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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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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黎明時分,僅見晨曦微光,萬物即將穿越漫漫長夜,太陽尚未升起。

天空愈見發白,月亮已經單薄得如同一抹淡白剪影,仿佛風一吹就會飄散不見。晨風冷峭,氣候極為清寒,吹得人有些頭疼。沈昔卻管不了這麽多,邁開步伐在回廊中左穿右拐,不過半會兒便出了側門,沿著林前小徑一路小跑。

胸口像揣了亂蹬的兔子,血液熱湧,體內靈力流轉奔騰。

那是怎樣一種覆雜感覺,欣喜,激動,委屈,難過,生氣,急切,不安……

渴求卻又害怕。

一路上鳥聲歡唱,像是在舉行驅退黑夜,召喚朝陽的儀式。臉旁不時有粒粒細光明滅,猶如星塵墜落,是被撲落的露水,沾於臉上清涼醒神。

寒氣尚未褪去,白霧漫漫,逡巡腳下,一路漣漪。

出林到湖邊,霧氣更盛,化作濃濃的奶白雲霧,團團聚附在湖水上方,緩緩翻動,如煙似夢。滿岸青碧垂柳淡出於蒼茫霧氣中,像被長長墜地的薄紗綠裙,裙角曳出粉青滾邊,清麗雅致,美不勝收。

那個人,黑色長袍,自肩而下,柔軟及腳。他立在那裏,安靜地如同從黑暗中衍生出來的一般,不顫動周圍一絲霧氣,仿佛能讓時間也一同停滯。他的臉似乎有些臟,亦或僅僅是被曬黑了一些,頭發略長,有些淩亂,被霧氣染得潮濕,覆在額前。眼中有細細疲憊,卻更顯清俊,讓人心疼。

並且……心跳不止。

這是他們在分別三月後的再次相見,相隔不長,卻又似乎極為長久,仿佛再長一點就無法承受。

沈昔已經跑到湖邊,卻不再向前,只是停了下來看著對岸,緊抿雙唇。濃霧從湖中泛起,撫繞在她的腳旁,緩緩滾動。她的頭發和臉都被晨霧充分浸潤,變得潮濕,於是連眼睛似乎也變得潮濕,睫毛上甚至沾了些細細水珠。

想要見到他……是如此的……想要見到……

心裏微微一酸,似乎有千萬種委屈翻湧上來,恨不得立刻沖到他身邊,拉住他,問他,為什麽那時候用那樣可怕的眼神看她,為什麽不應她不安試探的話,問他為什麽現在才來,問他這三月來到底在哪裏,過得怎樣,有沒有擔心過自己,問他對於他來說……她到底算是什麽。

想問得太多,太繁雜,思緒太亂,反而遲疑了,什麽都無法再說出口,只能靜靜地看著他,看他也同樣靜靜看著自己,直看得她眼中微澀,淚水盈眶。

燁靜立在湖的另一邊。這樣的距離,以他的眼力足以看清一切……包括她盈盈水潤的雙眼。

霎時覺得……心中毫無防備地驟然一縮……

瞬間亂了呼吸。

就仿佛回到了四年前,當他藏身在俯身跪拜的城民中,不知為何驀地擡頭,然後一眼對上……然後瞬間失神,竟一時無法移開眼。

她立在那裏,纖腰一把,一襲淺碧長裙與滿湖春水化作一體,清雅淡然,溫婉如玉,讓人忍不住生出搶奪懷中,深藏不放的欲念。她的美向來攝人心魂,他一直知道,也一直回避,此刻卻以這樣一種方式直楞楞地鉆入他心中,像撲面而來的春風細雨,實在避無可避。

這是與他訂立了護者契約的雇傭者,是他的束縛者,是需要他用生命去確認契約執行的人。偌大的彼境,高靈力者不知凡幾,卻獨獨選了身份不明的他,這背後緣由,曾經讓他戒備生疑,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懷疑之外,卻似乎更生出某些微妙情緒。

