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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雪地】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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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才拿開手。父親站在我的身邊,俯視著我。

“吃東西。”他的聲音很柔和,“離開這裏。”他攤開的手掌裏握著一個散發著香氣的芝麻餅,伸到我面前。“吃下它。”

我猶豫片刻,倔強的搖頭。

“為什麽一定要去英國?那裏不適合你,你是中國法師。”記憶裏,那是父親第一次對我如此溫和的說話,回憶中我甚而有些惶恐。

“我要去霍格沃茨。”我低頭。

“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我想去那裏,我想離開中國,我想學英國的法術,我不想再去昆侖。”

“你有你的責任。”

“……我明白,父親,但我請求你準許我去英國,我會在每個假期回家後學習中國法術。我知道,你也希望能讓中國法師和國際加強交流,對嗎?這是那一次你在巫師會議上說的話。”

“你決心已定?”

“我說過了,我非去不可。”

“如果這樣,我們必須訂立誓言。”

“什麽誓言?”

……

畫面又一次跳轉。

“張曉沫!”麥格教授的聲音。

我巍巍顫顫的坐到了分院帽下。

全場寂靜。“赫奇帕奇!”

我走向赫奇帕奇桌,無所適從的跟著身旁的人做動作,學習如何吃西餐。那時的我還語言不通,少年的萊特坐在我旁邊,對著我微笑。

我望向教職工桌,看著那裏的黑色身影,眼裏滿是快樂。

……

“你們到這裏來為的是學習這門魔藥配制的精密科學和嚴格工藝……”斯內普的聲音在我的記憶裏清晰得就像是在我耳旁說的一樣。

我坐得筆直,可是當時的我卻聽不太懂他說的話,一臉茫然的望向他,盡管眸子裏滿是閃耀的欽慕。

當時的我,也許滿心以為他會記得。

小心翼翼的把手掌在桌面下展開,露出那顆仍舊泛著金屬光澤的黑色紐扣。

“你在做什麽?”斯內普的聲音在頭頂傳來,同時一把抓起了我的手。

我在那一瞬間握緊了手,害怕他會打開,看見我的秘密。可是他只是蹙眉,便松開了我的手臂。“上課走神,做小動作,赫奇帕奇扣兩分!”

……

和田楚坐在湖邊曬太陽,我的英語已經變得很好,田楚用英文問我:“你真的喜歡斯內普教授。”

我沒有一絲猶豫的用英文回答:“永遠。”

抓起一塊石子扔向湖面,我輕聲的繼續說:“如果他在我十六歲生日後還是孑然一身,那麽我會去追逐他。”

……

“教授,”我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像湖水一般平靜。“我想要做你的助手。”

“還記得我第一次想要問你問題的時候,你說,回答問題是你的義務。我現在懇求做你的助手,本著為學生解決問題的義務,我相信你不會真的拒絕的。”

“好,既然你堅持,我答應。”

……

我走過去蹲下,靠在椅子邊,斯內普用包紮好的右手抓住我的手臂。

“清水如泉!”

“教授……如果傷疤好不了,我們是不是就有了共同的紀念印記?”

……

“很漂亮。”

我呆了,與他對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竟然還笑了一下,他笑起來很好看,露出潔白的牙齒,像個小孩子一樣燦爛。

他輕輕擡起我的手,把白手套取下來,查看我手腕上的傷口。“今天自己換過紗布了?”

“沒有。”

他還想說什麽,遠處傳來腳步聲,他蹙眉,直視我的眼睛。

“對不起,曉沫。”

我還在凝神看著他揚起的嘴角,覺得這是我看過最美麗的弧度。耳邊傳來他的低吟:“一忘皆空!”

