫頭還在梨花帶雨的哭著，不肯上手術車。
言諾心裏既然著急，又是心疼，站在一旁也紅了眼圈。
還是顧承一，變魔術一樣的從手裏拿出一根棒棒糖，他把妞妞高舉過頭頂，有小心翼翼的塞進懷裏，對她說：“妞妞，別哭了。我告訴你，不用害怕的，因為姨夫會和你一起進到手術室裏，咱們兩個都躺在手術車上，看看那個護士阿姨的車子推的更快一些，好不好？”
其實，孩子的恐懼出自本能。
即便不是在醫院裏，當她獨自一個人面對陌生的環境和人群，身邊沒有任何一個親人陪伴的時候，她都會害怕。
所以，現在，當她聽到顧承一說要陪她一起進到手術室的時候，心裏自然而然的對他產生信任，或者說是尋求安全感的本能靠近。
不過，無論因為什麽，她終究是停止了哭泣。
顧承一本來可以走進手術室，但是現在為了安撫妞妞，只能是讓護士重新推來一張手術車，兩個人一起躺了上去。
妞妞雖然還是四處張望，要找爺爺奶奶，但是小手卻是死死的拽住顧承一，他側過臉看著妞妞，只是用力握緊了那只柔軟的小手。
言諾快步緊跟在妞妞的旁邊，心裏是說不出的七上八下，尤其是當手術的大門關上，護士拿出來責任書，讓她簽字的時候，言諾煞白著一張臉，手不停的發抖。
言家二老，也是緊張的不知所措，生怕妞妞會出現什麽狀況，只能是蘇煙在一旁安慰說：“趕緊簽了吧，這些都是常規的流程。我已經咨詢過了，這個手術唯一的危險就是捐贈肝臟的排異反應，但是現在屬於親子移植，所以已經排除了這種情況。你就放心吧。”
最終，言諾還是顫顫巍巍的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之後便是漫長的等待。
她還從未經歷過如此的熬煎人心的過程，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淩遲著她的心臟，腦子裏總是無法自控的出現各種不好的結果，而言諾似乎也是在這一刻，才真正的體會到從前的每一次，自己在手術市裏，而父母等待外面的心情。
只是，如今，這手術室裏不僅僅躺著她的女兒，還有女兒的父親。
哪怕她一遍遍的拒絕，可是危難面前，她依然忍不住的擔憂，她靜靜的站在窗邊，掌心合適，從未有過的誠摯禱告，只求上蒼能夠讓他們父女兩人能夠平平安安。
手術進行了整整四個小時。
顧承一在手術前便已經和主刀的醫生交代過，要和女兒一起離開手術室，所以在他麻藥幾乎已經有些失去藥效的時候，妞妞的手術才剛剛完成，他聲音虛弱不堪，看著身邊的護士問了一句：“手術怎麽樣？”
“顧先生，手術十分成功，您放心吧。不要講話了，休息一會兒。”護士低聲提醒。
之後。又過了大約半個小時，他們終於被推出了手術室。
言諾幾乎是奔到門前，還不等開口詢問，就見醫生摘下口罩，笑著說了一句：“手術十分成功。只要四十八個小時之內不會出現並發感染和排異，以後就不會有任何問題。”
“太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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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筷子，靜靜的看著顧承一，略微一頓後緩緩開口：“顧承一，我需要你幫一個忙，不過我會提前給你解釋一些事情，這些事情很突然，所以希望你有些心理準備。”
言諾的目光有些凝重，顧承一的心裏莫名的就緊張起來。
不過，只是幫忙的事情，他總算安下心來，於是笑了笑說：“你盡管說好了，不管多難我也一定幫你。”
這樣的答案，言諾並不意外。
她點了點頭，終於是下定決定一般，開口說道：“顧承一，是這樣。我像你不會忘了妞妞對嗎？”
顧承一點頭，那麽可愛又粘人的小丫頭，他怎麽可能忘了。