心中那些翻騰不息的覆雜情緒究竟是因為什麽,他不明白。

一片混亂,讓人無措。

這無措頓了他的腳步,竟讓他不敢再往前一步。

……或者,只是不願去明白,也就意味著,或許他已經覺察,只是不願承認。

不管如何,他終究還是找到她了,她沒事就好,這比一切都重要。

夜氣漸退,晨光微瀾,於是他們便這樣久久,久久對視著,不發一言。

短暫的欣喜後,紫梔的事再次掠上心來,耳便響起路青峰的那句話,心中止不住一陣陣顫抖。

“我喜歡你,沈昔。可是,你已有心儀之人,是麽。”

是的,她早該知道。

可她是即將覺醒的維秩,而他只是她的護者,他的族人與她有血海深仇,死局早在立誓那日便已布下

更何況,他不愛她……

她心中發苦,一股疼痛糾纏,無法化去。她不知道該怎樣面對那樣的心情,她害怕那樣的情緒,更害怕有著那樣感情的自己。

落荒而逃。

燁蹬大眼看著沈昔突然轉身而去,只覺得喉中發澀,欣喜蕩然無存。心中湧起意料之外的感覺,似乎是……悵然若失。

他微微皺眉,身形漸漸淡化,最終消失在了霧氣彌漫的晨曦中。

太陽即將升起,濃霧也將散去,一切又將變得清晰,仿佛什麽都未曾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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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過得實在漫長。

紫梔與池深雙雙失蹤,但別院中依舊秩序井然,無人知道他們的去處,卻也無人生疑,但相應的,也給了沈昔整理心緒的環境。燁的出現讓她短暫激動,但冷靜下來,卻又只覺得心情沈重,無話可說,所以索性不說,由著他隱在一邊。兩人各自沈默,滿身別扭。

她慢慢地回想關於池深和紫梔的一切。也許從池深跟入晉中山谷開始,一切就陷入被設計好的路線。池深的心思似乎一直不簡單,紫梔也似乎另有打算,她不是完全沒察覺。一邊不願深想,一邊卻已經不自覺防備。

她會有意無意地隱瞞,她會把他們的異常一一看在心裏,卻始終不動聲色,粉飾太平。她與他們之間的矛盾,就像慢慢長大卻視而不見的腳底水泡。不去戳破,便也失去了好轉的可能,最終潰爛成疤。

所以這樣的局面其實跟她的縱容無視撇不開關系。

過去的十幾年中,她極少聽到體己的話,所以只要是關心和溫暖,她都死拽住不放。她沒有直面矛盾的勇氣,她縱容著它們在自己眼皮底下慢慢累積,最終轉化為更大的沖突。

她後悔莫及,卻為時已晚。

夜晚如挑剔少女,做足修飾後才姍姍來遲。沈昔白日裏神思恍惚,夜裏卻在床上翻來覆去毫無睡意。

後半夜胃部隱隱作痛。她不自覺蜷成一團,眼中微澀。正是煩悶難安時,只聽一聲低低嘆息,身後一暖,被撈入一個熟悉懷抱。熟悉的氣息與力度讓浮躁的心瞬間安定。她眼中酸澀更甚,微微掙紮,但環在腰際的手臂堅定有力,只將她抱得更緊。她掙紮不脫,心中有萬般情緒如潮水一般湧來,讓她眼角微濕。

終於還是轉身,卻不敢看燁的臉,只把頭深深埋入他堅實的懷中。

她有多想念這個懷抱,有多想念他身上沈穩安和的氣息,每一個每一個夜晚她都幻想他就在她的身邊,依賴已成習慣,她都不知道她是怎麽熬過來的。

她竟等了這樣久!他竟讓她等了這樣久!

