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秒鐘後董燦燦又嘆了口氣，這時候董林發聲了，他看著董燦燦問：“哪個學校？”

“俞城的外國語……”

“省城？！”

王美希驚道，這次她嚴肅地否定了董燦燦的打算：“你想轉去好的學校我們幫你去縣一中找找路子，想出豐陽門都沒有。”

董燦燦早就猜到了，他哦了一聲，此時外公外婆也沒人出來護犢子了，開玩笑呢，他們的小心肝要去省城念書，那他們得多想，他們恨不得董燦燦大學都擱豐陽念。

王美希行動力很強，董燦燦剛期末考的關頭就把一中的路子走通了，董燦燦從小成績不好，所以她也沒什麽強求逼著他去念書，只不過現在董燦燦自己想要好好學，那她做家長的一定把硬件給董燦燦準備好。

董燦燦期末考之前都沒有見到禮霄，手機也被媽媽沒收了，考試這幾天外公每天開著他的老人代步車去學校接董燦燦，董燦燦一點偷跑的機會都沒有。

考完最後一門的董燦燦跟著王美希到主任辦公室拿轉學資料，拿完出來董燦燦勾著王美希的胳膊哭唧唧要手機，他發現只要他不找禮霄，禮霄就永遠不會找他。

王美希被董燦燦纏得沒辦法，回了家就把沒收的手機拿給了董燦燦：“我信了你的邪幫你轉學，你要真想好好學習還玩什麽手機？”

董燦燦拿到手機就迅速回了房間，根本聽不到媽媽在數落自己什麽，他打開手機，滿懷期待地等著一連串的信息轟炸，結果打開手機後只聽到手機電量低發出的警告聲，以及一條話費不足十元的信息提醒。

董燦燦坐在床上晃著腿，扁了下嘴，第一時間給禮霄撥了電話，電話響了兩聲那邊就接著，這讓董燦燦十分驚喜，他還以為按禮霄的性格起碼得打五個以上電話他才會接。

那邊沒有說餵，而是低低地嗯了一聲，語調上揚，像在詢問。

聽到禮霄聲音的瞬間董燦燦頓時覺得自己全身上下充滿了力量，他甚至坐著蹦了下：“禮霄！我放寒假了！”

這次的嗯音調是平的，董燦燦另一只手抓緊了床單：“你還在豐陽嗎？我去找你玩好不好？”

那邊靜了一會兒，董燦燦聽到什麽衣物摩擦的聲音，接著禮霄接著回答：“我在俞城了。”

董燦燦一瞬間不知道怎麽回答，心臟猛地揪了一下，像被灑了一整罐的檸檬汁，兩人沈默地在通話中傾聽對方的呼吸，接著禮霄率先開口：“董燦燦。”

董燦燦的目光定睛在自己房間裏五鬥櫃上那盆媽媽剛澆過水的綠蘿，葉尖晶瑩還滴著水，他不想出聲，怕自己一說話就暴露了此刻酸徹心扉的情緒。

“你可以來看我。”

禮霄淡淡道，董燦燦用力抓了一下手機，他從喉嚨裏細細地“嗯”了一聲，禮霄的語氣比剛剛強烈了些：“我給你買票，把身份證號告訴我。”

董燦燦還陷在低沈的情緒中，滿腦子都是：禮霄已經走了，沒跟自己打招呼就自己走了，好難過好難過……

於是董燦燦楞著把身份號碼乖乖地報給了禮霄，如果董燦燦稍微敏感一點，他就會發現今天禮霄對他格外有耐心，電話裏的語氣也比往常溫柔了許多，最後甚至在哄著他讓他先掛了電話。

董燦燦掛了電話後一頭撲進被窩裏，禮霄走了這件事，自己看似一潭平靜的水，只不過過去水裏有魚游來游去，而現在水中的生物統統不見，表面上看不出差別，只有董燦燦自己能覺察出那種空蕩蕩來。

很快，手機“叮”一聲，收到一條信息，董燦燦沮喪地拿起手機，發現是禮霄發來的信息，內容很簡單，一張高鐵網購票的截圖，是明天下午一點從豐陽出發，四點到俞城的票。

董燦燦看著截圖楞了好幾秒，突然又感覺到自己空蕩蕩的心臟被瞬間填滿，他抓緊手機將腦袋狠狠埋進枕頭，直到呼吸困難才滿臉通紅地擡起頭，重新看向手機，那條信息還好好地在那裏，不是自己看錯了。

“禮霄我好喜歡你啊！”

