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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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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ige腦袋一炸,“Honey,你說要找誰?”

“沈—西—淮,”似乎是怕被司機聽見,靜安聲音越來越輕,“我的bed partner啊。”

Paige徹底炸了,她已經好久沒有聽過這麽勁爆的新聞,可仍舊懷疑自己聽錯,“沈西淮?你說沈西淮是……你不是說……”

Paige幾度欲言又止,很快又意識到她的同事當初撒了謊,騙她說跟沈西淮不熟,而她還傻傻地試圖說服她沈西淮跟蘇津皖是一對。Damn it!

她忿忿地去捏靜安的臉,“Joanne,沒想到你還會撒謊,你對得起我每天看那些假八卦麽?”

靜安臉上吃痛,“可我跟他什麽也不是。”

見前頭司機還在等確切的地址,Paige問她:“現在去找他嗎?你知道他住哪兒?”

靜安楞怔了下,重新倒回Paige懷裏,搖著頭說:“不行,我不能去,如果再碰到他妹妹就尷尬了。”

Paige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懷裏的人,讓司機照舊去公寓。

又問:“怎麽尷尬了?”

“我不知道怎麽解釋我跟他的關系,只能說是同學,甚至連‘同學’也不是,就只是名字。”靜安縮了下,“我當初就不應該那麽沖動,我其實不是只想跟他睡覺,可我怕他拒絕我。”

Paige詫異,“是你先提出來的?”

“嗯……”她伸手抱住Paige的腰,“他答應我也只是想跟我睡,他不喜歡我。”

Paige疑惑,“你不問問怎麽知道他喜不喜歡你呢?”

“沒有必要問,我們真正相處的時間就一點點,他甚至不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

“可你就喜歡上了他呀?”

“因為我一直在關註他,每次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都在悄悄看他,Paige,”靜安擡頭看向她,剛才低沈的心情似乎一掃而空,“他真的很好,有禮貌,聲音好聽,東西洗得很幹凈,也一直在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是我很羨慕的那種人。”

Paige忍不住又捏她臉,笑著說:“我們的Joanne完全被迷住了呢!”

靜安跟著笑,“你看,我的劉海也是他修的,他應該覺得很難看吧。”

Paige不知該作出什麽反應,IT大佬竟然還有這門手藝活兒?

她又聽懷裏的人說:“他給我修劉海的時候我特別心動,可是我又覺得很煩,我不喜歡這種不確定的關系。”

“那你想怎麽樣呢?”

“我想追他,我想當他女朋友,”即便喝醉,靜安也臉紅,神色卻頗為正經,“我想跟他談戀愛。”

Paige雙眼放光,“當然可以呀baby!”

靜安仍舊搖頭,“可是我擔心我一提他就再也不理我了,我自己說的只睡覺,現在才睡一次我就要反悔,他肯定覺得我言而無信。”

她眼皮慢慢撐不住,含糊不清地問:“Paige,我是不是太著急了?”

“你只是太喜歡他了,你內心裏也接受不了只談sex的關系。膽子大點Joanne——”見懷裏的人漸漸昏睡過去,Paige沒再說下去。

隔會兒手機又響,仍是那一串號碼。

Paige的心情既微妙又覆雜,不過短短幾十分鐘,這同一串號碼給她的感受截然不同。

她深吸一口氣,電話那頭是不是觸動的大公子她得接了才知道。

“Hello?”她按了接聽。

那邊沈默兩秒,很快傳來聲音,“你好,我找陶靜安,她不在麽?”

Paige努力辨認著,試圖與記憶裏沈西淮的聲音比對,但比對無果。

“嗯……你哪位?找她有事嗎?”

Paige想,她直接問不就得了,誰知對面只反問:“陶靜安還好麽?”

“她……喝醉了。”

那邊語速明顯快了,“你們現在在哪兒?”

