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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達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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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著拉貝的初雪,來自月城的詔令到達了駐軍府。新的首領是在北疆立下赫赫戰功的鷹騎士之一多維斯·貝爾。他和他帶領的重建團隊將接管卡倫王國東北方大片區域,其中包括了拉貝。但是因為風雪給另一個城市造成了危害,多維斯騎士暫時沒能來到拉貝,只派了副將維西裏前來進行交接工作。

厚實而沈穩的維西裏跟隨多維斯騎士多年,與亂月流有過幾面之緣,雖等級低於亂月流,卻比她年長,經驗也多。亂月流介紹他與三位將軍和拉貝官員彼此熟悉後,被維西裏單獨留在客房中。

“這一年多來辛苦了。”

方才瞧著亂月流行事穩重大氣、談吐淡雅自持的模樣,維西裏不禁暗嘆後生可畏。而亂月流也稍稍放下人前顯現的氣勢,用略親近的笑容看著她的前輩。

“哪裏。晚輩經驗不足,只是盡力而為。以後就靠副將和多維斯大人了,若有晚輩能出一份力的,定當全力以赴。”

“根據詔令,你現在是假期吧。一年來月城倒是平安無事,各地新政也推行的挺順利。就是不知龍騎士團有沒有其他安排了。”

“晚輩日前給卡爾團長去過信,似乎近幾日會有回信。”

與卡爾團長和其他好兄弟分別一年,實在想念,而且新晉龍騎士按照慣例還有很多任務,都被這拉貝之行給截斷了。亂月流的信便是詢問團長幾時開始安排任務的。

“說到卡爾團長,現在他在登良島情況如何?”

“三個月前的大戰因為有達倫副團長及時趕到,前後夾擊下鬼族潰敗,登良島損失輕微。但是島上礦脈受到震動,恐怕需要仔細勘察一番。如果副將有何擅長礦脈保護的能人,也請不吝推薦。”

“這是當然。登良島為王國重要邊防,是要好好守護。”

兩人又談了些拉貝當地文化風俗之類,到了晚上接風宴的時候了。等亂月流安排好第二天的行程、將任期內的重建工作匯報交給副將,已是深夜。像以前一樣,她趁著這個時間攀上天目山訓練。

劍法過了幾遍,還未盡興,亂月流忽然覺得不自在。她停下,四處張望,終於看到一頭紅發、竹青色長袍外搭著銀白坎肩的修長人影在小徑盡頭出現。他風姿綽約地漫步著,即使沒看清模樣,也能感覺到化不開的暖意和燦爛光芒。

想起上次遇見布蘭特時,他站在背後都沒發現,亂月流感嘆了下嘉達異常可怕的存在感。

“小亂~”

掛著上揚尾音的呼喚讓亂月流忍不住顫了顫,索性收劍入鞘,靜待嘉達走近。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因為我們心有靈犀啊~”

亂月流不為所動地擡頭看看天目山煙霧繚繞的頂峰。嘉達不會半夜來找她,更別說要爬山這麽麻煩。而只有頂峰她上不去,不知道有什麽。

“你有舊友在上面?”

“恩……是敵人,還是舊友呢,真苦惱……”

嘉達一臉和“苦惱”二字無關的柔美笑意。亂月流在心裏無奈地嘆氣。不管這個,她的確有問題想問嘉達。此前一直沒機會。

“布蘭特……為什麽視力忽然變好了?”

神月節已經過去幾周,優秀的醫生從埃克維爾本家所在的仙境森林趕到了拉貝。可是在細細診斷之後,只知道布蘭特體內一直流竄、消除不了的汙濁之氣淡了,卻無法查明視力變化的原因。

“哎呀,高估我了。你家半神我怎麽知道那些高級醫生都不知道的事呢?”

“你不願說?”

“我是不知道啦,不知道……”

“當真不說?”

“呵呵,小亂這麽執著於這件事還真令人吃驚。可是沒有證據的事情你一向都不認同的不是嗎?避免被小亂當做胡言亂語,我是不能說的。”

亂月流看向愜意地享受輕風的嘉達,沈默了一陣,半垂下眼眸。

“布蘭特幼時流落他鄉,具體經歷無跡可查。十二歲與哥哥相認,並不是商會本領通天,而是得高人相助。”

“……你去調查布蘭特的身世?”

