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了◎

國慶假期一晃而過。

談慧慧覺得人要勞逸結合, 放假時間，就應該痛痛快快地放假。

這幾天就都沒去夜跑，盡情地玩, 到最後一天, 終於想起她還有個叫“田徑場”的情人，拉著葉桑陪她去夜跑。

十月金秋，到了晚上風涼, 葉桑披了件外套才跟談慧慧出的門。

除了下雨, 田徑場每晚夜跑的人好像都不減，今晚人也多。

葉桑和談慧慧先在外跑道某處單杠邊熱完身, 才一起往裏面走。

“我怎麽好像看見齊聰了？”談慧慧支了下頭。

葉桑朝她看的方向看了眼，“就是他吧？”

“他毅力可真好, 國慶也來跑步。”

“你不也是嗎？”葉桑笑。

“……這是最後一天了啊, 我覺得我可懶了。”

葉桑道：“你堅持了這麽多天，已經很厲害了。”

“桑桑，我知道是你也想偷懶對不對？”談慧慧一挑眉，挽住葉桑的胳膊, “因為我不來跑步，你這個小懶鬼也不會主動來的。”

“我不是小懶鬼。”

兩人正說著話，葉桑感覺到有人扯了一下自己外套的帽子。

斜仰頭往後看，映入陳西湛的面龐。

談慧慧聲音一頓, 將葉桑的胳膊松開了, “學, 學長好。”她脫口喊道。

陳西湛應了聲嗯, 目光只盯著葉桑。

“那個桑桑, 我有事想去找一下齊聰, 一會見啊。”談慧慧兩腿一邁, 先匯入了夜跑的人群裏。

葉桑都沒來得及將她喊回來。

陳西湛從葉桑身後繞到了她前面。

他身穿一件黑色短袖，手裏抱著籃球，個子很高，黑發落在額前，過於英俊的五官總給人一種鋒利感。

葉桑和他深黑的視線觸了一瞬，先將目光挪開。

陳西湛臉上有淡淡的笑意，湊近，身上那股檀木香襲進葉桑鼻中，“臉紅了。”

“……”

哪有啊。

這個人真的很自戀。

葉桑沒理會他，只是說了一句“我要去跑步了”，拔腿去追前方一隊夜跑的人群。

誰知道過不久，陳西湛竟然追了上來。

他手裏還拍著籃球，神色閑散，沒怎麽費勁，卻因為腿長，輕松跑在了她旁邊。

葉桑道：“你別跟著我。”

“我跟著你？”

“這個跑道，姓葉麽，你能夜跑，我不能？”陳西湛音質低沈，聲調懶。

葉桑心想，好吧。

她沒再去管他，專註跑自己的。

並試圖跟陳西湛岔開，不想跟他挨在一起跑，但是她挪到下一個跑道，陳西湛也跟著挪。

“你……”

葉桑都不想說話了。

感覺這個人將她纏上了。

這一點不像他的作風，明明人很冷，可是在她面前，完全不一樣。

“誒，我邊打球邊跑，都比你快。”聽見他在嘲諷她。

葉桑的確缺乏運動細胞，只跑了一圈，就跑不動了，停了下來。

走到草坪，正喘著氣，鼻翼覆蓋著一層細小的汗珠，陳西湛來到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臉上有一絲嘲弄的笑意：“你這個體力，好像不太行？”

“缺乏鍛煉啊葉桑。”

“老湛還來不來了啊。”葉鵬撩起衣擺擦了下汗，問。

孔登明坐在臺階，將嘴上的煙夾下來，“人家來了。”

黃斯金走過來拍拍葉鵬的肩，朝外面的田徑場一指：“那呢，沒看見？”

