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 做一個選擇。”深藍靠在墻上，繼續翻看手裏的書，“論文的落腳點, 放在哪條線上。”

西岸也沈吟：“這個選擇關系到論文最終質量。”

“嗯嗯。”辛瑤緊張又激動地看著他們。

過了五秒，深藍開口：“我都沒有興趣。”

西岸惆悵地捂住右邊太陽穴：“我啊，這個事太麻煩了, 而且和我專業都不對口……”

辛瑤突然驚恐：“……等一下, 你們剛才不是分析得很有道理嗎？你們繼續分析一下啊？”

你們的高光時刻已經在那個短暫的瞬間燃燒殆盡了嗎？

西岸嘆息：“說實話, 像我們這種已經延畢的人，TLS怎麽能指望我們靜下心來好好寫垃圾小論文呢？”

辛瑤持續驚恐：“……不要說這種話啊，攝像頭給著啊。”

“不過話說回來, ”西岸望向深藍, “你還在看？”

深藍自始至終沒有從筆記本上挪開眼睛：“因為這是日記。”

“神經病的日記嗎？搞得我也有點想看——日記有什麽好寫的？他每天都記點什麽？”

“記錄讓誰去死。”

“……”西岸點頭，“那確實值得一看。”

深藍把兩本日記本交給辛瑤, 暗示這是很重要的論文佐證資料：“大概記錄了十年。”

西岸：“從十年前就開始詛咒了？變態持續時間有點久，這人從小就這樣了？”

辛瑤欣慰這兩個人心裏一直都放著小論文，真誠地勸說：“我們就沿著這條線走下去吧？我覺得這條線的邏輯性比外面的異形強多了，論文中途失敗的可能性低一點。”

西岸側過頭去思考：“研究一個人為什麽變態嗎？從參考文獻上說, 倒是不用擔心資料不足……”

辛瑤點頭：“是的。”

西岸突然又捂臉笑道：“但這品味實在太差了, 而且內容也不是很新穎。”

辛瑤：“可以試試看嗎？”

深藍答應：“可以。”

辛瑤向他確認：“沒問題, 是嗎？”

深藍：“沒問題。”

有了LV99的肯定，辛瑤感覺他們又能支棱起來了。

她加快速度用手機掃描迪托爾侖的日記節選, 深藍和西岸在網上隨便找找論文相關資料。

“接下來要做點什麽？”辛瑤詢問。

深藍：“訪談。”

辛瑤打開閣樓的門：“那我們下去問問神經病小哥的父母吧——我有點想知道他們現在怎麽樣了。”

由於盧那奈爾先生來訪，希萊克因家族的聚會提前結束。

人類客人已經逃離現場，部分異形客人已經離開, 還剩下部分異形客人幫忙處理後事。

仆人正在把地上的人類屍體拖上馬車, 一趟趟地運到別墅附近的荒山上掩埋。

迪托爾侖已經消失了, 凱亞失魂落魄地坐在會廳角落的椅子上，恍惚地看著仆人清掃滿地狼藉。

三人下來時，會廳內的屍體已經消失了。

女主人迎上去，驚奇地詢問：“啊，你們剛剛去哪裏了？”

西岸文質彬彬地回應：“我們去後花園走了走——有些問題，我們想請教你，請問你現在有時間嗎？”

女主人捂嘴，沈默兩秒後，溫柔地回應：“等一下好嗎？我們這裏還有點事情要處理。”

“可以。”

他們走向凱亞，靠在了凱亞的身邊。

凱亞目視前方，輕聲呢喃：“你們怎麽還沒走？”

辛瑤：“晚一點再走。”

凱亞善良地勸說：“你們快走吧，再過一會兒，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麽。”

辛瑤：“沒關系，已經無所謂了——我們，還想問一下，有關你弟弟的事。”

凱亞嘆息：“問吧。”

“他今年幾歲了？”

“十八歲。”

“他真的沒有傷害過別人嗎？或許你不想承認——但可以告訴我真相嗎？”

“沒有，他不會。”凱亞很確定，認真告訴辛瑤，“你們不能這樣評價他。他雖然不合群，但只要你們深入了解他，就知道他是好孩子。”

“……”你是瞎了沒看見他剛剛提著棍子追殺嗎？

西岸聳肩輕笑：“我想到另一個論題——家長為什麽總是拒絕承認自己孩子有問題。”

辛瑤也認真告訴凱亞：“拜托你了，我們需要真實的信息，你不能沈浸在自己對他的幻想裏面。”

“這不是幻想！”凱亞因為父母突然改變種族一事心煩意亂，略顯惱怒地回應，“他變成這樣，我和父母親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是我們對不起他，不要再責備他了，他也不想變成這樣！還有那本書！是那本書的錯！”

辛瑤楞住。這個轉移責任的邏輯太完美，她竟不知道該怎麽破局。

深藍突然說：“你還有一個妹妹。”

凱亞楞了一會兒，惱怒情緒逐漸消失，擡眼問他：“你怎麽知道？”

