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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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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陰暗的房間,只有高處的天窗透著些許光。房間裏各式刑具整齊地擺放著,雖沒有血卻隱約能聞到腥味,冰冷的獰笑譏諷著被吊在中間的人。正中間的棚頂上巨大的吊環垂下來緊緊地吊著滿是淤血的雙手,那人低垂著頭半點力氣也沒有,一身白色內衣透著斑駁的血跡,腳尖勉強點地,偶爾強撐著繃緊腳尖讓早已經麻木的雙手得到片刻的解脫,可隨之而來的不是舒緩而是百蟲噬咬般的疼痛。

另外一邊有兩個人清理著什麽,用力將長鞭在桶裏揉搓似乎想洗掉什麽很難洗掉的東西,一會兒拿出來開一下又重新放回桶裏揉搓。

“你說,什麽時候是頭兒?兩個月了,甭說是他咱哥倆都折騰的受不住。”年紀較大的一個一邊說一邊將鞭子拿出鐵桶,“就這樣吧,早該換了。”

年輕的搖頭眼角瞥向中間綁著的那個人,“不知道,他也真能熬要是一般人早死了。你說到底為了什麽秦先生這麽恨他?”

“恨?只怕未必。”將鞭子掛好坐在冰冷的鐵椅上,年老的神秘的說道。

“不是恨?乖乖,不恨就這麽折騰?天天吊著不是鞭子就是棍子的招呼還不怎麽給飯吃,我看他身上也沒什麽好地方了。前幾天我看他疼得受不了給拿了點藥還被秦先生給罵了一頓!這是要活生生給折磨死啊!我、我還沒見過死人。”年輕人臉有些紅。

“混小子,你才來幾天,咱們行刑的沒見過死人你丟不丟人?”年老鄙視道:“別看傷得重卻要不了命,若真養起來不出半年準好的連疤都沒有。”

“真有那麽神?我看著是快死了。”年輕人搖頭不信,“時間快到了,咱把他放下來吧。”看了看表年輕的那人說道。

二人轉動手腕粗細的鎖鏈發出尖利的刺耳聲,年輕的打了個寒戰,嘟噥著:“我最怕這聲音。”

年老的也不理他,解了冷展手上的鐵鎖,將他一點一點的放在地上,看著他嘆了口氣,又轉頭對年輕的同事說道:“我們走吧。”

年輕人終究要比年紀大的心軟些,加上冷展比他還要小幾歲心裏更是不舒服,蹲下將冷展擺正,“這裏沒有床鋪不過你還是休息一夜吧,明天四點又要開始折騰了。到底有什麽大不了的事要遭這份罪?”

“上次的事,連累你了,對、對不起。”冷展聲音很小斷斷續續的說道。

不過顯然另外另個人認為他還能醒著就已經是個奇跡了,“你、你清醒的?”

冷展微微點頭,此時他臉上的紅腫都已經好了,臉色白的像紙不長的頭發也都垂下來整個人氣若游絲,似乎隨時會死,“也不是一直醒著。”

“反正,你休息休息吧。”年輕男子摸了摸頭,跟著年紀大的出了暗室。

沒有燈,夕陽的溫暖絲毫不能進入暗室,這裏只是越來越昏暗。秋風從天窗裏吹進來,冷展瑟縮著抱緊身子。他其實不太希望那兩個人走,哪怕被吊著他也希望能有個人在身邊。兩個月來每個這樣孤寂的夜晚都會讓他格外驚怕,全身上下的疼痛也會被成倍的放大,晚上,不是給他時間休息,而是讓他加倍的體會疼痛。冷展緊緊咬著唇,眉頭皺得緊緊的,忍。

老師確實沒有要他死的意思,可老師有的是辦法讓他比死還痛苦。很多次他問過自己為什麽堅持,其實他自己也說不上來,他只知道如果他說了真話他和主人將再也沒有未來。可是,他和主人會有什麽未來?

安心的臉龐在眼前不停地閃現,令冷展詫異的是之前那幾年的很少相反這短短幾個月相處的畫面頗多,越是想到安心鮮活的面孔冷展就越能清晰地感覺到夜裏深深地孤寂,也越是有一個強烈的聲音呼喊著不能死!在一次次想要放棄的時候喚回他。

靜,極端的安靜讓冷展整顆心懸起來,他清醒地能察覺到十幾米外的腳步聲。冷展睜開眼睛眼前看不見任何東西,已經是深夜了吧?為什麽還會有人來?