這一瞬間，顧承一眼裏不由自主的笑意，讓言諾也不覺想起當初顧承一和妞妞相處的一些畫面，心口說不出的一陣酸楚，不過她還是十分淡然的繼續說道：“顧承一，妞妞現在病了，需要肝臟移植。因為孩子太小，只能是直系親屬的肝臟，而我已經檢測過了，不合適。所以，現在只有你能夠救她。”
言諾的一番話，說的並沒有任何的猶豫。
仿佛就是在討論今天天氣是否晴朗一樣，可是那輕輕悠悠的幾句話，卻在顧承一的腦子裏憑空炸開了。
他努力的想要讓自己冷靜的去分析，言諾剛剛說過的話。
可是已經顫抖的手掌卻已經出賣了他，他幾乎是有些斷斷續續的自言自語的分析道：“妞妞病了，需要肝臟，直系親屬。”
卻是，言諾並沒有明確說明。
可是這幾個詞聯系到一起，卻已經是一個驚天的答案。
然而即便如此，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只能從言諾嘴裏獲取最直接的回答，所以他最終還是蒼白著一張臉，開口問道：“言諾，你是說???妞妞她，她是我的孩子？”
“沒錯。她是你的女兒。我也是在一個小時之前才知道。我父母大概是走投無路了才決定把這個真相告訴我。”言諾的表情和顧承一形成了明顯的反差，她十分平靜的回答道，之後又說：“顧承一，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吃完飯我們就去醫院，可以嗎？”
“可以，可以。”顧承一只是怔怔的點頭。
在言諾面前，他早已經沒有任何驕傲的資格，更何況現在還有一個自己的女兒，他哪裏還有平日裏叱咤風雲的樣子，仿佛就是一個犯錯的孩子，心裏已經是說不出的五味雜談。
這一刻，不要說是給妞妞切換肝臟，就是要她一命換一命，顧承一都不會有片刻的猶豫。
那種從天而降的驚喜，和害怕失去的恐懼，讓他陷入了一種覆雜的情感之中，他甚至已經完全不去在意，這個孩子的曾經發生過什麽，他的心裏只有一個意識，那就是他有一個女兒，一個和言諾共同的女兒。
血脈相連，他們這一生都將註定牽連在一起。
就像離開西藏前，他們一起占蔔的卦簽，顧承一始終心存期待，只是他去找不到任何的出口，如今想來倒是明了了很多。
於是，在確定希望的瞬間，他突然開口問道：“只要換了肝臟，妞妞妞可以徹底好起來嗎？”
“恩，應該是這樣。我媽是這樣告訴我的。”言諾點頭說道。
之後，兩個人始終沈默的吃飯。
然後，在午餐之後，便一起去了醫院，言諾並沒有帶他到病房裏探望妞妞，而是直接把他帶到了檢測室，各種項目檢查過後，顧承一才一臉乞求的說：“言諾，能不能讓我見見妞妞。”
這時候，言諾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直白之後，潛在的問題。
她斜睨眼眸，看著顧承一，直言不諱的問他：“顧承一，你不會是想和我爭奪妞妞的撫養權吧。”
這樣的問題，讓顧承一也明顯楞了一下。
他腦子裏只顧自己想著，治好了妞妞之後，便要想方法追求言諾，卻不想她這句話已經把彼此之間的關系，撇的幹凈。
不過，到也沒有關系，從前她一個人的時候，他都不曾想過放手，如今有了一個女兒，他自然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和她們生活在一起，如此想來，倒也不會感到太過傷心。
於是連忙解釋說：“言諾，你真的想過了。我只是覺得，肝臟合適的話，手術的時候妞妞也會見到我，與其到時候那麽突然，不如我提前見到她，讓她有一個心理準備。”
他說的的確讓言諾找不到任何的反駁的理由。
只不過，言諾還是有些顧慮這其他人的態度，不過轉念一想已經是紙上定丁的事情，早晚也是要面對，於是便沒再拒絕，任由顧承一跟在自己身後，去了妞妞的病房。