嘉達覺得有趣。亂月流慢吞吞地繼續說道。

“可能你就是幫助他回到商會的高人。而你鼓動我去找他,理由聽上去是因為我,最後得利的都是他。”

那位高人,亂月流動用軍隊資料庫和情報局也沒法確定是誰,而後來細想,她來拉貝沒多久,布蘭特知道了她是涅德嘉蘭;在她府中落水,回去睡了一天之後視力大增(雖然體力大退,但是已被醫生調理好了);她前去探望,問題沒問多少,反而被布蘭特抓住主動……甚至,她推測布蘭特能知道亂月流就是涅德嘉蘭,嘉達肯定暗中幫助了不少。

“所以我想你是在為他打算的。而我似乎有一定的利用價值,可以讓他恢覆更快。”

如果亂月流此時擡眼盯著嘉達,也許能發現嘉達微微顫抖的肩膀和細長睫毛掩蓋住的濃濃笑意。但是她正沈浸在對這個判斷的篤定和因為自己的判斷而有些消沈的情緒裏,未發現嘉達的異常。亂月流只是慢慢地說著,努力克制情緒,卻沒發現自己眼角眉梢已經滿是沮喪。

“如果你真的希望他好起來,那麽告訴我他視力好轉的原因,我才可能找到幫他的方法。有用沒用都要試試。”

她擡眼,看著仍然瀟灑倜儻,只是笑容加深的嘉達。但是那笑容,亂月流隱隱地覺得有些怪。

“真是可愛,小亂真是可愛。”

嘉達走近亂月流,輕拍她頭。又來了,亂月流實在不知道自己哪裏表現出可愛,嘉達只是笑著拉起她的手,往不遠處的涼亭走去。

“好吧,看在你居然開始猜測我的想法的份上。”

“我說的不對?”

“錯了些小細節吧。先不管這個,關於布蘭特的視力,你應該知道那是由於他體內的濁氣阻礙。氣所阻,當由心開。藥物的補充可以強健其體魄,野蠻其毅力,卻不能直接治好他的眼疾。只有他心之所向,情急所致,濁氣才會被逼出。”

涼亭內不知為何有一壺溫熱的清酒,兩個酒杯,幾盤冒著熱氣的素菜。亂月流看著嘉達施施然坐下,斟酒,起筷,疑惑卻也沒有多問,只集中註意力在當前的話題。

“心的力量有這麽強大嗎?”

嘉達笑笑,卻說起另一件事。

“還記得你昏倒嗎?”

“是的。被布蘭特帶回駐軍府的那次。相關情形我都寫在信裏了。”

其實亂月流沒有什麽專屬醫師,她的醫師就是半神嘉達。亂月流被嘉達領養時健康狀況有些覆雜,雖然在嘉達長期細心調理下好很多,但是體質偏弱。為了避免麻煩,她盡可能隱瞞自己身體不夠強壯的事實,她不參加軍檢,而是出列醫師的證明。於是在別人眼中她有了一個專屬醫師。嘉達倒是蠻負責,雖然行蹤不定,回信卻很快。

“你在信中所描述的環境很正常,自然清醒後也沒有其他不適,說明不是藥或毒所致。”

“嗯。可能是奔忙了一天,氣血攻心了。”

“也有可能是你的本能讓你昏倒。”

“我……我讓我自己昏倒?”

“因為你看到布蘭特,所以下意識地拒絕眼前所示。而昏倒,是長久以來你的身體習慣性的動作。”

“……這樣啊……”

“因此如果布蘭特的確是因為渴望看見,而逼出了體內濁氣,其道理與你因為否認事實而本能地失去意識,是一樣的。”

看亂月流有所悟地點頭,嘉達便繼續詢問。

“小亂記得布蘭特在駐軍府上遇到什麽事嗎?”

“記得。我把他帶進一片很不好走的觀賞性草叢裏,最後誘他落水。若說心之所向,情急所致,大概是急於活命的本能促使他逼出濁氣了?”

嘉達搖了搖頭,示意亂月流飲酒。

“布蘭特目不能視,但是遇事能很快鎮定自若,內院小湖水深多半不過沒腰,布蘭特大概知道自己不會溺死。”

“身在陌生環境中又聞到使人無知覺的安眠草,莫非是這時候產生的不安全感激發了他的內裏能量?”

“不。四名隨行官趕來的聲音他昏睡之前肯定聽到,他一直掛心的涅德嘉蘭又在身旁,不會產生那麽強烈的不安全感。”

“一直掛心的涅德嘉蘭”,大概我在旁邊他會更不安吧。只當嘉達一時亂語、不曾發覺這是暗示的亂月流喝下杯中清淡甘醇的溫酒,兀自低頭冥思苦想。嘉達朝天翻了個美艷無比的白眼,開口。

“是因為他想看你。”

“什麽?為什麽?”