——記憶裏的那次意外,原來是他,他喊過我的名字,為什麽,我偏偏記不得。

……

我覺得渾身一軟,差點一下坐到地上。用力扶著身旁的藥櫥。

腳踢到地上的一個藥罐,發出聲響。

女人從斯內普身上爬起來,就那麽站著詫異的看著我,而斯內普也轉頭。

我低頭。“教授……我……走了。我打擾你們了……”

——記憶裏的這一幕是如此的清晰,伴隨著一陣陣的魔法波動,我甚至可以感受到自己那時絕望痛苦的情緒,看著那時的自己沖出魔藥教室,一路狂奔到天文臺,慢慢走到了天文塔的邊緣。背靠著墻壁坐下來,蜷著腿,把頭埋在雙手之間。

那張臉沒有流淚,可記憶裏的悲傷卻足以吞噬一切。

風吹亂著我的長發。

我從口袋裏摸出那顆紐扣,緊緊的再次握進手心。

……

緩緩閉上眼,我連喊救命的力氣都沒有了,覺得很難受。巴克比克還在飛,耳旁風聲依然呼呼直響。

“呼神護衛!”響亮的男聲忽然響起,接著就是溫暖,是安詳。

我睜開眼,我們仍在空中,那道銀光正朝著攝魂怪而去,月光還是那麽明亮,斯內普騎在掃帚上,抿唇看著我。

……

“你到底有多喜歡斯內普?告訴我!你為什麽喜歡他?他到底好在哪裏?他到底有什麽魔力,讓你可以對我視而不見?”萊特的聲音。

“我沒有喜歡斯內普教授。”我嘆息著,擡頭凝視萊特,用我所能表現出來的最大真誠。“我愛他。我愛西弗勒斯·斯內普。”

萊特臉色剎那間霜白。

“我會一直堅持,堅持自己的愛情,哪怕它會無疾而終,我並不會後悔。而萊特,你何必等著我?我的心給了另一個人,已經收不回來了,收不回來,也是帶不走的。”

“至於為什麽,”我搖搖頭,“這世間有太多的男女戀愛都是情非得已,我只知道我愛他,這就夠了。”

……

記憶終於轉到了小天狼星那裏。

“我不會去叫鄧不利多校長,”我對著小天狼星說,“我會去找斯內普教授。”

“西弗勒斯·斯內普?他?他在這裏?他在這裏幹什麽?那個鼻涕蟲!”

“你叫他什麽?不許侮辱西弗勒斯!”

“侮辱?你——你?”小天狼星困惑的看著我,“他是你的什麽人?”

“他是——我的教授,我最喜歡的魔藥課教授。我同時也是他的魔藥助手。”我淡淡的說。

……

不知道什麽時候,我發覺濕漉漉的淚水已經鉆進了脖子,沈迷的黑色漸漸的消失,我的意識開始清醒。

斯內普後退了幾步,看著我,我無法形容他的眼神。

抽泣了一下,我裝作不在意的抹了抹淌著淚珠的鼻尖,輕輕的彎起嘴角,無聲的笑。

“教授,你得到你想要的了。”我顫抖著伸出手在自己的上衣口袋裏摸索。拿出那顆黑色的紐扣,放進手心裏,把手舉到他面前。

“教授,這個,還給你,對不起。”

他緊抿著嘴唇,臉色蒼白。我低下頭不敢再看他的眼睛,輕輕的嘆息。

沈默了很久,他沒有伸手來接。

我猶豫了一下,快速將紐扣放到他身旁的書桌上,然後開始後退。

“教授,請替我保密,我知道,你會這樣做。”

我轉身,大腦一片空白,全身細胞都在叫囂著離開。我飛快的拉開門,沖出了魔藥教室。

☆、面對

出了地下室,我一時間不知道往哪裏去才好。因為回赫奇帕奇的寢室,也不過自己一個人而已。我的心裏疼得難受,感覺像是被重錘敲碎成了幾瓣,撿不起來一般的絕望。我的秘密,我所有的秘密都在這短短的時間內被斯內普一覽無遺。我曾經想過要告訴他很多很多事情,但從來沒想過是在這種情況下——攝神取念,我恨這個咒語——它讓我突然之間變成了一個可笑的傻瓜,一個暗戀自己老師的花癡!

我猜斯內普一定是這樣想的吧!在他的眼裏,也許我和那些曾經瘋狂迷戀洛哈特教授的女生們是同一個性質:都是青春期雌性激素分泌過勝的產物。

手本能的插進口袋裏摸索,那顆紐扣?