這時候蘇煙已經到了，不過她同言諾的父母一樣，在見到顧承一的瞬間幾乎都石化了一般。
尤其是言母，幾乎是暴怒一般的對著言諾怒吼道：“言諾，你一走那麽久，說是為了放下這個男人，可是現在你為什麽好好的又把他帶到這裏。”
言諾沈默，而片刻之後，母親卻像是意識到什麽一樣，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顧承一。
隨後便看到顧承一擋在言諾面前，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對著言家父母說道：“叔叔，阿姨，孩子還在生病，請不要激動，我們出來聊聊可以嗎？”
母最先走了出去，而妞妞看著顧承一已經有些陌生的臉，終於還是在他關門的瞬間，笑著喊了一聲：“姨夫。”
那一刻，顧承一強忍著還是紅了眼眶。
走出病房，他二話沒說，而是深深的朝著言諾父母鞠了一個躬，然後十分誠懇而抱歉的說道：“叔叔，阿姨，真的很抱歉，可是我是妞妞親生父親，所以還請您二位暫時的放下對我的不滿，現在給妞妞治病最重要。來之前我已經和言諾去做過檢測，我又讓朋友找了一下關系，把結果送到了專門的醫院，三個小時之後就能出來結果，如果順利的話，三天之後就可以進行手術。”
“真的嗎？宋醫生不是說過了，父母之中必然有一個人的肝臟是合適的，既然言諾不行，那他肯定沒有問題，我們妞妞有救了。”聽到這個消息的一刻，言諾的母親也根本顧不得眼前這個男人是誰，她現在心裏只有妞妞。
只要能救得了孩子，其他的一切都已經無所謂了。
而這樣的結果，讓顧承一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氣，他鄭重的看著言諾父母，認真承諾到：“您二位放心，我一定會讓妞妞安然無恙的。”
這一刻，他生命裏作為一個父親的責任，已經自然而然的產生。
而言母，看著自己嬌小瘦弱的女兒，站在顧承一的身邊，仿佛得到庇護一般，生死面前，他們終究共同孕育了一個孩子，那些恩恩怨怨在此刻都顯得無足輕重，而顧承一的決然讓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感到了一種莫名的踏實，仿佛有他在便真的能夠安好無恙。
言母最終也是嘆了一口氣，說了一聲：“孽緣啊。”
其實，也只有言父讀得懂妻子的畫外音，她終究是認了，的確也無法拒絕。血緣擺在那裏，不是她能夠選擇的，而言父看著顧承一，又想起他當初站在門口，任由自己打罵的情形，第一次覺得他或者並不是自己想的那麽討厭。
於是幾個人僵持了片刻，還是言母最先轉身，打開病房的門之後，終究還是輕輕的說了一句：“好了，你們都一起進來吧。我們妞妞怕是等急了。”
不過隨口的一句話，卻讓顧承一心裏的千金重石得意放下。
他甚至深深的舒了一口氣。
一百零五章 被時光掩埋的真相
已經多久沒有見到過妞妞，一年，不，要有一年半的時間了吧。
當初她被言家二老接回去之後，顧承一就在沒有機會見過她。
並非不會想念，尤其是每一次走在街角，看到年齡相仿的孩子時，腦子裏總會不由自由的想起妞妞摟著她脖子撒嬌的模樣，他甚至清晰的記得，當初看著妞妞的睡顏，自己還奢望過，這如果是他和言諾的女兒該有多好。
卻不想時光蹉跎，當初一個瞬間的幻想卻成了真的存在。
那種激動，真的不是任何言語能夠表達的。
就像這會兒，言父言母似乎是為了給他一個輕松點的空間，只留下言語照看妞妞，其他人都一並離開了。
言語對他的態度說不上冷淡，也無法熱情，只是坐在一旁任由他和妞妞交流。
倒是這個小家夥，看到顧承一的時候，小嘴巴已經彎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她甜甜的喊：“姨夫，你是跟姨姨一起回來的嗎？你都好久好久好久沒有帶妞妞去游樂場了。”
