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在心裏罵我。”祈洲眼睛一瞟, 這回說得非常肯定。

淩渺被噎得一停，毫不心虛地將臉一瞥，臉不紅氣不喘道：“才沒有。老是覺得別人在偷偷罵您, 您就不反思一下原因？”

別是不當人的事做多了，才對這方面反應如此敏銳。

“我為什麽要反思？罵人還有理了？”祈洲故作沒聽出淩渺話裏未盡的不滿，悠哉道：“反正也沒人敢在我面前口吐狂言, 上一次這樣幹的墳頭草已經幾米深了。”

男人當作外套的休閑服已經脫掉了, 露出裏面的襯衫，手臂上貼著布料的肌肉線條隱約可見, 一雙腿又直又長, 身材呈黃金分割的比例。那張臉過分精致, 若是不進軍團，去當靠臉吃飯的明星，隨之而來的粉絲應該會不少。

淩渺不知不覺看入了神, 咂咂嘴感覺有些餓了。摸著自己幹癟的錢袋子，一想到在祈洲的威逼下寫下的那張借條, 她就沒了吃飯的胃口, 蔫嗒嗒低垂著頭, 看著一點精神都沒有。

祈洲走出去老遠了, 才發現本該跟在身後的人沒了。他回頭尋找, 看到淩渺走一步晃兩下，慢吞吞地踢著躺在地上指甲蓋般大小的石子，撒氣一般踢得老遠。

他一陣好笑，避開一顆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往他臉上飛來的小石子, 站在原地等時淡淡道：“螞蟻何其無辜，要成為你腳下的亡魂。”

知道祈洲是嫌自己走得慢了，淩渺鼓著腮幫子走得快了些, 剛到男人的跟前就聽他說：“不是餓了？附近有家不錯的餐館，我們可以去嘗嘗。”

“真的？”淩渺臉上瞬間綻開欣喜的笑容，不過才一秒鐘就收斂了，神色狐疑：“您不會要我請客吧？先說好，太貴了我可沒錢。”

看到這姑娘一秒變臉，祈洲還有些恍惚，頓了頓語氣無奈：“我沒這麽摳門，不至於一頓飯都要你請的。”

“那可難說。”淩渺小聲嘀咕，以為祈洲聽不見。

其實他什麽都聽見了，還聽得清清楚楚，臉上的表情登時一言難盡起來。他倒是沒說什麽，領著淩渺去了那家餐館，將菜單上的招牌菜都點了一遍。

因為拍賣會的原因，來的大多都是不差錢的主兒，因而餐館今日的生意還算不錯，廳堂裏的桌子都坐滿了。淩渺寥寥望了幾眼就收回目光，拿起筷子嘗了口剛端上來的麻辣魚。

由於生活環境的演變，這種魚不僅肉質鮮美，刺還非常少，很是適合烹食。可惜數量極其少，人工養殖的味道遠遠比不上野生的，做成一道菜就要賣五千星幣，儼然是淩渺一個月補貼的生活費。

除了麻辣魚，祈洲還點了小雞燉蘑菇、爆炒鴨、鮮筍肉片湯、酸甜肉、冷吃異獸腿，主食是兩盤蟹黃拌飯。嘴裏吃著美食，淩渺心裏痛並快樂著。

有美食吃固然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可是，她沒有那麽多錢啊！這桌菜加起來將近要花五萬星幣，攤下來她要付二萬五，把她抵押在這裏也折現不了這麽多錢。

心情覆雜並不影響淩渺的食欲，這麽多道菜她與祈洲吃得幹幹凈凈。臨了要付賬，她雙手交疊放在腹部，坐姿從未有過的乖巧，眨巴眨巴眼睛盯著祈洲看，露出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上校，我沒錢。要不您先付，我欠著？”

“……”祈洲點開智腦正要起身去付賬，聞言腳下一頓，笑得如沐春風：“本來是想要請你的，既然你都這樣說了，我若堅持要請客豈不是不識好歹？那就記在欠條上吧。反正你都欠那麽多了，也不差這點。”

淩渺面上的微笑幾乎維持不住，心裏罵罵咧咧的，很是艱難地“嗯”了聲，又道：“您說的都對。”