接著我猛然反應過來,在剛才我已經把它放在了斯內普的書桌上。

每一次心情煩躁的時候總會習慣性的摸索那個扣子,仿佛它帶有神奇的魔力,能夠使我安心。可如今,它還是回到它真正的主人身邊了。

突然有些後悔把它還給斯內普,對於斯內普也許這只是一顆普通的扣子,對於我,這卻是一直相伴的信物。

一邊走一邊抹掉自己到處都是的淚水,我現在的樣子也許像是剛掉進臭水溝又爬起來,帶著一臉沮喪。

頭疼欲裂,也許是憑著本能,我在無意識的情況下竟然站在了校醫院的門前。

打算找龐弗雷夫人拿點藥治頭疼,我先把隨身攜帶的小鏡子取出來用小咒語整理了一下自己哭腫了的核桃眼和一臉的花哨鼻涕及眼淚,然後輕輕的敲門。

一分鐘後我隨著龐弗雷夫人進了校醫院,坐在那裏接受了檢查。

“你只是魔力消耗過度而已,怎麽,剛才我讓你好好休息,你沒有註意這個問題嗎?你受了一忘皆空的影響,不能接著隨便使用咒語,你需要的是臥床休息,有什麽事可以讓小精靈幫你幹。”龐弗雷夫人似乎不知道斯內普對我做了什麽,一臉關切。

我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對不起,我會註意的。”

喝下龐弗雷夫人拿來的藥水,頭疼好了很多。

“這是斯內普教授前幾天剛送來的治療魔咒損耗的魔藥,看來效果還不錯。”

嘴角的微笑在聽見“斯內普”三個字之後變為了苦澀,我放下魔藥,起身告辭。

“你不看看田楚就走嗎?”

我的腳步立刻停滯,田楚?

猛然間記起來——在攝神取念的最後,小天狼星的那一段,我確實和田楚在一起。只是,因為那是片段,我還是不記得他為什麽也在。

我進了病房,看見田楚躺在那裏,看著天花板。

“曉沫,你怎麽在這裏?”他見到我,一臉的興奮。“終於有個能說話的人了!我醒過來就發現自己躺在校醫院,龐弗雷夫人說我被人一忘皆空了,那個襲擊者可能是小天狼星——我只記得自己帶著禮物從聖芒戈醫院離開,然後就什麽都記不得了。”

“禮物?”

“我送你的聖誕禮物——噢!我知道,龐弗雷夫人對我說,你也被一忘皆空了?算了,去他的禮物吧!”

我和田楚默然相對,兩個記憶被割碎的人,充滿了無力感。

“我恐怕要在這裏躺幾天了,”田楚嘆口氣說,“真奇怪,這種想不起事情的情況似乎不是第一次了。”

確實,還有一次一忘皆空,我從記憶裏看見的那一次,田楚也不知道。

從校醫院走出來,匆忙往赫奇帕奇休息室走,快到宵禁的時間了,雖然在聖誕假期,可是霍格沃茨的宵禁規定也仍舊執行。

下樓梯在通往廚房和休息室的長廊上走著,周圍非常安靜。我舉著手一個個點燃走廊上的燈,一面找著赫奇帕奇休息室入口的大胡子小矮人畫像。

點燃就近的一盞燈後,我終於如願在面前兩三米處看到了那張畫像,畫上的小矮人已經穿上了睡衣,他大概是被我的燈光弄醒了,嘀嘀咕咕的說:“口令!”

我剛欲開口,忽然聽見一旁更深處通往小精靈廚房的路上傳來低沈的聲音:“熒光閃爍!”接著,隨著皮靴噠噠噠的響聲,我看見,斯內普緩緩的朝我走了過來。

我必須承認,看見他的臉龐的瞬間,我充滿了理所應當的感覺。我知道他會來找我,上次他會願意借海格的掃帚上天救下被攝魂怪襲擊的我,這次就一定也會來找我——我一點也不意外。

可是——我真沒料到會這麽快,我沒料到會是在休息室入口。看著他一點點的走近,我非常慌亂,扭頭對著一臉不滿的小矮人說出口令:“尼古拉甲蟲!”赫奇帕奇的休息室入口打開了。

我不管不顧的擡腳就要往裏面走,被他拉住手臂後我立刻用另一只自由的手去幫忙想要扳開。

“你到底進不進?”小矮人有些生氣的說,“我關門了。”

我無奈的停止掙紮,狠狠的瞪著斯內普,他面無表情的看著我。

入口又一次關閉了,我靠在走廊一邊的墻上,他也就勢松開了我的手,並且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魔藥瓶遞給我,輕聲說:“喝了它,這對你有好處。”

我靜默的看了看那瓶魔藥,然後搖搖頭。

“剛才……那個咒語對你影響太大了,你必須喝下它,這是命令。”

“什麽命令?”我淡淡的說,“現在是假期,而我不是在魔藥教室,所以你沒權力命令我。”

他眼睛裏閃過一絲慌亂,張口,聲音帶著顫抖,“張曉沫……你這是對待教授的態度?”