說完，一轉剛才微笑的臉龐，嘟起了小嘴巴。
那模樣，說不出的嬌俏可愛，她這會兒還沒有輸液，一個小人盤腿坐在床上，顧承一已然無法控制自己澎湃的感動，他無法開口傾訴，只能用肢體語言來宣洩，內心已經瘋狂的幸福感。
他幾乎是想都沒想，就伸手把妞妞撈進了自己的懷裏，額頭輕輕的蹭著妞妞的發頂，聲音不盡溫柔的對她承諾道：“乖妞妞，等你生病好了，以後每個周末我們都去游樂場好不好，然後姨夫還要帶著妞妞去香港迪斯尼樂園，看米老鼠。只要是妞妞喜歡的地方，我們去個遍，好不好。”
“真的嗎？”妞妞有些憔悴的眼睛裏，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她認真的看著顧承一問道。
他再度認真的點頭，說：“妞妞，你放心，我說過的話，從來都算數。”
“好哦，好哦。還是姨夫最好了，妞妞最喜歡姨夫。”手舞足蹈的妞妞說著便偏過小臉，在顧承一的臉上印了一記香吻。
這讓始終沈默的坐在一旁的言語，實在有些看不過去了。
她起身走到妞妞面前，使勁捏了捏她的臉蛋，假裝生氣的問道：“小叛徒，你剛剛不是還在說小姨最好了嗎？”
“小姨也最好。妞妞也喜歡小姨。”見風使舵的小丫頭扭動著胖胖的身體，蹭了蹭言語的臉，一臉討好。
這讓言語不由得嗔怪了一句：“這個小滑頭，也不曉得隨誰那麽多彎彎腸子，四歲的小娃娃，整天腦子裏轉來轉去的。誰都不肯得罪啊。”
說者無意，可是聽者卻是有心。
顧承一突然擡頭格外認真的看著妞妞的臉蛋，心裏說不出的懊惱。
妞妞的眉眼其實像他多一些，但是因為是女孩有難免柔和了言諾的溫順，而鼻子和嘴巴則和言諾幾乎是同出一轍，可是這一切，他卻從來都沒有多想些什麽。
不過，這樣的震驚和疑問，並非只屬於他一個人。
言家客廳裏，言諾抱著靠枕倚在沙發上，蘇煙坐在她對面，言母則坐在一端的單人沙發上，只有言父一個人忙忙碌碌的在廚房裏切水果，似乎並不想參與這場對話。
不過言諾，並不打算消磨時間，她沈默片刻之後，便直接開口問道：“媽，現在也沒有外人。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麽，妞妞的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您可以告訴我了。”
言母悠悠的嘆了一口氣。
其實如果不是妞妞生病，她真的是打算一輩子都瞞著言諾。
可是現在，命運逼人，她只能是把當年發生的事情，如實的告訴女兒。
“言諾，蘇煙，當年發生的事情，開始的時候你們是都清楚的，至於妞妞的事情還要從你車禍以後說起吧。
當初，你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快要失去生命體征，開始你身體裏還有一個孩子，當初妞妞只有七個月，心肺功能還都沒有發育好，但是為了盡量的保全你和孩子的生命，只能是先進行了剖腹產手術，之後才給你進行的開顱手術。
孩子取出來以後，直接放到了保溫箱裏，生命跡象微弱，醫生幾次下了病危通知。
而你又一臉昏迷了多少天，當時我和你爸本以為這個孩子肯定活不了了，擔心你在看到希望之後又絕望，我們便在你醒了以後直接告訴你，孩子已經死了。
而妞妞當初的確是很危險，我和你爸忙著照顧你，根本沒辦法顧得了孩子，只能拜托你姨媽過來，帶著妞妞去了專業的兒童醫院，而這妞妞在保溫箱裏一待就是小半年的時間。
那時候蘇煙也知道的，你的病情已經開始見好。
而妞妞雖然出了院，但是身體還是比同齡的寶寶要弱小，我們的確是出於私心，不想讓孩子耽誤了你的將來，而且你當時精神剛見起色，於是，一商量，就讓你姨媽把妞妞帶去了她那，養著。”
言母，把事情的經過，詳細的解釋了一遍。
