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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雪地】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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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薩拉德維。被冠以了一個姓氏,就要承擔那個姓氏帶給你的一切幸福和痛苦。不論多麽艱難的掙紮,萊特最終也會和格蕾亞·瓦多尼斯小姐結婚。否則,他會有什麽樣的下場,你應該知道吧。你走過的那條路,萊特如果踏上了,會更艱難,因為他並沒有一個如你父親愛你一般愛他的父親。所以,你不用難受,你只是他成長的催化劑,而他的命運,其實早就註定了,不是嗎?”

我心裏一跳,忽然覺得從他的話裏想要抓住些什麽,還沒來得及細想,徐英餘已經再次轉過身來,放下酒杯,抓起了我的手。

“我帶你到附近去逛逛吧,巴克比克也在這裏,我們可以去附近的山谷裏看看,那裏有一種很奇怪的生物。”

我跟著徐英餘又一次騎上了巴克比克,不得不說,這樣的時刻總是能將我的悲傷一掃而空。玩累了,在溪邊歇息的時候,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便開口朝著他問道:“你現在找到喜歡的人了嗎?”這個問題很直接,而我也不是第一次問他了,他的回答總是含含糊糊,這次我不知道為何,又想要問他。

出乎我意料之外,他這次沒有再嬉皮笑臉的含混過去,而是忽然沈默了。

是已經找到了嗎?我忽然好奇起來。

“我已經訂婚了。”他的話像是重磅炸彈。

我嚇了一跳,撐起身子傾向他,想要看清楚他的眼神,看他到底是不是在開玩笑。

他回望我,格外嚴肅。

“你說的是真的?”從他眼睛裏,我看出來他不是說謊。然而隨即我便有些混亂起來,他如果說的是真的,那麽,他什麽時候訂婚的?他從來沒有提起過。

“那個婚約的成分,和萊特的很像。”徐英餘繼續緩緩的說著。

“什麽時候的事情?”我追問。徐英餘的身世一直很神秘,他從未提及和他出身有關的問題,也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我們雖然成為好友已經有很長時間,但是我只是知道他和我是在天山郵局遇見,他當時是那裏的學徒而已。我曾經問過他父母、家庭之類的問題,都被他顧左右而言他帶過了。他只說他母親早逝,父親也沒有再娶,只有他一個孩子,其他的任何信息都沒有提及。

“在我母親還在的時候,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父親和另外一個家族有了一個約定,那個約定,就是我要和那個家族的一個女孩子結婚。”

“我一直不知道你是什麽家族……”

“那不重要,曉沫,那不重要。”徐英餘說,“中國的法師家庭,都是一個樣子,古老的誓約比什麽都寶貴。我那個時候很小,不知道父親做了什麽。長大後,這個婚約我也曾經想要解除過,但是後來,因為很多事情,那成了一個沒辦法解除的誓約。我和那個女孩子,到了一定的年齡,是必須要結婚的,大概還有幾年,我就要回中國結婚。但在此之前,我還是自由的。”

我忽然有些明白徐英餘的放蕩不羈是為何了,但我想到了一個更重要的問題:“那個女孩知道嗎?”

徐英餘笑了笑,輕聲說:“她什麽都不知道。”

“為什麽不告訴她。”

“不要以為這是仁慈,這只是還沒有到時候而已。她現在還沒有必要了解這麽多,當她需要知道的時候,再說吧。”

我楞了楞,說:“但這太殘忍!她至少要有個心理準備才是啊。”

“知道不知道,都不能改變什麽,心理準備也沒有用。她晚一點知道,或許還能多舒坦一些日子,不好嗎?讓她有機會先試著去追尋自己想要的東西,不好嗎?”

徐英餘的話讓我有些無話可說了。是的,他說的確實沒錯。

可是這個世界為什麽就是這麽讓人無奈。

“最後一個問題。”我嘆息,“你和那個女孩認識,還是只是你知道她,但實際上沒有聯系?”