葉鵬朝他指的方向看去。

草坪上，夜燈下，陳西湛正跟那個不管樣貌還是身材都很絕的大二小學妹葉桑在一塊。

距離遠，只大概看得清一個身影。

即便如此，仔細打量，能看出哪一方比較主動，哪一方處於被動。

聚來綠網前跟葉鵬一起看的男生越來越多。

一群人在那圍觀大佬撩小學妹，有點不亦樂乎。

誰能想到啊，曾經不把一切放在眼裏的冷淡公子哥，也有栽了的這一天。

那麽冷的一個人，遇見中意的，也不知道臉叫什麽了。

黃斯金賤兮兮一笑，“你們說老湛在那像什麽？”

“像一只發.情求愛的大公雞。”

“艹。”孔登明樂了，“你敢不敢當著老湛的面說去。”

“開個玩笑啊，我什麽都沒說過啊。”黃斯金將球拍到地上，“打球去，別看了別看了，看什麽呢。”

談慧慧原本只是扯了個理由離開，不想當電燈泡。

但是發現前面的齊聰越跑越慢，幹脆追了上去。

後面兩人速度差不多，就一直一塊跑著。

跑到第三圈的時候，齊聰往草坪看了眼，“葉桑身邊的那個人，好像是陳西湛？”

談慧慧點了下頭，“你眼神還挺好，認出來了？”

齊聰嗯了聲。

談慧慧道：“陳西湛在追我家桑桑。”

齊聰沒說話了，好像之前只是隨口一問而已。

談慧慧誒了聲，“你都不覺得驚訝的嗎？陳西湛追人誒，他什麽時候追過人。”

齊聰一笑，“你覺得我很閑？陳西湛追不追女生，我也要去打聽？”

“……”

“行吧，這個事情只有我們女生比較關註。”

葉桑在草坪坐下來不久，陳西湛來到身旁，半蹲下，“很累？”

當然了。

葉桑點了下頭。

“你不累嗎？”葉桑問。

這句話更像是在內涵。

因為陳西湛剛才也跑了，並且一心二用。

陳西湛神色卻是散漫的，他打量著她的側臉，“我不累。”

“還挺享受的？”

葉桑覺得他氣息近，往旁邊縮了下。

肉眼可見那只白皙粉嫩的耳朵添了層顏色。

陳西湛嘴角扯了扯，手裏的籃球按到地面，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葉桑沒忘記那晚的事情。

所以沒辦法對陳西湛太抗拒或者劃清界限。

夜空星稀，草坪寬闊。

這塊區域只有他倆。

兩個人就這麽坐著，一陣沈默之後，葉桑看見一只飛蛾飛過來。

它好像喜歡陳西湛似的，繞著他飛著轉。

陳西湛蹙起眉頭。

葉桑忍不住想笑，對方又酷又冷，此時被一只飛蛾纏上，總之畫面很搞笑。

陳西湛伸手準備掀發頂。

葉桑道：“等一下。”

燈光暗，但是葉桑能看見那只飛蛾掙紮著想飛起來，沒成功，好像被陳西湛的頭發黏住了。

葉桑小時候，經常聽媽媽說起。

靠近人類的飛蛾，多是死去的故人思念。

因此每次遇見飛蛾，她多不會去趕，讓它自己飛走，也不會傷害它們。

“我幫你。”葉桑道。

她撐著地面起來，再面朝陳西湛蹲下，伸手幫他弄他頭頂的飛蛾。

一陣風吹來，葉桑掉在胸前的馬尾搖曳，香氣四溢。

陳西湛一擡眼，瞥見她白皙的下巴，那下巴上有道淺淺的美人溝。

入鼻的味道，好像會麻痹人的神經。

葉桑小心翼翼幫著飛蛾重獲自由，“別怕別怕，我不會傷害你”她說了一句。

終於成功，飛蛾撲騰一下，往上空飛。

葉桑正看著，一道男音又沈又啞：“你在勾引我。”

