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申斌猛然睜眼坐起，心如擂鼓，大口的喘息著，汗出如雨。

擡眼卻見到約瑟夫教授正半蹲在自己身邊，單手前伸，有點吃驚的看著他，顯是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

“孩子，你怎麽躺著地上睡著了？”約瑟夫皺著眉問道。

申斌定了下神，左右張望了下，發現自己是坐在實驗室的地上。

他感到眉心一跳一跳的，隱隱作痛，腦袋中好像塞了個蜂窩，嗡嗡作響，眼前景物晃悠悠的都是重影。

約瑟夫看他楞沖沖的發呆，皺眉道；“快起來，別坐著了，很容易著涼的啊。”

申斌嗯了一聲，手撐著地板想要站起，卻感到手軟軟的沒什麽力氣，約瑟夫伸手把他拉起來。

申斌站起後，揉著太陽穴，困惑的道：“我剛才摔倒了......然後好像作了一個夢？”

他有點不確定，摔倒後看見的那些情景，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約瑟夫關切的道：“怎麽？又發作了嗎？”申斌點了點頭。

約瑟夫皺眉道：“今天沒吃藥嗎？那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晚飯後吃的。”申斌感覺了下，除了頭有點隱隱作痛，身體有點酸軟無力，倒並沒有什麽太大異樣。

他搖了搖頭，“沒事了。”擡眼看了看時鐘，九點十分。他記得自己準備離開時好像是八點四十，那麽他昏睡的時間還不到半個小時。

他看向約瑟夫問道：“約瑟夫爺爺，您怎麽過來了？”

約瑟夫道：“我弄完資料出來，看見這邊燈還亮著，就過來看看，沒想到就看見你睡在地上了，嚇了我一跳。”

申斌有點尷尬的笑了笑，“今天不知道怎麽回事，已經有三次這種狀況了……”

兩個人都沈默了下來，約瑟夫嘆了口氣，和聲道：“你還是要註意休息，不要太過勞累，這份工作......”

申斌看向約瑟夫教授，打斷道：“約瑟夫爺爺，我真的沒事，我能行的。”

約瑟夫看著他那倔強的眼神，拍了拍申斌的肩膀，沈默著點了點頭，“很晚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申斌卻沒動，他張望著那個玻璃罩，玻璃罩沒什麽異樣，裏面的小螞蟻來來去去的忙碌著。

他彎腰湊近了細看，那個洞口依然黑魆魆的，十分安靜。

他有點緊張和困惑的問道：“約瑟夫爺爺，那個螞蟻還在......嗯，沒事嗎？”

約瑟夫奇怪的看著他，道：“沒事啊？怎麽了？我剛進來時就看了看這個小東西，正老老實實趴在窩裏睡大覺呢。”

申斌聞言心中松了口氣，起身笑道：“我剛才做夢夢到它跑出來了，還爬到了我的臉上，可把我給嚇壞了。”

約瑟夫聽到，笑著說：“是嗎？還好是個夢，它如果真的跑出來可就麻煩了。”

申斌之前雖然好奇，但是對這只螞蟻並沒有多做打聽，此刻卻很想了解一下這只螞蟻的事情。問道：“約瑟夫爺爺，它一直躲在洞裏，我還沒有見過它呢，你能不能跟我說說這只螞蟻的事情？”

約瑟夫來了談興，端起放在桌子上的咖啡杯喝了一口，道：“好吧，你跟我來。”示意申斌跟上。

兩人來到實驗室內一臺電腦前，一個隨機跳動著的小球屏保正運行著。

約瑟夫輸入密碼，電腦顯示屏上出現了九個分屏，這臺電腦是玻璃罩裏幾個攝像頭的監控端，每個分屏監控著螞蟻窩的一個關註點，用來觀察螞蟻們是生活情況。

圖像中能不時看見一些螞蟻的爬過，而有些圖像中什麽都沒有。

約瑟夫點開中間的一個放大，在放大後的圖像中可以看見一只螞蟻安靜的趴伏在那裏。

雖然是在洞穴中，光線比較弱，但是鏡頭感光度很高，還是比較清晰的攝制出這個螞蟻的形狀，在黑暗的背景下，能看見這只螞蟻身上的一些淡黃色的斑紋。

約瑟夫指了指屏幕，道：“喏，就是這個小東西了。”

申斌伏低身子細看，“真的是它。”申斌一眼就認出了它，心中微動，卻又感到十分迷惑，到底剛才經歷的是夢境還是現實，他還真的無法確定了。

“只有這一只嗎？”

“嗯，就一只，最特別的一只。”約瑟夫看了申斌一眼，見他皺著眉，正專註的看著那只螞蟻，眼中有點困惑。

“你可別小看它，他可是一只蟻王，註意，不是蟻後哦。”約瑟夫說著在旁邊的一把椅子上坐下。

申斌突然想起，自己當時摔倒時好像頭磕破了，下意識的摸了下，並沒有感到有傷口，手上也沒有血跡。“是一個夢。”申斌心道。

申斌轉頭看向約瑟夫，約瑟夫坐在那裏，手放在腰後，輕輕捶著。

申斌走過去，說道：“約瑟夫爺爺，我幫您捏捏肩。”