徐英餘吹了個口哨,正在溪邊喝水的巴克比克朝著這裏走了過來。他起身,一邊拉我一邊輕聲說:“這一切都很荒謬。”

他沒有再提及和自己婚約有關的事情,包括那個女孩,包括我的問題的答案。我雖然滿腹疑惑,但看著他那副隱忍苦悶的樣子,便不忍心再繼續追問下去,或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煩惱,可以給別人看見,卻不願把最深的地方給別人知道。

☆、霍格沃茨新人

霍格沃茨迎來了參加火焰杯的學校,在一場晚宴之上。我坐在教職席裏,看著下面那些激動的學生,稚嫩而生動的面孔在溫暖的燭火中顯得那麽璀璨,忽然想到了自己,青春,我還有嗎?其實,我才剛剛過了十八歲,如果在中國,不過只是成年而已。十八歲的生日就在我上課第一天以後的三天後,禮物被我放在床腳直到現在也沒有拆開,只是給送禮的人回了感謝信。似是不經意,我終究沒發現斯內普的禮物。那些天我迷糊蒼白,而現在我清醒得很。

我看了看身旁坐著的斯內普,他是否也有過這樣的感傷呢?

斯內普恰巧也正回頭看我,我彎起嘴角輕輕地笑,沒心沒肺。

我竟然在面對斯內普時多了坦然,不再慌亂。曾經他欠我的,曾經我欠他的,那些都有什麽關系。

他沒有表情,眨了眨眼睛又轉回頭去。

我另一側忽然有了異響,嘭的一聲,讓我嚇了一跳。我轉頭回去,發現是瘋眼漢穆迪。他那張怪臉上的駭人眼珠盯著斯內普的方向,腳下踢了什麽,發出那聲怪響。我看著他,他感受到我的目光,遂又轉而看著我。我被他看得不舒服,扭過頭。

不知道為什麽,我不喜歡穆迪,而我也看出來,斯內普也不怎麽喜歡他……不,我覺得他甚至有點懼怕他。是因為斯內普曾經是食死徒而穆迪是傲羅,還是因為別的什麽,我不知道。

我給自己倒了一大杯威士忌,今天鄧不利多可真慷慨。我舔舔嘴唇,第二杯了,我還是喝不醉。

不過等我喝到一半的時候,我才發覺事情並不是如我所料。我頭有些昏,宴會結束時,我晃晃悠悠的默然往外走,有些自嘆畢竟不該逞強。

在一個拐角處,我迎頭撞上了什麽,銀白色就在眼前,我擡頭,看見面前是德姆斯特朗的校長卡卡洛夫。

“對不起。”我道歉。

他一個人站在這裏做什麽?這是通往地窖的小路。

他打量我,大概發覺我穿的不是學生袍而有些疑惑。我淡淡的笑,預備和他擦身而過。

“你找我什麽事,伊戈爾。”一個聲音從後面傳來,我楞了楞,停了腳步。

斯內普由遠及近,我轉頭看他,他看見我並沒有什麽反應,對著卡卡洛夫輕聲說:“我們去另一邊談,伊戈爾。”

卡卡洛夫校長看了我一眼,和斯內普走開了。

這兩個人認識,我有些奇怪,但又覺得或許正常,畢竟斯內普的過去我並沒有多少了解。

第二天一早被頭疼折磨醒來,推開窗看見湖邊停著一艘大船,許多穿著其他學校校服的學生在湖畔嬉戲。陽光燦爛,我倒了一杯水,坐在窗沿。

一只貓頭鷹飛了進來,橫沖直撞,撲騰了好一陣才在桌子上立腳,滿屋的羽毛紛飛。我前段時間太忙,所以把西弗暫時送到了貓頭鷹棚屋,這只信使並不是西弗。

我取下它身上的信,展開,是徐英餘潦草的中文。

曉沫,

這是很突然的消息,不過我還是得告訴你,或許你收到信的時候,我已經到了霍格沃茨的大門口。

鄧不利多校長聘請我在這學期到這裏協助火焰杯的召開,他們缺少安全方面的人手,我現在是這方面的專家,畢竟我上次剛在芬蘭幫助那裏的魔法部長阻擋了一次暗殺事件。

我很想來,所以答應了邀請。很快你將會在霍格沃茨見到我,不要驚訝。

徐英餘

我絕不可能不驚訝。

楞神了半天,直到感覺有什麽東西在輕啄我的手。我把貓頭鷹送走後,快速換上衣服,出門往校長室走。我得問問鄧不利多,他為什麽聘請徐英餘。他是怎麽說動他的,徐英餘絕不是可以老實在一個地方久留的性子。而且,火焰杯到底有什麽危險,難道和上次魁地奇世界杯賽時發生的意外有關,和……有關?