“對不起,教授。”我深吸一口氣,把雙手插進長袍口袋裏,好讓自己看起來更無所謂一點。

看著他銳利起來的眼神,我還是忍不住補充,“我去找過龐弗雷夫人,她已經給我治療魔力損耗的魔藥。”我從長袍裏拿出一個貼著校醫院標志的魔藥瓶,在他面前晃了晃。

“如果,教授,你只是因為你對我使用了攝神取念的緣故而讓我產生魔力損耗癥,因此感到愧疚的話,現在你應該放心了。我沒事,可我得回寢室休息,你知道我——我現在很不舒服。”

他沈默了,我也沈默了。

沈默著再次走近畫像,小矮人正在打瞌睡,我在畫面上輕輕敲擊了一下。

“這是你的東西。”斯內普的聲音又傳來,我嚇了一跳,還以為他走了。

我轉頭,看見他手上拿著一雙厚實的白色絨毛手套。

“什麽東西?”我不知道那是我的東西,我應該沒有這個。

“你醒過來之前我在你口袋裏發現的。”斯內普說,“你好好想想,無論如何這就是你的。”

我忽然想起田楚在校醫院說他送我了一雙保暖手套作為聖誕禮物,那麽應該是這個了?

猶豫了一瞬,隨即自嘲的笑了笑,我看著地板。“送給你吧,斯內普教授,這是對煉制魔藥的人很有用的東西,原諒我太過細致的觀察,但我知道你沒有。”

“你也需要。”

“我很快就不再需要了。”我輕聲說,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下學期開始我將不再擔任魔藥助手,以後大概也不會了。”

“你說什——”

“尼古拉甲蟲!”

我跨進休息室,聽見畫像在身後關閉,也關閉了他的聲音。

什麽都別想,睡覺吧。

睡覺、睡覺……睡覺。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覺得枕邊有個小影子在晃悠,眼神聚焦,好半天才看清那是家養小精靈奎斯。“奎斯來看看曉沫是不是覺得好一點了,龐弗雷夫人讓奎斯送藥和午餐過來。”

我擡眼看了看掛鐘——11點25?我睡了這麽久?頭還是隱約在疼,我起床伸了個懶腰,然後坐在床邊發楞。

昨晚的一切有如放電影一般在我面前又一次重演,攝神取念,斯內普的眼神,我的眼淚……你真的很愚蠢,張曉沫,從一開始你就蠢得像豬一樣,跑到這裏來是為了什麽?笑話,真的是個大笑話!

吃過午飯,離開赫奇帕奇休息室到校醫院看田楚。

“如果我現在申請聖芒戈的實習崗位,有機會嗎?”

“很可能——等等,你說什麽?”

“我說如果我現在申請聖芒戈的實習崗位,有機會嗎?”

田楚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看著我說:“你瘋了?”

“非常正常。”

“你不是已經向鄧不利多提交了下學期魔藥助手的申請表嗎?”

“我改變主意了。”

“為什麽?你不是一心一意要留校做老蝙蝠的助手?”

“計劃隨時可以更改。”

“……你不喜歡斯內普了?”田楚突然換了一副嚴肅的口氣,“是不是?”

我楞了楞,淡淡的說,“我喜歡他。”

“那你告訴我這一切是為了什麽?”

“……沒有為什麽。”我轉身,強硬又霸道的截住他的話頭,“龐弗雷夫人說讓你多臥床休息,我現在去圖書館,給你借幾本書來打發時間。”

從來沒有這麽害怕走在霍格沃茨的走廊上,真害怕在某個轉角會碰見斯內普。

我沒有去圖書館,而是先進了校長室。

“很抱歉,”鄧不利多在聽我說完要求後一臉遺憾的回答,“我已經在你的申請上簽字,並且把申請表交給了斯內普教授。除非他拒絕在上面簽字,否則這份申請表上的魔法效力便無法抗拒。”

我覺得鄧不利多的眼鏡片下閃著尤為狡猾的光芒,一想到斯內普的攝神取念是獲得了他的許可,我就氣不打一處來。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我起身,“既然如此,我只要向斯內普教授請辭就行了,對吧?”

