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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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天聽吳老師說了決堤的事，宋藥晚上就做了洪水的夢。
他沒見過洪水，關於這方面的信息要不就是大人告訴他的，要麽就是他自己看了大人的報紙知道的。
小孩夢見自己掉進水裏，好大好大的水呀，嚇得他不得了，他去摸脖子上的救生項鏈，結果項鏈沒有了。
夢裏的宋藥迷迷糊糊還知道這項鏈好像是送給小虎哥哥了。
然後一扭頭，一個好大好大的魚張著嘴朝他游過來，像是要吃掉他的樣子，他想跑，結果一扭頭，又看到一條大魚在他後面……
“哇！！！”
小孩的哭聲在這個寂靜的夜晚格外大聲。
大半夜的，宋家亮起了亮光。
宋爺爺宋奶奶急吼吼的拿著煤油燈過去，一開門就發現宋藥好端端的坐在床上，也沒摔下床，也沒磕碰到哪，正張嘴在那嚎哭呢。
“怎麽了幺兒？”
宋奶奶把燈往宋爺爺手裏一塞，上前把孫子抱在懷裏：“怎麽了？做噩夢了？”
宋藥哭的滿臉眼淚，往奶奶懷裏一縮，跟她比劃著自己在夢裏看到的：
“兩條好大好大的魚，它們想吃掉我嗚嗚嗚嗚……”
宋奶奶一楞：“你不是很喜歡吃魚的嗎？為什麽是它們吃掉你，不是你吃掉它們？”
宋藥的哭聲就是一頓。
對哦，魚明明很好吃的呀。
所有肉裏面，他最喜歡吃魚啦。
從夢中驚醒的小朋友還不能很好的分辨夢境和現實，又哭的眼睛紅腫，被奶奶哄著睡下後，居然還續上了那個夢。
夢裏，他看到兩條大魚也不害怕了，高高興興的上前抓住它們尾巴，然後一路拖到了家裏。
奶奶把它們放進鍋裏（家裏有這麽大的鍋嗎？），加上調味，媽媽跟小爸帶著兩個哥哥也來了，大家好開心的坐在鍋前呀。
爸爸給他夾了一塊魚肉，說：
“都是靠幺兒才抓到這條大魚，所以第一口給幺兒吃。”
夢裏的宋藥美滋滋的吃了這第一塊魚肉，好香呀，原來大魚會更加好吃呀。
不放心孫子，留在他小房間陪著他睡得宋奶奶就發現小孩不知道又夢見了什麽，臉上又露出了高興的笑，時不時還咂摸一下嘴。
他臉上還掛著淚痕呢。
宋奶奶笑著給宋藥打扇子，想，還是小孩子呀。
第二天起來，宋藥已經完全忘記他做了什麽夢了，依舊是樂顛顛的背著自己的小書包往學校跑。
對於大樹村的宋藥來說，這只是很普通很普通的一天。
而對於遠在宿柳的劉小虎來說，卻是格外不一樣的一天。
他醒過來的時候還有點發懵。
因為他一直沒醒，醫生還是把他挪到了醫療帳篷裏觀察，他的戰友們一上來就會先來看看他。
但他各方面生命體征都正常，就是不醒，問就是睡太熟。
護士發現他醒了之後，高興的上前檢查了一下，發現他除了身上有點脫力之外其他方面都很正常，高興的出去找醫生了。
脫力其實也是正常的，在掉下水之前，劉小虎已經連續好多個小時沒有睡覺和休息了。
他自己完全不太記得當時發生了什麽了。
一直到大家輪流來看他（因為都在忙著救人，只有輪流休息的時候才能抽空過來），劉小虎才知道原來他被洪水卷下了水。
可讓他來回憶，他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當時就已經困到直接睡了，還是被卷到水裏後才睡的。
最後一個來看望他的是班長。
班長的狀態和他那天差不多，不過他的精神狀態還不錯，亮著眼睛，將手裏的東西遞了過去：
“小虎，這個皮帶你是哪來的？”
劉小虎接了過來，欲言又止：“……這不是皮帶，是項鏈。”
班長用自己的大手比劃了一下：“項鏈？”
劉小虎：“……它是粗了一點，但的確是條項鏈。”
雖然他自己也覺得這玩意就是一條皮帶。
但是承認自己把項鏈戴在脖子上，總比說戴皮帶好。
把皮帶……啊不是，是項鏈拿好，他才想起來問：
“班長，你們是怎麽把我撈起來的啊？不是說當時特別危險嗎？水底下又那麽混，你們怎麽找到我的？”
在抗洪前線這麽多天，劉小虎十分清楚，被洪水卷走的人百分之八十回不來，不會游泳的那直接九十九點五回不來了。
他當時睡著了，大家到底是怎麽把他薅上來的？
來看望他的戰友們大多累的不輕，過來瞅一眼看他還活著，就放心的去休息了。
至於聊天……累的完全沒有聊天欲望。
而且他們也不太清楚當時的情況，只知道劉小虎卷進水裏逃過一劫。
知道的都去救人了，也沒時間八卦這個。
班長倒是把這件事記在心裏了，他和劉小虎一起來的，很清楚他脖子上一直戴著這玩意：
“我還要問你呢，你這個皮帶，不是，項鏈是從哪來的？”
“宋藥送的啊。”
劉小虎滿臉茫然，不知道為什麽班長要問這個：
“你忘了嗎？之前我問你我戴著怎麽樣，你還說醜呢，雖然它的確很醜。”
班長：“住口！不要侮辱它！”
劉小虎：“……班長你是不是太累了，眼睛進水了？要不你去休息一下吧？”
班長看項鏈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大寶貝：
“你知不知道，你的命都是它救的？”
因為是親歷現場的那個，他記得很清楚：
“你掉下水的時候它還是這麽薄薄的一條，但是落下去之後，它就膨起來了，就像是一個圈一樣套在你脖子上。”
