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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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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向昀的竹扇碰到了蕭長歌顫抖著的身子, 他轉而輕笑:“公主請起來吧。”

蕭長歌知曉陸向昀應當是放過自己後,便撐著木柱緩緩起身, 可方才直起身時, 卻突然腳下一軟,渾身都沒了力氣。

蕭長歌這幾日因著賭氣,是故並未怎麽進食, 將才又被陸向昀這麽嚇了一遭,更覺身心疲累,直直向著前邊兒栽倒。

“公子!”

陳柯看見蕭長歌落在陸向昀懷中時,眉心不自覺地便皺了起來。

陸向昀亦是一楞, 懷中人落下的發絲撫過他的脖頸,像是白羽飄過, 騰來一陣酥癢之意。

陸向昀面上的笑容轉而消逝, 他回頭看向陳柯:“楞著做什麽?還不快把她帶走?”

“是!”陳柯回過神後,才連忙跑了上去,喚來了侍女將蕭長歌帶走。

可蕭長歌卻死死地攥住了陸向昀的衣角, 嘴裏不停地小聲嘟囔著。

陸向昀皺眉輕輕俯身細聽, 只聽得蕭長歌囁嚅著開口:“謝......謝硯書......”

陸向昀旋即眉尾一挑, 撫扇輕笑:“玉華公主也還算是個情種呢。”

玉燈高懸, 龍檀之香裊裊升起, 銀光投射, 殿內金光四照。

“你說這是宋之平泣血而書?”

蕭齊北拿著手中一張殘布細細地瞧了起來,殘布應是從衣衫上撕裂下來的,上邊兒的血跡早已幹成了暗紅色。

蕭成煒的目光落在宋之平的那份血書上時,不禁身子一抖, 面上煨出了一圈密汗, 垂立在一旁的右手微微後縮, 掐住了自己的衣袍。

蕭齊北的餘光似是註意到了蕭成煒的異樣,他並未立時言語,而是耐著性子將宋之平所書看完後才開口。

血跡撲灑而形成的斑駁在白布上格外突兀,蕭齊北將殘布隨意扔於案桌前,擡眼看向了蕭成煒:“楚王,你可知曉宋之平在臨死之前所寫的這份血書裏寫了些什麽?”

“回父皇,兒臣不知。”

“不知?朕看你清楚得很!”蕭齊北拿起桌前的血布,嗤笑著開口:“宋之平在血書中呈明他乃是你手下的人,你這些年暗中收受他的賄禮,助他升官,官員亨通無阻,他所作皆是受你指示,楚王,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父皇!兒臣冤枉吶,兒臣對父皇,對明安忠心一片,又怎會做出此等不忠不孝之事,罔顧禮法?定是宋之平受他人指示反咬一口。”

“世子,你瞧著這是怎麽一回事兒?”薛景瑯悄聲在謝硯書耳邊說到。

謝硯書先是眉頭一緊,皇上此前下令斬殺宋之平時,宋之平尚未供出蕭成煒,只因他為了家人不受牽連,是以只能自己認下這罪,可如今突如其來的血書,絕非是宋之平自願所寫。

但如非宋之平自己所寫,那會是誰做的手腳?朝野之中本就分屬兩個陣營,一是太子,二是楚王。

此番瞧下來,若是楚王的罪名坐實,那便是太子一黨獲利,可太子向來不屑於朝中黨羽之爭,只埋首政事,必不會是他所做。

謝硯書看著蕭成煒彎下去的身影眸光微沈,他冷聲道:“這應是蕭成煒演的一出戲。”

“戲?”薛景瑯面露疑色,這哪會自己捅自己一刀?他聽得雲裏霧裏的,還想再問謝硯書時,卻聽蕭成煒再次開口。

“父皇,兒臣只是......只是怕父皇被小人蒙蔽,是故才出此下策,想要推舉自己身邊的人給父皇驅使,怎料這宋之平卻是個狼子野心的,竟與外敵相勾結,父皇,您要相信兒臣絕無異心啊!”

蕭成煒不住地磕頭高呼,蕭齊北瞧著蕭成煒的模樣,也只是皺了皺眉頭,蕭成煒所言不無道理,這宋之平未嘗不是受了他人所托才寫了這一封血書呢?

蕭齊北向後方的禦座躺去,他籲嘆一聲,一眾皇子中,蕭成煒是最像他的皇子,模樣、性格皆是與他相似,還是他最寵愛的祝貴妃所出,他難免對蕭成煒要比對別的皇子要寬容些。

況且......祝貴妃膝下本就只有蕭成煒和蕭長歌兩人,如今蕭長歌遠去和親,他對蕭成煒自也不能太苛刻,也算是補償祝貴妃了。

但此次蕭成煒收受賄禮一事不假,他便是有心保他,也得做給百官瞧瞧自己並無偏私。

蕭齊北冷哼一聲,將血布扔了下去:“楚王蕭成煒,收受賄禮,與逆賊有所勾結,朕命你在府中自省兩月,春獵之時在府中罰抄佛經,明白了嗎?”

座下之臣聞之莫不一番唏噓,早知陛下偏心蕭成煒,卻不想竟是寵溺於此。

“兒臣明白了,謝父皇隆恩!”蕭齊北重重地拜向了蕭齊北,可無人註意到他垂下之時,面上的笑容。

“硯書,你方才在殿上所說的究竟是什麽意思?”將才出了宮門,薛景瑯便拉著謝硯書停了下來。

謝硯書面色微沈:“這都是蕭成煒故意而為之。”

“故意?”