“我正送她回家,明天你再給她打吧。”

Paige仍舊聽不出來,人家不說,她總不好逼問。

緊接著就聽對面說:“是Paige是麽?我是沈西淮,上次我們一起吃過飯,你們現在在哪個位置?我過去接你們。”

Paige腦袋發蒙,竟然給她搞到真的了!更要命的是,沈西淮竟然記得她!甚至只聽聲音就知道她是誰……

她穩住語調,“啊對,我是她同事,我們已經在車上了,五六分鐘就到,就不麻煩你了。”

“我現在就在她樓下,等你們過來。”

電話掛斷,沈西淮微微蹙起的眉仍舊沒有舒展開來。

昨晚他壓根沒怎麽睡,腦袋裏是陶靜安在車裏和他說話時候的樣子,還有那句一想起來就讓他暴躁的“可以不做麽”,他越想越清醒,起來吞了幾片藥也不管用,下樓去挑碟片,隨手翻出來是特呂弗。比起特呂弗,陶靜安更喜歡戈達爾,喜歡戈達爾鏡頭下的安娜·卡裏娜,她大學時候自學畫畫,經常畫女演員,最常畫的就是安娜·卡裏娜。

他最後翻出《狂人皮埃羅》來看,陶靜安也畫過這部電影的劇照,右下角落款“疙瘩語法”,他起初不懂,後來在某個瞬間才明白“疙瘩”就是指戈達爾。

那時候陶靜安離他很遠,現在也依然如此。

早上醒來收到柴碧雯消息,要他一定回電話,不用想也知道是沈西桐跟她說了什麽。他一直沒回,她又把電話打來,問到底什麽情況。他避而不答,想起陶靜安用的那個詞,同學。她只當他是同學。

他知道她今天有重要的工作,大概率要加班,但他仍然推了晚上的飯局過來等她,兩個小時不見她回來,忍不住給她打電話。自從上回他提過記得回信息,她不方便接電話的時候都會回覆他,唯獨這次是例外。

他沒有頻繁打人電話的習慣,對方不接說明有事,或者不願意接。他直覺認為陶靜安是後者,但越是這樣,他越是忍不住要給她打。她每掛一次,他就越體會到她的動搖。

煩躁的同時,又擔心她出事。他深知女性在職場中需要承受的額外壓力,而陶靜安的長相也或多或少會給她帶來困擾,他害怕她受欺負。

他按著太陽穴站在車旁,過會兒就見一輛出租車從遠處駛近。

車裏,Paige遠遠看見那道高瘦的身影立在車旁,一顆心更加激動,誰能想到她用一晚上就把兩位科技大佬給看齊全了。等車停定,見那人闊步過來,先彎腰跟她打招呼,視線很快落去她懷裏,等付了車費,他又繞到另一邊去抱還在昏睡的人。

她一邊幫忙,一邊拿眼瞟那位帥到發光的男人,愈發覺得不真實。

她看見他很輕松地就將人抱下了車,她緊跟著拿了Joanne的包下來,同時做好決定要跟著上樓。八卦歸八卦,她需要確認把Joanne交給沈西淮是安全的。只是還沒說話,沈西淮先開口請她幫忙拿東西一起上樓。

於是三人一起進了電梯。Paige默默觀察著,正要開口打破沈默,旁邊沈西淮先問:“Paige,陶靜安今天的化妝品項目還順利麽?”

Paige心說連工作內容都知道,兩人真的只是睡覺的關系麽?

“不太順利,”她猶豫了下又說,“或者說還算順利,項目算是拿下來了,只是跟Joanne預想的不太一樣。”

她說著話,看見Joanne又往沈西淮懷裏蹭了下,似乎有醒來的跡象,緊接著又看見沈西淮低頭去看懷裏的人,表情算不上好,可就是讓人覺得不一般。

電梯眨眼就到,對話沒能繼續下去。

等到了門口,她聽見沈西淮直接報出一串數字,請她幫忙開門,又在他的示意下開了屋裏的燈,玄關櫃上有眼熟的便當盒跟水果糖,而旁邊的衣帽架上掛了一件男士外套。

Paige心下了然,可仍舊有些不放心,正躊躇著,屋裏的人出來喊住她,先跟她道謝,又給她遞來一張名片,外加一把布加迪的車鑰匙。

“明天麻煩你直接交給陶靜安。”

