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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6章 苦守的妻子(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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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情這會兒是逃命,可以說她所有的家當都在這個個包袱裏面,怎麽可能輕易給人,還是給盧母這個刻薄老太太?

兒子身沒什麽值錢東西,花情看得著急,一把拽過他就走:“快點!”

盧母見狀,哪裏能依?

這女人之前想要進門,還奉承了她一段日子,後來兒子一出事,她就跟換了個人似的,不止不尊重她,還和外頭的男人勾勾搭搭,一看就是個守不住的。本來盧母不覺得她身有多少好東西,但兒子因為她休了富裕的妻子,要不是她,現如今的盧家背靠關酒兒……只要想一想就知道好過得很。

害得盧家這樣慘,現在想一走了之,那是做夢。想到此,盧母前一把揪住她的包袱:“東西放下,放下!”

花情怎麽可能願意,當下甩了一把,發現沒能甩開後,腳下一踢的同時使勁一甩……終於輕松下來,她拉著兒子正想要走,突然聽到身後“砰”的一聲。

花情百忙之中回頭,頓時一臉駭然。

只見盧母摔倒在地,靠近墻壁的額頭已經滲出了血跡。正死死瞪著母子二人。

遠司也看到了,驚惶道:“娘,怎麽辦?”

花情一咬牙,都流血了,就算不死也是重傷。這一下更加非走不可,拽著兒子,飛快離開。

也是因為今日二房一家去了何氏的娘家給兒子相看,以防萬一,一家人都去了。母子倆才跑得這麽順利。

倒是盧遠青在屋中,將院子裏的所有動靜看在眼中。之前花情想要拉她下水,好在沒有接到兩個孩子,要不然,她還真脫不了身。現如今……她是萬萬不敢再湊去了的。

聽到院子裏“砰”一聲,本來沒多在意,隨便看了一眼。

只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的盧母,頓時大驚,現如今的盧家窮得不行,要是再養這樣重的傷,到時候別說嫁妝,不把聘禮拿來治病都是好的。當即跑了出去,大喊:“花情把我奶推倒了跑了……”

盧家住的地方都是密集的小鋪子,她這一聲吼,許多人都出來了,剛好花情母子想要轉過街角,立刻有人追了去。

雖然盧家平日裏做事不厚道,搬去縣城時還一副怕別人黏的模樣讓人看不。但是,真到了人命關天的時候,誰也不會幹看著,好多人跟著去了後院,將地的盧母扶起,打算送去醫館。

這一扶起,才發現盧母的右邊手腳不停地顫抖,嘴也歪了,流著口水一句話說不出,死死瞪著門口。

等到眾人把花情母子扭送回來,這邊大夫已經看完了盧母:“年紀大了骨頭脆,本就不能磕磕碰碰,她這是傷了頭,身動不了了。就算是治,好的可能不大,你們要有準備……”

也就是說,癱了!

得到消息從何家急忙忙趕回來的二房一家人就聽到了大夫的診斷,盧盼富眼前一黑,險些暈過去。

無論一個人平時有多不好,真到了她病重的時候,想到的都是她曾經的好。一時間,盧盼富難以接受,對著被人揪著的花情狠狠一巴掌。

盧盼富長期做木雕,手力道很大,這一巴掌,打得花情口中的牙齒都飛了兩顆出來,唇邊瞬間就流了一道血跡來。

揪著花情的鄰居都被嚇著了,下意識松了手。

花情沒能跑掉,又聽到了大夫的診斷,一時間有些絕望。這一巴掌,徹底將她給打蒙了。

見花情呆呆的不吭聲,盧遠青低聲道:“好像是他們想要走,奶非要攔著,她就推了人。”

盧盼富氣得手指都顫抖起來:“你嫁給我大哥,我娘也算說你長輩吧?不求你尊重她,但你也別對他動手啊,我們盧家欠了你的嗎?反倒是你,把我們盧家害得這麽慘,我們有誰怪過你嗎?”

花情回神,涼涼地笑了一聲。

盧家回來已經好久,關於他們家最近發生的事,鎮的人拼拼湊湊也知道了大概。怎麽說呢,盧家和花情之間,說不是誰拖累誰,應該是互相拖累吧,反正日子過成這樣了。

聽到她嘲諷的笑,盧盼富怒火沖天,又想要動手。邊的何氏忙把他拉住,勸道:“不要打!娘癱了,以後得有人照顧伺候,娘生了兩個兒子,不能讓我一個人照顧啊……留著她,讓她將功贖罪。以後伺候娘的事都交給她。”