所幸,終是等到了……

她聽著熟悉有力有力的心跳聲,迅速睡去。

燁低頭看著懷裏小貓一般偎依著的柔軟身軀,眼神微深,隱約有俯身下傾的趨勢。但終是眼神一凜,而後調整了呼吸,靜心而眠。

這一覺睡得並不久,醒來時天色尚早,一片黑濃。

身後已無人影,沈昔眼神略黯,卻也並不將他叫出,只發了會兒呆,又換下唐土衣裙,重新穿上了屬於自己的長衣長袍。

然而一開門她就楞住了,因為池深就站她的門前,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長發已被夜露浸濕,而她和燁竟然都不可思議地沒能察覺。

他身後是孱弱無力的石燈,以及深寂夜色。長夜未盡,濃雲未散,濃稠如墨的夜空低矮而壓抑。濕潤的雨氣在聚集了一天一夜之後,反而更有越聚越多的趨勢。

背著光,沈昔無法看清他臉上的表情,卻能感覺到他刻意壓制的呼吸。

“你要……去哪兒……?”不知是不是由於太久沒說話,他的聲音微啞。

“嗯,出去……走走。”此刻的沈昔不願透露約戰。紫梔的事他究竟知道多少,參與多少,她已不想去深究。人類不應該參與進彼境族民之間的糾紛,盡管也許他早已是局內人。

池深並不質疑,卻也沒有任何要讓開的意思。

“現在尚未天明,道路又濕滑,你還是等天明再出去……不,今日天氣不佳,會有大雨,不宜出行。我來找你,我找人來陪你,都好,你別出門。我最近學了新的曲子,你還沒有聽過,正好可以聽聽看……”他一個人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話,也不管沈昔有沒有聽進去,似乎根本就沒有註意到她越越來越抗拒的神色。

“我和她的事,你不要參與。”

這樣直接的回答讓池深微怔,眼中似乎有什麽情緒一閃即逝,可惜光線太暗,沈昔沒能看清,只明顯感覺他的情緒又低落了幾分,甚至帶著某種痛苦和悲觀。

“我總以為,天道酬勤。如今看來……天意往往,不隨人願……這世上有人歡喜,便有人苦痛,本該是常理。可如果明明能夠折衷抵消,明明應當酌情照顧,又為何要讓喜之更喜,苦之更苦?”

“不入心中,便不分喜怒。”沈昔避重就輕,根本沒有順著被套話的意思,表情亦十分冷淡。卻不知道是那一句話刺激到了池深,分明看到他猛地一顫,隱約還能聽到骨頭咯吱作響的聲音,想必他情緒大震。

半晌,灰暗裏傳來了他冰涼低啞的聲音,澀澀地好似在飄:“那麽,你是無論如何都要走了?”

“必須。”

池深重重嘆氣,眼中寒光一閃,右手驟然握拳。一層無形結界以院中精心布置的山石園景為走勢瞬然張開,將沈昔所在的整間屋子籠罩在內!

驟然浮現的唐土咒符,串聯了各式各樣的古怪圖案與文字,自池底、假山腳、百年老樹等園景中延展而出,如分射而出的蛛絲白線,眨眼間便鋪滿視野,覆蓋了整個結界表面,仿佛銀光璀璨的鎖鏈牢籠,一閃一閃地剔透生輝!

沈昔卻瞬間心涼。

很明顯,那些吐出咒文的院中靜景,是早在建造之初便已精心放置,其中作用不言而喻。

池深靜立在結界外,自袖中取出短笛,輕撫笛身。他左手依舊還包著素色細帛,隱約有血色滲透,目光卻緊鎖沈昔,連帶著手上每一個動作都極是緩慢,仿佛是要等她改變主意。

然而沈昔卻動也不動,眼中絲毫不見猶疑。

笛音溢出,裊裊抽泣,如一張刀尖巨網,將沈昔層層籠罩,纏遍全身。脖頸像被勒住,血氣在顱內抽搐翻湧,突突撕咬,仿佛要沖破五官,沖破每一個毛孔飈射出來!腦中似有洞簫抽顫,似有妖魔詭笑,群嬰啼哭,刀劍切磨,千萬山貓纏綿尖叫……各類可怕聲音齊聚齊鳴,有如奔騰咆哮的千軍萬馬,將整個頭顱都踏平。血液仿佛已改道逆流,四處沖撞,將五臟六腑絞碎成濃漿。脊柱的每一節骨頭都像被人用燒紅的鋼針刺入,疼得幾乎支撐不起上半身的重量。