“而且你當時雖然睡著了，但是這個圈前面更鼓，後面稍微低一點，所以你的臉整個都是仰著的。”
班長一邊說一邊做出仰面的動作：
“就像這樣，當時那個洪水一下一下打過來，你的臉就是能一直在水面上。”
劉小虎：“……班長，我能聽懂，你不用演示。”
班長就又坐回去，一本正經：
“我們把你撈起來之後，也是奇怪了，你一躺下，那個圈自己就慢慢的癟了，現在就又變成皮帶……項鏈的樣子了。”
劉小虎一臉懵逼。
他摸了摸手裏的項鏈，整個人都驚呆了：
“原來幺兒說的是真的？”
這世界上居然還真的有救生項鏈這種東西？？？
班長沒錯過他的話，立刻豎起耳朵：
“什麽？誰說的是真的？？”
劉小虎就把宋藥跟他介紹的救生項鏈功能說了。
說完了，他還有點羞愧：
“我也沒見過什麽世面，還以為是小孩子說著玩的，沒想到原來是真的。”
此刻他十分慶幸自己沒有嫌它醜就不戴。
這個救生項鏈可是救了他的命啊。
一想到自己差點錯失宋藥的好意，劉小虎就覺得特後悔：
“當時幺兒跟我說的時候，我也沒當真，還糊弄了他幾句，誒，這東西他是從哪裏買的，應該很貴吧，等我回去了，一定要好好感謝他。”
然後再打聽一下救生項鏈的價錢，總不能占一個小孩子的便宜。
班長倒是見過世面的，不像是劉小虎這樣第一反應就是自己沒見識所以才不知道救生項鏈。
他說：“這東西那是能買得到的嗎？要是真的能買得到，國家早就給我們配備上了。”
“好戴，掉進水裏就能變成一個圈帶著人浮起來淹不死，上了岸又自己開始變回原來的樣子。
宿柳要是有了這個，能保住多少人的命啊。”
劉小虎聽得一楞一楞的：“你的意思是？這個外面沒有賣的？”
然後他就想起來了：“對了，幺兒說這個是他做的。”
當時他還覺得沒毛病的，畢竟這個項鏈這麽醜這麽粗糙，要是是賣的，他還要覺得孩子是不是被坑了。
現在輪到班長楞了：“幺兒？大樹村那個小娃？”
八歲在他們眼裏就是小孩，更別提宋藥看著還比同齡人小了。
他當時只覺得這個小孩說話真伶俐，長的也可愛，不過他們都是大人，又在忙著，也沒怎麽和宋藥相處。
只有劉小虎，年紀小，幹的活又最輕省，所以總能看見兩個小屁孩去找他嘀嘀咕咕的。
這條救生項鏈是宋藥那個小孩做的？
之前倒是聽說過風扇是他做的，但是風扇還可以說是以前的人就有過，這種救生項鏈好像從來沒出現過吧？
班長看著劉小虎手裏的項鏈，撓撓頭，決定想不通就不想了。
“這樣，我去拿著項鏈問問上面。”
劉小虎有點怯：“不會影響幺兒吧？他也是好心才送我項鏈的。”
“放心吧，要是真的是他做的，那他就是做了一件大好事，上面表揚還來不及呢。”
班長也是怕是不是自己見的世面不夠多，不知道世界上還有救生項鏈這一說，帶著項鏈就去找了自己的上級。
上級也不知道啊，他長這麽大，從來沒聽說過項鏈還能當水下救生品的，但顯然這條項鏈可是個好東西，於是他也去找了自己的上級。
這麽一層層的找上去，這條救生項鏈終於被送到了第二大領導的手上。
在親自實驗了，確保這條項鏈真的可以帶動人在水裏浮出頭，至少能保證淹不死了。
他立刻一邊將項鏈交給研究所研究，一邊派人去星河縣大樹村，尋找那個據說今年只有八歲的小同志。
如果這種項鏈可以快速量產，那有多少人可以因此不在洪水中喪命啊。
宋藥在星河縣還是蠻出名的，所以哪怕他是個小孩子，在如今這個資料缺失的年代，想要知道他的信息還挺簡單。
當然，最大的原因是，星河縣的縣長就是宋藥的忘年交。
縣政府還是有電話的，雖然基本沒有用到的時候，上面電話一來，縣長這邊就知道了。
他剛開始還以為是宋藥做的風扇得了上面的看重，結果一聽說是救生項鏈，他就懵圈了。
那孩子從來也沒提過。
他要是做出了個這麽厲害的東西，怎麽一句沒跟提說過？
縣長還是很了解宋藥的。
宋藥並不是一個很謙虛的人，尤其他還是一位正常的小朋友，每次做出了好東西，他都會像是嘴巴上長了喇叭一樣四處宣揚一下。
然後再得意洋洋的接受大家的誇獎，最後美滋滋的撒手不管跑去玩別的。
以上這一套流程就連縣長都見過好幾次。
他自然不知道，這次救生項鏈沒讓宋藥嚷嚷的到處都是的原因是……大家都太務實了。
星河縣又不是靠水吃飯的，好端端的誰下水去啊，敢下去的都是會游泳的，救生項鏈自然沒了用處。
宋藥現在周邊推廣結果沒能推的出去，自覺它不受歡迎的小孩可不是就閉口不提了麽。
雖然對於救生項鏈的突然冒出很懵逼，但縣長還是很為宋藥說話的：
“是啊，那是一個很喜歡做東西的孩子，風扇就是他做出來的，我們縣因為有了風扇，中暑人數大大減少啊。”
跟那邊說了一些話後，他掛了電話，就去換鞋了。
秘書見他換上了下鄉專用的鞋（鄉下路泥巴多，得換上不容易陷進去還好刷的鞋），問：
“上面的領導怎麽問起宋藥同學了？您這是要去大樹村？”
“說是他做了一條救生項鏈，在抗洪裏面很有用處。”
縣長換好鞋，踩了兩下覺得沒問題了，才繼續說：
“準備一下，據說有一位研究員同志也跟著來了，要見見宋藥，從得到消息後他們就往我們這邊走了，現在人都快到縣裏了。”
縣裏出了個能幫上抗洪的孩子，而且這孩子還是他的朋友。
於公於私，他肯定是要陪著一起去的。
縣長還是老樣子輕裝上陣，除了秘書小哥誰也沒帶，軍車進縣後，他立刻上前迎接了。