鄧不利多不在校長室,我擡頭看鐘,十點過,我得去一趟地窖,今天斯內普要研究一種新魔藥。

“教授,東西買來了。”我把挎包放到桌上,斯內普正站在坩堝前揮動魔杖。黑煙在屋內彌漫,散發著麝香一般的味道。

他點點頭,我把器皿擺好,先洗咯咯樹根。

“……張曉沫?”有誰說話的聲音忽然從我身後傳來,我嚇了一跳,轉身,看見一雙笑意盈盈的眼睛。

徐英餘叉著手,靠墻站著,手上還拿著旅行包。一臉的風塵仆仆和疲倦,頭發像是好幾天沒梳理過,又長又亂,簡直像是又一個從阿茲卡班出來的小天狼星。

我還來不及反應他為何會出現在地窖,手臂被人猛地一拉,不由得退後了幾步,張嘴不知所措地看著斯內普擋到我面前,舉著魔杖。

“你是誰?怎麽進的地窖?”斯內普問。

“斯內普先生,怎麽,不記得我了?”徐英餘笑起來,“我是和曉沫一起從中國來的人,在她父親追到霍格莫德的那天,我們見過。我叫徐英餘。”

“你是怎麽進來的?”斯內普的語氣依舊不好。這個地窖在周末若不開放,斯內普必然會用魔法上鎖,知道口令的只有他和我。徐英餘竟然不聲不響便進來,這絕不會讓他好受。

“很簡單,”徐英餘笑得更燦爛了,“剛才有個傻瓜進來之後忘了及時關門。”

我原本好奇的聽他說話,此刻真聽了他的話卻剎那臉紅,狠狠瞪了他一眼。

徐英餘說:“把你的魔杖指向同事可不太好,斯內普先生。”

斯內普帶著不滿,放下魔杖。

我輕咳一聲,向斯內普介紹說:“教授,徐先生現在已經被鄧不利多校長聘用。”

“我對這些沒這麽感興趣,不過,希望徐先生下次不要隨便闖進別人的地方,這裏不歡迎這樣的行為。”

徐英餘並未回答,而是看著我:“帶我到處走走,晚上去霍格莫德喝酒,怎麽樣?”

我有些犯難,徐英餘卻已經拉起我的手。“不想慶祝我的到來嗎?我還約了海格,一會兒去他那裏聊聊。怎麽樣,噢,斯內普教授有沒有興趣同去?”

斯內普沒有回答,估計已經惱怒得夠嗆。我抓起挎包,先一步走出地窖,我得這麽做,否則真不知道徐英餘還會說些什麽。

“你跟那個無趣的斯內普越來越像了。”在城堡外的草坪上,徐英餘追上我。“安靜得好像快被世界忘記。剛才在地窖,我觀察你許久方才出聲,總覺得我不開口,你和他都陷在黑暗裏,而且不想掙脫。”

我搖頭:“你以後別幹這樣的事了,教授最討厭有人這樣。何況,那樣安靜很好。”

“你才多大,別磨得像個老太太似的。”徐英餘上下打量我,我在他眼前晃手,淡淡的笑。

“我不是老太太!你這是什麽眼神?”

“去喝酒吧,不醉不歸,晚了我會送你回來,霍格沃茨的守衛今晚就開始工作。”

我沒有遲疑,認真地點點頭。

在霍格莫德酒館裏點了熟悉的火焰威士忌,我說昨晚就差點喝醉了,不知道今晚會不會能把握機會,真的大醉一次。

“你不會是那種能夠爛醉的人,”徐英餘用手指輕敲酒杯杯沿,燈光很昏暗,幾個大漢在隔壁桌大聲喧鬧,他伸手揮舞,屏蔽了聲音。“你總是拼命清醒,很努力的清醒著。”他說完,輕輕的笑。

“萊特和他的未婚妻最近常常一起出席酒會,我知道你不愛看報紙,所以得告訴你。”他啜了一口酒,接著說。

我扭頭看窗外,“那很好啊。”

“這次接受鄧不利多的邀請,因為我也想安定一陣子。”

“這可不太像你。”

徐英餘撇嘴:“我並不是你想象中的那個樣子,你還沒有真正了解過我,你恐怕以為我喜歡漂泊,其實那並非我的真性情。”

“那,什麽是你?”酒氣襲來,我擡眼凝視他,看著他的輪廓慢慢模糊。

“慢慢的你就會知道。”他語焉不詳。

“現在呢?”我說,“你在我面前是真的樣子?”

