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這是一場意外，你要不要來；明知這是一場重傷害，你會不會來。”

——《意外》（薛之謙）楊子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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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見到桑杞雯時，邵梓涵有一瞬間的恍惚。

不過幾天的光景，很多事情就完完全全的變了一個樣，就算有再多的準備，也是措手不及。就如今天，他必須要親口說出那些違心的話一樣。

定了定神，他一邊將咖啡店的菜單遞給她，一邊問道，“想喝點什麽？”

而桑杞雯卻並沒有想太多。雖然在父親的“脅迫”下自己過兩天就要走了，可總歸是暫時自由可以出門，甚至還見到了邵梓涵，也算是一樁好事。反正日子還長著呢，也沒那麽多好煩的事情不是嗎？

抱著這樣的想法，她一只手托著下巴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一只手將那份菜單推了回去。

“當然是香香甜甜的摩卡啦，好哥哥，”露出一個可愛的笑容，她撒嬌的口氣一語雙關的說，“我的口味一直都很專一呀！～”

回避著她的眼神，邵梓涵只簡單的“嗯”了一聲，叫來服務員點了單付了款。

如此反常的態度讓桑杞雯倍感奇怪。

“你今天怎麽啦，怎麽這麽沈默？”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邵梓涵輕輕的回答。他的嗓子似乎有一塊棉花堵著，讓他每一個字吐露的尤其艱難，“桑杞雯……小姐。”

微微一楞，旋即再次展開笑顏，桑杞雯語氣誇張的讚許，“呀，果然什麽都瞞不過你，好哥哥真聰明！”

“我其實……一點都不聰明。”喉嚨幹澀著，邵梓涵的聲音有點沙啞，“如果我足夠聰明，我怎麽會被你騙的團團轉？”

桑杞雯臉色一紅。她吐了吐舌頭，道歉道，“對不起嘛……我不是有意用假名字騙你的。其實也不是假名啦，那好歹也是我小名。”

“只有假名字一件事嗎？”邵梓涵依舊是語氣輕輕，可卻透露著刻意的失望與質疑，“年齡，學歷，身份，工作……甚至是，游戲的事情。”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嘛……”雖然不清楚他是怎麽知道的，可桑杞雯依舊是被他質問的愈發心虛，只好低著頭嘟著嘴繼續自顧自的玩著手指，“我又不知道該怎麽接近你……”

“這不是你說那麽多假話的理由。”

“是哦……”伸出手指撓了撓眼前的小劉海，桑杞雯繼續嘟囔著，“其實我也不都是假話，至少有一個是真的。”

重新擡起頭，她再次帶著笑容，兩手托著下巴直視邵梓涵。

“我喜歡你。這件事情，是真的。”

心突然猛烈的悸動了一下。

原來曾經那許多次的“錯覺”都不是錯覺，原來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可以說的這樣直白。直白到他這個已經奔三的男人都忍不住為之心跳，直白到他的心臟突然不停叫囂想留她下來。

可是，不行。

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即使短暫的相匯，也最終會通往不同的地方。與其長痛，莫不如趁早斬斷一切不該有的心思。

咖啡桌上的手指輕輕的顫抖，他抿了抿唇，迫使自己冷冰冰的開口，“對不起，我不信。”

“你說了太多的謊，對我而言，信譽度早已是零。”

他的態度真的很不一樣。莫名而來的低氣壓讓桑杞雯的手掌心裏滲出細密的汗，連心跳也開始不規律了起來。

“我說的那些謊都只是為了接近你、為了追你啊！”

“是這樣嗎？”邵梓涵語氣竭力平穩的反問著，“你是喜歡我，還是想得到一個很想要的玩具？”

“你這種人，怕是生下來就什麽都不缺。正因為什麽都不缺，所以對得不到的東西會有一種特殊的征服欲吧？你在游戲裏‘勾引’不到我，激發了你這種征服欲，對嗎？”

“不是這樣的……”桑杞雯急急的想要解釋，可邵梓涵卻不給她說話的機會，“若你當真喜歡我，又何必連名字都是假的？”

