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架了嗎？”

董燦燦眼巴巴地看著禮霄，禮霄仰著頭靠在沙發上，偏過目光看董燦燦，眼裏的光在包廂裏昏暗的燈光下迷離又誘人，他抿著唇，就那麽定定地看著眼睛睜挺大緊張地看著自己的董燦燦。

董燦燦疑惑了一下，下一秒立刻丟掉手裏的面紙捧住禮霄的臉，直起腰霸王硬上弓地吻住禮霄，禮霄也沒有料到，董燦燦在自己嘴唇上沒有章法地胡亂撕咬，還試圖伸出舌頭鉆到自己嘴裏，涼涼的兩只手放在自己臉上，指尖控制不住地發顫。

禮霄從喉間哼笑出聲，他坐起來一把拉住董燦燦的胳膊，將他拉到自己身上，接而自己向前一撲，董燦燦摔倒在沙發上，禮霄徑直欺身壓住自上而下壓住了他。

董燦燦呼吸開始小心翼翼，乖乖地躺在沙發上盯著緊握自己手的禮霄，兩人目光交纏，禮霄剛俯身董燦燦便開口了，聲音嬌軟卻果敢：“你要記得帶避孕套。”

禮霄一楞，莫名地看著董燦燦，董燦燦上唇翹了翹，他呼吸兩下才再次開口：“還要潤滑油，不然我會很痛的。”

包廂裏安靜了幾秒，只有外面傳來震耳欲聾的音樂聲，禮霄目光迷茫著，腦中突然有個聲音在問自己：你現在在做什麽？

數秒後，禮霄松開董燦燦，兀自站了起來，他居高臨下地望著表情疑惑的董燦燦，低沈道：“坐起來。”

董燦燦不明白，他嘆了口氣坐了起來，整了整自己被弄亂的衣服，看禮霄還怔怔地站著，伸手拉禮霄的手：“哎，不跟我做了嗎？”

禮霄盯著董燦燦的手指和自己相扣，他沈著臉似乎在跟誰置氣，擡起長腿朝門口走，丟下一句警告的話：“別出來。”

董燦燦眼看著禮霄第三次離開包廂，從果盤裏拿了一塊禮霄剛剛給自己拿回來的西瓜無聊地吃著。

這次禮霄去了好久都沒回來，董燦燦剛剛吃太多水果，這時候忍不住想要上廁所，他起身走向門口，打開包廂的門，外面的音樂聲無遮攔地闖入自己耳中。

“好吵。”

董燦燦皺著眉道，他看懸在天花板上的指示牌，廁所需要走到這個走廊的頭再拐彎，擦肩而過的都是年紀比自己大的人，有好幾個也都好奇地盯著和這裏格格不入的董燦燦。

鼻尖縈繞著廁所濃重的消毒水味，邊上有個胖胖的男人笑著盯著董燦燦看，董燦燦又兇兇地瞪了他一眼，他覺得自己現在有點像禮霄了，看起來應該也不好惹。

結果那個胖胖的男人突然伸出手碰了下董燦燦還在放水的部位，董燦燦一驚，抖了一下，尿撒在了外面，差點弄到了褲子上。

“小弟弟有十五歲了嗎？”

那男人的聲音也很討厭，和他的長相一樣討厭，董燦燦不理他，將褲子拉鏈拉好去洗手臺洗手，那男人連拉鏈都沒拉就跟了上來。

“別碰我！”

董燦燦惡狠狠地說，那男人嘿嘿笑了兩聲：“小弟弟的雞雞還沒長大，叔叔就喜歡吃小男孩的雞雞。”

董燦燦不可思議地睜大雙眼，他正好洗完手關上水龍頭，將手上的水下意識灑在那男人臉上，拔腿就朝廁所外面跑，一跑就撞在了一個硬硬的胸膛上，董燦燦擡起頭，就見禮霄目光含著怒意盯著自己。

“禮霄！那個胖子摸我！”

董燦燦不管禮霄現在臉上的慍色，找到靠山就往禮霄身後躲，抓著禮霄的衣襟不撒手，仔細聽的話他聲音裏帶了哭腔和顫抖，雖然在假裝勇敢，但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禮霄只頓了一下便看向那胖子，胖子縮了縮自己垂下的雙下巴，欺軟怕硬的特質十分明顯，他朝禮霄憨憨地笑了兩聲：“聽小兄弟瞎說呢。”

禮霄沒耐心聽他說完，蹙著眉轉頭身把董燦燦拉出廁所，命令道：“站這別動。”

說完禮霄便轉身又回了廁所，董燦燦伸長脖子往廁所裏看也看不到，只聽到輕微的一聲“啊”，像是被什麽堵住嘴一樣沒能大聲喊出來，接下來董燦燦就聽到了水龍頭打開的聲音，很快禮霄便走了出來，臉色依然不佳，董燦燦乖乖地跟在他身後，覺得自己要被罵。

果然，剛剛走進包廂禮霄就把門關了，他轉過身來灼灼地盯著董燦燦：“我說什麽了？”

董燦燦扁了扁嘴：“我想尿尿嘛。”

禮霄目光幽深，他伸手扯過董燦燦的手臂，沈聲道：“走，送你回去。”

“不是不回家嗎？”