“也許是你透露了些信息,比如說了什麽話,做了什麽事,讓他強烈渴望看到什麽吧。”

“我沒說過什麽啊。”

“那你把大概的對話說來聽聽。”

“那天凱德將軍把他帶入府中就急匆匆走了。我說我要去點水視察,他要跟;我說我要去軍營,他還要跟……後來沒辦法,我帶他到後院,誘他落水。”

“……這樣看來,似乎是沒有特別的地方啊……等等,你如何說服他擺脫四名侍女跟你入內院的?”

“這個,我說吳先生病重,我要去照顧他。”

“吳先生?”

“是的。我們駐軍府的會計。他的確生了病在休息。我跟他說我們情投意合,他果然非常感興趣,又因為病人需要靜養,他也同意不讓四名侍女伴隨。”

“……你,你跟他說你們情投意合?”

“是。似乎人們對我的眼光很好奇,果然這招有用。”

“……”

亂月流又喝下一杯暖熱的酒,疑惑地看著滿臉糾結的嘉達。

“布蘭特渴望看見,就是因為你說,你和吳先生情投意合。”

完全摸不著頭腦的亂月流:“所以,他對我看上的男人有興趣?”

“……”

嘉達撫額。這孩子怎麽在這方面愚鈍無比……是我的不對,是我的不對……這孩子的啟蒙是我怠慢了……小亂作為十八歲女龍騎士,人們的確好奇她的歸屬,可是這種好奇和布蘭特的執著完全不一樣啊!在心中碎碎念了一陣,嘉達重看向亂月流。

“小亂,布蘭特與你相處過程中,沒有表現出什麽嗎?你沒有察覺到他對你的態度嗎?”

亂月流皺皺眉,為自己又斟了杯酒,飲盡。

布蘭特對她的特殊性,她自己分析過。看到布蘭特就會想到以前的快樂時光,想到快樂時光就會無可避免地想到父母雙亡、漂泊流浪的日子,這種聯系,使得不曾怕過誰、避開誰的她完全不想見到布蘭特。但是反過來,她對布蘭特是否特殊呢?直到聽到布蘭特在風雨小築那間燭火明亮的房間裏說“不要忘記”,她才模模糊糊地想到,也許對布蘭特來說,她也是一種聯系。布蘭特看到她,會想起快樂的那兩年。

但是這快樂的兩年真的美好到讓他渴望看到自己嗎?

過了一陣,亂月流還是晃晃腦袋,平靜地開口。

“應該不是因為想看我吧。我只是與他有過兩年的快樂回憶。就為了那兩年……”

嘉達微不可察地嘆口氣。擡眼望望,似乎已是後半夜。

“算了,不早了,小亂你……”

嘉達的聲音戛然而止。亂月流正微笑地看著他。是很少出現的、十八歲女孩擁有的嬌柔的微笑。平日蒼白的臉龐帶著柔和粉嫩的紅色,眼睛如彎月,一雙璀璨明亮的紫眸顧盼生輝,略薄的唇輕巧地翹起,閃著淡淡的水色光澤。她泰然地端坐著,螓首微偏。

“你有事?好,我自己下山。”

語調平穩,句子通順。一切看似正常,又很不正常。

“……小亂你喝了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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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頭還隱隱作痛。

腦子裏響著嘉達的聲音。他在樂呵呵地說著“原來小亂酒量這麽淺啊”,似乎到了客棧之後還有布蘭特的聲音,冰冷的嗓音清晰得很,“吳先生,幸會。”

如果嘉達是幫助他與哥哥相認的高人,布蘭特怎麽會認不出他?這就是嘉達說的錯誤的小細節嗎?

腦子有些沈,想不明白。

雖然努力在早晨的會議中做的一如既往、滴水不漏,可還是被維西裏副將和三位將軍看出了點異常。亂月流在他們的好意堅持下,無奈放棄了共同巡察駐軍的打算。

正是寒氣將退而未退的時候,冬陽的溫暖還不夠,枝頭的冰淩明亮而璀璨。路上行人頗少,早市很快開始,人們要不還在自己家中,要不已經身在集市,繁忙的一天即將拉開序幕。

難得偷閑的亂月流對常務稍稍交待了幾句,揮手阻止了要跟的隨從,獨自一人往大院行去。

駐軍府到所住的女眷大院,距離並不遠,路是小徑,老松、紅梅在路邊安然地生長,亂月流此時看在眼裏,多了平時不曾註意到的愜意和盎然。不知不覺,輕抿的嘴角勾了起來。可是很快,亂月流駐足,臉上輕松的神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隱藏的寒意。她四處望了望,將目光鎖定右邊一扇稍顯殘破的木門。