Paige有些茫然,正要說自己喝了酒開不了車,但很快反應過來,沈西淮顯然看出了她的猶疑,給她鑰匙是在給她餵定心丸。

她放心地走了。

門一關,沈西淮往回走,沙發上的人在小聲說話,他湊過去,聽見她要水。

他剛才幾乎是把她丟上沙發的,現在耐著最後一點性子給她脫下外套,隨後在她再次張口要水的時候直接俯身封住她的唇。

他撬開她牙關,用力含吮她舌尖,聽見她嚶嚀出聲也不給她閃躲的機會,身前有手來推他,軟綿綿像撓癢。他掐住她腰,將她抱起來按在懷裏。吻從她嘴唇落到她頸後,沒多久聽見她嗚出聲音,她身體在發顫,手落在他腰後,用力將他抱緊。

靜安醒了,但酒仍然沒醒。

沈西淮垂眸對上她濕潤又無辜的眼睛,她張了張嘴,喊他的名字,然後接著要水。

沈西淮並不理會,胸中那一口氣仍郁結著,他不應該跟一個喝醉酒的人計較,卻仍問她:“為什麽不接電話?”

懷裏的人眨著眼睛,似是沒聽懂,他去捏她下巴,“陶靜安,為什麽不接我電話?”

他知道自己有點失控,正要放棄問她,懷裏的人忽地要起身,邊推著他嗔道:“你好兇。”

他忽然就笑了,那點氣也跟著煙消雲散,又將人緊緊箍住,聲音柔和許多:“怎麽兇了?”

她聲音裏帶著一絲惱怒,“每次都兇。”

他用手指摩挲她手臂,“哪次?你告訴我。”

“在加州的時候你就兇我,黑著臉催我跟學校要BearWalk的電話……”

沈西淮當然記得,“你覺得我為什麽兇?”

“我怎麽知道……”

他淡笑了下,“還有麽?”

“你還趕我下車,後來我們做的時候你都在兇我。”

沈西淮心裏滋味覆雜,“你不知道我為什麽兇?”

“因為我要睡你,你不願意,可你又想解決你的生理需求。”

沈西淮無奈地笑,“你就是這麽想我的?”

“不是麽,你對你妹妹也很兇,還有她的男朋友……”靜安去摸他的嘴角,“你對他好冷。”

沈西淮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原來陶靜安有這麽多想法沒有告訴他,他望著她說:“好,我以後盡量不兇她,對她男朋友也好點。”

靜安忽地笑起來,“那我呢?”

她臉上泛著微醺的紅,看上去沒有任何防備和顧慮,是沈西淮從來沒有見過的樣子。

他莫名放松下來,跟她開玩笑,說:“看你表現。”

“我表現得還不夠好麽?”

他又繞回去,“那為什麽掛我電話?”

她避開他眼神,“我不想接你電話……”

他將她臉掰回來,“為什麽?”

“我不知道,我腦袋很亂,Demy要我離你遠一點。”

沈西淮皺起眉,他並不怎麽意外,早在他們一起吃飯的時候,他就知道她那位上司喜歡她,但他很難不認為她這位上司越了界。

“他為什麽這麽說?”

他看見她似在思考,隨後說:“因為你家太有錢了吧,你的唱片機,你的手表,你的車,都好貴,你連Paul的彩膠都有,我守著時間都沒搶到……”

沈西淮不認為自己該笑,可陶靜安說的話實在讓他忍不住,他問:“就因為有錢?還有其他原因麽?”

靜安在玩他襯衫上的紐扣,“跟你在一起不安全,很多記者會拍。”她說著又去捉他的手,舉到兩人中間,“你的手為什麽總是這麽紅?是被凍的麽?”

她到底還醉著,思維有些跳脫,沈西淮反手捉住她:“不知道,一直都這樣,可能是小時候練琴的時候凍的。”

靜安笑了,指尖穿過他指縫,試圖十指扣住,“小時候很勤奮地練琴了呢。”

沈西淮嘴角剛往上扯,就又聽她問:“你知道我每次看見你的手都想幹什麽嗎?”

“想幹什麽?”

