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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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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腳都是釘入船板的, 不管風浪再大都不會翻倒。而那些筆墨紙硯也都是專門做了一個小凹槽,讓人在江河上也能寫字。如今那書桌上擺滿了各地來的消息。

賈筱筱拿起自己父親遞過來的一封密信:“父親說,改道那邊遲遲沒有招來人, 什麽東西都是擺在那邊的,也沒甚動靜。這一點倒是和陳氏兄弟暗訪的消息相一致。莫非, 這位並非懷王的主力?”“

“懷王的主力當然不是那位,而是這位。”甄承祐的手上把玩著一枚銀錠子, 銀子成色很新, “剛剛才從悅好錢莊得到了一大筆錢,他正是手上富足的時候, 不趁此時調兵遣將把京城給控制住,還待何時?”

賈筱筱托著腮:“可是除了懷王,京城可還有許多人有著兵權,他真的能憑一己之力控制住京城嗎?”

甄承祐將那枚銀子放在了她的面前:“他能用這件事讓承恩公府為他用第一次,自然也能為他用第二次。皇後娘家不過幾十年, 雖說勢力大,可是那也都是文官, 武將可是一個都沒有。你說, 是拳頭硬,還是嘴硬?”

賈筱筱拿起了那枚銀子:“那, 懷王就不想想,周家敢做第一次,不敢做第二次?”

甄承祐眼中的光芒一閃,忽然想起了什麽, 連忙翻出了馬躍和呂遠書的書信。再次看了一遍,甄承祐拉著賈筱筱的手,指了一行給她看:“看這裏,興許,你倒是猜得沒錯。”

從他們提出要買糧到最後拿到糧,半個月時間。懷王肯定是不見銀子不撒手的,而馬躍和呂遠書說去悅好錢莊兌現銀的時候,錢莊都還能拿出銀子。上回悅好錢莊失火的時候,元明的人已經派去探過了悅好錢莊的底,若是全兌,也就是這些現銀了。他們哪裏還有餘錢兌付其他的呢?這銀子的來源,怕是大有來歷。

賈筱筱摸了摸下巴:“可是周家此舉,不怕被懷王發現後,找他們算賬嗎?”

甄承祐指點著謝淩送來的密信:“若是淑妃的父親沒出手,周家肯定不敢如此做。可是,現在就任誰,都不會信鄭家是低價買入的周家地吧。”

所以,這禍水東引到了鄭家去了?賈筱筱揉了揉眉心,只覺得自己的腦袋都不夠用了,最後只想到了一個問題:“可是,坐以待斃,這並非太後的風格啊。鄭家現在毫無動靜,太後就甘心這樣?還是說,她現在,沒法子對抗?”

說到最後時,賈筱筱和甄承祐對視了一眼:如今有什麽事情能夠讓太後沒法子對抗?

皇宮裏,慈惠宮中。

廳的四角都高高地燃著蠟燭,將整個宮中都點得透亮。所有的宮女太監都在外頭守著,偌大的正廳中,只有太後和林恬簡兩個人。

林恬簡穿著一身雨過天晴的錦緞織成的宮裝,笑語吟吟地立在正殿的正中,雙手捧著一個盒子:“太後娘娘,王爺差妾來問問,您可考慮好了嗎?”

太後坐在高高的主位上,手中的數珠被緊緊地攥著,她擡起的下巴上隱隱能感受到發怒的顫抖,半晌才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句話:“亂臣賊子!”

“亂臣賊子?”林恬簡用手帕捂著嘴輕輕地笑了起來,緩緩地走到了太後的面前,微微彎下身來,”您倒是想有正統的皇家子弟,可惜,皇上不給你鄭家這個機會啊。”

太後怒極,揚手就想打:“你算什麽東西,敢跟我這樣說話?”

她的手揮在半空,就被林恬簡眼疾手快地一把握住。林恬簡臉上的笑容淡了許多,眼中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嘲諷:“是,在你們眼裏我不算什麽,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才人,踩死我比踩死一只螞蟻還容易。淑妃生辰的時候,不光將我的人都叫走了,連使喚我都像是使喚一條狗一樣,隨意打罵。你不好奇淑妃的生辰禮中的布娃娃是誰放的嗎?我告訴你,就是淑妃身邊的狗,王嬪放的。怎麽樣?沒想到吧?狗咬狗一嘴毛,這場景光是想想就讓人期待啊。”

太後臉上的肌肉沒來由地抖了一下:“哀家沒空聽你廢這些話,你要是再不撒手,哀家立刻叫人,現在捏死你也比捏死一只螞蟻容易。”

林恬簡松開了她,將那盒子的蓋子一揭,遞到了太後的面前,笑得那叫一個開心:“好啊!那你就叫人啊,讓人看看你這個太後,為了保住鄭家地位,都對皇上的妃嬪子嗣做了些什麽?”