一看到下車的老人，他精神一下緊繃起來了。
這位老人顯然就是電話裏說的研究員同志。
縣長不認識這位，但他看得出來陪在老人身邊的是警衛員。
能身邊配備警衛員的同志，那可不是一般的同志啊。
現在中洲國還不是很太平，每一個科研人員都是國家的寶貝，尤其是這種比較重要的，他必須要確保對方的安全能萬無一失才行。
縣長看了一眼身邊秘書，秘書會意，點點頭出去。
再回來，就帶了兩個身強力壯的公安回來。
兩個公安還一人推著一把自行車。
沒錯，就是縣長和秘書的自行車。
縣長保持微笑：“雖然我們縣挺安全的，但是多帶幾個人也算是個保障嘛。”
上面派來的領導和老人都沒什麽異議。
一行人上了車，因為路途比較忐忑，車速不得不開的很慢，速度和後面的自行車差不多。
縣長被顛的內心吐血，心裏暗自後悔，早知道他就也騎自行車了，總比在車裏受顛好。
一扭頭看到老人也是一臉蒼白，他擠出一個笑，試圖通過聊天轉移一下註意力：
“那個，吳同志，不知道你們打算怎麽表彰宋藥同學啊？”
吳老睜開眼，微微笑著說：
“表彰是劉主任的活，我非要跟來也是想親自見一見那位小同學，他年紀還這麽小，就能做出救生項鏈這樣的東西。
這位同學無論是在天賦還是在動手能力上都非同常人，雖然他現在年紀還小，但我相信他的未來不可限量，所以我很想去看看他的生活環境和家裏人怎麽教育的。”
哦……
縣長懂了。
就是來圍觀天才的嘛。
其實他暗搓搓的想過，如果不是宋藥今年滿打滿算也才八歲的話，就憑著這個功勞是不是直接就能入職。
不過現實是，宋藥才八歲，還是個上一年級的孩子，國家瘋了才讓他現在就入職。
縣長估摸著，這次的事應該會記進宋藥的檔案裏，就是不知道其他的獎勵是什麽了。
但是他小小年紀就能為抗洪做貢獻，這孩子的以後只要不長歪，前途絕對是一片光明的。
他也挺為對方高興，接下來就一直在想自己要怎麽讓小天才宋藥在上面派下來的人面前呈現出最好的一面。
到了山腳下，車上不去，大家步行上去。
一路上縣長都在絞盡腦汁的想詞誇宋藥：
“這孩子在我們星河縣，那是出了名的聰明，他四五歲的時候就被伯伯帶去縣裏看書，後來他們村來了老師，就更是學的飛快。
不瞞你們說，風扇的樣式是我們一起在書上見過的，我拿去給了木匠做，宋藥自己回家研究，結果木匠做不出來，他研究出來了。
這孩子好像天生就有這根弦一樣，聰明的厲害。”
吳老點點頭：“這孩子的確，救生項鏈的材質和構造我也得了一份，材質不是什麽好材質，但是這份構思，這種構造可從來沒出現過。”
宋藥本來就做的比較粗糙，國家的研究員也不是吃素的，拆開仔細研究了之後，很快明白了這條救生項鏈的構造。
這次劉主任他們來，就是想要向宋藥購買下這個救生項鏈相關知識，同時也代表國家給與獎章獎勵。
而吳老是自己要求跟來的。
他對著縣長感慨：“不要看我們能夠很簡單的破解這條救生項鏈是如何做成這樣的，那也是因為我們手裏有著全國最精密的儀器。
像是宋藥同學送給那名小戰士的救生項鏈，材質是最簡陋也是最便宜的那種，一個八歲的住在山裏的孩子，他手邊能用的資源能有多少呢？”
“可宋藥同學，硬是在這樣的環境和資源下，做出了一條能救人性命的救生項鏈，這孩子，聰明啊。”
吳老很是感嘆，宋藥最讓人佩服的一點就是他年紀小，可最讓人遺憾的一點也是他年紀小。
聽縣長說，他雖然方方面面都很聰明，但是今年才剛剛上一年級，感興趣的學科學的飛快，不感興趣的只能說是三四年級的水平。
還是個孩子呢。
雖然很想宋藥一下就長成大人為國家效力，不過在縣長這麽說的時候，吳老還是表示：
“雖然這孩子聰明，但是也不要讓他學習壓力太大了。”
畢竟以前也不是沒出過聰明孩子死命學習結果人還沒長大先把自己學沒了的。
縣長回憶了一下宋藥的日常：“……他壓力應該不是很大。”
吳老搖搖頭。
他也是從小聰慧，人人都羨慕聰明的人，可只有自己才清楚，有時候腦子太聰明了，反而傷其自身。
吳老年輕時曾經留學過，也是那個時候他才知道，原來一個孩子生活環境充滿排斥和壓抑，是會毀掉自己整個人生的。
如果吳老現在二十歲，他會覺得可以熬，長大了一切都不是問題。
但他今年快六十了，看到這種天才的小孩，他只會害怕宋藥被揠苗助長。
這都是國家的小苗子啊。
長得慢不要緊，需要時間不要緊，前面不是還有他們這些老家夥撐著嗎？
只要宋藥這種孩子慢慢長，總有一天能成長起來的。
吳老：“能在這麽小的年紀做出這兩樣有用的東西，這孩子壓力多多少少還是有一點的。”
縣長：……吳同志這怎麽就是不信呢。
宋藥要是壓力大，那全天下的人壓力都大了。
到了村裏，他們首先去了宋家，宋爺爺在地裏幹活，家裏只有宋奶奶一個人，發現家裏來了這麽多陌生人她本來還警惕呢，一看到縣長就放松了。
再聽他一說，整個人都驚了。
“國家，國家要獎勵我們家幺兒？？”
娘誒！
這可是國家啊！
縣長見她一副震驚到站不穩的樣子，趕緊上去扶了一把：
“這是好事啊，宋藥呢？這個點不是放學了嗎？”
宋奶奶好懸才緩了過來，然後整個人就像是生吞了一根人參一樣，紅光滿面的說：
“和趙曉東玩去了，誒唷，我這就把他找回來……那個項鏈趙曉東也有份一起做呢。”
宋奶奶懊悔不已：
“我怎麽就沒想到它可以用在洪水上呢，還以為那玩意沒什麽用，早知道，我就讓幺兒多做一點了！”