兩個人面對面坐著,總能從對方眼睛裏看到很多,我把眼神聚焦,卻發覺無法看到徐英餘的眼睛裏有什麽。

“你和斯內普的眼睛好像,”我遲疑著說,“讓我無法看透。”

“別把我和他扯在一塊,我不是他。”

在三把掃帚坐到很晚,一路走回霍格沃茨,因為有徐英餘在一旁,所以毫無顧忌的東晃西晃。走進霍格沃茨的時候,已經一片寧靜,幾乎沒有了人聲,只聽見蟲鳴。這樣悄無聲息氣氛凝固到有點撕裂扭曲,胸口沒來由的覺得疼痛起來,覺得有什麽東西堵得慌,忽然便止住了談笑,默然無語。

走在長廊上,徐英餘和我肩並肩。

“曉沫,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麽心事?”他緩緩的開口,像是試探,卻一下子擊中我最柔軟的疼痛點。

我深吸一口氣。

“告訴我,我會為你分擔。別什麽都一個人扛著,別以為偽裝了別人就看不出來。我看得出來,你不快樂,你到底怎麽了?”徐英餘停住腳步,並一下子拉住我的手臂。

我站住,擡眼望他。

“不是因為萊特,他不會讓你到這個地步。我想不出來還能因為誰了,應該,是因為那個人吧,對不對?”

徐英餘的臉在微弱的燭光下顯得溫暖,像是能捂熱我渾身冰冷的暖石。

“……沒有了。”我費盡力氣,說出話。

“什麽沒有了?”

徐英餘要再追問,我搖搖頭,不想再多說。很多事情還是一個人承擔比較好,說出去給別人,也許會反而更難受。

我們繼續往前走,徐英餘要送我回房間,我沒有拒絕。往地下走的一路上他沒有多問,兩個人也沒有什麽話好說。

站在門前準備念口令,另一端的黑暗處卻忽然傳來響聲。徐英餘大喝一聲,想要走過去。那個人卻先從陰影裏走了出來。

是斯內普,一身黑袍,只能借著隱約的燭火看到他的臉,依舊蒼白而冷漠。

“教授,這麽晚了,有事嗎?”我問。

斯內普看了看徐英餘,然後朝我點點頭,走過來遞給我一卷羊皮紙。

“明早跟我一起去一趟對角巷,這是購物清單。”

“明天是周末吧,你的助手得休息。”徐英餘冷冷的說。

“這是為田楚的父親所做,是額外的工作,我們當然需要用閑暇的時間完成。”斯內普面無表情的回敬。

徐英餘不語,我點頭道:“明天我按時間去地窖找您,教授。”

斯內普微一頷首,斜睨徐英餘一眼,轉身大步流星離去。

☆、釋然

第二天我和斯內普一起去對角巷的時候精神很不好,昨晚並未放肆飲酒,但似乎卻比大醉之後更不舒服。徐英餘戳中了我目前的狀態,這讓我心裏總有點奇怪的難受。斯內普和店主討價還價的時候,我在魔藥店裏游蕩,卻不小心踩到了一只棕色大貓的尾巴,那貓尖叫一聲,渾身的毛像鋼刺般豎起來,它躥上儲物架,然後碰到了一個大玻璃瓶。

液體四濺,我茫然立在了原處,被飛濺了一臉的液體弄得十分狼狽。

那是極為珍貴的魔藥,並且這一瓶是店裏所有的儲備。它的標價貴得我用五年的全部薪水也還不起。店主惱怒地要我賠償,我手足無措楞在原地,擡眼向斯內普求救,斯內普斜睨店主一眼說:“你沒有用魔法保存好它,怪別人是怪不得的,吉西斯。”他往前一步,擋住沖著我的店主。

“那是因為下午有人預訂了要來取,所以我才把它移到了這裏,但是老天,如果她沒有這樣……”對方依舊喋喋不休。

“對於一個意外,我們最好還是先尋找一個解決辦法。”斯內普不慌不忙地說,“責任對半,我會替你做半瓶新的,你說怎麽樣,吉西斯?你知道你那玩意兒放了這麽多年,藥效早沒多少了,也難得賣出去,新的阿蔔杜帶來的會是什麽,你知道我的意思。”

