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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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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深騎馬到了蘇府, 剛好碰上從壽宴回府的蘇見微。蘇見微跟他打了個照面, 心砰砰狂跳不已,低頭害羞的瞬間,朱翊深徑自上了臺階,沒怎麽把她放在眼裏。

他現在有事急於向蘇濂求證, 根本沒心思管別的事, 更不會把屈屈一個女子放在眼裏。

蘇見微看著他遠去的高大背影, 銀牙暗咬。明明在龍泉寺後山的時候, 覺得他對自己不一樣。為何如今又這麽冷淡了呢?難道是知道了自己要嫁入東宮?他大凡能有所表示, 她沒準真的能鼓起勇氣抵抗家裏呢?

青茴說道:“姑娘我們還是快回房吧。不該想的人,不要再想了。您下個月就是太子妃了,被老太爺知道了,恐怕……”

“我知道。我什麽都不會做的。”蘇見微扶著青茴進了門。今日在壽宴上看到沈若澄, 年紀雖小,一幅雍容華貴的模樣,眉梢眼角都洋溢著幸福。蘇見微知道那是被男人精心呵護的狀態, 晉王應該是待她極好的。晉王府裏連一個亂七八糟的女人都沒有,原先的那個妾室,說是得了病,早早地送回家去休養, 再也沒有消息。

這京中的達官顯貴, 有幾個不是三妻四妾?她心裏嫉妒。所以當那個女子出言為難沈若澄的時候, 她也忍不住開口, 好像打壓對方, 心裏就能舒服一些。

可其實她並未覺得多高興,反而更加沮喪了。她這些心思,那個人根本不可能知道,那又有什麽意義。

……

朱翊深直接入了蘇濂的書房,因為他身份尊貴,所以下人也不敢攔他:“晉王,晉王殿下!您還是等等,讓小的通報一聲。”

“閃開!”朱翊深喝道。

蘇濂正在畫一幅墨梅,聽到動靜,轉過身的瞬間,朱翊深已經到書房裏面來了。他放下筆,揮了揮手,下人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他上前執禮:“殿下忽然登門,不知……”朱翊深直接道:“宮中之事,是不是老師和皇後的安排?徐寧妃被誣陷,徐鄺會坐實不管嗎?”

蘇濂怔然望著他,尚且不知道宮中發生何事。

這個時候蘇家的隨從在門外焦急地喊蘇濂,蘇濂擡手讓朱翊深稍坐片刻,獨自出去。朱翊深聽到他與那隨從低聲說話,口氣中似有隱怒。過了會兒,蘇濂面色凝重地走進來。

“皇上的事,是你下的手?”他是朱翊深的老師,如今也不是在人前,所以沒有再用敬語。皇上就算服食丹藥過量,也不會這麽早就發作,肯定是有人動了手腳。宮裏的人沒有希望皇帝死的,大臣又沒有那個膽量。他幾乎立刻想到了朱翊深。

“不是我。但這不是老師要的結果?太子心軟做不了的事,總有人幫他做。”朱翊深平靜地說道,“寧妃腹中胎兒就算生下來,年紀尚小,也不會對太子的地位產生任何影響,寧妃為何要害她?想必是皇後想要除掉寧妃,讓太子獨尊她為母。這是老師的意思?”

蘇濂的手在袖中握緊,皇後所為的這些事,他事先根本不知情。就在剛才隨從稟報了事情的經過以後,他也瞬間明白了皇後的籌謀。皇後與蘇家本就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也知皇後自作主張,有些草率了,但是從大局來看,她並沒有做錯。

“我要進宮一趟,你回去吧。”蘇濂說著就要去換衣服。

朱翊深擋在他面前,直視他的眼睛:“老師一定要除掉寧妃?猶如當年皇兄下假遺詔害死我的母妃。我絕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同樣的事情發生在皇家。”

蘇濂後退一步,十分震驚:“你……你在說什麽?”