何氏身為兒媳,腦子要清明一些,瞬間就算好了利弊。

聽她這麽一說,盧盼富也冷靜下來,當著人前,他一個男人死命揪著個女人打,打媳婦還好,這還是大嫂。確實也不像話。

恰巧邊有人讚同:“這伺候人可不是簡單一句話。久病床前無孝子,可不是兒子不孝,而是真的難以長長久久的照顧一個病人。”

盧盼富收了手,恨恨道:“從今日起,要是讓我發現你苛待我娘,我肯定不會放過你。”

花情低著頭:“讓遠司走吧,我欠你們的,我自己還。”

“他是我大哥的兒子,想到哪兒去?”盧盼富當然不願意,這半大少年已經能當個壯勞力使了,留在家裏做什麽都好。

楚雲梨還在關家的醬肉鋪子裏,聽到盧家發生的事,對於花情母子想要逃跑倒是意料之中,但沒想到還有推到盧母的事在。

不過以她們的性格來說,發生這些事也是必然。

盧母肯定不能眼睜睜看著母子兩人走,而花情找人偷孩子,事情已經暴露,肯定是不能留的。一邊非要走,一邊非要留,可不就得打起來麽?

關母送走了告知她們消息的婦人,樂呵呵道:“跟花情比起來,你這個兒媳婦就太好了。以後人家肯定都笑話盧家丟了西瓜,撿了芝麻,那芝麻還是黑的。”

“這天底下,敢對婆婆動手的人又有幾個?”

楚雲梨:“……”

她還認真想了一下,曾經她好像也對婆婆動過手,這麽說起來,她也是個黑芝麻?

母女二人正說話呢,就聽到外面有馬蹄聲過來,定睛一看,只見一群衙差打馬而來,路過關家鋪子時停住:“你們可知道盧盼裕家中?”

“知道!”楚雲梨立刻起身:“這鎮,再找不出一個比我更熟悉盧家的人來。”

之前楚雲梨在縣城做的事,許多人都知道。這些衙差就更知道了,瞬間認了出來:“關夫人?勞煩你帶路。”

楚雲梨興致勃勃帶著一隊官兵去了盧家。

盧家後院中熱鬧非凡,盧盼富夫妻倆人正在控訴花情曾經做的那些事,譬如不做飯不敬長輩不愛侄子之類的事。

花情不犟嘴,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看門口一眼。好幾次暗示兒子快跑。

遠司一直沒動,一來有人盯著他,二來,他從小和母親相依為命,從未分開過,要是讓他自己離開,他也不知自己該往哪兒去。於是,幹脆哪兒也不去,就守在母親身邊,大不了跟她一起伺候這個老太太。

楚雲梨笑吟吟進門:“都說著呢?”

盧盼富皺眉。

何氏瞪大眼睛:“你來做什麽?這又不是你家,滾出去!”

盧家和關酒兒之間的仇,那是結大發了。要不是關家過得越來越好,盧家人是一輩子都不想再來往了的。

楚雲梨搖搖頭:“我也不想來,但這不是給人帶路嘛。官家辦事,咱們普通百姓,能支持就支持一下。”

果然,身後跟著十來個腰配大刀的衙差。

盧家人臉色大變,如果可以,他們是一輩子都不想再看到這些人,也一輩子都不想再去衙門了的。別說盧家眾人和瞬間花容失色的花情,就是屋檐下靠在椅子的盧母都胸口起伏,眼神驚駭。

衙差看了一圈院子裏亂糟糟的情形,揚聲問:“哪位是花情?”

花情閉了閉眼。

本來站在花情旁邊怕她跑路的婦人立刻作鳥獸散,擠到了另外一邊。

本就不大的院子裏,花情母子獨自占了一大塊地方,周邊空曠,誰都不敢靠近。

衙差了然,前道:“今日早,關家送來的賊人招認,他是聽了你的話取關家偷孩子,你跟我們走一趟吧?”

“偷關家孩子?”

今日一早,楚雲梨送走壯牛的事可不是秘密,好多人都聽說了的,當時她就揚言,肯定是和關家有仇的人指使了壯牛。雖然沒指名道姓,但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盧家人。

沒想到這事兒和花情有關,她如今可也是盧家的人。

一時間,眾人交換眼神,又往後退了幾步,離盧家人更遠了些。

什麽人吶?

大人之間有仇吵一架,甚至打一架都行,怎麽能對無辜的孩子動手?