“很抱歉，我不是可以玩完就丟的玩具，你找錯人了。”

笑容早已消失不見，桑杞雯閉了嘴，沈默的看著邵梓涵，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作何解釋。

服務員適時的遞來了咖啡，邵梓涵也不再說話，只擡頭望向窗外，一口接一口的抿掉杯子裏焦苦的美式咖啡。

捧著溫熱的杯子，她清了清突然有些啞掉的嗓子，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老實說，很多事情陰差陽錯，我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但是，喜歡你這件事情上，不管你信與不信，我沒有一句假話。”

“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就不要解釋了，反正我不會信也不會原諒。”將已經喝空的杯子放回杯盤，他站起身。“今日只當是為你踐行了，也為我們之間的一切畫個句點。像你這樣的人，我高攀不起。以後，再也不見。”

轉過身，他不敢回頭看她的模樣，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逃離這裏。他好怕，如果走晚了一點，就會忍不住開口挽留。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桑杞雯始終沒有叫他一聲，可眼淚卻一直在眼圈裏打著旋，直至滴落進杯子裏。

還能說什麽呢？已經沒什麽，可以說的了吧。

雙手捧著杯子，她顫顫巍巍的將咖啡杯遞到嘴邊，咬著杯沿將依舊溫熱的摩卡倒進嘴裏。

真苦啊。

原來摩卡，也可以這麽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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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答應和蘊儀訂婚了？”突然接到欒松霖的電話，王春憶幾乎驚喜到語無倫次，“怎麽這麽突然就答應了？”

“這不是你們一直想看到的結果嗎？”坐在自己車駕駛室的椅子上，欒松霖仰靠著椅背，疲倦的閉上眼睛。“難道你們又改變主意了？”

他終究只是一個劣質的凡人。

對於愛情，除了一味的退縮，他不知道該拿什麽樣的勇氣去面對未知的結果與堅持渺茫的未來。既然如此，莫不如用婚姻這個最簡單的辦法，去換公司的未來。

“沒有沒有！”生怕兒子突然又改變了決定，王春憶連聲應道，“當然不會！”

“嗯，那就好。你們準備吧。”

“沒問題！”王春憶開心的說，“我得趕緊告訴虹虹和小瑛！”

電話掛斷，欒松霖隨意的一揚手，將手機拋到副駕駛的座位上。媽媽既然要跟梁嬸和桑嬸說，也就是說梁杄雲也很快就知道了吧……

她會……為我難過嗎？

念頭一閃即逝，他坐直身體系好安全帶，隨後發動了車子。

怎麽可能呢。

她一直，那麽討厭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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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咖啡廳回來後，邵梓涵不吃不喝的將自己關在房間裏瘋狂的打著游戲，直到看到手機屏幕上閃了梁杄雲的號碼。

心頭一動，不管游戲，他將電腦合上，接通了電話。

“Elvira？”

“小組長？”伴隨著巨大的風聲傳來的聲音似乎有些飄渺，“有空嗎？”

“有。”

“府清江的幸福路大橋西側欄桿旁，一小時內，我想見到你。”

電話被掛斷，只剩下忙音嘟嘟嘟傳來，邵梓涵楞了一秒，卻依舊是聽話的換了休閑服出了門。

按照她規定的時間內趕到她所說的地點，邵梓涵果然在那裏輕易的找到了梁杄雲。她手裏拎著個袋子，面朝著江整個人趴在欄桿上，失神的望向江邊，栗色的卷發被風吹的亂七八糟也似乎渾然不覺。

“Elvira？”

邵梓涵試探著叫了一聲。

梁杄雲回過神，轉過頭對他笑笑。

“抱歉，這麽晚叫你出來。可是除了你，我不知道還能叫誰了。”

“怎麽會，我們是好朋友。”邵梓涵搖搖頭，“更何況喬俏慎重的拜托過我要好好照顧你。”

“還有一件事情，一直沒有機會跟你道歉。因為那張不清不楚的照片和我的緣故，你在公司不太好過吧？”很清楚自己消失的那天都發生了什麽事，梁杄雲有些愧疚的道歉。

邵梓涵再次搖搖頭。

“跟你無關。清者自清，我不在意。”

