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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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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通傳, 蘇融才恍然已經到了清晨。

她淡聲對床邊跪著的魔醫道:“你下去吧,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

“主君也不能說嗎?”魔醫問道。

蘇融瞥她一眼,魔醫心領神會, 恭聲道:“是。”

魔醫走後, 蘇融轉身面朝墻壁,一副睡熟的模樣。

而魔醫出門時和清弦正好碰上, 她躬身行禮:“主君。”

“嗯。”清弦語氣淡淡,“你是何人?”

“呃,屬下是魔族醫者。”

“醫者?醫者為何在這?蘇融病了?”清弦的語氣瞬間便有些焦急起來。

盡管昨夜反覆告誡自己不要再陷進去, 今日聽聞她找醫者仍會擔憂。

清弦手指微微摩挲著,等待魔醫的回答。

“呃,不曾,魔尊只是喚屬下前來調一調香料, 她說房中香料過於沈悶了。”魔醫低眉順眼, 不敢擡頭看。

“是嗎?”清弦有些懷疑。

而後又想,他有什麽好懷疑的呢, 都說不要再在意她了。

“罷了,你下去吧。”清弦揮手, 聳起的肩膀也微微塌了下去。

魔醫連忙拱手, 腳底抹油一般離開魔殿。

清弦聽到房中蘇融的聲音:“什麽人在外面?”

他邁出半步, 又收回腳,緩緩走過去。

蘇融像是才發現他的存在,冷聲道:“回來了。”

“嗯。”清弦額頭輕輕一點, 沒有多言。

蘇融從頭至尾沒有看他一眼,只是若無其事地穿衣洗漱。

“吃過早膳了嗎?”蘇融淡聲問道。

清弦聞言鼻頭泛酸, 悶悶地回:“沒有。”

神族沒有用膳的習慣。

“嗯。”

她沒有叫他一起吃。

清弦的心落入谷底。

他不由苦笑, 這不就是他想要的嗎?和她界限分明。

只是為何真的界限分明了, 他的心還是這樣痛。

他有些後悔了,只是他的驕傲讓他不願承認。

蘇融收拾完,看到站在房中間的清弦,冷淡道:“讓一讓。”

清弦一怔,往旁邊讓去。

她走了?

清弦低著頭,眼眶發澀。

蘇融其實也不好受,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人,偏要這樣相處。

果然,成親就是麻煩。

她回頭時,就看見小太子站在角落裏,頭埋在胸前,身子微微顫抖著。

沒來由的,她覺得自己心裏好像有密密麻麻的銀針,一下一下地紮著她。

這種痛楚比起魔氣失控輕太多,卻讓她無法忽視。

她腳步頓了頓,終究是提步朝那人兒走去。

走到他跟前時,語氣不耐道:“沒吃早飯怎麽不跟上?”

“啊?”他猛然擡頭,眼角的淚將落未落。

蘇融下意識擡手,想到什麽又收回去。

心裏盡是煩躁。

“還不走?”

清弦腳像是釘了釘子,既然不耐煩理他,為何又要叫他一起。

為了所謂的體面嗎?他不需要!

“不想吃,我沒有吃早飯的習慣。”清弦啞聲道。

他已經盡力在壓抑住語氣中的顫抖,只是心好痛,痛得他發顫。

他都不敢大聲說話,怕洩露出他掩藏不住的痛苦。

蘇融定定看他一眼,到底沒有說什麽,轉身離開寢殿。

從這日開始,兩人便開始了不冷不熱的相處狀態。

婚假很快結束,清弦回神族處理政務,蘇融在魔族處理魔族事務,兩人誰都沒提過要去找對方。

天後看著兩人孩子這種狀態,帶著人敲響了清弦的房門。

“請進。”

“父後?”清弦疑惑地問,“您怎麽來了?”

“你以為本宮想來?”天後屏退宮人,語氣冷硬地回道。

清弦抿唇,沒有開口。

不過是成了個親,他好像反而成了孤寡之人。

蘇融不要他,同父後也鬧僵了,龍翎也走了,身邊真的一無所有了。

“清弦,你和魔尊是怎麽回事?”天後嗓音威嚴,眼神嚴厲地看著他,仿佛今日他不作出回答,他也不罷休。

清弦低眸在公文上不緊不慢地批閱著,淡淡道:“沒事。”

“沒事你們兩地分居?沒事你回來這麽多天她也沒來看你一眼?”

“從那天你新婚第一日就回神界我就察覺到了,我以為你能處理好,結果你就處理成這個樣子?”

“你讓我別管你,好,我不管你,可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麽樣子?有半點為人夫的模樣嗎?”

天後氣急,身體都有些輕顫。

清弦也沒有好到哪去,修長的手指幾乎握不住手中細瘦的筆桿。

“我這樣挺好。”他壓抑住顫抖的聲音,平靜道。

“好好,你若是執意如此我也沒辦法,畢竟你如今翅膀硬了,但是日後吃到苦頭,不要回來找本宮哭!”

“我不會的。”

“清弦,你……”天後閉了閉眼,轉身離開。

宮殿華麗的大門被人用力關上,清弦渾身脫力一般倒在書桌上,泣不成聲。

維持著這個動作,一直到宮殿變得漆黑一片,他懷中用來聯系龍翎的玉簡嗡嗡作響,他才半夢半醒般坐起來。

一手扯出懷中玉簡,果然正微微發熱。

他心中一緊,龍翎若不是出事了?