朱翊深負手道:“父皇給我留了一封信,我知道他當年並沒有留下傳位的遺詔,皇兄登基用的遺詔是假的。而且,要我母親殉葬的遺詔多半也是假的。所以我想要皇兄償命,當有一日太子知道你們算計他的母妃,反應也會跟我一樣,到時候老師還能達成自己所想嗎?您應該進宮好好勸一勸皇後,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蘇濂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渾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覺得一直被小心翼翼掩藏的秘密,忽然被人揭破,赤/裸/裸地呈現在眼前。原來他早就知道遺詔是假的,但卻能一直隱而不發,等待時機。誰能相信這個人才二十幾歲?而且他太聰明,皇後的所作所為已經被他推算出大半。

“就算寧妃還在,皇後依然是太後,何況蘇姑娘很快就要嫁到東宮,這難道還不夠嗎?老師當年必定對遺詔存疑,但為了京中安定,奉皇兄登基。所以我不怪老師。今日之事若處置不當,京城一樣有血光之災,還望老師三思而行。”朱翊深說完這番話,微微欠身,離開了書房。

蘇濂跌坐在椅子上,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渾身的力氣好像都被抽光了。朱翊深若不是顧念他們之間的情分,只怕不會特意來蘇府跟他說這些。

“來人啊,給我拿身官服來,我要進宮去。”蘇濂起身說道。

……

若澄回到府中,門房告訴她,姚慶遠已經等了一陣子。門房知道姚慶遠是王妃的舅舅,不敢隨意趕他走。恰好素雲買東西回來看見了,就請姚慶遠進去坐。

姚慶遠從方家離開以後,這心中總是放不下,特意來王府守著。餘氏和姚心惠先回去了。

若澄見到姚慶遠,把今日在方府沒說完的話全都告訴他,最後說道:“因為二哥怕我的才能太過引人註目,招來禍端,所以讓我藏拙,不要再用清溪的名字賺錢。我剛好也有了一筆積蓄,便想幫舅舅重振家業。這大概也是娘的心願吧。舅舅如今知道了,也不需要有負擔,以前如何,今後還是如何。你不是每個月都分利錢給我麽?咱們賬目上也是清清楚楚的。”

“話不能這麽說。若不是你暗中幫忙,還提醒我宋白箋的法子,我不可能這麽快在京中站穩腳跟,今日恐怕還要身敗名裂。以後你若需要我的地方,盡管開口,我定跟陳書生一樣,為你鞍前馬後。不過若澄,我總覺得奇怪,我在京中開鋪子並沒有多長時間,實力也遠比不上那些在琉璃廠經營多年的鋪子。他們未必把我放在眼裏,為何要針對我?”

素雲在旁邊點頭道:“舅老爺說的有道理。王妃想想看,您跟舅老爺的關系也不是什麽秘密,稍微探查就能知道。而且舅夫人先前總是拿著您的名字在外給表姑娘撐場面,會不會有人暗中針對晉王府?畢竟舅老爺出事了,您也不能袖手旁觀,是不是?”

姚慶遠聽了,也覺得有道理:“若是因為若澄跟我的關系,那就說得通了,你們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他們想對付你們?”

若澄一直深居簡出,很少與京中的貴婦人們來往,不會得罪什麽人。可朱翊深就說不定了。他的身份難免與很多位高權重的人接觸,關鍵是還跟皇帝不合。難道是皇帝指使人這麽做的?

她很快也否定了這個想法。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帝要對付朱翊深,不用這麽拐彎抹角。她寬慰了姚慶遠兩句,讓碧雲送他出府,獨自坐在屋中沈思。宮中出事,朱翊深現在恐怕顧不上這些,還得由她來想辦法解決。她把李懷恩叫來,試探地問道:“你想想看,我們晉王府有沒有得罪過什麽人?王爺他在外面有沒有跟人結怨?”

李懷恩笑道:“王妃這話說的。我們王府能得罪什麽人啊?就算得罪了,他們還真敢來找麻煩不成?”

“真的沒有嗎?”若澄還是不放心。她總覺得姚慶遠說的話很有道理,對付姚慶遠的事可能只是個拋磚引玉的作用。

素雲忽然想道:“王妃,大半年前,您跟王爺去京郊莊子的時候,不是有一群官兵找上門來嗎?是不是跟那件事有關?”

若澄經她提醒,立刻也想起來了。當時朱翊深為了救蘇見微,把李青山的外甥柳昭打成重傷,柳昭後來好像都沒有參加科舉。科舉三年一次,柳昭在鄉試中的名次其實還不錯,就因為此事身敗名裂,不能再參加科舉了。柳昭不可能輕易放過此事,說不定正等待機會報覆朱翊深呢。

若澄的心忽然沒來由地跳個不停,連忙對李懷恩說道:“你趕緊讓蕭祐去宮門口接王爺。不等到王爺,不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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