她後悔的想，果然人還是要多長見識。
看她，壓根沒意識到孫子之前做的救生項鏈還可以這麽用。
縣長就說了：“您也沒見過洪水啊，這怎麽想的到，要不這樣吧劉主任吳老，我和宋藥奶奶一起出去找宋藥，你們也累了一天了，在他們家歇會？”
吳老拒絕了：“沒事，我們一起去吧，正好我也想看看宋藥同學的生長環境。”
宋奶奶就看了他好幾眼，心裏嘀咕，誰家的生長環境不都是山啊樹啊花啊草啊的，這有什麽好看的。
但想想這是國家派來的，她沒吱聲，只說：
“他們說去村尾玩，我們往村尾去就行。”
路上碰見了趙奶奶，她一聽說是上面表彰來的，也是一個站不穩差點摔了。
縣長趕緊把人扶住了，心底尋思這大樹村年紀大的人怎麽都一個樣。
趙奶奶聽了宋奶奶高興的一番科普後，也跟著高興起來，然後趕緊表示：
“東東只是跟著幺兒做，後來他覺得沒意思，就沒接著做了，這項鏈可是幺兒一個人做出來的。”
這可是國家上的功勞，趙曉東這次也的確是虎頭蛇尾，壓根沒怎麽做事，趙奶奶生怕宋家把功勞分給他們，特地在國家派來的幹部面前澄清了一下這點。
然後，他們路過地裏，看見了正扛著農具往上走的宋爺爺。
縣長趕緊過去站他邊上和他一塊過來，然後宋爺爺從老伴嘴裏聽了這個消息，腿一軟。
縣長：我就知道會這樣。
他熟門熟路的把宋爺爺扶住，姿勢特熟練。
宋爺爺站穩後，緩了一下：
“幺兒啊？他們好像沒去村尾了，跟同學們到打谷場去了，說是要在那給他們看個新玩具。”
他說：“剛剛我還看見他和趙曉東笑的一臉高興的從這邊跑過去呢。”
一行人於是改道，然後就遇上了何老師。
縣長立刻過去，隨時準備著攙扶。
何老師沒腿軟，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離他遠了點，一臉高興道：“這是大好事啊！”
然後又離縣長遠了點。
縣長：“……”
聽說何老師是宋藥的老師，吳老來了精神，一直都在問她平時是怎麽教育的孩子。
何老師不知道吳老的身份，也看不出來他旁邊那個是警衛員，但是她知道這是國家派來的人，自然是極盡全力說自家學生的好話。
“宋藥是個很乖很乖的孩子，性格乖巧，人也懂事，學習也很上進，這孩子不是我誇，他和普通的孩子比真的是一點也不一樣。”
吳老聽的一直點頭，關心的問：
“他平時和周圍同學們相處的好嗎？其他孩子沒有因為他不一樣欺負他吧？”
何老師一楞，趕緊回答：“沒有沒有。”
宋藥可是有那麽多哥哥呢，旁邊還站著個趙曉東，誰敢惹他啊。
而且據他所知，最近因為宋藥做了很多木頭玩具，村裏的小孩子都很巴結他，希望他可以送給自己一個。
就是不知道為什麽，宋藥送的人全都是以前嚇唬過他的。
依著何老師對自己這個學生的了解，這孩子記仇的很，所以他這次“以德報怨”，還讓她吃驚了好幾天呢。
正說著，他們到打谷場了。
何老師聽見前面的孩子嬉鬧聲，笑著指著那邊對吳老說：
“您看，宋藥他們都在那玩，看他們玩的多高興啊。”
吳老就瞇著眼去看，試圖從這些小娃娃裏找出那個天才兒童：
“這裏面哪個是宋藥小同學？”
何老師也去看：“咦，怎麽沒看見他們？”
也在伸長脖子看的宋爺爺：“我是看見他們往這邊跑啊，幺兒還格外高興呢。”
何老師突然覺察到不妙。
等等，好端端的，宋藥高興什麽？
根據她對自己這個學生的了解，他突然這麽高興，八成是在幹壞事……
縣長還沒有察覺，依舊很熱情的跟劉主任和吳老誇宋藥：
“這孩子也許是回家又去看書了，他性格是真的好，又愛學習，又孝順家裏，又聰明伶俐……”
在他說的時候，前面打谷場的樹下逐漸站滿了孩子。
這全都是嚇唬過宋藥和趙曉東的，他們往四處去看：
“奇怪，幺兒和趙曉東不是約我們來這棵樹這見面嗎？”
“他們人呢？”
“不是說有新玩具嗎？”
正在孩子們互相交流的時候，樹上突然劈裏啪啦掉下來兩個碩大的蜘蛛，還抖動著身子在他們身上動來動去。
“啊！！！！”
“啊啊啊！！！！”
村裏小孩不怕蜘蛛，但是這麽大的蜘蛛就不一樣了啊。
他們簡直是尖叫著四散潰逃，樹上拿著線在牽引大蜘蛛的兩個小孩哈哈哈哈的得意笑起來。
手裏的繩子一下一下的動，地上的兩只假蜘蛛就也好像在一下一下的彈跳一樣。
“哈哈哈哈我就說吧！！他們肯定害怕！”
“哈哈哈哈哈哈哈看他們嚇得這個樣子！”
兩個小孩從樹上滑下來，得意的看著同學們亂成一鍋粥的樣子。
有孩子反應過來，氣惱的大喊：“宋幺兒！！趙曉東！！！”
宋藥和趙曉東得意洋洋沖他做鬼臉：“略略略！”
還要再嘲笑兩句：
“嚇到了吧，膽小鬼膽小鬼！假的也怕哈哈哈哈哈！”
大人們正撞見了這一幕。
吳老笑呵呵的：“那個正做鬼臉的就是宋藥小同學？看著很有活力啊。”
正在叭叭叭說“所以說這個孩子方方面面都超級好的以後絕對可以成為國家棟梁”的縣長：“……”
他努力維持臉上的自信：
“其實宋藥同學真的是個不錯的好孩子，這個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我們縣提起他都能誇兩句的，八歲，剛剛好是祖國的花朵嘛。”
不行，這話說的他自己都不信了……
縣長心虛補充：