他連忙將靈氣灌入玉簡,就聽到龍翎傳來的聲音:“殿下,五道書院出事了,您能過來一趟嗎?”

清弦聞言連忙起身,帶得書案上的公文散落一地。

片刻後,偌大的宮殿便只剩沈默的燈燭在默默燃燒。

與此同時,蘇融也接到了山長的求助。

她在離開五道書院時曾給山長留了一枚玉簡,此時玉簡被人捏碎,那抹殘存的魂力回到蘇融的身體中,也帶回了五道書院的消息。

原來前些時日滁州發了大水,許多百姓喪生。

而五道廟處在半山腰,雖有山崩現象,但未曾傷其根本,甚至有許多山下百姓逃到書院避難。

等到水災過去,滁州百姓為預防災後的疫病做準備時,卻突然有幾戶人家離奇死亡。

一開始百姓以為是疫病來了,惶惶不安,後來卻發現不是疫病,而是有鬼。

滁州各地出現一種長三四丈,遍身綠色,眼中出血,口中吐火的鬼 。

剛挨過水災,又遇到鬼怪,百姓紛紛叫苦不絕。

而山長之所以捏碎玉簡,實在是因為死傷過多,連一向偏安一隅的五道書院都有學子遇害了。

山長無法,這才想到找蘇融求助。

蘇融看完這些消息,面色冷凝,深沈的眼眸中凈是冰冷的殺意。

對於蘇融而言,五道書院是她護著的,既然有人傷了五道書院,她也不會讓他們好過。

她當即召來左右護法,讓她們代理魔族事務,自己則動身趕往人間。

蘇融到的時候,五道書院掛滿了白幡,她沒有多想,以為是為學子所掛。

直到進門後看見跪了滿地的學子和大堂中間的棺木,才恍然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她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加快腳步朝堂前走去。

突然有人攔住了她的路,“你是誰?”

對方語氣蠻橫,身材有些發福,直直地攔在蘇融面前,她只好停住腳步。

“我是蘇融,山長叫我前來有……捉鬼。”蘇融冷淡中多了一絲急切,她現在需要盡快見到山長。

“蘇融?”攔住蘇融的男人眼神覆雜又恐懼地望著她,“你怎會是蘇融?是了,你同她長得一模一樣,這麽多年,竟然一點未曾改變……”

他有些神神叨叨,蘇融沒時間與他多耗,伸手扯著他的手臂將他扯到一邊。

男人還在念叨著什麽,蘇融卻已沒有心思管了。

因為她望見了靈堂前的靈牌上的名字,那個熟悉的名字,是山長!

“山長怎麽了?”蘇融沈聲問道。

沒有人回答她,只有滿堂的啜泣聲。

山長生前對山中學子頗為愛護,如今她離世,學子們沈痛難言。

沈浸於哀痛中的學子沒有聽到蘇融的問話,直到門口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阿融?”

蘇融聞聲轉身,就見司徒棠和龍翎站在門外,一臉震驚地看著自己。

“嗯,”她應聲,“這是怎麽回事,山長怎麽……”

司徒棠聞言眼中一痛,扶著門框的手青筋畢露。

“前幾日我聽聞五道書院出事,緊趕慢趕來到這裏,就聽聞山長已經遇害。”

“什麽時候的事?”蘇融沈聲問道。

“昨日。”司徒棠回答,眼神有些期冀的望著蘇融,她知道蘇融不簡單,此時也只有將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

司徒棠雖修煉多年,卻難以應對這滿城的鬼怪。

而龍翎卻是來人間之前,為了防止自己使用神力不當,自己封印了一部分神力,此時若想完全解決此事,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不過他也已經傳訊告知殿下,想必殿下應該也快到了。

只是,“魔尊,我家殿下為何未與你一同抵達?”

蘇融聞言將視線轉到龍翎身上,秀眉輕折:“你通知了他?”

“嗯,我昨日同妻主一道來的書院,來這之後就給殿下傳了訊。”龍翎答道。

蘇融想,從魔族來人間和神族來人間用時差不多,想來清弦也快要到了。

而且,按照司徒棠他們的說法,山長應是昨日去世的,而她收到的消息,應該也是山長死前弄碎玉簡所致。

她眸光愈加深邃,山長之死,看來也與那鬼怪脫不了幹系。

“龍翎。”男人低沈的聲音打破了此時凝滯的氛圍。

而在場的學子,在司徒棠出現時就被山中的老師安排著離開了靈堂,此時靈堂中便只剩蘇融四人。

清弦走到距離蘇融三步以外便停住腳步,轉頭問龍翎道:“怎麽回事?”

“山長死了,應該是被江魈害死的。”龍翎道。

而後他又將滁州的事情詳細地跟清弦說了一遍,蘇融也跟著重溫了一次。

她察覺到其中一個信息,正要開口,就聽見清弦問出了她的疑問。

“你放才說,修仙門派中派下來援助的修士也不見了?”

“是的,奇怪也就奇怪在這裏,按道理一般的小鬼完全不至於擄走修士,可那些修士確實離奇失蹤了。”龍翎回道。

清弦心中飛快地思考著其中的關節,就聽到蘇融道:“我去滁州城裏看看。”

而後就發現她已經站到了自己身旁,轉頭對他道:“你是留在山中還是一起?”

“一起。”清弦下意識道。

說完他指尖顫了顫,到底也沒有拒絕。

蘇融看了他一眼,又轉向剩下兩人:“你們呢?”

司徒棠道:“我留在山中,以免再有學生出事。”

“嗯。”蘇融點頭,看向清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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