這盧家人心眼不正,根本不能來往。

花情對於這個結果並不意外,但她有兒子,辯解還是要辯解的:“我沒有,有人汙蔑我……”

“她有!”盧遠青竄了出來:“前兩天她跟我說,要偷小寶回來訛詐關家的方子。後來小寶沒找到,我還以為她死心了,沒想到她又去偷關堂堂……當時她派去縣城偷小寶的,就是壯牛。壯牛回來稟告她的時候我就在一旁聽著。我可以作證。她還威脅我,說我是知情人,要是事情失敗,還有拉我一起坐牢。”

本來這些事盧遠青可說可不說,但花情這個瘋子被抓入大牢,萬一真的拉她一起死,那才是真的冤枉。

衙差有些意外,下打量她:“那你也跟我們走一趟吧。”

盧遠青:“……”

說實話,她不想去,但這時候不去,下一次很可能就是衙差像抓花情一般來抓她了。

只得咬牙跟。

何氏傻眼。衙差來一趟不容易,肯定不是亂抓。這事情十有八九就是花情幹的。於她來說,誰偷關家的東西偷關家的孩子都跟她無關。但是,如果真是花情,她這一去很可能就回不來了,那癱在床的盧母誰來伺候?

當下,她催促盧盼富:“到底是咱們嫂子,你也跟去看看。別讓人冤枉了去。”

盧盼富也不是傻子,當即就明白了妻子的意思。立刻跟在了後頭一路去縣城。

……

壯牛是那種比較老實的人,他本來是不招的,一口咬定是自己貪財起了壞心去偷東西,並不承認受人指使。但也因為他老實,知縣大人幾句話一炸,壯牛就真的因為知縣大人知道了實情,只得老老實實都招了。

前段時間知縣大人將李家和與他們有關的人下下抓了個遍,各自按律法處置後,縣城中風氣一清,偷雞摸狗都少了許多。正欣慰呢,又出了這事。

如花情這樣的人,知縣是最討厭的。因為他們一搞事,衙門的事情就多了,還顯得官員不會治下。

所以,必須嚴查,必須嚴審!

有壯牛這個老實人在,很快就把事情查得清清楚楚。花情起了貪心想要關家的醬肉方子和銀子,於是派他來縣城抓孩子,結果沒找著人。

在花情看來,於關酒兒來說肯定是孫子比較親,至於關堂堂,那都是娘家外甥的孩子,隔了好幾輩了,真抓了,也不一定能威脅到她。沒找到小寶,又見關酒兒將關堂堂接到身邊,一般納罕這世真有人在乎孫子,一邊吩咐壯牛去偷孩子。

還有盧遠青作證,花情所做的事被查得水落石出。偷人孩子訛詐,雖未遂,按律也得監三年。至於壯牛,因是從犯,監兩年。

花情還想攀咬盧遠青:“她嫉妒小寶和關堂堂,我做這些事還是跟她商量的,當時她說抓到孩子,還要打一頓洩憤。就是因為她娘只管孩子不管她。”

盧遠青:“……”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她自己都要信了。

嫉妒是真,打孩子這事……沒有大人在的話也有可能。但是,如果是把人孩子擄過來打,她就是跟天借膽,也是不敢的。當即“噗通”跪下:“大人明鑒,民女不敢做這樣的事。”

知縣大人看著嚇得瑟瑟發抖的女子,問:“你將當時的情形仔細說來?”

盧遠青不敢隱瞞,仔仔細細說了。末了哭著道:“我娘不要我,我確實傷心。但我真不敢做這些壞事,我害怕。”

這倒是真的。盧遠青心思不正,但膽子不大,真讓她做壞事,她也不敢。

知縣看向壯牛:“她知情嗎?”

壯牛下意識就去看花情臉色,知縣大人一拍驚堂木:“知就是知,不知就是不知,看別人做什麽?做偽證罪加一等,還是你想多坐幾年牢?”

壯牛力氣大,腦子一根筋。聽到多坐幾年牢,下意識道:“花情跟我說,只要此事成了。拿到銀子後她就老老實實跟我過日子,至於她有沒有和別人商量,我不知道。”

知縣大人冷聲問:“你再仔細想想。”

壯牛皺著眉,還是搖頭。

他做不了證,盧遠青頓時哭得更加厲害:“我真沒有……”又惡狠狠看向花情:“你太惡毒了。”她看向首大人:“花情她說恨我爹,要我父債子償,才這樣汙蔑我的。”

但是沒有證據,花情一口咬定和她商量過,知縣那邊也無法。

楚雲梨是苦主,在一旁旁聽,突然道:“那就讓花情說清楚,她們是哪天商量的?在哪個地方商量的?什麽時辰?”

花情輕哼一聲:“那我哪兒記得住?”