“……就是這朵花有點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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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見過洪水，關於這方面的信息要不就是大人告訴他的，要麽就是他自己看了大人的報紙知道的。
小孩夢見自己掉進水裏，好大好大的水呀，嚇得他不得了，他去摸脖子上的救生項鏈，結果項鏈沒有了。
夢裏的宋藥迷迷糊糊還知道這項鏈好像是送給小虎哥哥了。
然後一扭頭，一個好大好大的魚張著嘴朝他游過來，像是要吃掉他的樣子，他想跑，結果一扭頭，又看到一條大魚在他後面……
“哇！！！”
小孩的哭聲在這個寂靜的夜晚格外大聲。
大半夜的，宋家亮起了亮光。
宋爺爺宋奶奶急吼吼的拿著煤油燈過去，一開門就發現宋藥好端端的坐在床上，也沒摔下床，也沒磕碰到哪，正張嘴在那嚎哭呢。
“怎麽了幺兒？”
宋奶奶把燈往宋爺爺手裏一塞，上前把孫子抱在懷裏：“怎麽了？做噩夢了？”
宋藥哭的滿臉眼淚，往奶奶懷裏一縮，跟她比劃著自己在夢裏看到的：
“兩條好大好大的魚，它們想吃掉我嗚嗚嗚嗚……”
宋奶奶一楞：“你不是很喜歡吃魚的嗎？為什麽是它們吃掉你，不是你吃掉它們？”
宋藥的哭聲就是一頓。
對哦，魚明明很好吃的呀。
所有肉裏面，他最喜歡吃魚啦。
從夢中驚醒的小朋友還不能很好的分辨夢境和現實，又哭的眼睛紅腫，被奶奶哄著睡下後，居然還續上了那個夢。
夢裏，他看到兩條大魚也不害怕了，高高興興的上前抓住它們尾巴，然後一路拖到了家裏。
奶奶把它們放進鍋裏（家裏有這麽大的鍋嗎？），加上調味，媽媽跟小爸帶著兩個哥哥也來了，大家好開心的坐在鍋前呀。
爸爸給他夾了一塊魚肉，說：
“都是靠幺兒才抓到這條大魚，所以第一口給幺兒吃。”
夢裏的宋藥美滋滋的吃了這第一塊魚肉，好香呀，原來大魚會更加好吃呀。
不放心孫子，留在他小房間陪著他睡得宋奶奶就發現小孩不知道又夢見了什麽，臉上又露出了高興的笑，時不時還咂摸一下嘴。
他臉上還掛著淚痕呢。
宋奶奶笑著給宋藥打扇子，想，還是小孩子呀。
第二天起來，宋藥已經完全忘記他做了什麽夢了，依舊是樂顛顛的背著自己的小書包往學校跑。
對於大樹村的宋藥來說，這只是很普通很普通的一天。
而對於遠在宿柳的劉小虎來說，卻是格外不一樣的一天。
他醒過來的時候還有點發懵。
因為他一直沒醒，醫生還是把他挪到了醫療帳篷裏觀察，他的戰友們一上來就會先來看看他。
但他各方面生命體征都正常，就是不醒，問就是睡太熟。
護士發現他醒了之後，高興的上前檢查了一下，發現他除了身上有點脫力之外其他方面都很正常，高興的出去找醫生了。
脫力其實也是正常的，在掉下水之前，劉小虎已經連續好多個小時沒有睡覺和休息了。
他自己完全不太記得當時發生了什麽了。
一直到大家輪流來看他（因為都在忙著救人，只有輪流休息的時候才能抽空過來），劉小虎才知道原來他被洪水卷下了水。
可讓他來回憶，他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當時就已經困到直接睡了，還是被卷到水裏後才睡的。
最後一個來看望他的是班長。
班長的狀態和他那天差不多，不過他的精神狀態還不錯，亮著眼睛，將手裏的東西遞了過去：
“小虎，這個皮帶你是哪來的？”
劉小虎接了過來，欲言又止：“……這不是皮帶，是項鏈。”
班長用自己的大手比劃了一下：“項鏈？”
劉小虎：“……它是粗了一點，但的確是條項鏈。”
雖然他自己也覺得這玩意就是一條皮帶。
但是承認自己把項鏈戴在脖子上，總比說戴皮帶好。
把皮帶……啊不是，是項鏈拿好，他才想起來問：
“班長，你們是怎麽把我撈起來的啊？不是說當時特別危險嗎？水底下又那麽混，你們怎麽找到我的？”
在抗洪前線這麽多天，劉小虎十分清楚，被洪水卷走的人百分之八十回不來，不會游泳的那直接九十九點五回不來了。
他當時睡著了，大家到底是怎麽把他薅上來的？
來看望他的戰友們大多累的不輕，過來瞅一眼看他還活著，就放心的去休息了。
至於聊天……累的完全沒有聊天欲望。
而且他們也不太清楚當時的情況，只知道劉小虎卷進水裏逃過一劫。
知道的都去救人了，也沒時間八卦這個。
班長倒是把這件事記在心裏了，他和劉小虎一起來的，很清楚他脖子上一直戴著這玩意：
“我還要問你呢，你這個皮帶，不是，項鏈是從哪來的？”
“宋藥送的啊。”
劉小虎滿臉茫然，不知道為什麽班長要問這個：
“你忘了嗎？之前我問你我戴著怎麽樣，你還說醜呢，雖然它的確很醜。”
班長：“住口！不要侮辱它！”
劉小虎：“……班長你是不是太累了，眼睛進水了？要不你去休息一下吧？”
班長看項鏈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大寶貝：
“你知不知道，你的命都是它救的？”
因為是親歷現場的那個，他記得很清楚：
“你掉下水的時候它還是這麽薄薄的一條，但是落下去之後，它就膨起來了，就像是一個圈一樣套在你脖子上。”
“而且你當時雖然睡著了，但是這個圈前面更鼓，後面稍微低一點，所以你的臉整個都是仰著的。”