她忍受不住,靠著墻斜斜地坐下,捂著頭大口喘氣,卻禁止燁的反攻。也許是低估了池深的力量,也許是對人類一貫的容忍,又或者,只是因為他微妙的身份。

尤其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對方竟早有預謀部下結界,並不可思議地以自己的整個身體作為結界依托,結界碎則人亡,根本是在賭命。

東方已隱約有天明征兆,與紫梔約定的時候就要到來。沈昔試圖施法抵擋刺耳音攻,但由於失了先機,一時意識遭受重創,難以集中念力。不過片刻,臉色已慘白如紙,冷汗竟滑過臉頰,自下巴低落。

燁隱在一旁看得心如刀絞,此刻實在無法再忍耐,驟然現身將她按入懷中,捂住她的兩耳,同時催動念力轉移她的痛苦,將意識漸迷的她喚醒。那尖銳笛音只攻擊沈昔一人,對燁而言雖很是煩躁卻不至於無法忍受,然而念力剛起,一陣由她體內導入的暈眩與惡心就讓他猛地皺緊了眉,霎時怒火升騰!

作者有話要說: 伊歐大人的心理活動 被我刪了一句

“有一種輕微的痛苦,古怪的生氣,不可名狀的擔心,不易察覺的松氣,以及莫名其妙的欣喜。”

嗯 他在三月後終於見到了心上人 就是這種感覺

覺得太拖沓了就刪了 可惜還是拖沓。。。T T

我終於把抱碎叫梗給寫粗來了!!!

沒錯 為神馬沈昔總是忘不了擁抱氣息神馬的 除了平時伊歐大人帶著她穿來穿去會用摟之外 兩人在野外睡覺經常是有抱一起滴。。。。。

只不過一個從小沒男女大防意識(不需要這意識 她就不會對除他之外的人太親近) 一個自從不是人後就思想大變外加契約導向 兩人就自然而然睡一起了。。不過只是睡 不是滾 啊哈以後才會滾的。。(啊呸我說什麽了

在不自覺情況下睡熟悉了 熟悉到壓根兒沒覺得不妥

然後一分開 就不習慣了

好多天不寫文 存稿君又空了 (⊙o⊙)…

這文寫了一直沒人看 嗯。。我也曉得題材冷寫得也不是很好。。。但是我喜歡 啊……就算是寫給自己看 滿足自己一個YY的心願吧……雖然還是有那麽點點桑心 T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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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水管壞了 太悲催了 三點半被咚咚響的水管聲吵醒 還以為是老鼠 聽了半天又覺得是有人在修水管???一個人在家黑漆漆瞬間就心虛了……趟床上悶了二十來分鐘還是有咚咚咚的聲音 實在覺得不對勁,於是爬起來一看——

orz 真心給跪了 滿地都是水啊啊啊啊啊!!都流陽臺上了啊啊啊!!為防止上次漏水那樣被樓下住戶找上門,所以趕緊拖拖拖,拖完地天都亮了嗚嗚……

我想了想該不會是最近在寫作者有話還有和別人聊扣的時候多說了幾個“哦漏”吧。。。= =

真是……囧囧囧囧囧

新開的不想寫吐槽結果不小心帶了點吐槽 節操都碎渣再這樣下去有肉文傾向的科幻+奇幻小短文《壓與被壓 是個問題》~ 大約六七章就完了吧

其實大綱都是有的 為毛還總是介於手癢想寫和卡文不願寫的感覺之中捏。。。。

糾結~~~

好了又是1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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