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好，孩子們。”鄧布利多眨了眨他水藍色的眼睛，一身亮晶晶的袍子站在房間盡頭。

“鄧布利多教授？”三人大驚失色。

“別緊張。”鄧布利多背著手，昏暗中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我很高興你們為了幫助貝斯教授，能走到這裏。”

“教授，我們……”哈利上前想要解釋什麽，支支吾吾半天，臉憋得通紅。

羅恩和赫敏也手足無措的站在一邊，韋斯萊家標志的毛衣甚至被摳出了一個洞。

鄧布利多嘆了口氣，從陰影裏走出來。如霧般輕薄的光線照在他的臉上，目光如往常一樣溫和卻也帶著一絲道不明的情緒。

“直面死亡就像直面陽光一樣痛苦且困難，最讓人恐懼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它會降臨在身邊人的身上。對於頭腦清醒的人來說，死亡不過是一場偉大的冒險。”鄧布利多的聲音很沈靜，像是在懷念一位故友，又像是在誦讀悼詞。

“人們總要學會面對死亡。”

鄧布利多的話仿佛在哈利面前被扭曲，哈利感覺周圍的一切都在燃燒，空氣在燃燒，呼吸在燃燒，自己也在燃燒。一種奇妙的感覺從心臟中鉆出，是在冰裂的石頭上割動的幻覺，仿佛被冰凍住了口鼻，封印了內臟，只有外殼還僵硬的留在原處。

無力感狠狠的包裹住他。

“不，會有辦法的。”

哈利扯著嗓子沙啞地大喊到。

“魔法石能救她。”

“哈利，魔法石並不能消除詛咒。它只是一個被人誇大了的石頭。”鄧布利多靜默了一下。“死亡是不可改變的。”

“不過還沒有到最後一刻，我們是不會放棄貝斯教授的。交給我們，好嗎。”

哈利沈默著，眼眶紅腫，眼淚順著鼻子滑到嘴裏。鄧布利多走過來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孩子，你要學會面對這一切。”

……

在今年，十二月是個糟糕的月份。

在確定安全後，霍格沃茨並沒有將假期延長很久，很快就開學了。只是有一門課被從課表上劃掉，悄無聲息。

哈利像往常一樣繼續上課，他甚至希望能多安排點魔藥課，讓斯內普再罵罵自己。他甚至能在斯內普辦公室勞務活動時，讓大腦獲得短暫的平靜。

他一周會去麻瓜醫院看一次貝斯。貝斯已經完全陷入昏迷了，她像雕塑一樣躺在白床單上，無聲無息，仿佛隨時都能死去。

哈利感覺自己的大腦也跟著死了，赫敏說他這叫渾渾噩噩。

也許是吧。

貝斯對於他們來說只是一個教授，一個認識的人。但對於哈利來說，貝斯是他狹小沈寂童年的陪伴者，是懷特先生最愛的池塘，是松軟的小蛋糕……

是他的親人。

在下學期的一個好天氣，貝斯消失了。守在床邊的韋斯萊夫人說，貝斯的身體突然開始變淺，然後開始逐漸變得透明。

哈利就是在那天夜裏被斯內普匆忙叫醒的，一陣移形換影後，哈利強忍著吐意，見到了貝斯的最後一面。

病床上的貝斯像是電影裏的虛影，很不真實。

哈利感覺一股刺入靈魂的痛苦在心臟裏蔓延，他渾身上下都在顫抖，像是螞蟻在啃噬骨肉，眼睛酸痛異常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他撲上去想要留住已經透明開始消失的軀體。

“不！不！不！”

絕望的聲音在房間裏不斷響起，哈利憤怒地錘著沒有任何痕跡的病床。

一直以來壓抑的情感在此時全部爆發，哈利痛苦地將白色的床單扯的稀碎。任由眼淚混著鼻涕流得滿臉。

貝斯還在病床時，哈利心裏總抱有一絲僥幸，認為魔法如此神奇，肯定有方法的。

但事實總是殘酷的，毫不留情的給了哈利一拳。將他打倒，碾碎。

他又是一個人了。

……

一個冬日的煩惱能夠全部被雪掩蓋，冰凍在河裏，慢慢化在春天。泛著灰色的天空，微微起了風和初陽。

是個很好的天氣。

而陷入昏迷的人對於時間卻不太有感覺，像是睡了一覺，打了個盹。

在不知道打了多少盹後，貝斯才有了肢體的感覺，躺久了，活動都不太靈活了。不過很快她就發現眼前的景象和自己的狀態有點不對。

貝斯能感受到自己全身上下可以自由擺動，但卻像被放在木箱子裏的娃娃，被禁錮在四方的天地。

她……

不會被關在棺材裏了吧？！

貝斯伸手摸索著四周。周圍摸起來並不像有壁壘，觸感和水幕一樣，但又無法穿透。

隨著清醒時間的增加，貝斯面前的場景也有了變化。面前的水幕開始透出光來，貝斯這才發現，水幕外是被一層黑布包裹住。透過黑布能隱隱約約看見走廊和一扇大窗戶。

“你好？有人嗎……”