靜安並不回答,只掙紮著要起身,沈西淮終於松開她,看著她起身把自己的包拿來,又主動地坐回他腿上,甚至將他一只手拉到她腰上,示意他重新抱住她,這才從包裏拿出一管東西,遞給他看。

頗為驕傲地說:“想給你擦護手霜。”

沈西淮沒有回應,只一瞬不瞬盯著她看,她手很熱,手勁很小,仔細地給他擦了好一會兒。

等擦好,她喊他:“沈西淮。”

“嗯。”他仍看著她。

“你不要太在意網上那些評論,他們說的都不對。”

沈西淮的手指被她勾著,心神也跟著晃了晃。

“怎麽不對?”

“你一直都在做有意義的事情呀,輿論只是一時的,等再過幾年他們就知道你的好了,好東西都經得住時間的考驗,”她戳他胸口,“你會被很多人記住的。”

她說得斬釘截鐵,沈西淮定定看著她,隨即將她手捉過來親,“你呢?會記住麽?”

靜安笑著將手抽回,“不告訴你。”

沈西淮被她逗笑,“我希望你告訴我。”

“那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嗯。”

“我買了你家這期的雜志,講的是電子音樂發展史,我們前段時間剛聊過這個,怎麽就這麽巧呢?”

沈西淮正要回答她,手又重新被她捉住,她笑著問:“你說,是不是因為我們聊著聊著你就有靈感,所以就讓編輯部做這個專題了?”

沈西淮一時語塞,他原本以為她猜對了,沒想到思路完全不一致。

他直接否認:“不是,是專門做給你看的。”

他看見她一臉驚訝,很快問:“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就是想做給你看。”

倘若陶靜安沒醉,他不可能告訴她,至少暫時不行,他擔心會把她嚇跑。但現在她醉了,如果她清醒後還記得,他還有否認的可能。

他默默觀察她的臉色,起初她仍舊錯愕,很快他看見陶靜安臉色一變,眼角竟漸漸紅了起來。

她說:“我不值得……”

沈西淮神色一斂,手托在她頸後:“為什麽這麽認為?”

她眼裏有水光在閃,“我很差勁,什麽都做不好。工作不順利,Demy說我隨時可以被替代,我應該拿出底氣辭職的,可是我不敢。我也沒時間陪爺爺奶奶,奶奶隨時可能住院,每周也只有一點點時間跟我爸媽視頻,我爸爸身體不好,媽媽也越來越瘦,我希望他們回來,可他們總想要賺錢,想把家裏以前住的大房子買回來。他們雖然不說,我也知道他們是在為我以後做打算,希望我以後都過得好。”

她眼淚落在他指腹,沈西淮替她擦去,又讓她看著自己。

“陶靜安,你很優秀,即使是你不喜歡的事情,你也做得很好,如果你——”

“不,”靜安搖著頭,“我身邊人都很優秀,可我不是,Demy跟Paige他們都知道自己要什麽,也不瞻前顧後,留在矽谷的朋友們也越來越好,還有……”

她似乎是哭累了,暫時停下來,沈西淮繼續給她擦去眼淚,等新的一滴落下來,他貼過去用唇吮去。

她顯然壓抑了很久,需要發洩,他便配合她:“還有什麽?”

她抽噎了兩下,“還有……還有鄭暮瀟,他為了挽回跟相宜的關系,也在努力適應新的角色,從我認識他開始他就一直很堅定,如果不是他,我可能——”

靜安的話被沈西淮的吻堵住,她本能地往後躲,沈西淮卻壓得越迫切,她覺得疼,有一瞬間呼吸快要順不過來,腰上那只手用了很大的力氣,像是要把她的腰給掐斷,她斷續嗚咽著,良久後才被松開。

沈西淮胸膛劇烈起伏著,懷裏的人在大口呼吸,眼角還掛著淚珠,一副狀況外的模樣。

隔會兒聽見她輕聲喊他:“沈西淮。”

他沒應。

她眼皮似乎快要撐不住,“我後悔了。”

他呼吸倏然慢了下來。

又聽見她緩慢地說:“我不想跟你睡覺了。”

他身體僵住,渾身都冷了下去。

她似乎還有話要說,但他始終沒等來,只看著她漸漸睡過去,他始終維持著姿勢不動,直到她包裏手機響。他收回視線,拿出來一看,上面三個字格外刺眼。

他直接掛斷,將懷裏人抱上樓,又給她蓋好被子。

良久後,黑暗裏他的聲音很輕。

“陶靜安,不是什麽都你一個人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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