在圖書館翻閱巫師界的各類報紙和雜志的時候,我一直在想著該怎麽朝斯內普辭職。昨晚我的臉色應該甩得徹底一點的,在他問我為什麽的時候應該重新離開休息室回到走廊上,用嚴肅的語氣告訴他,我絕不會回去到一個不懂得尊重我的教授那裏繼續做苦力,這樣對誰都有好處,因為他也不用對著一個一心念著他的煩人的花癡。

放下報紙,我用手指輕柔的按摩有些脹痛的眼睛。別哭,張曉沫,別哭。

☆、無法逃避

“曉沫?”身後傳來沙啞的聲音,是盧平。

我轉身,幸好眼淚還沒有流出來,唉。

“教授,你來這裏找書?”有些尷尬的看著他,在這個心細如發的男人面前估計我什麽也藏不了。

“只是沒什麽事,出來逛逛。”盧平隨手翻了翻這幾天的《預言家日報》,臉上露出一個洞察的眼神。“對不起,你哭了?”

“沒有,只是最近眼睛有些發炎而已。”死鴨子嘴硬也許是我最大的特點。

“我聽說了一些事情,嗯,關於你。鄧不利多校長通知了我,作為你的魔咒課教師,我想我的責任很大——很抱歉。”

“不,教授,這一切都與你無關。”我說,“而且我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那也許是好的,忘掉不愉快的經歷——我前幾天離開了學校,你不想聽聽我遇到了些什麽嗎?”盧平教授是個很好的朋友人選,總能在你最需要的時候給你的心裏送上一杯熱氣騰騰的綠茶,讓你不知不覺沈浸在溫暖之中,忘記煩惱。

我和他坐在圖書館的期刊閱覽區裏,彼此暢談一些有趣的事情。他給我講聖誕節他在遙遠的羅馬尼亞探訪一個親戚時的趣事,我則告訴他關於中國過年時候的一些風俗。

“教授,”我帶著感情說,“無論如何我都感激你對我的幫助,這是我一輩子也無法忘記的。如果以後我畢業了,我也會常常給你寫信的,只是,你的妻子到時候不要……”忍不住開了盧平一個小小的玩笑,我挑挑眉,對著盧平狡黠的笑。

“我的妻子?”盧平搖搖頭笑了笑,“我哪裏會有什麽妻子……”

“我畢業之後可能會去聖芒戈工作,”我輕聲說,“這是我的意願。”

“聖芒戈?為什麽去聖芒戈?你不是要留校嗎?”盧平迷惑不解。

“……斯內普教授以嚴厲著名,我這麽笨手笨腳的,根本就達不到他招收助手的要求,所以我決定去聖芒戈,在那裏申請一個實習職位並不是很難,好歹可以在英國安頓下來。”事實就是這樣,大概就算沒有那天的事情,斯內普也不會願意留我在學校的,他巴不得我早點走——我在心裏這樣告誡自己。

“這是你的想法?”不是盧平的聲音,是斯內普的。

我從椅子上跳起來,朝著聲音所在的方向。

“西弗勒斯?”盧平淡淡的說,“你什麽時候來的?”

“剛才。”斯內普陰陽怪氣的說,然後在我剛才坐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我霎時臉便漲得通紅,咬咬牙,朝著盧平教授笑著說:“對不起,教授,我想我還有事,恐怕要先走了。”說著便抓起搭在斯內普椅子後背上我的圍巾,兩步並作一步埋頭出了圖書館。

在走廊上狂奔,過了拐角後腳步又慢了下來,心裏的悶氣全然不見,只剩下悲傷。

什麽時候開始,我曾經最渴望見到的人成了我最不想見到的?梅林在開玩笑,對嗎?