“嗯。”謝硯書頷首點頭,旋即輕聲開口:“他是為了春獵做準備。”

薛景瑯更加不解:“這出戲與春獵有什麽關系?”

昨日在燕國的探子傳來消息,燕國因燕皇臥病在榻,諸位皇子相爭,加之那太子陸向澈與後妃有染的事也已揭,燕國皇室大亂,這倒是給了明安朝機會。

明安本就因公主和親而民心不穩,黎庶都言明安現下國力孱弱,需得靠公主和親才能保住安康,陛下為安撫民心,是以要挾百官去驪山春獵,以打消百姓的雜音。

可蕭成煒所為,和春獵又有何牽連?

謝硯書的面色看起來並不好,往日含笑的面容如今卻是蒙上了一團陰雲,他沈聲道:“蕭成煒讓宋之平留下一封血書,只是闡明了宋之平與他的關系,並未提及宋之平是受他指示,所以這罪也算不上重,再加上他算準了陛下會因為蕭長歌一事而對祝貴妃和他感到歉疚,是以只會讓他閉門自省。”

薛景瑯頓了頓,他倏然領悟:“你是說他想舉兵造反?”

“是。”

“春獵之時,陛下會帶走定安城的禁軍,而此時定安城無人駐守,蕭成煒只要在此時占領皇宮,並暗自設伏,便可逼著陛下讓位,況且而今我父親又重回蜀地,自是無法在此時趕回來。”

謝硯書冷眉緊緊地攢在一起,好看的唇微微抿起。

薛景瑯不禁呼嘆:“蕭成煒倒是算好了,從一開始的蕭長歌去和親,他就在布這棋局,陛下會因為歉疚而讓他留在定安城,屆時他便可占領定安,再向驪山進攻。”

“即便我們去告訴陛下他也不會信的,但願這些都只是我的猜測罷了。”

謝硯書望向陰沈的天色,目光寒涼,長風將起,攪弄無邊風雲。

“小姑姑,我在這兒!”

歸遠藏在假山後邊兒,撚起一塊兒石子兒輕輕地打在石柱上,引著蒙了雙眼的薛予寧緩緩向那一方走去。

“歸遠,小姑姑捉到你後,你可得把你藏起來的桃花酥都給小姑姑哦。”

薛予寧蒙著眼,一手扶著木柱,微微向前探身,一手往前邊兒揮舞著,想要攬住歸遠。

可歸遠藏在她身後的假山,哪裏會摸得到?

“藏好哦......”

薛予寧貓身往前,倏然玉手劃過一則光滑的布料,定不會是府中下人。

“抓到你了!”

她唇角輕揚,勾住了那人的衣袍,然方才歸遠投下的石子兒還在她腳邊,是以薛予寧直接被石子兒給絆倒,向前載去。

“嘶......”

腳腕處傳來的疼痛讓薛予寧眉間一皺,她原以為會和歸遠一同栽倒,誰知竟然落入了一則暖熱的懷中。

“歸遠,你別想吃今日的桃花酥了。”

謝硯書冷聲喝到,將薛予寧打橫抱起,他不在府中時,便讓人將歸遠接來同薛予寧作伴,可沒讓他二人做這些危險的事兒,萬一一個不慎掉進了湖裏該當如何?

謝硯書看著歸遠的眼神愈發沈了下來,這些小孩總是毛毛躁躁的。

“歸遠,你這麽頑皮,以後就不讓你同小姑姑一起了。”

謝硯書見歸遠耷拉著臉,便也緩和了語氣。

只是歸遠立在謝硯書跟前,委屈巴巴地指了指謝硯書懷中的薛予寧,帶著哭腔開口:“明明是小姑姑要和我玩的,小姑父不說小姑姑,卻說歸遠,大蝴蝶是黑心蝶!”

歸遠話音方落,便見薛予寧扯了扯謝硯書的衣袖,訕訕道:“的確是我讓歸遠同我一起的,是我出的主意。”

少女說完這句話後耳根立即騰紅,她像是有些心虛,微微垂首,玉白的脖頸露出,還留著一些分紅的印記,身上的馨香縈繞不散。

謝硯書楞了片刻,旋即垂頭看向了歸遠:“那你也不該引著小姑姑往前邊兒走,前邊兒可是水塘,跌進去了可怎麽辦?”

歸遠小嘴一撇,揚了揚頭,氣鼓鼓地開口:“就是偏心!歸遠不聽!”

歸遠兩手捂住耳朵,直楞楞地盯著謝硯書。

薛予寧見著二人的模樣,不經意間便笑出了聲:“好了,歸遠,小姑姑讓他把桃花酥都給你吃如何?”

歸遠眸光微閃,仰著頭不語。

“這樣......歸遠想吃什麽?小姑姑去給你找?”

卻見歸遠眼珠轉了轉,擡手拉住了謝硯書的手:“歸遠不要吃的,歸遠要小姑父教我用劍!”

歸遠曾瞧過謝硯書舞劍的樣子,此後便一直纏著謝硯書,謝硯書念其太小,是以並未教授他。

謝硯書聞言輕笑,這小孩兒倒是好哄,他眸光一亮,撫了撫歸遠的小臉道:“春獵之時,我就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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