言諾也是恍然大悟，難怪父母在近幾年裏，總會隔三差五的跑去姨媽的家裏住著，甚至經常一住就是三五個月的時間。
然後就算這樣，當初他們帶回妞妞的時候，言諾根本沒有任何的懷疑。
對於父母，她沒有任何的埋怨，因為她明白母親口中的私心，無疑也是最兒女最深厚的愛。
更何況，他們從來沒有拋棄妞妞，而是盡自己的所能給予孩子更多缺失的愛，尤其在姨媽生病之後，父母竭盡全力的把全部的心思都傾註在妞妞的身上，那種發自內心的疼愛，言諾能夠感覺得到。
更何況，自己現在也是一個母親，這個從未扮演過的角色卻不需要任何的聯系，便能夠順利入戲。
或者，這就是所謂的本能。
她沈默了片刻，終究是走到母親身邊，環過她的肩膀，笑著說道：“媽，您是不是打算一直瞞著我，然後等到您和爸年紀大的時候，就自然而然的再把妞妞轉交給我。這樣的話，我們既能始終在一起，她又不會耽誤我的感情婚姻。”
言母一楞，隨後卻還是點了點頭。
但是一晃間卻想到了顧承一，她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言諾啊，我和你爸這樣做，主要也是因為我們始終以為妞妞的親生父親在國外。如果我們知道，孩子竟然是顧承一的，當初我無論如何都不會阻止你們在一起的。
就算是為了孩子，總歸是親生父母才好啊。”
“媽，您別說了。我和顧承一已經不可能了。我一個人也能把妞妞撫養長大，更何況還有您和爸，還有蘇煙言語陪著我。對不對。”言諾打斷了母親。
母親的態度，她並不意外。
因為她始終理解，在老一輩人的思想之中，任何的感情都是浮雲，只有孩子是最真實的，讓孩子能夠擁有親生父母的愛，這比一切都更重要。
所以，哪怕母親難以接受，但是在顧承一誠懇言語之後，她終於是選擇了接受，並且親自對他敞開了妞妞的房門。
然而，父母永遠都無法理解，言諾和顧承一之間發生的一切，遠遠不是一個孩子能夠彌補的，太多的矛盾，太多的傷害，已經讓言諾從生命地徹底的放棄了這個她深愛多年的男人。
她已經看得清楚，她們之間最深的那道鴻溝，是因為彼此想要的東西，並不相同。
哪怕相遇的時候，她肆意張揚，可是骨子裏渴望的卻是朝朝暮暮的安穩生活，但是顧承一不行，他的心太高太野，那裏裝著更遠的世界，那是言諾從未企及的領域，所以她註定無法是他的伴侶。
所以，就算現在面對妞妞的安危時，她不得不對他坦白妞妞的存在，但是她卻從來沒有想過要改變自己初衷。甚至直到此刻，言諾並沒有任何的擔心。
反倒是蘇煙，在聽完了全部的故事，前前後後的理清了思緒之後，心裏卻莫名的生出一種強烈的預感。
那就是顧承一終於找到再不放手的理由了吧。
這一年，只有蘇煙最真切的見識到了顧承一的偏執，當然這一切源於他對言諾的深愛。甚至，蘇煙已經相信，就算言諾這一生都不願意重新接受，顧承一也會長久的充當一個背影的角色，漫長的等待下去。
但是，如今。憑空多出來一個孩子，他怕是再不會如此被動的等待下去吧，必定他們之間最難平覆的兩次傷害，就是失去的孩子。
但是現實終究是給了他一個重生的機會，雖然還無法預知他會做些什麽，但是蘇煙卻是堅信，顧承一絕不會放棄妞妞，更不會放棄言諾。
不過，現在的情況，蘇煙並不打算和言諾多說些什麽。
必定，最重要的事情還是妞妞的病情，不管以後發生如何的風浪，只要孩子平安健康，一切便都是小事了。
一百零六章 重新開始的角逐
言諾一行人回到醫院的時候，顧承一正坐在床邊和妞妞一起擺積木。
他見到言諾父母的時候，還有有些不自覺的緊張，連忙起身讓座，倒是妞妞拽著他的衣袖不放手，連聲喊著：“姨夫，姨夫，你別走。我們城堡還沒有擺好呢。”
奶聲奶氣，卻格外清朗的一聲“姨夫”，在並不十分寬敞的病房裏顯得，莫名刺耳。
言諾幾乎想都沒想，就朝著妞妞走過去，她並沒有任何的苛責，只是輕輕的坐在妞妞身邊，拉過她的小手耐心說道：“妞妞，姨姨跟你講，以後不能叫姨夫，要叫叔叔，知道嗎？”