鬼族的氣息。

這條路走過多次,從未發現這些普通的院落裏有鬼族藏身。亂月流一手扶劍一手握拳微擋在身前,慢慢靠近木門。

這是上任城守所建的平民住房,距今好幾十年,原本大部分住著外來的老人。近幾年拉貝發展穩定,老人們都被接到環境更好的近郊,這片低矮的房子大部分都荒廢。

亂月流在腦中回想這些資料,蹙了蹙眉。

沒時間考慮那麽多,亂月流輕輕推開門。門沒鎖,刺耳的摩擦聲響像利刃滑過耳膜。亂月流警惕地望向院內,試探性地邁出一步。蕭索的庭院在視野裏明晰起來。不厚的積雪上沒有任何生物的足跡,幹枯枝椏和雜草點綴著皚皚雪地,正前方花廳的門卻是緊閉的。罪惡的氣息忽濃忽淡,卻詭異地找不著源頭。

想了想,亂月流低念咒語,釋出“赤練”。瑩瑩的條狀紅光在庭院裏繞了幾圈,沒有異狀,慢慢消散。亂月流擡步謹慎地走向花廳。

只有雪地嘎吱的聲響,花廳的門框被風吹得輕輕顫抖。亂月流在花廳正門站定,側耳聽了一會兒。沒有特別的聲音,但是總讓人覺得裏面有些什麽。

亂月流伸手想推門。在觸到門的前一秒,門轟然倒塌,十幾枚閃著青碧光芒的銀白飛出,射進亂月流的身體。被沖力震得彈開的亂月流飛下內庭,倒在地上,那十幾枚葉形飛鏢幾乎沒入她的體內,烏黑的血流了出來。

隨之而來的抽搐、僵硬給亂月流沾上些許血跡的臉染上濃重的痛苦。亂月流趴在地上虛弱地喘氣。

一身黑衣的人走了出來,清瘦的身影,巨大的鬥篷和遮帽嚴嚴實實遮住了這個人的模樣。他沈默了一陣,似乎註意到了亂月流肩上的勳章。

“龍騎士?!”

吃驚的低呼,能聽出來是甜美的女聲。

在驚呼發出的一剎那,地上的亂月流冒出青煙。黑影背後,真正的亂月流持劍現身,她毫不猶豫地將劍往前一送,黑影卻忽然幻化成黑霧,劍沒有觸到任何實體。亂月流單手結印,嘴裏低念咒語。點點藍光從劍身彈射開來向半空躍去,而下方正是逃散的黑霧。忽然,藍光暴漲、拉長,彼此勾連成一張精巧的網,朝黑霧兜頭蓋下。黑霧發出空洞的慘叫聲,在藍色光網的纏繞下恢覆了原先黑衣人的模樣。她立在庭下,微微喘息,身上偶爾有電流般顯現的藍光。“青天結”成功抑制了她的力量。亂月流瞇了瞇眼,心下凜然。被“青天結”所縛居然還能站著,這種能力大概是鬼族軍官了。

不再猶疑,亂月流舉劍刺去,黑衣人雙手一晃,兩柄閃著寒光的短劍出現在她手上。你來我往,剛使出青天結的亂月流和被縛的黑衣人無論劍術、力氣一時都難分高下。

正糾纏間,黑衣人的動作似有些焦急。亂月流一劍過來,她沒有格掉,卻用手在劍身上一撐,躍至半空。輕巧地翻身,落地。而落地的瞬間,以她為圓心的一圈積雪似受了猛烈沖擊般騰空而起,若亂月流剛剛沒有及時後退,大概就會被飛騰的冰淩割傷。眼見黑衣人趁著白雪飛舞的時候逃向門口,亂月流一急,反手將劍插入地上,默念咒語,雙手合攏,推移,翻轉,再猛然張開雙臂。一股巨大的力量將四周的院墻往中間擠壓,堪堪跨出一步的黑衣人被這股力量震得重新飛入院內,而還算結實的墻已經轟然倒塌,本來幹凈的院子霎時間飛沙走石。亂月流沒有停歇,拔劍沖過去,黑衣人艱難地爬起來,努力反抗,但是漸漸處於弱勢。

很快,紛繁的腳步聲傳入亂月流的耳朵。剛剛的聲響可能驚動了守衛隊,於是亂月流步步逼著黑衣人往院外去。黑衣人節節敗退,主動地往門口移動。亂月流為了降低對方防心,手上收了點勢,就等著士兵沖進來了。

門被推開。亂月流一喜,等看清來人後整個人卻感覺如墜冰窖。

一個淡藍衣袍的男子站在門口,微微喘息,他一臉緊張,淺金的長發有些淩亂。黑衣人與他距離很近,餘光瞄到他,毫不遲疑地轉身面對他——

“布蘭特!”