祈洲淡笑不語，施施然去付賬，淩渺盯著他的後背，恨不能看出一個窟窿來。

回去後那副機甲沒有立即交到淩渺的手上，甚至她都沒摸過就被祈洲拿走了，也不知拿去做什麽。過了一周，祈洲把機甲還了回來。她瞪大眼睛盯著看了半晌，感覺與拍賣會上看到的哪裏不同，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淩渺不是個好學的學生，沒有了解過機甲鍛造，否則她一定看得出來這機甲比之先前的縱然外表沒有多大變化，可性能卻有了改良，是改造後的產物。

那塊黑金被祈洲用在了這副機甲的改造上，他沒有告訴淩渺這件事，只把束縛在保護罩中的機甲放了出來，讓淩渺駕馭試試。

機甲實操課已經上了過半，淩渺對機甲有過初步的接觸，只是還不熟練。買一副機甲少說需要幾十萬星幣，這還是最差的那種，好的需要幾百上千萬星幣。

沒有買機甲的錢，淩渺單靠課堂上那點訓練量是根本不夠的。如今有了專屬於自己的機甲，她卻舍不得磕磕碰碰的，唯恐弄壞了。掉一塊皮去修補，那都是大把大把的錢啊。

見她上了機甲卻沒有動作，舉止小心又拘束，仿佛在供著一座金山。祈洲沈默了一瞬，放出自己的機甲：“那就練練吧，檢驗一下你在機甲實操課上的收獲。”

“啊？”淩渺很想說不需要的，可祈洲已經操縱著機甲攻擊過來了。祈洲的機甲比之淩渺這副還要重些，看著像個走不動路的大胖子，實則動起來速度非常快，敏捷程度非淩渺這個菜雞可以比擬的。

很快淩渺連帶著她剛得的這副機甲就被摔在地上爬不起來了。猛烈的撞擊不可能一點痕跡都不留下，於是她眼尖地發現自己的機甲手臂上有了一道頭發絲那麽細的劃痕，頓時心痛得面頰都褪色了。餘光瞟見祈洲還要攻過來，她趕緊道：“等一下！”

可惜祈洲並沒有聽她的，刀鋒快得像一道光。淩渺下意識擡起手臂去擋，不出意外，機甲的另外一條胳膊上多了道與之前差不多的劃痕，瞧著兩邊還挺對稱。

張大嘴巴心痛到無法呼吸，淩渺臉上都氣紅了，內心躥起來的火苗呼呼直冒，說話咬牙切齒的：“不是說了讓你等一下嗎？”

說話間操縱的機甲靈活地動了起來，快得如閃電般向祈洲那邊掠過去。祈洲條件反射地退開，卻還是躲閃不及挨了一下，機甲上的尖刀被硬生生折斷，銳利的刀尖從半空中掉落，直直插進了地板，發出鏗的聲音。

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的淩渺眼睛瞪得很大，臉上神色滿是不可置信。若不是在機甲中，她一定會捂著自己的嘴巴表示驚訝：“這是我幹的？”

還不待祈洲回答，她轉瞬間就沒那麽興奮了，嘆了口氣道：“上校，我知道您放水了。盡管對您在我機甲上留下的劃痕非常不滿，但現在我已經不生氣了，咱們算是扯平？”

“……”祈洲的眼神空茫了一瞬，很快清明起來，扯了扯嘴角想說什麽，最終還是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瞧了眼淩渺機甲上那細如頭發絲，不瞇著眼睛幾乎看不見的劃痕，又看了下自己斷裂的尖刀，默然片刻道：“扯不平，你知道這刀多貴麽？”

淩渺心下一凜，從機甲裏出來後面上的表情都真誠了許多，瞄著同樣出了機甲的男人，學了她家喬治做錯事後慣用的可憐兮兮、濕漉漉的眼神，聲音甜膩得令她自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那您說怎麽辦？”

“得給錢。”祈洲跟眼瞎了似的，故作沒看見淩渺震驚外加控訴的目光，幽幽道：“七十五萬，記在欠條上了。別想賴賬，我有記事本的。”

不等淩渺做出回應，祈洲將機甲收了起來，撿了斷裂的刀刃往休息處走。一進到門，他在智腦中調出淩渺的考察表，在身體素質差的後面加了一條：爆發力強。

其實有一點淩渺說錯了，自己剛才並沒有放水，她是憑實力折斷了他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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