班長一邊說一邊做出仰面的動作：
“就像這樣，當時那個洪水一下一下打過來，你的臉就是能一直在水面上。”
劉小虎：“……班長，我能聽懂，你不用演示。”
班長就又坐回去，一本正經：
“我們把你撈起來之後，也是奇怪了，你一躺下，那個圈自己就慢慢的癟了，現在就又變成皮帶……項鏈的樣子了。”
劉小虎一臉懵逼。
他摸了摸手裏的項鏈，整個人都驚呆了：
“原來幺兒說的是真的？”
這世界上居然還真的有救生項鏈這種東西？？？
班長沒錯過他的話，立刻豎起耳朵：
“什麽？誰說的是真的？？”
劉小虎就把宋藥跟他介紹的救生項鏈功能說了。
說完了，他還有點羞愧：
“我也沒見過什麽世面，還以為是小孩子說著玩的，沒想到原來是真的。”
此刻他十分慶幸自己沒有嫌它醜就不戴。
這個救生項鏈可是救了他的命啊。
一想到自己差點錯失宋藥的好意，劉小虎就覺得特後悔：
“當時幺兒跟我說的時候，我也沒當真，還糊弄了他幾句，誒，這東西他是從哪裏買的，應該很貴吧，等我回去了，一定要好好感謝他。”
然後再打聽一下救生項鏈的價錢，總不能占一個小孩子的便宜。
班長倒是見過世面的，不像是劉小虎這樣第一反應就是自己沒見識所以才不知道救生項鏈。
他說：“這東西那是能買得到的嗎？要是真的能買得到，國家早就給我們配備上了。”
“好戴，掉進水裏就能變成一個圈帶著人浮起來淹不死，上了岸又自己開始變回原來的樣子。
宿柳要是有了這個，能保住多少人的命啊。”
劉小虎聽得一楞一楞的：“你的意思是？這個外面沒有賣的？”
然後他就想起來了：“對了，幺兒說這個是他做的。”
當時他還覺得沒毛病的，畢竟這個項鏈這麽醜這麽粗糙，要是是賣的，他還要覺得孩子是不是被坑了。
現在輪到班長楞了：“幺兒？大樹村那個小娃？”
八歲在他們眼裏就是小孩，更別提宋藥看著還比同齡人小了。
他當時只覺得這個小孩說話真伶俐，長的也可愛，不過他們都是大人，又在忙著，也沒怎麽和宋藥相處。
只有劉小虎，年紀小，幹的活又最輕省，所以總能看見兩個小屁孩去找他嘀嘀咕咕的。
這條救生項鏈是宋藥那個小孩做的？
之前倒是聽說過風扇是他做的，但是風扇還可以說是以前的人就有過，這種救生項鏈好像從來沒出現過吧？
班長看著劉小虎手裏的項鏈，撓撓頭，決定想不通就不想了。
“這樣，我去拿著項鏈問問上面。”
劉小虎有點怯：“不會影響幺兒吧？他也是好心才送我項鏈的。”
“放心吧，要是真的是他做的，那他就是做了一件大好事，上面表揚還來不及呢。”
班長也是怕是不是自己見的世面不夠多，不知道世界上還有救生項鏈這一說，帶著項鏈就去找了自己的上級。
上級也不知道啊，他長這麽大，從來沒聽說過項鏈還能當水下救生品的，但顯然這條項鏈可是個好東西，於是他也去找了自己的上級。
這麽一層層的找上去，這條救生項鏈終於被送到了第二大領導的手上。
在親自實驗了，確保這條項鏈真的可以帶動人在水裏浮出頭，至少能保證淹不死了。
他立刻一邊將項鏈交給研究所研究，一邊派人去星河縣大樹村，尋找那個據說今年只有八歲的小同志。
如果這種項鏈可以快速量產，那有多少人可以因此不在洪水中喪命啊。
宋藥在星河縣還是蠻出名的，所以哪怕他是個小孩子，在如今這個資料缺失的年代，想要知道他的信息還挺簡單。
當然，最大的原因是，星河縣的縣長就是宋藥的忘年交。
縣政府還是有電話的，雖然基本沒有用到的時候，上面電話一來，縣長這邊就知道了。
他剛開始還以為是宋藥做的風扇得了上面的看重，結果一聽說是救生項鏈，他就懵圈了。
那孩子從來也沒提過。
他要是做出了個這麽厲害的東西，怎麽一句沒跟提說過？
縣長還是很了解宋藥的。
宋藥並不是一個很謙虛的人，尤其他還是一位正常的小朋友，每次做出了好東西，他都會像是嘴巴上長了喇叭一樣四處宣揚一下。
然後再得意洋洋的接受大家的誇獎，最後美滋滋的撒手不管跑去玩別的。
以上這一套流程就連縣長都見過好幾次。
他自然不知道，這次救生項鏈沒讓宋藥嚷嚷的到處都是的原因是……大家都太務實了。
星河縣又不是靠水吃飯的，好端端的誰下水去啊，敢下去的都是會游泳的，救生項鏈自然沒了用處。
宋藥現在周邊推廣結果沒能推的出去，自覺它不受歡迎的小孩可不是就閉口不提了麽。
雖然對於救生項鏈的突然冒出很懵逼，但縣長還是很為宋藥說話的：
“是啊，那是一個很喜歡做東西的孩子，風扇就是他做出來的，我們縣因為有了風扇，中暑人數大大減少啊。”
跟那邊說了一些話後，他掛了電話，就去換鞋了。
秘書見他換上了下鄉專用的鞋（鄉下路泥巴多，得換上不容易陷進去還好刷的鞋），問：
“上面的領導怎麽問起宋藥同學了？您這是要去大樹村？”
“說是他做了一條救生項鏈，在抗洪裏面很有用處。”
縣長換好鞋，踩了兩下覺得沒問題了，才繼續說：
“準備一下，據說有一位研究員同志也跟著來了，要見見宋藥，從得到消息後他們就往我們這邊走了，現在人都快到縣裏了。”
縣裏出了個能幫上抗洪的孩子，而且這孩子還是他的朋友。
於公於私，他肯定是要陪著一起去的。
縣長還是老樣子輕裝上陣，除了秘書小哥誰也沒帶，軍車進縣後，他立刻上前迎接了。
一看到下車的老人，他精神一下緊繃起來了。
這位老人顯然就是電話裏說的研究員同志。
縣長不認識這位，但他看得出來陪在老人身邊的是警衛員。