這樣的話題，對於妞妞而言還是有些覆雜，她眼神困惑的看著言諾問：“為什麽啊。我喜歡叫姨夫。”
言諾一時間有些啞口無言，猶豫了片刻這才回答道：“妞妞，以前呢，我和叔叔談戀愛，所以可以叫姨夫，但是現在我們分手了，只是朋友，所以就不可以叫了。明白嗎？”
妞妞似懂非懂的看著言諾，卻始終沒有答應，自己低著頭嘀嘀咕咕的說道：“妞妞不喜歡叫叔叔，姨姨和姨夫再談戀愛就好了嘛。”
雖然聲音小，可是大家還是都可以聽到。
一時間，比剛才更是尷尬了幾分，言諾的臉色有些難看，這時候言母趕緊過來，拉過自己女兒，低聲對她說道：“妞妞這會兒正好經歷第一個叛逆期。你這剛回來看，千萬不要惹她不開心，孩子病著呢，喜歡叫什麽，就叫什麽。哪裏那麽多規矩。”
說罷，再看妞妞的眼圈已經有些泛紅，連忙抱到懷裏哄說。
顧承一一時間坐立不安，正巧這時候手機響了，他正好借口離開了病房。
就聽電話裏傳來孫遠的聲音：“老板，檢查結果出來了，各項都十分匹配。不過您最近胃炎有些嚴重，醫生建議住院三天進行全方面檢查，消炎，保證身體在最佳狀態下，才能進行手術。”
“我沒關系的，可以隨時手術。”顧承一實在不想耽誤任何一點時間。
倒是孫遠的涼水及時潑了過來：“顧總，讓您身體保持最佳狀態，不僅僅是考慮您的個人身體情況，也是為了孩子。這樣的話，才可以最大程度上保證孩子的不出現排異現象。”
“那好。立刻安排住院，公司那邊的事情都放一下。”一聽說相關妞妞的安危，顧承一在沒有辦法抗拒，電話那頭的孫遠不由得一笑。
這幾年，看著自己老板和言諾風風雨雨的折騰，尤其是一年前灰頭土面的從西藏回來的時候，他以為這段感情是真的完了。
卻不想時隔一年，竟然冒出來一個四歲大的孩子。
饒是他用光了腦容量，也無法想象出來這究竟是一個怎麽樣的故事，但是孫遠卻是樂呵呵的想到，等到妞妞痊愈的時候，只怕自己老板得給全體員工發紅包了。
這顧承一掛斷電話之後，也迫不及待的走進房間裏，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大家。
對於言家而言，這是從妞妞生病以來最大的喜訊了。
哪怕這是一個親生父親的責任，可是言家二老看向顧承一的目光裏卻帶著十分明顯的感激。
拉著顧承一坐下小茶幾旁，細細詢問道：“之前聽醫生說，檢測通過之後你的身體也需要調理一段是吧。要是這樣的話，這段時間你還是註意下身體，這樣移植給妞妞的肝臟才能保持健康。”
雖然這種關心，不過是因為孩子，但是顧承一還是受寵若驚，急忙解釋說：“您二位放心，我剛才已經派人辦理住院，我有些胃炎需要消炎治療。大約有三天時間，就能進行手術。我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讓自己的身體調整到最好狀態，確保妞妞的健康。”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言母不停的說好，但是臉上的歡喜已經一展無遺，而同顧承一的聊天期間，更是催促言語去倒茶過來，那態度的明顯轉變讓人實在有些不能適應。
隨後，顧承一正式住進醫院，為了方便手術前後的工作，他被安排在了妞妞的病房旁邊。
因為只是做一些常規的檢查，並進行一些身體消炎，所以更多的時間裏他都是賴在妞妞的房間裏，陪她玩玩具或者做游戲。
言家父母也不再排斥顧承一，甚至老兩口時常看著一大一小的兩個人玩的不亦樂乎，也時常隨著說笑。
只有言諾，似乎覺得眼前的情景同自己的計劃有些大相徑庭。
但是每個人都在用妞妞的手術為借口，讓她被迫的接受了這種現狀。
直到慕塵後知後覺的闖進了顧承一的病房裏，還沒看見言諾一臉沈著的表情，便驚呼的問道：“顧承一，我聽說你和言諾的女兒還活著，這樣普天同慶的事情，為什麽不第一個通知我。”