第二天是周五。

晚上，葉桑抱著盆準備去浴室洗澡，收到【一起守護銅錢草】的群聊消息。

張薇薇：【葉桑學妹養了滿20天了吧？下一個輪到誰呢？@所有人】

張薇薇是大三的，在群裏稱呼葉桑，通常也喜歡喊學妹。

群裏沒人冒泡。

空蕩蕩的。

葉桑想了下，發了一條：【我明天將杯子帶過去。】

明天是周六，學校安排補周四的課。

黃斯金這時候閃現：【自薦咯，小學妹將銅錢草養這麽好，每根苗都發那麽嫩，我們後面的人壓力大啊。】

楊月道：【我可以。】

黃斯金：【行勒。】

葉桑覺得這裏面，楊月挺靠譜，沒再看群，落下手機，進了浴室。

她進去不久，放在桌上充電的手機多了聲振動。

陳西湛：【第二個，我。】

——

葉桑從浴室出來，沒想著去看手機，來到桌前從櫃子裏拿出吹風機，插上便開始吹頭發。

快吹完結束，聽見手機振了下。

光滑的屏幕亮起，一個黑色的微信頭像彈在界面。

葉桑垂下黑睫。

缺氧：【我等會回宿舍，順道跟你把銅錢草交接了。】

？

葉桑沒太明白。

但是幾秒後，看見了植物的語言課程小組微信群裏的群聊消息。

原來大家最後敲定下來第二個負責管銅錢草的人不是楊月，而是陳西湛。

葉桑將掉下來的頭發勾到耳朵後面，打字回覆：【明天補周四的課，我到時候帶去教室吧。】

缺氧：【等不了。】

缺氧：【我今晚。】

缺氧：【就想對銅錢草負責。】

“……”

總覺得這個話，聽起來很奇怪。

下一秒，手機一振。

【主要是，我不放心你。】

【萬一今晚，那四根苗在你手裏沒了。】

“……”

葉桑更無語了。

她都照顧這麽多天了，他今天才來不放心。

葉桑忍不住發過去一條：【交到你手上，我才不放心呢。】

那邊過了幾秒才回覆過來。

缺氧：【學妹。】

缺氧：【這麽不相信我？】

葉桑抿了下唇。

缺氧：【我快到宿舍區了，一會見。】

對方直接不給她拒絕的機會了，一句話發過來，沒再有下文。

葉桑心想，算了。

就是下樓一趟的事。

她起身將吹風機的線頭拔了，繞好線，將吹風機放回櫃子裏。

之後走去陽臺，將那只白色紙杯拿進室內。

葉桑找出一個小塑料袋，將紙杯裝進去。

站在衣櫃前思量了下，葉桑沒勤快將身上已經穿好的睡衣換下來，只是從裏面拿了件外套。

幾分鐘後，桌上的手機振動。

【我到了。】

——

葉桑刷了卡，走出宿舍樓。

她身上是一套印著水果的睡衣，只是褲子明顯，裏面的短袖被白色外套遮擋，腳上是一雙拖鞋，風輕輕吹動衣角。

葉桑突然想到一件事。

陳西湛是金融系的。

他住的宿舍區，應該是東區吧，怎麽就順道了……

擡眼，看見對方。

陳西湛這次就站在樓下門口，身形高大，眉眼在夜色下顯得冷淡。

“穿著睡衣和拖鞋就來見我？”陳西湛面容生笑，“這麽不見外？”

“你想多了。”葉桑將手裏的塑料袋遞過去，“給你。”

陳西湛沒接。

她站在臺階上，他站在下面，第一次跟他視線平齊，感覺很不一樣。

“餵。”葉桑出聲。

陳西湛這才伸手出，骨節分明的食指勾住塑料袋。

葉桑不放心地道：“好好照顧它。”

陳西湛嗯了聲。

葉桑道：“我上去了。”

“等會兒。”

葉桑看他，“幹嘛。”

陳西湛靠近，面龐大片落在陰影裏，“你總是那麽急。”

“不能跟我多說會兒話？”

這個點，大概夜裏十點多。

雖然進樓出樓的女生不多，但葉桑還是不想跟他待太久。

“你還要說什麽？你快說。”

陳西湛聲線低，喊她名字：“葉桑”。

“我昨晚，夢見你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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