能身邊配備警衛員的同志，那可不是一般的同志啊。
現在中洲國還不是很太平，每一個科研人員都是國家的寶貝，尤其是這種比較重要的，他必須要確保對方的安全能萬無一失才行。
縣長看了一眼身邊秘書，秘書會意，點點頭出去。
再回來，就帶了兩個身強力壯的公安回來。
兩個公安還一人推著一把自行車。
沒錯，就是縣長和秘書的自行車。
縣長保持微笑：“雖然我們縣挺安全的，但是多帶幾個人也算是個保障嘛。”
上面派來的領導和老人都沒什麽異議。
一行人上了車，因為路途比較忐忑，車速不得不開的很慢，速度和後面的自行車差不多。
縣長被顛的內心吐血，心裏暗自後悔，早知道他就也騎自行車了，總比在車裏受顛好。
一扭頭看到老人也是一臉蒼白，他擠出一個笑，試圖通過聊天轉移一下註意力：
“那個，吳同志，不知道你們打算怎麽表彰宋藥同學啊？”
吳老睜開眼，微微笑著說：
“表彰是劉主任的活，我非要跟來也是想親自見一見那位小同學，他年紀還這麽小，就能做出救生項鏈這樣的東西。
這位同學無論是在天賦還是在動手能力上都非同常人，雖然他現在年紀還小，但我相信他的未來不可限量，所以我很想去看看他的生活環境和家裏人怎麽教育的。”
哦……
縣長懂了。
就是來圍觀天才的嘛。
其實他暗搓搓的想過，如果不是宋藥今年滿打滿算也才八歲的話，就憑著這個功勞是不是直接就能入職。
不過現實是，宋藥才八歲，還是個上一年級的孩子，國家瘋了才讓他現在就入職。
縣長估摸著，這次的事應該會記進宋藥的檔案裏，就是不知道其他的獎勵是什麽了。
但是他小小年紀就能為抗洪做貢獻，這孩子的以後只要不長歪，前途絕對是一片光明的。
他也挺為對方高興，接下來就一直在想自己要怎麽讓小天才宋藥在上面派下來的人面前呈現出最好的一面。
到了山腳下，車上不去，大家步行上去。
一路上縣長都在絞盡腦汁的想詞誇宋藥：
“這孩子在我們星河縣，那是出了名的聰明，他四五歲的時候就被伯伯帶去縣裏看書，後來他們村來了老師，就更是學的飛快。
不瞞你們說，風扇的樣式是我們一起在書上見過的，我拿去給了木匠做，宋藥自己回家研究，結果木匠做不出來，他研究出來了。
這孩子好像天生就有這根弦一樣，聰明的厲害。”
吳老點點頭：“這孩子的確，救生項鏈的材質和構造我也得了一份，材質不是什麽好材質，但是這份構思，這種構造可從來沒出現過。”
宋藥本來就做的比較粗糙，國家的研究員也不是吃素的，拆開仔細研究了之後，很快明白了這條救生項鏈的構造。
這次劉主任他們來，就是想要向宋藥購買下這個救生項鏈相關知識，同時也代表國家給與獎章獎勵。
而吳老是自己要求跟來的。
他對著縣長感慨：“不要看我們能夠很簡單的破解這條救生項鏈是如何做成這樣的，那也是因為我們手裏有著全國最精密的儀器。
像是宋藥同學送給那名小戰士的救生項鏈，材質是最簡陋也是最便宜的那種，一個八歲的住在山裏的孩子，他手邊能用的資源能有多少呢？”
“可宋藥同學，硬是在這樣的環境和資源下，做出了一條能救人性命的救生項鏈，這孩子，聰明啊。”
吳老很是感嘆，宋藥最讓人佩服的一點就是他年紀小，可最讓人遺憾的一點也是他年紀小。
聽縣長說，他雖然方方面面都很聰明，但是今年才剛剛上一年級，感興趣的學科學的飛快，不感興趣的只能說是三四年級的水平。
還是個孩子呢。
雖然很想宋藥一下就長成大人為國家效力，不過在縣長這麽說的時候，吳老還是表示：
“雖然這孩子聰明，但是也不要讓他學習壓力太大了。”
畢竟以前也不是沒出過聰明孩子死命學習結果人還沒長大先把自己學沒了的。
縣長回憶了一下宋藥的日常：“……他壓力應該不是很大。”
吳老搖搖頭。
他也是從小聰慧，人人都羨慕聰明的人，可只有自己才清楚，有時候腦子太聰明了，反而傷其自身。
吳老年輕時曾經留學過，也是那個時候他才知道，原來一個孩子生活環境充滿排斥和壓抑，是會毀掉自己整個人生的。
如果吳老現在二十歲，他會覺得可以熬，長大了一切都不是問題。
但他今年快六十了，看到這種天才的小孩，他只會害怕宋藥被揠苗助長。
這都是國家的小苗子啊。
長得慢不要緊，需要時間不要緊，前面不是還有他們這些老家夥撐著嗎？
只要宋藥這種孩子慢慢長，總有一天能成長起來的。
吳老：“能在這麽小的年紀做出這兩樣有用的東西，這孩子壓力多多少少還是有一點的。”
縣長：……吳同志這怎麽就是不信呢。
宋藥要是壓力大，那全天下的人壓力都大了。
到了村裏，他們首先去了宋家，宋爺爺在地裏幹活，家裏只有宋奶奶一個人，發現家裏來了這麽多陌生人她本來還警惕呢，一看到縣長就放松了。
再聽他一說，整個人都驚了。
“國家，國家要獎勵我們家幺兒？？”
娘誒！
這可是國家啊！
縣長見她一副震驚到站不穩的樣子，趕緊上去扶了一把：
“這是好事啊，宋藥呢？這個點不是放學了嗎？”
宋奶奶好懸才緩了過來，然後整個人就像是生吞了一根人參一樣，紅光滿面的說：
“和趙曉東玩去了，誒唷，我這就把他找回來……那個項鏈趙曉東也有份一起做呢。”
宋奶奶懊悔不已：
“我怎麽就沒想到它可以用在洪水上呢，還以為那玩意沒什麽用，早知道，我就讓幺兒多做一點了！”
她後悔的想，果然人還是要多長見識。
看她，壓根沒意識到孫子之前做的救生項鏈還可以這麽用。