彼時，言諾和顧承一聊著的正是這個有些深刻的話題。
顧承一正在認真嚴肅的承諾，他並不會對外公開這件事情，而慕塵的出現無疑狠狠的甩了他一個巴掌。
所以，當慕塵的目光定格在兩個人身上的時候，才發覺顧承一的臉幾乎都黑了。
他不明所以，卻也能夠察覺到空氣裏飄動的不安分離子，於是小心翼翼的問道：“抱歉，是我的出現打擾到你們了嗎？”
“沒有。你來的挺是時候，否則我還會像傻子一樣，坐在這裏聽他編造謊言。”言諾並沒有表現出更多的憤怒，她只是攏了攏裙擺，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然後朝著慕塵笑了笑說：“你們聊吧。我先走了。”
慕塵本來試圖挽留，可是看到顧承一也絲毫沒有繼續話題的意思，便只能是把她送到門外，這才轉身進屋尋找答案。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翹著二郎腿做到了窗戶邊的沙發上，開口問：“發生什麽了？我以為女兒的出現，會讓你們之間的關系緩解不少，但是現在看來，怎麽有些劍拔弩張的。”
顧承一呆了好一會兒，才說：“本來我和你想的一樣，但是我們都想錯了。言諾對我的抗拒似乎比之前還要強烈，她剛才過來就是警告我千萬不要打起妞妞的主意，讓我不許對任何講起我有一個女兒，告訴我手術之後，我們依然履行之前的約定，當作陌生人一樣，而我也不需要和妞妞有任何的交集。”
“我靠，那麽狠。”慕塵的確是有些震驚。“那你答應了？”
顧承一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說：“當然不會答應。不過我剛才正在同她狡辯，說並沒有對任何人講起妞妞的事情。幸好你過來了，我的確是一分鐘都不想跟她聊起剛才的問題。
我做夢都想著和她有個孩子，現在妞妞好好的出現在面前，我怎麽可能當作什麽都沒發生一樣，不可能。這一次，不管付出什麽樣的代價，我也得把老婆孩子追到身邊來。”
“這就開始老婆孩子了，不是我打擊你啊顧少。言諾那脾氣那也不是沒見識過，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但一旦做了決定，不是別人勸的了得。更何況你那一向招桃花，就算你心如磐石可是擋不住別人給你一路扔絆腳石啊。所以，我奉勸你一句，如果真想讓言諾回心轉意，千萬不要像從前一樣，試圖愛情事業兼顧了。
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沒有並列。
如果你還是會在某些時刻猶豫的話，那你做再多也是白費。”
難得聽慕塵如此一本正經的聊天，顧承一雖然有些不能接受，但是又覺得他的話的確是很有道理。
更何況，他和言諾這一路走過來，慕塵也是最為了解的人，所以他沒有任何理由拒絕他的建議，不過雖然如此，他還是開玩笑的問了一句：“這不會是蘇煙，讓你跟我講的吧。我怎麽都覺得，你的水平說不出這樣深刻的理論。”
“切。”慕塵噓了他一聲，大步邁過來給了他一拳。“你以為，蘇煙真的就和你站在一條戰線了。別做夢了，言諾回國之前就給她打過電話，她沒通知你吧。我跟你講，雖然她現在也挺相信你對言諾的感情，但是身為朋友，卻依然無法放下你對言諾造成的那些傷害，所以她的選擇都是取決於言諾的態度。
所以，你如果想要使用什麽迂回戰術的話，還是向我求救比較好。必定，蘇煙現在對我還是比較信任的。”
“就憑你，我真是懶得說。這一年多，你的滿漢全席都學得差不多了，我也沒看蘇煙給你一個準話，別跟著煩我，咱倆出去抽根煙。”
顧承一只覺得有些頭疼。