太後一看到盒子裏的東西,瞳孔猛地縮了一下。心中已是怒極,但是她的臉上神情幾經變幻,終究沈浸了下來。她深呼吸了一口氣,語氣放柔了許多:“林才人,你一時誤信了某些謠言,被人哄騙,這也都是有的。哀家念在你年少,還不知道這世間事的深淺,就不再跟你計較。只要你能改過自新,哀家保你一世榮華富貴,安穩無虞,還可保你全家平步青雲。將這些物事給我,就當此事從未發生過。”

“哈哈哈哈哈哈。”林恬簡忽然朗聲大笑了起來,差點兒直不起腰來,“我好久沒聽過這樣的笑話了。開弓還有回頭箭,原來太後娘娘也有怕的東西。你保我,你拿什麽保我?若是你能擺布皇上,淑妃早就有子了。更別提現在皇上的情況,怕是一個兒子也不會有,所以你才會出此下策做出這等事,否則我今天也不會站在這裏了。再說了,你可知現在京城什麽情況,宮外什麽情況?實話告訴你,今天你應也得應,不應也得應。王爺只是讓我來告訴你,若是你配合,他還可讓你鄭家保住這一塊榮耀,若是你不配合,待得皇上殯天,太後因太難過而哀慟傷身,跟著離去得事情也不少。太後娘娘,你可想好了嗎?”

一刻鐘後,林恬簡神清氣爽地從慈惠宮走出來。用手帕沾了沾唇角,她擡手扶了扶自己鬢邊的發釵,對著身後的宮女道:“走,咱們往坤時宮去瞧瞧皇後娘娘的病。”

沒人知道林恬簡與皇後單獨說了什麽。只是當林恬簡走後,皇後就痛咳了一通,隨後臥起了床,將一應宮權都交了出來,請求淑妃賢妃共同打理。

賢妃適時地病了。這一回她是真的病了。因為,自打皇子出生那日開始,她就發現,宮裏的消息遞不出去了。

賢妃家族已經沒落了下來,能得到這個封號,一是因為當年祖父的功勞,二是因為自己生了皇上的第一個孩子。皇上對什麽都淡淡的,對她也是。她亦心有所屬,若非那一次意外醉酒,皇上從沒召請過她侍寢。她也沒甚可求,這一把病骨頭就只想看到大公主平安長大。

她想過要給孩子找一個靠山。可她卻沒有想到,若是上頭坐著的人不再是皇上,那個人,會如何對待她們娘兒兩個?

如果自己都送不出信去,整個皇宮被圍得仿佛鐵桶。若是皇帝沒回來,那她們要如何自處?若是皇帝回來了,那她們又要如何自處?

如果沒辦法保全她們兩個人,至少,要保全住大公主。那麽……她擡起了頭,房梁上面,一只青鸞正在展翅欲飛。

不,不行,此刻還不是時候。雖然腦海裏這樣否決了自己,但賢妃心裏閃過了一個人選。若是自己真的有什麽,她能受得了托付嗎?

想到這裏,賢妃忽然開口吩咐道:“去請陸婕妤來。就說本宮有些不太好,問她可願暫挪過來兩日幫本宮調理調理?”

陸婕妤要挪宮的時候很快就報到了太後那邊,自然就到了懷王和林恬簡那裏。不過就是不起眼的兩個妃嬪,懷王自然沒有放在眼裏,允了。林恬簡倒是多了個心眼:“陸婕妤帶了哪些宮女太監過去?”

“就是她慣常使的那些,都在名冊上頭了。”回話的人道。

林恬簡想到她那幾個宮女,擺了擺手:“知道了,去吧。”

船離京城越來越近。這幾日晚間,外頭船上的兵士都看到船艙裏頭皇上看奏折到深夜。

即將到達的前一夜。這一夜,是個朔日。天空中是看不到月亮的,倒是群星璀璨。巡邏的兵士像是往常一樣擡頭望了望天空,瞧見裏頭皇上的窗內熄了火,心裏暗暗默了下時辰:再兩刻鐘就該交班了,等會兒下了值,回去睡個飽覺。明兒個皇上回宮,他們也該回軍營了。

雖然沒有月亮,星星也可寄情吧,不知道家中可還好。對著這滿天繁星,伴著這靜夜中的流水聲,兵士默默思念著。等等,靜夜,昨兒個他記得停靠的時候,還是蟲鳴蛙叫吵了一晚上,今兒個怎麽這麽靜?

就在此時,聽見更梆子響了,該交班了。可交班的人卻遲遲未到。

兵士心中一突,正想要報給上級。忽聽見夜空中一聲奇怪的動物鳴叫,似狼又不像。

忽然間,整個水面都被照亮了。船,是靠近的船上點起的燈火。

不,不是燈火,是許多艘燃起的小舟正沖著禦舟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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