為什麽要發明攝神取念這個咒語……

沒有了我急促的腳步聲,走廊上立刻安靜了下來。我慢慢的往前走,忽然覺得不對勁。

身後有輕微的皮靴噠噠噠的聲音,這聲音我太熟悉了。如果說霍格沃茨有誰還願意穿上這種不太令人舒服的傳統英式皮靴,也就只有那一個人了。

扭頭,在我身後五六米的地方,斯內普也站住了。

他一身黑衣,這次是真真切切讓我覺得像是只老蝙蝠了。我看不清他臉上是什麽表情,因為他正巧擋住了光線,臉上只有陰影而已。

他跟著我?他跟著我做什麽?

我又朝前走了幾步,身後繼續響著不緊不慢的皮靴聲。

他想幹什麽?跟著我走回赫奇帕奇休息室?現在是午餐時間了,我要去大廳。

對了,也許他也只是想要去大廳呢,我們不幸正好同路而已。

一邊走一邊想甩掉身後這個陰魂不散的“影子”。前面出現了兩條路,都是通往大廳的方向,一條路的路程較遠,另一條則很近。

我突然加快步子,拐進了那條較遠的路上,走了十幾米,發覺斯內普沒有再跟上來。緩了口氣,我靠著墻壁坐下,舉起手腕的表。

十分鐘之後再出發去大廳,那麽就算斯內普用龜爬的速度也應該已經進去坐好了。

在走廊坐著上發呆的感覺並不好,特別是在這個情緒低落的時候。我看了看墻壁上那些畫像,每一張都在過著自己的生活。

我未來的生活又在何方呢?如果不留校,我又真的可以在聖芒戈找到位置嗎?我不是田楚,沒有一開始就下定決心進聖芒戈,沒有任何準備,那所巫師界最好的醫院真的會要我?我的魔藥水平雖然已經很高了,但聖芒戈裏最重要的是魔咒水平。田楚因為魔咒能力的缺失,在裏面已經拼搏得很艱難,如果不是他確實非常努力並且有著在校醫院服務的經驗與龐弗雷夫人的友情推薦,也許他也根本進不去啊。

去找萊特幫忙?我如果那樣做,就是真的厚顏無恥了。

如果不在巫師界,那麽我想要一個人生活在英國,更是不現實,也沒有任何意義。

回國?不,我不要回去面對所謂的責任,那只是命運給我開的玩笑而已,我必須抗拒。

慢慢磨蹭著朝大廳走去,心情已經低落到了極點。

拐過最後一個拐角,就是大廳門口了。

一抹黑色跳到了我的目光裏,我擡頭。

斯內普雙手交叉,靜靜的站在兩條路交接的地方,瞇著眼睛看著我,深沈而略微嘶啞的聲音回蕩在我的耳旁:“你……是在故意躲著我?”

我呆站在那裏,看著斯內普一步步走過來,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回答我,為什麽躲著我?”他已經近在咫尺,可我還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敢說話麽?”他的表情看起來很危險。

我深吸一口氣給自己壯膽:“教授,請讓開,我得進大廳。”

穿上那身黑袍,他整個人就像是塊銅墻鐵壁橫在我面前。

“鄧不利多對我說,你希望要回助手職位申請表。”

“是。”我擡頭,和他對視,“沒錯,我去找過校長。”

“告訴我理由。”

“嗯?”我一楞,望著他的大鼻子,覺得自己聽錯了。這麽理直氣壯的話應該是我說才對,他有什麽資格這樣說?血氣往上湧,卻在聽見他後一句話後偃旗息鼓。

“如果是因為我前幾天不恰當的舉動,那麽,我向你道歉。對不起。”他淡淡的說,語調很誠懇,直視我的目光。“我侵犯了你的隱私,在你並不十分樂意的情況下,這種行為極端的錯誤,我為此感到後悔。”

我看著他的眸子,看著那裏面透露出來的痛苦,黑色的,與我一樣的眼睛,也有著與我相同的痛苦嗎?

遠處突然傳來一個高揚的聲音,帶著愉悅的腔調:“西弗勒斯,你在那裏做什麽?”

斯內普轉身,我看見他身後遮擋住的大廳入口的位置站著鄧不利多、麥格教授和其他幾位教授,盧平也在那裏,他們似乎是要一起走進大廳。

“沒事。”斯內普的語調又恢覆了平靜。

我和盧平對視一眼,他對我笑了笑,春風般撫慰的表情。

斯內普轉頭回來,目光在我臉上掃動,“午餐後到我的辦公室來,我們好好談談。”

我和他一前一後跟著人群走進大廳,盧平故意落在後面和我並肩走。

“在你離開後不久斯內普教授也離開了。曉沫,你的樣子看起來不太好,出了什麽事嗎?”他的意思很明顯,大概以為我和斯內普發生了什麽沖突?