但是慕塵卻果斷拒絕：“不行，我來之前聽蘇煙說了，你現在是在調整身體，抽煙喝酒這種事情，是絕對不允許的。萬一這些尼古丁，手術的時候由肝臟帶到孩子身體裏，怎麽辦。”
雖然是危言聳聽，但顧承一到底是忍住了。
尤其是在這個瞬間，想起妞妞灑滿笑意的笑臉時，嘴角都不覺彎了起來。
慕塵看到他恍惚的模樣，莫名的生出一陣心酸，心想大悲大喜他們之間到底是有了一生都無法割舍的緊密聯系，可是他和蘇煙呢，難道真要永遠止步於好友嗎？
他可絕對是不肯認命的。
一百零七章 父女天性
手術的早晨，妞妞大概是有些害怕。不停地哭鬧，任由一家人輪番哄說都不管用。
顧承一在隔壁聽得揪心，做好了最後的檢查工作以後，立馬就跑去看妞妞，之間小丫頭還在梨花帶雨的哭著，不肯上手術車。
言諾心裏既然著急，又是心疼，站在一旁也紅了眼圈。
還是顧承一，變魔術一樣的從手裏拿出一根棒棒糖，他把妞妞高舉過頭頂，有小心翼翼的塞進懷裏，對她說：“妞妞，別哭了。我告訴你，不用害怕的，因為姨夫會和你一起進到手術室裏，咱們兩個都躺在手術車上，看看那個護士阿姨的車子推的更快一些，好不好？”
其實，孩子的恐懼出自本能。
即便不是在醫院裏，當她獨自一個人面對陌生的環境和人群，身邊沒有任何一個親人陪伴的時候，她都會害怕。
所以，現在，當她聽到顧承一說要陪她一起進到手術室的時候，心裏自然而然的對他產生信任，或者說是尋求安全感的本能靠近。
不過，無論因為什麽，她終究是停止了哭泣。
顧承一本來可以走進手術室，但是現在為了安撫妞妞，只能是讓護士重新推來一張手術車，兩個人一起躺了上去。
妞妞雖然還是四處張望，要找爺爺奶奶，但是小手卻是死死的拽住顧承一，他側過臉看著妞妞，只是用力握緊了那只柔軟的小手。
言諾快步緊跟在妞妞的旁邊，心裏是說不出的七上八下，尤其是當手術的大門關上，護士拿出來責任書，讓她簽字的時候，言諾煞白著一張臉，手不停的發抖。
言家二老，也是緊張的不知所措，生怕妞妞會出現什麽狀況，只能是蘇煙在一旁安慰說：“趕緊簽了吧，這些都是常規的流程。我已經咨詢過了，這個手術唯一的危險就是捐贈肝臟的排異反應，但是現在屬於親子移植，所以已經排除了這種情況。你就放心吧。”
最終，言諾還是顫顫巍巍的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之後便是漫長的等待。
她還從未經歷過如此的熬煎人心的過程，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淩遲著她的心臟，腦子裏總是無法自控的出現各種不好的結果，而言諾似乎也是在這一刻，才真正的體會到從前的每一次，自己在手術市裏，而父母等待外面的心情。
只是，如今，這手術室裏不僅僅躺著她的女兒，還有女兒的父親。
哪怕她一遍遍的拒絕，可是危難面前，她依然忍不住的擔憂，她靜靜的站在窗邊，掌心合適，從未有過的誠摯禱告，只求上蒼能夠讓他們父女兩人能夠平平安安。
手術進行了整整四個小時。
顧承一在手術前便已經和主刀的醫生交代過，要和女兒一起離開手術室，所以在他麻藥幾乎已經有些失去藥效的時候，妞妞的手術才剛剛完成，他聲音虛弱不堪，看著身邊的護士問了一句：“手術怎麽樣？”
“顧先生，手術十分成功，您放心吧。不要講話了，休息一會兒。”護士低聲提醒。
之後。又過了大約半個小時，他們終於被推出了手術室。
言諾幾乎是奔到門前，還不等開口詢問，就見醫生摘下口罩，笑著說了一句：“手術十分成功。只要四十八個小時之內不會出現並發感染和排異，以後就不會有任何問題。”
“太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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