深藍的外貌和語氣總讓人無法質疑他的權威：“不用管我怎麽知道。她在哪裏？”

凱亞陷入痛苦：“……七年前，她失蹤了。”

深藍：“我知道她在哪裏。”

凱亞：“……？”

深藍：“你有時間的話，我們現在一起去挖。”

凱亞：“……！”

他們離開別墅，走上通往山林的石子路。

辛瑤一手舉著手機照明，另一手捧著日記，用大拇指艱難地翻頁：“你的意思是，他殺了妹妹的事情，被他寫在了日記裏面。”

深藍：“畫的連環畫。”

“等一下，我再找找……那應該對應他……十一歲的時候。”

西岸幫辛瑤舉手機，辛瑤得以用兩只手快速翻看日記。

凱亞不滿他們翻看弟弟日記的行為：“你們這樣是不道德的！你們不能侵犯他的隱私！”

深藍的魁梧存在讓凱亞沒辦法把日記奪回來：“殺人犯不需要隱私。”

凱亞堅定維護弟弟的形象：“他不會這麽做的！”

深藍：“挖出來就知道了。”

“找到了。”辛瑤在日記本中翻到畫風一塌糊塗的連環畫，“深藍你怎麽僅憑這幾坨東西就知道他謀殺妹妹的……”

“感覺。”

辛瑤帶著感覺去揣摩畫面內容。

西岸也俯頭過來一起看：“嗯……如果事先知道這是有關謀殺的連環畫，再進行倒推，確實有點看出來了。”

辛瑤前後翻了幾下：“但是，圖畫上沒有明確表示藏屍地點在哪裏。後面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圖形進行解說——他是想用圖形來代表文字，讓我們猜？”

深藍對凱亞說：“你弟弟從小就很喜歡推理故事。”

凱亞承認：“是的……他很喜歡解謎。”

辛瑤和西岸湊在一起，費力解讀日記上的覆雜圖形組合出的含義。

“好難……”辛瑤呢喃。

西岸也痛苦：“其實不難，他的智商不高，只是他思維沒有邏輯，我們沒辦法進入神經病的光怪陸離世界。”

辛瑤：“現在我只知道，是山上，三棵樹的下面，有很多石頭的地方。”

凱亞忽然說：“有很多石頭的地方……也許我知道是哪裏，跟我過來。”

他帶領三人去了一塊平地：“小時候，我和迪托爾侖經常來這個地方玩——但他不會這麽做的。”

辛瑤跑向西北方：“三棵樹的下面，是這裏嗎？”

這一片土地上的植物格外茂盛。

“挖挖看吧。”西岸說。他挺身望向遠方高處，希萊克因家族的仆人和客人正在更深的密林裏掩埋屍體。

西岸深吸一口氣，無奈地朝那邊走過去：“等我一下，我去找他們借幾把鏟子——你們家可真是挖墳專業戶。”

凱亞頑固地環抱雙手，站在一邊不為所動：“你們就挖吧，不會挖出什麽東西的。”

深藍說：“妹妹叫維爾瑪，是嗎？”

“是的。”

“那就是這裏沒錯。”深藍用腳尖擦了擦草地邊的豎立石塊。

石塊的青苔被磨掉，上面出現用匕首刻出來的陌生文字，經過TLS翻譯，這排字的大意為【維爾瑪看著你】。

“原來這個就是墓碑。”辛瑤給墓碑拍照。

下一刻，辛瑤眼前再次一黑。

電子音：【你的隊友‘西岸過客’，已經在游戲中死亡。你已經脫離游戲，一小時後才能再次登錄。】

辛瑤：“咦？”

西岸：“我死了？”

深藍：“死沒死你自己不知道嗎？”

西岸：“我感覺後腦勺好像被什麽東西碰了一下……然後我就死了？”

辛瑤：“看樣子你被人敲死了。”

他們解開裝置，離開游戲倉。

辛瑤問他：“你回憶一下，敲你的人是誰？”

“這怎麽知道？他在我後面我又看不見。”西岸沈默一會兒，肯定地補充，“但挖墳的也就那些人，要麽是這個家族的仆人，要麽是客人，他們都是異形。”

“他們想殺了我們？”

“他們知道我們是人類，我們見了他們真身，他們想要滅口也很正常——游戲中怎麽會有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

辛瑤笑道：“畢竟是游戲嘛。”

深藍說：“吃飯，去睡午覺。”

辛瑤開心地答應：“好！”

吃了午飯，她回房間睡了一會兒，一個小時後，她聽到有人進門的聲音。

“學姐？”她坐起來。

“不好意思，打擾你了。”

“沒關系——學姐你們也暫時結束了？”

“是的。”學姐在桌子邊坐下，打開TLS光屏和鍵盤，繼續搜索資料。

辛瑤震驚她的戰鬥力怎麽會這麽強：“學姐你不睡嗎？以你們那邊的時間來看，你是不是已經通宵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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