事實上,這比沖突還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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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澀

在地下室門口猶豫很久,在敲門與不敲門中做出徘徊,直到中午的牛排都消化得差不多了,我還是靠著墻壁,望著對面的天花板發呆。因為不知道要談什麽,所以希望把每一種可能性都設想到,可是胡思亂想之後,腦袋裏還是一團糨糊。

我發現現在面對他的時候自己根本鎮定不了,只想著該怎麽保持尊嚴,化裝成高傲——可是剛才他根本就只用了一句話,就讓我心底柔軟得無法強硬起來。

他說——抱歉,對不起。

西弗勒斯·斯內普說對不起,並且是對著我。

從來沒想過他會這樣低姿態來對我道歉,還以為按他的性子,也許諷刺兩句,也許什麽也不會說。能讓他道歉,也算是我的人生成就之一吧?

可是這個對不起背後的代價太大了,它與我整個青春都算是開了個玩笑。

安靜下來想想,我現在的攻擊姿態到底是為了什麽,斯內普真的對我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麽?他只是看到了我的記憶而已。其實,我知道以他的水平,他如果想要窺視,根本無需征得我的同意,可是他畢竟是事先詢問過我的,最後我也說了願意,雖然中間的過程有逼迫,但說到底,他的行為算不上多麽故意的傷害。

只是他看到的,真的是不該看見的東西。

幹脆坐在地板上,手指隨意的在身旁畫著圓圈。一旁來了人我都不知道。

“你好。”

擡頭,一抹紅色和著陽光出現在我面前,我尋找到來人的眼睛,對視一秒後我猛然從地上站起。那雙綠色的眼睛,太過熟悉,就在一天多以前,我還重溫了那一幕,怎麽會忘掉?

心直往下沈,兩只手在背後扭在一起,痛苦的互捏,好痛。

“你好。”我動了動嘴角,算作微笑。

“我來找斯內普教授,他讓我下午來找他,”那個女人笑起來真甜,左邊嘴角還有個小梨渦,雖然抹著濃妝,但看起來非常漂亮,甚至可以說氣質脫俗。“你是他的學生,對吧?”

我在心裏嘀咕:很明顯,在霍格沃茨穿著校袍的學生,都是他的學生。

“我叫莎莉,”她伸出手來,舉到半空中,“我在霍格莫德的蜂蜜公爵工作。”

象征性的握手,她的手怎麽這麽光滑?成天浸泡在牛奶裏麽?與她相比,我那雙常常被分配魔藥苦差事的手簡直是榆樹皮。

“我——我叫張曉沫,來自中國,赫奇帕奇的學生。”走到走廊中央,我扭頭對著她說,“我有事得走了,真抱歉——對了,請別告訴斯內普教授我來過,別告訴他我在這走廊上站過,別告訴他你看見過我,行嗎?我知道你會答應並且信守諾言的。”

沒等她回答,我已經跑到了臺階上面,一口氣遠離那個危險的地方。

真好,有那個莎莉,估計他根本就會忘掉讓我去地下室的事情吧?辭職的理由我還得編,這個時間正好拿來緩沖。

一連幾天我都避著用餐時間,在自己的寢室裏隨意解決。出門也基本全使用隱身咒,減少周圍人對我的關註度。

其實說周圍人,聖誕假期裏不過也只有那麽幾個人,除了哈利波特和留校的那些學生,就只剩下教授和費爾奇還有剛過完平安夜就回來學校的龐弗雷夫人了。

說到底,要躲什麽,其實很容易。

腦子裏一直重覆那些畫面,我以為的溫暖,現在在無數倍放大後突然變得可笑。我越想越覺得可笑,我到底這些年心心念念是為了什麽?

也許他根本就不值得我去愛,沒錯,就是這樣。

最好的辦法就是畢業後離他遠遠的,再也不去接近他。這種感覺其實就像是毒癮,也許克制一下後我就能徹底拋棄掉。

“曉沫?曉沫?”面前的傳聲盒裏發出魔法的律動,我輕輕打開,田楚的聲音立刻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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