梁杄雲輕輕點頭。

認識這麽久，她很清楚邵梓涵的脾氣。他一向坦蕩，既然這麽說，那便是沒有責怪她，如果她再記著這件事反覆道歉愧疚於心，反而是不當他朋友了。

將這件事翻篇，她擡起手，將手裏的袋子遞到他面前。

“陪我喝一杯？”

這似曾相識的動作讓邵梓涵一怔。默默的接過袋子，他掏出兩瓶啤酒，打開一瓶遞給已經轉頭過去看江的她，自己又打開了一瓶，猛的灌了一口。

“桑和……桑杞雯也曾經這樣舉了一袋子酒……叫我陪她喝。”

將酒瓶遞到嘴邊的手突然停頓了一下，梁杄雲輕輕的說，“我聽說了，小和的事。”

“小和這次回來，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我鼓動的，只因我一早發現你就是她一直記在心裏的那個人。我本來也不怎麽信她扯的什麽‘真命天子’的，只是不希望她在感情上留下一絲一毫的遺憾才做了這一切。可如今看來，她似乎對你是認真的。”

含糊不清的發出了一個“嗯”字，忽略掉因著梁杄雲的話而震動的心，邵梓涵只默默的一口接一口的喝著瓶子裏的啤酒。

盡數將他的反應看在眼裏，梁杄雲不動聲色地問，“你對她……動心了嗎？”

“嗯……或許吧。”邵梓涵嘆了口氣，悵然的苦笑，“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

“我們兩個，是再怎麽努力都已經看得見結果的未來。與其經歷過後再承受那個痛徹心扉的結果，莫不如就到這裏，至少，還能留下那些最美的記憶。”

“再怎麽努力都已經看得見結果的未來……”本來是邵梓涵說自己與桑杞雯的話，可卻意外的觸動了梁杄雲內心深處的那道疤。她自嘲般的笑了笑，隨後將整瓶酒猛的幹掉。

臉色迅速躥紅，她趴在欄桿上，苦澀地問，“你說，我們為什麽都要喜歡註定沒有結果的人呢？”

接過她的空瓶放進袋子裏，他再次打了一瓶酒遞給她。

“因為……人的劣根性吧？明知道得不到，卻還要去渴望。”

“是啊，人的劣根性。”喃喃的重覆著他的話，梁杄雲再次將新接過來的酒毫無形象的倒進嘴裏。

“是因為，欒總嗎？”邵梓涵輕輕的問。

他早就看出來，欒松霖和梁杄雲的關系不一般，只是他不喜歡八卦，所以也不願意去揣測這兩人的事情。可今日，她的光景，他沒辦法再視而不見。

“嗯。”梁杄雲艱難的輕輕點了一下頭，從牙縫裏擠出那最不願意面對的五個字。“他要訂婚了。”

結合之前自己看到的欒松霖面對梁杄雲的種種表現，邵梓涵小心翼翼的指出，“可是……我想，欒總應該是喜歡你的。”

“喜不喜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註定不可能在一起。”

靠著欄桿，她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家族，公司，利益……要考慮的事情方方面面，可唯獨不能有的，是愛情。”

邵梓涵了然的笑笑。

怪不得她會這麽突然的叫他出來，在同一天，他們兩個，都不得不選擇拋棄愛情，只因為那些更重要的事，只因為他們都不是自私的、只考慮自己的人。

錯的時間，遇見對的人，也只能忍痛揮手說再見吧？就算前面，再也不會有那個牽動自己心的命中註定。

將酒瓶舉到她的面前，他淺笑。

“既如此，那便忘掉那些不快，一起不醉不歸。‘After all, Tomorrow is another day’.”

相視一笑，梁杄雲將自己的酒瓶重重的撞上他的。

“好！不醉不歸！”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有些事情，沒時間校稿，希望沒有錯別字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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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After all, Tomorrow is another day’.

－－《Gone with the wind》

無論如何，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亂世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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