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剛剛過去，海鏡城墓地恢覆之前的平靜。灰白色的墓碑前擺放著半雕謝的菊花，一些祭品發出腐敗的氣息。

歐陽默和殷媛站在一棵大樹下，眺望遠處的平臺。手機不停震動，是其他小組成員匯報結果。

在得到周露的確認後，刑偵大隊迅速對犯罪嫌疑人的住址和辦公室進行搜查，卻被對方早一步離開。

但並非毫無收獲，馬家明在犯罪嫌疑人的家中發現了制陶設備。鑒證科更是在浴室發現魯米諾反應，證實曾經噴灑大量血液。至於是誰的DNA，就需要進一步檢測。

既然已經有了確切的犯罪證據，那麽只需要等君入甕，泥娃娃謀殺案就可以正式結束。

之前警方走訪得知，曾經自稱是“泥塑人”的尿毒癥患者小昊跳樓自殺。今天是他的入土為安的日子，與其感情很好的那人肯定會參加。

太陽漸移，時間已經來到中午一點鐘，平臺的葬禮儀式即將結束，紛紛有人離開墓地。

歐陽默長腿一邁，截住正在過來的女人。對方先是錯愕地蹙著眉頭，問道：“請問你們是誰，找我有什麽事？”

殷媛側目望去，對方穿著一套亞麻布料的黑色連衣裙，脖子纏繞著灰色紗巾。毫無遮掩的五官透出一絲成熟，與周露手中的泥偶十分相似。

顧北北。她的腦海中閃現出這個名字，但人已經死去多年，站在她面前的應該就是顧北北同胞兄弟——顧飛。

“顧醫生，我應該喊你哪個名字好，是飛翔的‘飛’，還是芳菲的‘菲’？”歐陽默嘴角上翹，露出輕蔑的笑容，“穿上女兒裝的這些年，過得舒不舒服？”

顧飛瞳孔緊縮，她謹慎地觀察眼前的兩人，似乎想要確認對方的身份。畢竟是很多年前的名字，知道的人並不多。

殷媛掏出警員證，直接放到她面前，並說道：“我們是海鏡城警局的刑警，現在懷疑你和一宗謀殺案有關，請協助調查。”

他們所站的位置是僻靜的小道，與小昊墓地必經之路相隔很遠，絲毫不用擔心有閑雜人等的打擾。

歐陽默之所以知道顧飛會走這裏，並非他有預知能力，而是顧北北的墓碑就在附近。

在得知兩人身份後，顧飛的臉迅速煞白，隨後慢慢地恢覆常色。她越過兩人走到一處灰石板前，不用看都可以知道裏面埋葬的是何人。

她撫摸碑上的照片，舒了口氣：“我就知道會有這一天，不過就算你們不出現，我也會去警局自首。”

短短的一句話便讓殷媛瞠圓雙目，這麽說來，她算是承認罪名了？對於這般奇異的表現，歐陽默臉上沒有多大的起伏。

顧飛放下手中的玫瑰花，對著兩人笑道：“我妹妹最喜歡玫瑰了，因為它們又香又好看，跟她一模一樣。”

眼瞧著犯罪嫌疑人要自白，殷媛馬上打開錄音筆，同時問道：“你為什麽要殺害他們？”

沒有指名道姓，對方卻明白她在說誰。嘴角露出淺淺微笑，她閉上眼睛，似乎在感受春風的暖意：“我的父母在一年前空難去世，而我患有腦癌，活不到三年。既然橫豎都是死，我幹嘛不完成心願呢？”

說完，她猛地睜開雙眼，其中蘊含著滔天恨意：“我要死了，怎麽也得要拉他們陪葬！”

時間回溯到十八年前，顧北北的慘劇，是顧飛人生巨大的轉折點。因為身體有殘缺，發育不正常，他不能跟正常的男孩一樣正常。於是父母便帶他做了變形手術，成為一個女人。

雖然妹妹不在，但一家三口強壓悲痛，在國外過著平靜的生活。顧飛有著醫學天賦，順利地考上的當地的一所優秀的醫學院。

後來父母回國途中遭遇恐怖襲擊，兩人當場殞命。禍不單行，同年她更是被診斷出腦癌末期，現今的醫學水平不能完全根治，只能做化療吊著性命。

是要滿身插管，在病床上過日子。還是放棄治療，精彩地過完人生剩下的日子，顧飛果斷地選擇後者。

她想起顧北北，仔細一算當年的那些流氓已經出獄，她想要回國，看看他們過的怎樣。

只可惜，其他人在獄中因艾滋病去世。剩下最後一個流氓，目前在海鏡城市中心當環衛工人。

歷經波折，她終於找到那個流氓，同時從他口中得知了當年慘劇背後的真相。原來他們只是別人手中的一把刀，真正的主謀另有他人！

當時顧飛像是被雷劈中了，她不敢相信那些害慘她們一家的兇手，竟然逃脫法律的制裁。

想起可憐的妹妹，以及活在悲痛中的父母，顧飛咬牙切齒地發誓，一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當年法律沒能處決他們，就讓她自己動手。

因為知道自己活不長了，所以顧飛對生死看的很透。她不在乎即將要做的事是否超出道德範圍，是否合法合規。只要能報仇，能討回公道，一切都值得。

首先她入職人民醫院，解決自己的生存問題。縱而搜集關於三人的資料，制定詳細的計劃。

顧飛去周露的泥塑中心報名，因為有著與顧北北一模一樣的臉。她倒想看看當年妹妹的“好朋友”會有什麽反應，是興奮驚訝還是恐懼。

果然對方一見她便焦慮萬分，但周露掩飾的很好。若不是提前知道真相，她平靜的模樣會讓顧飛錯以為是無罪的。

時間過去十八年，這些人都已經三十而立，擁有美好的家庭。顧飛在泥塑中心學習的時候，經常看見周露的丈夫兒子找她，幸福美滿的景象只會讓她更加憤怒。

若是妹妹沒死，她也會遇到疼愛她的丈夫，可愛活潑的孩子。如今卻……

憑什麽她們能活的好好的，顧家卻支離破碎！雖然很不甘心，但她不著急報仇。顧飛的心思簡單，她要這些人過得很好，然後一擊即中，帶著他們從天堂跌到深淵。

反正她已經做好下地獄的準備，只怕沒人陪伴，黃泉路上很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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