那個腳步應該是老師的,難道他又想到了什麽半夜折磨他的辦法?如果是那樣……也好,總要留個打手或者監刑人在吧。

鐵鎖開啟的聲音清晰地傳來,秦老師手裏拿著強光手電筒,照在冷展臉上使冷展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

“老師?這麽閑?還是半夜睡不著?哎,您才多大年紀就失眠,學生真為您以後擔心啊。”冷展聲音微弱,艱難地扯出笑意。笑,不是因為他開心,而是因為他不想哭出來。

“哎——”秦老師不著痕跡的輕嘆,“小姐來了。”

冷展僵了一下,目光中的譏諷漸漸消失一點點黯淡下去,任憑兩個人將他拖到旁邊的房間,按在椅子上。這間屋子的布置更加簡單只有一張桌子和兩把相對的椅子,當然頭頂少不了明亮的燈光。

許久不曾見到這樣的光亮冷展的眼睛非常不適應。

門開了,他看到尹殊走進來,她穿著深紅色西服,這款式是她以前最喜歡的,頭發剪短了不少顯得人幹練精明,她雖面色陰郁卻也不動聲色,只是揮退了身邊的人。

冷展只覺得自己的心一點點一點點的落下去,落向無底深淵。安心和尹殊的氣息漸漸融合,即使沒有記憶她們現在也已經是一個人。

這個人,離他很遠很遠。

安心,也許現在更改叫做尹殊,她也在細細的看著冷展。冷展消瘦、憔悴、全身是傷,仿佛一具抽離了靈魂的屍體。如果說上一次看到冷展被打只是沖動和憤恨,這一次安心的心真的疼了,她尹殊有什麽特殊為什麽背叛了她就要遭到這種折磨,更何況冷展真的背叛了嗎?

想要說的話,不知道如何開口。尹殊緊緊地攥著拳,克制著自己將他帶走遠遠地藏起來的沖動,更加艱難的克制著不去摸他手腕上的青紫。

“我、我不想……”

“你還好嗎?”冷展打斷安心的話,他也並不想聽。

安心輕輕點頭,“很好,他們對我……都很好。”

沈默。

好不好又能如何?

“我想,既然我並不願意忘記安心成為尹殊,那麽尹殊也是不願意就這樣成為另一個人,而且……我、我並不想做別人。”尹殊細細的斟酌著自己的語言,“尹家找了最好的心理醫生。”

冷展深呼吸,這是早就可以預知的,不是嗎?他想提醒她尹家很覆雜不要輕易相信誰,可只要她恢覆了尹殊的記憶自然比他更加明白尹家的那些事,又何必要他提醒?

尹殊從包裏拿出一張飛機票和一個卡片緩緩推給冷展,動作就和當初她把異能大會的門票推給他時一模一樣。

那個早晨……呵,冷展苦笑。

“你走吧。”尹殊定定的看著冷展,她想多看幾眼,也許過幾天她就完全記不得了,“這是去國外的飛機票,這張卡裏面有些錢,我已經安排好了,你到那之後自己隨便再找個什麽國家安身,不要讓人找到你。”

尹殊細細的囑托著,“這有一張電話卡,全世界都能用。是我私下買的除了我沒人知道號碼。”

尹殊將電話卡放在冷展面前,“我把它……”尹殊指了指自己的頭,“記在這裏,如果、如果我還能想起現在,等到尹家對你不再危險,我會聯系你。”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此時電閃雷鳴,一道道閃電撕裂天空,壓得人悶悶的透不過氣來。

尹殊神色悲戚,但也堅決。

冷展能夠看到她的決心,這種遺忘無異於變相赴死,他不知道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只知道若是他只怕早已退卻。冷展恍然明白,那個叫做安心的可憐的孤兒,看似嬌弱的女孩,其實比他更加勇敢。

何必拖累她。

“既然這樣,我等著再見的一天。”冷展微笑,淡忘了身上的劇痛和心中淹沒一切的絕望,就好像沐浴在春天的陽光之中。

“那、我該走了。你記得,一定不要被發現,如果、如果我想起了現在,我會在晚上七點聯系你,你算好時差其他時候不要用這張卡。”尹殊總覺得還少了點什麽,她不太想走卻也想不起不走的理由。

門被打開發出的吱呀聲被一個驚雷掩蓋,尹殊迅速離開房間。本應等在門外的保鏢不知去哪裏躲雨了,她直奔洗手間。

失聲痛哭,淚如斷線之珠,心裏被什麽東西揉搓著又酸又疼。她好像一個被丟棄的孩子,在這完全陌生的環境裏向她心裏最柔軟也是最後的一點溫暖告別,回不到過去也看不見未來,她被動的、並不情願的踏上無法預知的軌跡。

她堅信不會忘了安心也不會忘了與冷展一起度過的美好時光,可她終究不敢拿冷展的性命賭博。

作者有話要說:計劃不如變化快啊,還是斷了好幾天,先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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