亂月流驚慌的叫喊中,黑衣人的劍正要刺到布蘭特的左肋。但是很快的,布蘭特輕巧地側身化掉。幾個來回,黑衣人的招式都被布蘭特險險地避過。可能沒想到一個孱弱的公子哥兒這樣深藏不露,黑衣人出劍的速度緩了緩。身後的亂月流回過神來又開始了進攻,而守衛隊的腳步聲近得一直專心應付亂月流的黑衣人也聽到了。

“去死吧!”

一聲嬌喝,黑衣人挑起雪塵作勢撲向亂月流。亂月流舉劍欲擋,而布蘭特聽到那視死如歸的聲音,更加惶然地往前邁了一步。

可是黑衣人卻忽然後退,一劍掃向布蘭特。

一抹艷紅在劍光下噴薄而出,一時不防的布蘭特被傷了肩膀。隨後黑衣人出了院。一陣兵器交接的聲音,守衛隊的聲音又遠去了。

顧不得去追,亂月流上前查看布蘭特的傷勢。此時四名侍女才臉色蒼白地趕到。

“公子!”

顰眉見著血跡失聲尖叫。四人中唯一未曾認識的青衣女子正要對亂月流出手,布蘭特擡頭沈聲下令。

“紅嗔不得無禮!”

青衣女子一頓,收了勢。顰眉則奔過來細看傷處。

“有人襲擊騎士,誤傷了我。僅是小傷口。”

簡單地說明之後,布蘭特轉向亂月流,藍眸依然無神,卻是滿臉焦急。

“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

“公子傷口較深,得快點清洗止血才行。”

顰眉快速地說道。不等布蘭特開口,悲歡上前臉色不善地對亂月流微點了下頭,和顰眉扶起布蘭特,紅嗔走前,枉兮殿後,四人護著布蘭特離開了。然後一名勘察兵出現,看到滿目狼狽的景象先是倒吸了一口氣,然後緊張地奔向蹲坐著的亂月流。亂月流對他說明剛剛的情況,讓他去通報維西裏副將抓人,他便急匆匆地離開了。

亂月流望著地上幾點血漬,心神不定地閉了閉眼。

過了一會兒,她站起來,回身,找了一下,撿起一段枯枝。十四枚閃著青碧色澤的飛鏢牢牢地釘在枝上,卻沒有將枯枝弄斷。

推開花廳門的剎那,亂月流用幻影術將枯枝幻化成自己的模樣並對調了位置,否則身中十四枚飛鏢的就是她了。

亂月流又走入花廳細細檢查,卻沒有發現什麽異樣。

“騎士大人!”

三位將軍中的陸將軍出現在門口。他聽到了勘察兵的回報,領了一小隊人馬過來檢查現場。

“大人可有受傷?”

“我無事。副將知道消息了嗎?”

“是,已經派出駐軍圍捕黑衣人。”

亂月流朝他解釋了一下剛剛的情況。陸將軍聽後微微皺眉。

“暴動已經過去一年多,最近的戰役還是三個月前在距此甚遠的登良島。若說是掉隊的鬼族流寇還說得過去,可這明明是鬼族軍官以上的身手了……莫非這是他們的窩點?”

“這附近庭院雖殘破,白天外面還是人來人往。因為靠近駐軍府,晚上也不會多清靜。這一年多來若有異動不可能不被發現。但是這地方還是要仔細查查。”

“是。”

“若她只是一個走散的鬼族軍官倒也罷了,如果她是某個密謀的環節,那這次可能打草驚蛇了。”

“屬下立刻通知各局密切註意城中旅人和通信,希望能發現異常。”

“嗯。還有這個是黑衣人所用的暗器。大概也有不少信息。”

“是。”

離開了庭院。亂月流腳不停歇地趕往其他地方,又把接下來的防禦和審查的細節思考了一番。不久守衛隊回報黑衣人拋下煙霧彈逃了。亂月流和維西裏副將和其他人又布置了些措施,七天過去,沒有其他動靜。而卡爾團長的信也寄到了。

信上說,登良島的恢覆工作也是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如果沒有別的安排,亂月流可以選擇去登良島。

嘉達一直住在天目山腳的客棧裏,亂月流跟他說了自己會去登良島,他只是懶洋洋地點頭,似乎沒打算離開拉貝。

那日傷到肩膀之後,布蘭特沒有出現過。亂月流這七天來有些忙,也沒有去看望。然後軍務的交接也一直在進行。尋了一個較空閑的午後,亂月流去了風雨小築看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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