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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翔陽離開的下一秒, 我就看著他想要開口。

他親完徹底閉上眼睛，嘴巴抿得緊緊，鼓著腮幫子, 宛如一個有狐貍條縫眼的包子，還發出嗯唔的聲音。

我坦言道：“你親錯了。”

“誒？！”翔陽睜開眼, 鮮紅還未從臉頰褪去。

我解釋：“你剛才撅嘴了。”

“……”翔陽一臉懵逼地摸摸自己的嘴巴, “我…我撅嘴了嗎？”

……這人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嗎。

我肯定地點點頭：“當然了，你撅嘴跟小朋友似的。”

“……”翔陽“鐺”一聲地失去了顏色, 馬上就要隨風飄散。

“那我……”

翔陽還要說什麽, 我沒聽見, 直接道：“快回去，我想睡覺了。”

翔陽硬生生咽下原本的話語，“好……”

我一回去就神色如常地枕著臂彎入睡, 及肩的黑發隨著動作蓋住一部分側臉。

寂靜環境，逐漸上升的溫度，讓人的意識很快沈溺夢境。

***

大失敗啊。

翔陽沒有午睡, 趴在課桌上發呆一樣盯著小繪安眠的睡顏。

她睡得很熟，臉肉被臂彎壓得堆積一點, 黑發有幾縷被手臂勾住, 然後在外面彎出一個弧度。

有的則輕拂過她的臉龐，黑發白膚。

嗯……他真的撅嘴了嗎？

翔陽努力回想。

回想不出來。

只記得唇上的觸感軟得不可思議, 一碰就陷進去，比任何東西都要吸引人，沒有一個比喻詞能夠形容。

心臟熟悉地加快速度。

親完，翔陽自己還沒有反應, 她卻直接戳穿問題。

小繪一雙圓溜溜的杏眼擡起看他，照常認真的表情。

嗚哇……真的嗎？他撅嘴了？完全沒意識到……！

可能是以前他妹妹小夏這樣親家人, 他一楞神一慌張莫名其妙就模仿了。

“……”

總之，大，失，敗。

他盯著小繪睡覺的臉越想越挫敗，表情垮下，蔫蔫的宛如長耳朵下撇的兔子。

主要是，撅嘴也太遜了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頭在課桌表面上無聲摩擦，內心吶喊狀。

***

我醒來，和翔陽日常說再見。

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他離開的時候表情蔫噠噠的……

我看著他的背影，眨了眨眼。

下午的課有點枯燥，有國語課，我聽著老師講課文，聽得雲裏霧裏，摸不著頭腦。

就普普通通的一句話，居然還能這樣解釋嗎？

我懷著感嘆迷惑的心情在教科書上寫下筆記。

然後影山君又被抽起來回答問題。

我默默看著他冷傲的背影：“……”

即便氣質看起來冷冷的，但總覺得有時候憨憨的……

他回答的也是如此，連老師都露出問號表情，懂了又沒懂的感覺，默默讓他坐下。

下課，我坐久了準備出去逛一逛。

卻剛好在門口碰到熟悉的橘子刺猬頭。

我一楞：“翔陽？”

“小繪……”他笑笑，把手裏的東西遞給我，“還東西。”

是雨傘。

應該是上次下雨天借給那個哭泣的女生的。

我接過：“啊，好。”

我沒想什麽的，但是翔陽特意多解釋了幾句：“她是我們班的同學，好像接下來被社團叫過去幫忙，沒有時間，我就說幫她還給小繪。”

我：“哦。”

雨傘被緊緊貼貼的捆住，體積變小很多，整整潔潔。

我都不需要整理的。

花琦人挺好的。我因為這一點想到。

翔陽撓撓臉，別扭道：“……小繪是要出去嗎？”

我：“是的。”

“我也是！”翔陽說完又覺得自己很急切，慢吞吞補充一句，“就是坐久了坐累了……”

我沒發現什麽奇怪的地方：“好啊，那我們一起走吧。”

翔陽害羞地笑幾聲：“好。”

我們就在走廊走了一段距離，期間好像遇到幾個翔陽的同班同學，他們笑呵呵幾聲，說：“日向，這就是你天天誇、黏著的女朋友嗎？”

翔陽紅著臉反駁：“……我也沒有那麽黏人的！”

我點頭：“的確。”

翔陽登時睜大眼睛扭頭望著我，一臉詫異。

我回望：“………？”

他怎麽一臉“我難道還可以再黏人一點嗎？”的遲疑表情？

我：“？”

等走回去，快要到教室，翔陽才鼓起勇氣出聲：“那個……小繪。”

我：“怎麽了？”

他說：“今天放學也可以一起走的。”

我：“好，那我找你，或者你找我吧。”

翔陽一頓：“嗯嗯！”

然後分開。

***

時間推回到下午上第一節 課的課間。

翔陽原本坐在座位上和他的朋友們說說笑笑，突然一個膽怯的女生過來，聲音很小：“那個……日向君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他一楞，認出對方是上次下雨天哭泣的女生。

“可以……？”

她低著頭沒有看他，支支吾吾道：“想問…你是不是認識三班的愛野繪同學呀？”

翔陽笑容一僵。

何止認識，還是他最可愛的女朋友啊。

但第六感告訴他好像沒那麽簡單，於是只回答了她的問題：“是的。”