店主沈思了一下,一副並不情願的樣子,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

一切發生得太快,我望著斯內普,用目光感激他替我出頭。他這是第幾次救我了?這瓶魔藥我一定會自己做出來還。

他沒有看我,從魔藥店出來後我鼓足勇氣開口請他喝飲料,他停住腳步歪頭看著我想了想,然後出乎我意料,提議去喝咖啡。

和斯內普坐在咖啡店裏的感覺很微妙。還未到九點,咖啡館裏沒有客人,只有一只小貓在櫃臺上蜷作一團睡覺。老板端來咖啡後就鉆回了裏屋,只留下我和他靠窗對坐。偶爾傳來攪動咖啡制造出的瓷聲。

我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多少覺得精神好了些。斯內普望著窗外不說話,咖啡也沒動。

“你和那個徐英餘認識很久了?”他問。

我楞了楞,點頭。

斯內普說:“他和盧修斯有聯系。”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盧修斯是誰,依舊呆呆地看著他。

“你太單純了,很多時候,別把事情想得簡單,這個世界比你想象得可怕。最大的問題是,往往接觸到了真實才知道後悔,這可是得不償失。”

我再次點頭,知道斯內普恐怕對徐英餘起了成見,但也不知如何解釋我對於徐英餘的信任,索性不再挑起這個話題,心道反正他們接觸並不會太多。

難得斯內普說了這麽多話,沒有冷冽與不耐。我竟有些許興奮,想要聊天,看著他卻忽然覺得沒法開口。

我和他,有什麽共同話題呢?沒有。

除了魔藥,我似乎從未走進過他的世界。

我圍著他,卻連他喜好都很少知道。除了地窖規則,除了他的生活作息,除了我和他那幾次難忘的記憶,除了他和莎莉的事。

他把自己包裹在黑衣裏,倒真像是一只蝙蝠,可惜我從來沒機會看見他振動翅膀。

他討厭學生,冷嘲熱諷,好像很在乎,卻實際上並不在乎。他穿梭在霍格沃茨卻好像是個局外人,周圍的一切對他而言都沒什麽影響。

他的內心到底是什麽樣子?

我好像簡直只知道他叫做斯內普,那麽他父親應該也姓斯內普。他家裏為什麽沒有人?

斯內普曾經有過什麽故事?他從來都不說。

越是想,似乎覺得自己離他越遠。就算現在只隔了一個咖啡座,可是實際上的距離遠得我無法去想,去揣度。

我盯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了。心猛地難受起來,悲戚得緊。

所以,也許像現在這樣疏離,是最好的結果嗎?客氣禮貌,簡單得似乎都有些程式化。

不知道什麽時候斯內普也轉回頭來,迎視我的目光。

黑色對黑色,像是深淵。

忽然有人推門走進咖啡館,高根鞋噔噔地響。

“西弗勒斯?曉沫?”

我擡頭看過去,是莎莉,她穿著及地長裙,婀娜多姿。長發隨著風飄舞,美麗的綠眸和我對視一眼,帶著友好的笑意,很快又轉到斯內普身上,流轉魅惑。

我第一個反應便是站起來,斯內普本看著莎莉,此刻擡眼看我問:“你怎麽了?”

“教授,”我澀著嗓子說:“我先回去了,材料我一起帶回去,中午前就可整理好。”

斯內普頓了幾秒,點頭。

我抓起挎包,閃身讓莎莉坐到了我的位置,莎莉柔聲挽留,我笑著端走自己的咖啡杯。

“今天我請客啊,老板。”

走出咖啡店,回望的時候看著斯內普正對著莎莉說話,似乎看見我站在玻璃窗外,停了一下看著我。我笑了笑,傻乎乎地把挎包挎好,頭也不回走掉。

就這樣吧,關於斯內普,教授。

走回霍格沃茨,穿過草坪的時候看見一大群女生都擡頭望著天空,興奮地談說著什麽。

我仰頭跟著她們的目光,看見一群男生正騎著掃帚以極快的速度在天空中疾馳。為首的一個一頭黑發,晃了幾眼後我看清了是誰。

“徐英餘,你在幹什麽?”我用中文高喊。

呼嘯而過的只剩下風,男生們躥到了禁林上空,接著就不見了。三三兩兩的女生都在意猶未盡地嘆氣,然後其中一個忽然又驚叫起來。

我也同時驚叫,徐英餘不知道什麽時候坐著掃帚空降到了我面前,像是垂直掉落的箭。他還戴著擋風鏡,穿著暗紅色皮衣,一派瀟灑派頭,與清一色的男女校服格格不入。

“叫我幹什麽?你今天不是陪著那老蝙蝠去了?”他甩了甩頭發,旁邊幾個女生發出低聲的興奮地竊語。

我笑著說:“你在上面幹什麽?”