“說不出來,你就是汙蔑。”楚雲梨輕飄飄道:“你已經監三年,我說發了,可是會罪加一等。”

花情面色微變,如果不說出她和盧遠青商量這些事的時辰地點。她就是信口胡說,故意攀咬,罪加一等。躊躇了下,回憶盧遠青在家獨處的時候,試探著說了:“就是初八那日的早……”

盧遠青眼睛一亮,“你胡說,那日早我去了街尾……”說到這裏,她有些不好意思:“我想求我娘原諒,打算翻墻進去,還搬了梯子的。好多人都看到了。”

花情:“……”

早她一般睡懶覺,午後基本在外頭轉悠,在她看來,盧遠青挺懶,早應該也在睡覺才對。

誰能想到她居然搬梯子去了關家老院子?

知縣一拍驚堂木:“再帶人證!”

其實不用回鎮去帶,鎮就有人跟著來看熱鬧。盧盼富也在其中,出聲道:“確實有這回事。”

倒不是他想幫盧遠青,而是這到底是盧家姑娘,要是嫉妒侄子而指使外人抓侄子的事情傳了出去……她自己名聲沒了不說,遠雨的婚事也會受影響。

還有旁邊幾人也表示有這回事。

盧遠青身的嫌疑終於洗清,頓時大喜,感激地看一眼楚雲梨。

楚雲梨幫她,不過是不想讓花情得意,可不是想要認回她。

事已至此,花情是不可能回去了的,盧盼富也湊前,跪下道:“花情今日午後得知壯牛被送到縣城,收拾了東西想要逃跑。我娘拉她,被她推倒在地,然後大夫說,以後只能癱在床。本來我想著她是我大嫂,讓她伺候我娘贖罪就行了,可現在她要做牢,我娘那邊……我知道她還有些銀子,該讓她賠!不可能白白傷人!”

知縣大人讚同,讓人將花情的包袱拆開,在裏面找出來幾兩散碎銀子。

雖然不多,但對於如今的盧家來說也不少了,盧盼富心下頓時一喜。

就聽首的大人道:“剛好抵債。盧盼裕還欠著八百兩呢。”

盧盼富:“……”

早知這樣,他就不費這勁了。不過,就算沒有銀子,他也還會告狀。花情傷人是真,不能伺候也是真。不可能傷了母親,一點懲罰都沒有,多坐牢也行啊。

胡亂攀咬在前,傷人逃跑在後,花情又加了兩年,事情總算落幕。

翌日,何氏將遠司的書冊都拿去賣了,所以說他不是盧家的孩子,然後把人趕出了門。

到底是不是,誰知道呢?

遠司離開盧家後,消失無蹤。反正在那之後,楚雲梨再沒有見過他,也沒聽到他任何消息。

兩年後,盧盼裕出獄,沒能回鎮,直接就被送去修堤壩。那堤壩年年漲水,年年都要修,盧家祖孫三代,一直到楚雲梨離開,都沒有回來過。

盧母臥病在床,何氏從一開始就沒想好好照顧。家中有這麽個病人,好幾個她看中的兒媳婦都黃了,直接沒了下文。就怕一進門就伺候這個躺在床的奶奶。

本來嘛,進門就是晚輩,那樣汙糟的事,總不能讓婆婆去做吧?

所以,兩個月後,盧母就沒了。

聽說她死時身全是褥瘡,屋中臭不可聞。解決了花情後,楚雲梨就搬到了縣城,辦喪事的時候她也沒回去。

五年後花情出來時,乍看去就像是四十多歲的婦人,周身幹瘦,再不見曾經窈窕的身形,臉還留了幾道疤。並且瘋瘋癲癲,一直在找兒子,有時候看到別人家孩子就湊去,讓人給打一頓。

就在那年冬日,花情病死在了小巷子裏。

盧家人在盧母走後,守著木雕鋪子,過得貧困。兄弟二人生了孩子後,又開始吵吵鬧鬧。

盧遠青最後選了一個村裏的踏實人家嫁了過去,她那樣的性子,膽子不大,心思挺多,跟妯娌和婆婆都不太合得來,因此,和男人的關系也不太好,吵架,打架都是常事,反正是過來了。偶爾午夜夢回,她會想起當初偎依在母親身邊的日子,如果她沒有隱瞞……如果她真心對母親……是不是今日的她,過得就不一樣?

每聽一次關酒兒過得好,或者關家人過得好的消息,她就會後悔一次,到了後來,每每想起,便胸口絞痛。

關家的日子過得紅紅火火,一直想要報答楚雲梨,但是,城中的關成友把生意越做越大,比起關家不知好了多少,自然也用不著他們報答。

關大嫂報恩的方式簡單粗暴,讓家中的兒孫都要孝順姑姑,年紀大了之後,還讓他們輪流到膝前陪楚雲梨聊天解悶,甚至關大嫂臨終前,還囑咐兒子不許忤逆姑姑,一定要給姑姑養老送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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