縣長就說了：“您也沒見過洪水啊，這怎麽想的到，要不這樣吧劉主任吳老，我和宋藥奶奶一起出去找宋藥，你們也累了一天了，在他們家歇會？”
吳老拒絕了：“沒事，我們一起去吧，正好我也想看看宋藥同學的生長環境。”
宋奶奶就看了他好幾眼，心裏嘀咕，誰家的生長環境不都是山啊樹啊花啊草啊的，這有什麽好看的。
但想想這是國家派來的，她沒吱聲，只說：
“他們說去村尾玩，我們往村尾去就行。”
路上碰見了趙奶奶，她一聽說是上面表彰來的，也是一個站不穩差點摔了。
縣長趕緊把人扶住了，心底尋思這大樹村年紀大的人怎麽都一個樣。
趙奶奶聽了宋奶奶高興的一番科普後，也跟著高興起來，然後趕緊表示：
“東東只是跟著幺兒做，後來他覺得沒意思，就沒接著做了，這項鏈可是幺兒一個人做出來的。”
這可是國家上的功勞，趙曉東這次也的確是虎頭蛇尾，壓根沒怎麽做事，趙奶奶生怕宋家把功勞分給他們，特地在國家派來的幹部面前澄清了一下這點。
然後，他們路過地裏，看見了正扛著農具往上走的宋爺爺。
縣長趕緊過去站他邊上和他一塊過來，然後宋爺爺從老伴嘴裏聽了這個消息，腿一軟。
縣長：我就知道會這樣。
他熟門熟路的把宋爺爺扶住，姿勢特熟練。
宋爺爺站穩後，緩了一下：
“幺兒啊？他們好像沒去村尾了，跟同學們到打谷場去了，說是要在那給他們看個新玩具。”
他說：“剛剛我還看見他和趙曉東笑的一臉高興的從這邊跑過去呢。”
一行人於是改道，然後就遇上了何老師。
縣長立刻過去，隨時準備著攙扶。
何老師沒腿軟，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離他遠了點，一臉高興道：“這是大好事啊！”
然後又離縣長遠了點。
縣長：“……”
聽說何老師是宋藥的老師，吳老來了精神，一直都在問她平時是怎麽教育的孩子。
何老師不知道吳老的身份，也看不出來他旁邊那個是警衛員，但是她知道這是國家派來的人，自然是極盡全力說自家學生的好話。
“宋藥是個很乖很乖的孩子，性格乖巧，人也懂事，學習也很上進，這孩子不是我誇，他和普通的孩子比真的是一點也不一樣。”
吳老聽的一直點頭，關心的問：
“他平時和周圍同學們相處的好嗎？其他孩子沒有因為他不一樣欺負他吧？”
何老師一楞，趕緊回答：“沒有沒有。”
宋藥可是有那麽多哥哥呢，旁邊還站著個趙曉東，誰敢惹他啊。
而且據他所知，最近因為宋藥做了很多木頭玩具，村裏的小孩子都很巴結他，希望他可以送給自己一個。
就是不知道為什麽，宋藥送的人全都是以前嚇唬過他的。
依著何老師對自己這個學生的了解，這孩子記仇的很，所以他這次“以德報怨”，還讓她吃驚了好幾天呢。
正說著，他們到打谷場了。
何老師聽見前面的孩子嬉鬧聲，笑著指著那邊對吳老說：
“您看，宋藥他們都在那玩，看他們玩的多高興啊。”
吳老就瞇著眼去看，試圖從這些小娃娃裏找出那個天才兒童：
“這裏面哪個是宋藥小同學？”
何老師也去看：“咦，怎麽沒看見他們？”
也在伸長脖子看的宋爺爺：“我是看見他們往這邊跑啊，幺兒還格外高興呢。”
何老師突然覺察到不妙。
等等，好端端的，宋藥高興什麽？
根據她對自己這個學生的了解，他突然這麽高興，八成是在幹壞事……
縣長還沒有察覺，依舊很熱情的跟劉主任和吳老誇宋藥：
“這孩子也許是回家又去看書了，他性格是真的好，又愛學習，又孝順家裏，又聰明伶俐……”
在他說的時候，前面打谷場的樹下逐漸站滿了孩子。
這全都是嚇唬過宋藥和趙曉東的，他們往四處去看：
“奇怪，幺兒和趙曉東不是約我們來這棵樹這見面嗎？”
“他們人呢？”
“不是說有新玩具嗎？”
正在孩子們互相交流的時候，樹上突然劈裏啪啦掉下來兩個碩大的蜘蛛，還抖動著身子在他們身上動來動去。
“啊！！！！”
“啊啊啊！！！！”
村裏小孩不怕蜘蛛，但是這麽大的蜘蛛就不一樣了啊。
他們簡直是尖叫著四散潰逃，樹上拿著線在牽引大蜘蛛的兩個小孩哈哈哈哈的得意笑起來。
手裏的繩子一下一下的動，地上的兩只假蜘蛛就也好像在一下一下的彈跳一樣。
“哈哈哈哈我就說吧！！他們肯定害怕！”
“哈哈哈哈哈哈哈看他們嚇得這個樣子！”
兩個小孩從樹上滑下來，得意的看著同學們亂成一鍋粥的樣子。
有孩子反應過來，氣惱的大喊：“宋幺兒！！趙曉東！！！”
宋藥和趙曉東得意洋洋沖他做鬼臉：“略略略！”
還要再嘲笑兩句：
“嚇到了吧，膽小鬼膽小鬼！假的也怕哈哈哈哈哈！”
大人們正撞見了這一幕。
吳老笑呵呵的：“那個正做鬼臉的就是宋藥小同學？看著很有活力啊。”
正在叭叭叭說“所以說這個孩子方方面面都超級好的以後絕對可以成為國家棟梁”的縣長：“……”
他努力維持臉上的自信：
“其實宋藥同學真的是個不錯的好孩子，這個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我們縣提起他都能誇兩句的，八歲，剛剛好是祖國的花朵嘛。”
不行，這話說的他自己都不信了……
縣長心虛補充：
“……就是這朵花有點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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