“兜風——噢,不對,其實是勘測一下霍格沃茨的地形。”

“我跟你一起。”沒等他回話,我已經從挎包裏掏出隨身攜帶的便攜掃帚,小跑兩步一躍便上了天。

空中吹著大風,我顧不得亂舞的頭發,瞇著眼睛往前沖。很久沒用過掃帚,搖搖晃晃了好幾步,我才算掌握住了平衡,把速度慢下來,在空中發呆。

“我好像交了個不太正常的朋友。”徐英餘飛到了我旁邊,摘下自己的擋風鏡遞給我,“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一會兒還發瘋。對了,還妨礙我那雄性魅力的揮散。”

“少來了!”我死命狠拍他的肩膀,直拍得他呲牙咧嘴。

“行行行!你想去哪裏?”他從兜裏重又拿出一個擋風鏡戴上。

“去看巴克比克。”

“你怎麽知道它在附近?”徐英餘詫異道。

我笑起來:“你舍不得放它走開的,我提醒你一點,可別讓它再被發現。”

“海格來看了它,就在今天清早,他高興得哭了,濕了我一身。”

巴克比克羽毛越來越亮了,看來確實被養得很好。我摟著它的脖子,歪頭看著徐英餘。

“我想好了一件事。”我深吸一口氣,然後說:“我不想說出來,可我又想找一個人說話。我很自私,對不起,我老是利用你。”

徐英餘笑著說:“你在說什麽,我們之間用得著這樣說嗎?”

我搖搖頭。

氣氛有些沈默了,我掏出挎包裏的陶笙,用手指憐惜地擦拭了一下,然後緩緩地吹起來。

樂曲悠揚,徐英餘靜靜望向天邊。我閉上眼,在心裏對自己說:

不再去愛,或許是最好的。

教授……

☆、冬末

火焰杯比賽進行得如火如荼,霍格沃茨非常熱鬧,三個學校的學生聚在一起,什麽有趣的事情都會發生。給另外兩個學校的學生上過展示課,常常他們會向我展示一些不知道的魔法。他們起哄要我表演中國法術,我總是不好拒絕,卻只好拉過徐英餘,讓他代我出力。他的法術很好,很實用也很漂亮。我笑說現在仰慕他的女生越來越多,而牽線搭橋給他機會的是我,他得報答才行。

鬥龍的那天,我和徐英餘一起坐在場地邊,看著哈利波特驚險過關。徐英餘對他讚不絕口,“這小子膽子很大,必將大有作為呀。”他說話的時候,正好看著斯內普走過來,聲音故意提得很大。

我有些好笑地說:“你不用在我面前展現你很喜歡格蘭芬多了。”

徐英餘確實很喜歡格蘭芬多,他進校後幾乎立即就傾向十分明顯。他做安保的閑暇幾乎都是和格蘭芬多高年級的學生一起度過,他身上有格蘭芬多的那種氣質和味道,大概若他要成了學生,分院帽第一個會把他篤定不移地扔進格蘭芬多。格蘭芬多的學生也極其喜歡他,而因為他常和格蘭芬多的魁地奇球隊一起打球,和哈利波特也熟識了。

這就意味著他註定和斯內普,和斯萊特林學院的不對盤。每次他遇見斯內普懲罰格蘭芬多的學生,都要挺身而出與他唇槍舌劍,想著拯救學生。可惜斯內普從來不為所動,該怎樣就怎樣,一轉身,就是被包裹的大蝙蝠。

斯內普大概是聽到了他的大聲嚷嚷,停下腳步歪頭若有所思地看著他。我們座位旁邊全是格蘭芬多的學生,原本還在熱鬧慶祝,看見斯內普站住了,全都立即消了聲。

徐英餘有些帶挑釁地盯著他,我依舊無奈要做勸架的那一個,拉著他的胳膊,輕輕捏了捏。

斯內普沒有迎視他的目光,而是轉而看向我。“有事,跟我回地窖。”

學生都還在三強賽場,城堡裏非常安靜,我和斯內普也一路無話,他徑直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從一堆書裏翻找,抽出一張黑乎乎的羊皮紙。

“我們或許終於找到了可以喚醒他的方法,田楚的父親。”

“真的?”