約瑟夫笑著點了點頭，嘆道：“年紀大了，一些毛病就特別多。”申斌站在他身後幫他捏著肩，說道：“您身體硬朗著呢，我看見很多比您年紀還小的老人家都拄著拐了，哪像您這樣健步如飛的。”

約瑟夫笑著擺了擺手，欣慰的出了口氣，真是個懂事的孩子，只是，可惜了，約瑟夫想起申斌的病，又想起自己的孫女，心中一痛，忙把思緒轉移。

他續道：“它應該是行軍蟻的一個變種，我現在還沒弄清楚它是怎麽變成這樣的。”

“我在非洲旅行時碰到過一次蟻災，蟻潮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所過之處，沒有東西能活下來。那一次真的差點把老命都搭進去。”

說到這，約瑟夫眼中流露出一絲恐懼。

“那種恐怖的場景沒有親歷過的人是無法體會的。知道一頭體重八十多公斤的獵豹，從活蹦亂跳到被啃成一付骨架需要多長時間嗎？”申斌搖了搖頭。

“一分十五秒！”約瑟夫澀聲道。

“這麽快！”申斌想起夢中所見，不寒而栗。

約瑟夫點了點頭，“我們用盡各種方法，火燒，炸藥，最後利用水壩的蓄水放閘才把它們撲滅。”

“……在那次蟻災過後我發現了一只螞蟻，開始還以為它是一只幼年的黃蜂，後來才確定它是螞蟻。而且，我懷疑那次蟻潮就是因它而起。”

約瑟夫靠在椅子上，回憶道。“雖然自然界中不乏一些基因突變的品種，但是它比較奇怪，在對它的測試中，發現它的基因圖譜中出現了其它多個物種的片段，比如馬蜂，跳蚤，至於它為什麽發生了這種變化，還不清楚。”

約瑟夫雙手據胸，沈吟道：“有時我都會懷疑，它是不是從哪個基因實驗室中跑出來的，畢竟它的身上存在的幾個物種片段，像是人為特意合成的。但是在非洲那個窮辟的地方......”

他搖了搖頭，站起身，看著屏幕中安靜的螞蟻，撫頜沈吟道：

“但是，幾個物種間的融合又很協調，這真的很讓人困惑。”說著又搖了搖頭。

“它是天生的戰士和殺手，除了有行軍蟻的兇悍大螯齒，還有堪比馬蜂和子彈蟻的毒刺，跳的高，跑的快，還能飛。這也加重了我的懷疑。”

約瑟夫緩緩的道：“我之前有個朋友，他對昆蟲的一些超常的特性特別的著迷，希望能應用到戰士身上。”

“是生化戰士嗎？”

“嗯，算是吧，他們叫超級戰士。”約瑟夫對此顯是不願多談，續道：“大自然有很多讓人難以理解，但卻真實存在的奇跡發生，人類所理解的知識，也只是滄海一粟，太渺小了。”

說著走到了娜塔莎的維生艙前，負手而立，道：“而我也正是因為看到了幾個物種在它身上的完美融合，才引發我對娜塔莎病情的聯想，希望從另一個方向可以破解這個難題。”

說後看著艙中沈睡的娜塔莎沈默了下來。

申斌走到他的身邊，問道：“那麽，您現在的進展如何？快成功了嗎？”

約瑟夫搖了搖頭，沈聲道：“並不順利，基因圖譜的研究很繁雜，他的體液毒性極強，一點點就能讓小白鼠發瘋，活活痛死。”

申斌想起夢中那一瞬間痛的讓人發狂的感覺，不禁打了一個寒戰，是夢嗎？那為什麽那麽真實？

那一刻的痛感讓申斌感覺死亡都是件很快樂的事情，他懷疑自己就是被痛昏過去的，他想起曾經看到過一篇文章，昏厥其實是人體保護自己的一種方式。

但那玻璃罩裏的螞蟻是怎麽回事？自己看到的到底是夢境還是真的?

一時間房間裏陷入沈寂，兩人各有所思。

約瑟夫想到希望渺茫，而自己身體越來越衰弱，不禁有點意興闌珊，轉身道：“好了，趕緊回去吧，快十點了，明天你還要上學呢？”

申斌雖然還有很多迷惑，但見螞蟻無恙，放下了大部分的心事，只當自己做了個怪夢，答應了一聲，跟約瑟夫道別，轉身離開了實驗室。

約瑟夫教授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臉色沈郁，靜靜的站了會兒，出了實驗室走向電梯。

他走進電梯後，並沒有按單一的按鈕，而是連續的輸入了幾個數字，電梯啟動下行。

顯示屏上的數字跳動“……3,2,1,-1”到-1後數字靜止，但電梯仍發著低沈的“嗡嗡”聲繼續下行，電梯內的鏡子中映出的約瑟夫，皺著眉頭，若有所思。

隨著輕微的一聲“咣當”電梯靜止，約瑟夫身形微震，電梯門打開，他走了出去，入目的是一片繁忙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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