董燦燦聲音細細的，有點依賴和撒嬌在裏頭，禮霄充耳不聞地拉著他往外走，董燦燦擰不過禮霄的力氣只能別別扭扭地跟著禮霄從員工通道走了出去。

禮霄跨上自行車，單手撐著車把，將口袋裏的煙掏出來，單手點了火，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董燦燦覺得酷極了，只是他現在沒有心情去欣賞了，因為禮霄冷冷地看著自己道：“上車。”

董燦燦眨了眨眼，執拗地站在原地，兩人在不亮的舞廳後巷裏對視，昏暗的燈光將董燦燦的剪影隱隱墜墜地包裹著，顯得他那麽小。

禮霄將煙從嘴裏拿出來，問董燦燦：“你什麽意思？”

董燦燦咽了口口水：“送我回去之後你是不是再也不會理我了？”

禮霄盯著董燦燦，沒有說話，煙頭發著熒熒的紅，灰白的煙霧將禮霄的臉遮得模糊不清。

“你昨天還親我了呢。”

不知道為什麽，董燦燦就是想說這件事，他把“親”字咬得很重，似乎想要證明什麽。

禮霄輕蔑地笑了下：“我親的人多了去，你算老幾。”

董燦燦抿緊嘴唇，倏然怔了怔，過了會兒他又開口：“那你都喜歡他們嗎？”

董燦燦眼睛亮亮地盯著禮霄，禮霄沒耐心地將煙蒂扔掉用腳尖碾滅：“隨你吧，別再纏著我。”

禮霄這句話不是對著董燦燦說的，他從自行車上跨下來，低著頭悶悶地說。董燦燦的目光直直地看著禮霄，固執地問：“你親他們，是因為喜歡他們嗎？還是想跟他們上床？總有一樣的吧？如果你不喜歡我，我可以只跟你上床的。”

不專註聽是聽不出董燦燦的聲音繃得很緊的，禮霄擡頭看了眼董燦燦，看到他眼底泛著紅，嘴唇往下撇，卻緊緊抿著嘴努力憋著。

“你到底喜歡我什麽？”

禮霄的聲音裏含著疲累和沈重，聲音暗啞，不像個問句，更像自我嘲諷。

“只要是你。”

董燦燦喉嚨已經發著顫，這時候禮霄已經走到了他跟前，他擡起頭，用力睜大眼睛想讓禮霄看到自己目光裏的真誠和喜歡。

可是禮霄只和自己對視了一秒便撇開了眼神，似乎很不屑一顧。

“不怕再被摸蛋了？”

禮霄的口吻像開玩笑，他垂著眼看董燦燦，董燦燦吸了吸鼻子，朝他搖頭，禮霄突然伸出手揉了揉董燦燦的後腦勺：“不怕也沒辦法，我要去省城了。”

董燦燦楞著，禮霄眨了眨眼：“記得上次見到的我媽嗎？她下個月把我接過去，你能追我追到省城？”

董燦燦怔楞地搖頭，眼裏一片茫然，禮霄將手放下來，語氣比過去有耐心很多：“所以沒辦法了，董燦燦，你不能跟我去省城，就別想著喜歡我了。”

董燦燦眼裏的火苗一點一點熄滅：“那你...那你..."

說了四個字之後董燦燦沒再能憋出字來，眼淚不受控地湧進眼眶，禮霄表情淡淡地看著他，沒有什麽動作。

“走吧，我叫輛車送你回去。”

禮霄伸手勾著董燦燦的肩膀，將反應遲鈍的董燦燦帶到後巷外面的馬路上，舞廳周圍有很多黑車，禮霄喊了一輛，跟董燦燦一起上了車。

“老城卟町橋那兒。”

是白天經過的“燦燦批發部”邊上那座橋，禮霄記得很清楚。

到了目的地司機收了二十塊錢，董燦燦下車後一直看著禮霄，禮霄要走上去敲門董燦燦突然回過神似地一把把他拉住。

禮霄盯著董燦燦：“怎麽？”

“我可以去省城看你，我坐火車去，我去過省城，不遠的。”

董燦燦眼底盡是焦急和可憐，他咽了咽口水：“為什麽你去省城我就不能喜歡你了？我偏喜歡。”

禮霄剛準備開口說什麽，批發部的門卻唰地一聲被打開了，禮霄轉過頭，便看到白天那個中年婦人穿著一身睡衣站在門口，董燦燦下意識往後縮了縮。

“我說誰呢！你還想著回來啊！”

董母霸氣地走出去像老鷹抓小雞一樣把董燦燦一把抓住，接著防備地看了眼邊上站著的禮霄，禮霄神色未變，沈默地轉過身便朝橋上走。

“我是不是說過你不準跟這種小流氓一起玩？你聽沒聽進去？”

董母的聲音在後面絲毫沒有收斂，河面上刮過一陣風，禮霄擡起頭，步子未停，接著批發部的門被重重地關上，整條街又重歸靜謐，連那個步行的少年都停了下來。

禮霄勾起嘴唇笑了下，眼底裹著些茫然和冷，他從口袋裏掏出父親用剩下的那支手機，打開信息，還是禮樂樂三天前發的消息：媽媽已經給你準備好了房子了，你可以隨時過來，不要和媽媽生氣。

下面是禮樂樂發來的房子地址，禮霄像往常一樣把信息刪除了，他回頭借著月光看了眼批發部，轉過頭來揮起手臂，將手裏的手機狠狠扔進河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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