“但是,它的材料不是現成的,非常難尋,也許,已經沒有了。”

第二天,田楚幾乎是跌跌撞撞闖進了地窖,斯內普把羊皮紙給了他,指著其中的一行,淡淡地說:“如果可以的話,找到它。”那個魔藥材料早已在市場上絕跡,聽說挪威的雪山深處可能還存在,但幾率聽起來也像是玩笑。

田楚決定停職,專心去尋找,並且很快行動。

他走後,我和斯內普依舊沒有停止魔藥的制作,因為能找到那份材料太困難,也許我們還得靠其他的方法,就算不那麽有效。

聖誕節前幾天,霍格沃茨非常熱鬧。而且由於多了兩個學校的學生,因而比往年更加熱鬧。因為要召開一個盛大的舞會,有個可愛的男生在星期五最後一節課下課後鼓足勇氣留下來邀請我做舞伴。

“對不起,威爾森,我已經有舞伴了。”

威爾森遲疑而惶恐地遙望了一眼遠處在收拾殘局的斯內普,結結巴巴地說:“斯……斯內普教授?”

我看著他那張還長著雀斑的稚嫩臉龐一下子透紅,笑著搖頭。

“徐先生?”

我一邊點頭,一邊把威爾森送到門外。

“祝你們幸福。”他忽然說,然後一溜煙跑掉了。

楞了楞,我無奈地回身關門。

本來不想參加舞會,但耐不住徐英餘的一磨再磨。邀請他的女生太多,他說要找我當擋箭牌,他受不了那麽多丘比特的桃心箭,不想成刺猬。

我估計要代他做一次刺猬,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對於這件為兄弟兩面插刀的受苦不討好的活計,為了感謝徐英餘一直以來的照顧,我咬牙答應了下來。

放出承諾的當天,我就在衣櫃裏翻找,本來決定穿萊特送我的那件禮服,可是轉念一想那實在紅得太過耀眼。那時的我本就是個靶子,如果還標記好了目標,豈不是更加落人眼裏不討好?去跟徐英餘訴苦,他二話沒說,答應星期五晚上帶我去一趟對角巷,采購一件新的禮服。我驚嘆他的大手筆,他卻說,算是給我的報酬。

幾乎就在我和斯內普一絲不茍地把地窖收拾幹凈的同時,徐英餘敲門而入。

“準備好了嗎?”他斜跨著一個牛皮包,笑嘻嘻地走到我面前。他最近留長了頭發,坦白說,更像是一個地痞流氓了。

徐英餘轉頭,看著一言未發的斯內普。他知道斯內普不怎麽喜歡他進到地窖來,但他偏偏就總是這麽幹,然後欣賞斯內普隱忍的樣子。

“斯內普教授,這次聖誕舞會邀請誰做舞伴?”

我深吸一口氣,用眼神制止徐英餘繼續追問,沒料到他根本不看我眼色。“不會,沒有人吧?”

斯內普嘴角動了動,冷笑一聲:“這和你有任何關系嗎?徐先生?”

從我進入霍格沃茨以來,斯內普幾乎沒有參加過聖誕舞會,他不邀請舞伴,也沒有人會敢去邀請他。只有一次,我看見麥格教授熱情地拉著他在場地邊轉了兩圈。

他不是個會在學校內展現私生活的人,就算他要跳舞,和莉莎跳舞,也不會是在學校,在學生的面前。

“只是關心一下同事而已,不要誤會,斯內普教授,我對你的事情,沒什麽興趣。”徐英餘笑笑。

我走過去拉著徐英餘就往外走。“走吧,去對角巷。”徐英餘借著我的力也反過來拉了我一把,我們兩個人很快走出門去。

在服裝店裏試好了衣服,墨綠色的巫師袍非常漂亮,只不過價錢實在驚人。就算是報酬,也未免太多了。徐英餘卻執意要為我買下來,我執拗不過,但堅持自己要付一半的錢。

依舊是喝酒,在酒吧裏閑談。我拷問他是否遇見了已經動心的女孩子,他說霍格沃茨都不過是小孩,沒有長大,也還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麽。

“春節,不打算回中國嗎?”他問我。

“我沒有辦法回去。”

很簡單的一句話,其實卻讓人說起來也會覺得心疼。

聖誕舞會那天,我一身墨綠,悄悄從後門溜進大廳,卻很快被徐英餘捉住。一群女生圍著他,不出所料讓我被迫接受了一頓眼神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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