“我上次借了她的雨傘，就想這幾天還給她……天氣預報說明天可能下雨，所以今天必須得還，但我下午有社團緊急活動，來不及等到下課，所以希望日向君能幫我個忙……”

“幫我跟愛野繪同學說能不能明天還給她。”

原來是這個。

翔陽燦爛一笑：“可以啊。”

女生卻沒有離開，猶豫著，明顯還想說什麽。

翔陽沒有追問，只是等著。

直到她害羞的聲音傳遞過來：“……還想問問，愛野繪同學有沒有玩的好的朋友或者……男朋友啊？”

翔陽：“？？？”

她慌張起來：“我也沒什麽別的意思！我就問問……”

“啊……”翔陽頓了頓，撓撓臉，看一眼別處，再轉回頭，臉上沒有笑意，只是平常的表情——那種回答課堂問題的尋常表情，“有，是我。”

她一楞：“什麽有？”

“男朋友，有，”翔陽一頓，隨即不好意思地笑起來，“是我。”

“……”

“對了花琦同學，”翔陽笑了笑，陽光又善意，“可能明天早上就會下雨的。要不然我幫你還了吧？”

“啊……好，謝謝……”她可能有點窘迫，沒有過腦子就答應了。

於是散開的雨傘轉移到他的手中。

花琦回到自己的座位。

翔陽看一眼就收回視線，低著頭認認真真將雨傘的每一個褶皺都弄好。

其實花琦已經弄得很好，但他把雨傘在整潔基礎上還弄得更好。

平平整整，再緊緊相貼地捆住，扣住扣子。

雨傘體積小了不止一倍，很方便攜帶。

翔陽盯著這把雨傘出神片刻。

……如果花琦想和小繪做朋友，他其實挺高興的，因為小繪就值得更多更好的人。

但是……他忽然有點點難受，所以說出了這種表面幫助，實則富有占有欲的話。

……失敗。自我管理大失敗。

翔陽斂下眼眸。

他明明一直以來，充滿著戀愛的積極情緒的，他在生活裏也是熱情積極的人。

戀愛這種事情，和排球不一樣。

排球他會永遠熱愛，即便輸了，傷心片刻就會毅然決然地站起，再次向前，心中不會保留過長時間的負面情緒。

但是戀愛不是這樣的。

負面的情緒往往和正面相互作伴。

他為她的朋友增多而開心，同時卻又為她的朋友變多，增加占據著她的時間與記憶而難受。

他為她因為優秀在同級生裏的正面討論增多而高興，卻又為別人偶爾有些變質的喜愛話語而生氣。

小繪漂亮，數學好，田徑好，但是為什麽要談論“真好啊真想追追看”這種輕易的不認真的話。

翔陽很生氣，幾乎每次聽到都要上前吵幾句。

上次還被西谷前輩看到了……翔陽以為他會勸架，結果知道了原因後他直接加入戰局。

翔陽後來感動得無以覆加：“前輩……”

西谷夕大手一揮：“小事情！”

其實這種事情說大可以，說小也可以，翔陽卻聽不得一丁點兒類似的東西。

小繪有時候也會說一些別人的好話，他先是高興，高興她願意和他分享，再卻是嫉妒……說真的，他頭一次嫉妒。

以前這種情緒離他太遠太遠，現在卻只是嘴裏的話都能引起。

但翔陽壓得很好，最多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

除非他感受到不妙的威脅，要不然不會貿然行動，會讓小繪不高興的。

還有好多好多，靠近小繪時時常冒出的“想抱”想法。

親臉時冒出的“嗚嗚嗚好軟”“還想親”的念頭。

忙起來不能和她見面時，冒出的“好想小繪”“希望把她變小裝進口袋，只和我一個人說話見面”。

和花琦交談時，冒出的“不想她們相遇”……這種。

反正，他不能控制自己永遠保持積極的、陽光的、讓她開心的情緒。

他也想——應該說非常非常想，獲得小繪全部註意，全部喜愛的。這種占有與擁有，會讓他獲得和平常的心動完全不同的感覺。

更心跳，更能調動全身細胞沸騰。

翔陽等到下節課下課，才拿著傘去找她。

整理好的、和新買來時一模一樣的被捆到最小體積的雨傘被遞到她手中。

翔陽與她相處久了，即便小繪表情不變也能發現細微的地方。

比如說，她接到這樣認真被整理的雨傘時眼睛眨了一下，眉毛輕微動了動，抿著的唇角微不可查地一松。

啊，小繪很高興呢。

翔陽想了想，沒有說出是自己整理的，只是跟著她的喜悅真心實意地笑起來。

沒必要破壞此刻，幫助人而獲得回饋的開心和男朋友幫忙整理的開心是不一樣的，更別說得知真相的落差感，可能會減少愉悅的情緒。

就算小繪認為是花琦做的，也無所謂，因為他一直都會在小繪的事上做得更好，更仔細，更讓她開心。

這件事只是微小的一件，以前的，未來的，還有好多好多他會去做，沒必要糾結在這一件事上。

奇妙的，翔陽現在又覺得花琦剛剛讓他不舒服的話也沒什麽了。

因為沒有人能比他更喜歡小繪的了。

也沒有人能比他更用心地去看著她，了解她。

連小繪自己都不能。

因為他已經用心到不留餘地了，他已經是頂部，世界上再沒有人能往前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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