貝斯剛想開口問問，就突然被一陣尖銳的嗓音打斷。

“德魯埃拉？”是個年老女人的聲音，沙啞而尖細。聲音很近，好像就站在貝斯旁邊。

貝斯一頓，沒有搭話。

“阿拉明塔？”女人的聲音明顯有些不耐煩了。

“哦，該死，我不是叫克利切把我單獨放在一間走廊，難道布萊克家族死光了，畫像都沒地方掛了！”女人罵罵咧咧。

布萊克家族，畫像。

好吧，貝斯對自己的處境，盡然詭異的有了猜測。

她現在是在布萊克家族的……畫像框裏？

她需要靜靜。

一旁的女人咒罵了一會，就開始喊“克利切”這個名字。

很快一個牛蛙般沙啞低沈的聲音響起：

“女主人，克利切在這裏。”

透過黑板，貝斯看見了這位克利切，是一位家養小精靈。它個子矮小，腦袋光禿禿，兩只蝙蝠般的大耳朵裏長出了一大堆白毛。全身上下除了一塊破布外，□□。

隔壁的女人開始向克利切下達命令：“快把我旁邊的畫像拿遠點。”

“好的主人。”克利切顯然不明白為什麽他的女主人讓他把旁邊的空白畫像拿遠點，不過他向來不會質疑主人的一切決定。

家養小精靈的行動力向來很好，一接受到命令，克利切就把裹著黑布的空白畫取了下來。

貝斯能感覺自己整個身體歪了過來。她決定等遠離那位不太友善的女主人後，再和這位克利切聊一聊。

克利切絕對是位靠譜的家養小精靈，一把貝斯放下來，就將黑布取下準備來擦拭一下畫框。

強光猛地射入，讓貝斯睜不開眼。

隨即而來的是一陣怪異的尖叫。

“哦——！你是誰！”克利切瞪大眼睛，像是燈泡一般鼓起。“空白畫像裏來了一個雜種，怪物！你是怎麽來到布萊克家族的房子裏的，老克利切完蛋了，它讓一個雜種來到了……”

“停下！”貝斯忍無可忍的打斷克利切的話，看來這位家養小精靈也很不友善。

“魔鬼，可憐的老克利切。”克利切瘋瘋癲癲地用眼斜著貝斯，仿佛她是什麽怪物。

“額，我認識小天狼星·布萊克。”貝斯想套個近乎。

沒想到克利切如臨大敵般，低聲咒罵起來。

“少爺是個討厭的，忘恩負義的下流胚，現在他又帶來了一個醜陋的，雜種人，他還讓雜種人搶占了布萊克家族的畫像框，他總是要傷透女主人的心。”

不得不說，貝斯現在很想和這位小精靈先生打一架。

“克利切，我認識雷古勒斯。”貝斯假笑著。

“哦，雷古勒斯，我的小主人，他是最好的布萊克家族繼承人，純血的天才，小主人怎麽會認識你……”

“夠了，好吧，我其實是布萊克他們的曾曾曾奶奶。看到這個畫框了嗎？我一直在這裏，只是我經常在睡覺，所以你才會看不見我。”

沒想到這個並沒有多大說服力的借口克利切反而很堅定的相信了。

盡然比那哥倆好用。

“老主人，你有什麽吩咐，克利切會滿足你的一切要求。”克利切向貝斯深深的鞠了一躬，肉圓的大鼻子幾乎觸碰到地面。

“你最近見過納西莎嗎？”

“納西莎小姐已經很久沒有來過了。”

“你知道的，我挺喜歡納西莎這個小孩的，她有個兒子德拉科·馬爾福很可愛。你能幫邀請那位德拉科·馬爾福先生來嗎？”貝斯不能確定克利切會不會將這一切報告給那位女主人，保險起見還是別直接聯系鄧布利多。

“女主人說了，不允許克利切帶任何人來到格裏莫廣場12號，老克利切不能違反女主人的命令。”

“可是我也是你的女主人，你的曾曾曾祖母就服侍過我。你也應該服從我的命令。”

克利切像大腦卡殼一般，呆呆的望著貝斯。瘋瘋癲癲地說：“可是，只有一個女主人。”

“克利切，這不沖突。”貝斯勸說道。“你看，你的女主人不允許你帶人來這裏，但納西莎本來就是布萊克家族的人，她過來只是回家。德拉科也是，而且你只要給德拉科帶個話，並不用你帶他來。”

克利切發出一些嘀咕的聲音。

“克利切，這是命令！”

“是的主人，老克利切會完成老主人的一切命令。”克利切站的筆直，合不攏的雙腿讓它看起來有些滑稽。

貝斯不由得嘴角抽搐，這位家養小精靈腦回路真的奇妙。

“好吧，你去找到德拉科·馬爾福，說他的曾曾曾祖母想他了，邀請他來布萊克家玩幾天。然後你就直接幻影移形帶他過來就行了。”貝斯又迅速補充到，“這是命令。”

“是的，老主人。克利切會辦好的。”

這麽簡單就答應了，那要不她直接讓克利切去找斯內普？

“不如，你直接去找霍格沃茨斯萊特林的院長西弗勒斯·斯內普，和他說布萊克家有個女巫要找他，把他帶過來。”

“好的，老主人。一切交給克利切。”小精靈虔誠的說。

好吧，成功啟動克利切正確打開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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