董燦燦盯著那條短信小聲道，臉紅撲撲的，嘴角到吃晚飯的時候都沒有放下來。

晚上董燦燦和王美希求了好久，王美希才答應讓他一個人去省城，只是走之前千叮嚀萬囑咐：錢放好，早中晚各報一次平安，五天後必須回家。

於是，董燦燦背著他的書包，書包裏裝著王美希放進去的一千現金和寒假作業，還有一個小小的白色行李箱出發了。

高鐵上信號時好時弱，出發前董燦燦給禮霄發信息說馬上上高鐵了，禮霄很快回覆說已經在俞城站了，董燦燦在高鐵上翻看自己和禮霄這兩天的短信記錄，看著看著就臉紅了，邊上剛剛和董燦燦說了兩句話的姐姐此刻揶揄地看著他：“同學你是不是去找女朋友啊？”

董燦燦眼睛亮了亮，他抿嘴笑著不說話，心想自己這麽明顯嗎，他樂了一路，到了俞城站的時候瞬間笑不出來了。

等高鐵的廣播播出：終點站已到達，董燦燦推著行李笑嘻嘻地走出車廂時，手機叮地收到一條信息：“您的電話已停機。”

董燦燦站在人來人往的站臺上楞楞地盯著手機，他剛準備給禮霄撥電話，此刻只能攥著手機跟隨人流出站，到俞城的人非常多，出站口已經有了春運的架勢，只看得見黑黑的後腦勺，而根本看不清誰是誰，誰在哪兒。

接站處也人潮洶湧，董燦燦根本不知道往哪兒走，他只能抱緊書包拎著行李箱，被大家擠來擠去。

“禮霄！禮霄我在這兒！”

董燦燦個子小但聲音不小，雖然看不見人，但他敞開喉嚨在人群中喊，邊上幾個人眼神古怪莫名地盯著董燦燦，董燦燦又運足一口氣：“禮霄！！”

下一秒，董燦燦手裏的行李箱易主，自己的手腕也被人抓住，一股很大的外力將自己扯離人群，董燦燦覺得自己的脖子都要被擰斷，接著他聽到一個低磁的聲音：“別叫了。”

董燦燦被禮霄護在胸前，站在邊上唯一一個非智能檢票口面前，董燦燦喘著粗氣，他不知道禮霄剛剛扯自己用了多大的勁，自己手臂現在有點骨肉分離的感覺。

“不是說好先打電話給我的嗎？”

禮霄眉眼淡淡地發問，董燦燦擡著頭盯著禮霄，一雙杏仁眼像蠟制的一樣一動不動，禮霄剛準備再問什麽，董燦燦突然一頭紮進禮霄懷裏，邊上人工檢票口的工作人員眼神帶了些笑：“你和你弟關系挺好。”

禮霄沒有推開董燦燦，只嘆了口氣道：“行了。”

董燦燦牛皮糖一樣直到地下停車場都一直黏著禮霄，兩人僅僅兩個星期不到的時間沒見，可禮霄仿佛是讓董燦燦上癮的毒（品，此刻見到他實在忍不住光明正大地吸了起來。

“為什麽那人說我是你弟弟？”

董燦燦拽著禮霄的手臂，禮霄走得很快，冷酷地不回答董燦燦，董燦燦小跑著跟著禮霄：“禮霄你想我了嗎？我好想你。”

禮霄依然快步向前，不回答董燦燦，臉色倒是不差，很是雲淡風輕，腳步帶著點好心情的輕快。

到了C區禮霄在一輛大的黑色商務車前停下，車自動開門，董燦燦跟在禮霄後面好奇地看，禮霄將他的行李箱搬上去，上了車之後朝還站在車下的董燦燦擡了擡下巴：“上來。”

董燦燦表情有些不解，他當然不解，禮霄在豐陽的時候看起來很窮，抽的是批發價六塊五的劣質煙，現在怎麽就有一輛這麽高級的車來接他呢？

不過董燦燦也沒想太多就上了車，禮霄對司機道：“回去吧。”

司機戴著白手套，語氣恭敬：“好的。”

董燦燦新奇地站起來攀著前面的坐位去看司機，司機是個光頭，看樣子三十多歲，董燦燦眼裏帶著笑，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電視裏演的那種專職司機。

“你好啊司機，我叫董燦燦。”

他大方地自我介紹，司機偏了偏頭：“您好，叫我任叔就好。”

“好的任叔。”

董燦燦坐回位置，他看了眼後視鏡的角度，突然就湊到坐在邊上的禮霄跟前，禮霄垂眼看他，董燦燦眼底含著些許隱秘的情愫，別過臉將嘴巴貼到禮霄耳邊，低聲用氣音道：“親一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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